第四一一章 顛倒互換的命運
越爬越高的日頭，那陽光照在人身上，已經開始有些發熱，就像是衆人體內即將沸騰的熱血一般。
「穩住！穩住！穩住！」
百人長通過窺孔觀察着敵情，非常冷靜的側了側身，一把抓住了從窺孔裏鑽進來的一支羽箭。
他隨手將羽箭拋給了孔大，笑着說道：「我們鎮北軍也講究一個禮尚往來。拿去送給後面的弓手，讓他們把這一支送回去。」
孔大應了一聲，接過羽箭，跑了幾步，遞給了離得最近的弓手。
望塔上的哨兵手中令旗急揮，打出了旗語。
兩旁廂車之上，兩位百人長回身，終於等到了後方的指令，便開始向部下傳達。
「弩機！全體都有！仰角發射！射！」
「水龍車穩住！穩住！」
咻咻咻咻！
咻咻！
咻咻！
弩機發射短矛一般的弩箭，雖然看不到那一窩蜂的樣子，但是聽着那密集的響聲，也讓人很有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弩機一邊發射着弩箭，一邊還緩緩的旋轉着，擴大着打擊的範圍。
「全體都有！着甲！」
廂車後面那些才休息沒多久的鎮北軍重步兵聽到指令，隨手將兵器***沙地當中，紛紛站起身來，開始相互着甲。
原本就是半甲的狀態，現在重新穿戴完畢，也沒有花掉太多時間。
這些重步兵着甲完畢之後，便各自將兵器取在手中，踏前兩步，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在弩機還沒有完全發射完的時候，就已經聽到駱駝兵、駱駝的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停！升擋板！」
「水龍車！全體都有！噴！」
這一次，廂車沒有再把長矛刺出去形成刺蝟一般的樣子。
鎮北軍推進到這裏，補給方面的短板不可避免的還是顯露出來了。
孔大剛剛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聽到轟隆轟隆的劇烈撞擊聲響個不停。
受到猛烈撞擊的廂車，直接在沙地上向後滑出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廂車朝內的那一塊坡面擋板，被這一撞之下，直接剷起來好大一堆的沙子，幾乎變成了一個小沙丘！
而受到兩次甚至三次撞擊的廂車的擋板，尤其是那些弩機、水龍車所在廂車的擋板則傳來了清晰可聞的碎裂聲，甚至還有幾塊擋板上出現明顯的凹痕！
這時，孔大、孔二也發現，塗抹了那種黏糊糊東西的廂車，反而扛過了這一波駱駝瘋狂的撞擊。
這些廂車的頂板與擋板、平臺木板，通過那兩道「牆腳線」形成了一個有效的整體，將恐怖的撞擊分散到了廂車的各處。
不過，這些還不算最直觀的。
兩架廂邊之間是由兩塊較短木板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過道。由兩面大盾卡進槽內，形成防禦面。
在圖騰旗軍駱駝發了瘋一般的衝擊之下，竟然有駱駝直接朝着這種銜接部撞了過來！
哪怕是相當厚實的大盾，也只是由鎮北軍士卒拿肩膀抵着而已。
哪裏扛得住發狂駱駝那恐怖的衝擊？！
一時之間，廂車連接部竟然成了車陣防線的漏洞！
駱駝撞開了小型的盾陣之後，卡在那裏，那些圖騰旗軍便直接踩着駱駝身上，從這些缺口當中衝了進來。
守軍的基層將領紛紛發出指令。
「有抓鉤梯！」
「長矛！刺！」
哐哐！
密集的金屬撞擊聲響個不停。
那些抓鉤梯前頭的彎鉤，鎖定的目標並不是廂車頂，而是擋板上那些長矛孔。
抓鉤一旦鑽了進來，向下一勾，加上圖騰旗軍的體重，就沒有那麼容易被擡起來推出去了。
踏踏踏！
緊隨其後的圖騰旗軍便直接踩着這些抓鉤梯衝上了廂車頂，然後下餃子一般向車陣內的空地跳下去。
圖騰旗軍爲了保護這些抓鉤梯，甚至還分出三四個圖騰旗軍專門舉着盾牌，將那些試圖破壞木梯的長矛一一擋下。
這種局面之下，越來越多的抓鉤梯搭上了廂車的長矛孔之中，越來越多的圖騰旗軍爬上了廂車頂，然後如狼似虎的跳進了鎮北軍的車陣之中。
廂車連接部的缺口也越來越多，一些圖騰旗軍上了廂車木板後向前已經沒有了落腳的地方，便開始轉向廂車的作戰平臺，甚至是那些弩機、水龍車的方向。
「退！」
鎮北軍百人長壓在最後，領着自己的人馬向重步兵的陣線退去。
孔大、孔二看到自己面前不遠處兩個鎮北軍士卒受傷倒地，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在伍長的喝斥聲當中，拼着被砍了兩三刀，纔算是把人給拖了回來。
鎮北軍目前雖然是放棄廂車的陣地，卻並沒有放棄戰鬥。
「陌刀隊！進！」
這時，那些重步兵已經紛紛換上了一種幾乎比人還要高的長刀。
這種刀的刀柄幾乎跟刀鋒一般長，刀身狹長，寒光閃閃。
孔大、孔二將兩個鎮北軍士卒拖到重步兵陣線之後，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直接撕下自己的衣襟給傷兵包紮起來。
伍長在一旁罵罵咧咧的說了兩句，也顧不上他們兩個夯貨了，看到哪個傷勢較重的士卒，就直接讓人給背了下去，退回到陣中去。
等到幫人包紮完之後，孔大、孔二匆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所在的這一支百人隊，現在還能勉強站着的，已經不足四十人了！
如此恐怖的戰損之下，這一支鎮北軍竟然仍沒有退縮，更沒有崩潰，而是在百人長、什長、伍長的指揮之下，重新排成陣列，跟在重步兵陣線後，向着廂車方向壓了過去！
這些重步兵顯然都是由軍中武者所擔當，這一路反殺推進，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那一道看似薄弱的陌刀陣線，如牆而進，一刀斬下去，寒光閃成一片，鋒刃之前的圖騰旗軍基本上見不到全屍，至少也是一個斷手斷腳的下場！
後方的弓手、弩手已經棄了弓弩，隨手撿起沙地上的兵器，便加入了戰鬥。
此時的戰場之上，喊殺聲震耳欲聾。
局勢正在向着鎮北軍有利的方向滑去。
鎮北軍的陣線正在推進，穩步的收復失地。
呼呼呼呼！
孔大、孔二被伍長按在了身後，這纔有機會擡着朝着聲響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個大罐子從拋石機羣陣地方向朝着四面八方拋射而去，然後便是陶器器碎裂的聲音響成一片。
然後便是有些稀疏的數十上百支火箭朝着車陣外面拋射而去。
轟！
先是一兩處大火燒了起來。
接着便是燒成了一大片，形成了火海！
沒過多久，車陣外面便被爲熊熊燃燒的火海所包圍！
這時，那些車陣內的圖騰旗軍自然也就成了孤軍，被那些陽刀重步兵砍瓜切菜一般的收拾了個乾淨。
重步兵後面的鎮北軍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
孔大手中的長矛鋒利的刃尖停在一個圖騰旗軍的胸口，並沒有刺下去。
這個圖騰旗軍緩緩的
睜開眼來，看清楚了面前的鎮北軍士卒，臉上突然現出一絲釋懷的笑意來，用沙啞的聲音咕噥了一句：「真好.......動手吧.......」
孔二將長矛從一個圖騰旗軍的胸口拔出來，一臉疑惑的走到了兄長的身邊。
他順着兄長的目光朝着沙地上那一個圖騰旗軍看去，臉上也現出與兄長一模一樣的掙扎神情。
伍長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他哪裏管那麼多，直接抓着孔大的長矛，朝着那個圖騰旗軍的胸口便紮了下去。
之前怎麼也沒有留過一滴眼淚的孔大、孔二，此時卻哭得像是淚人一般，兩人跪在那一個圖騰旗軍的身邊，用顫抖的手爲那一個死不瞑目的圖騰旗軍合上了雙眼。
「頭兒，一路走好，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
「頭兒，下一輩子，我們再做兄弟.......」
兩兄弟反手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跟着其他鎮北軍一起，開始了打掃戰場。
圖騰旗軍雖然再一次退兵了，但是誰也不知道下一波的攻勢什麼時候會來，下一波的攻勢，會不會就是這一場大戰的終止。
等到鎮北軍打掃完車陣內的戰場，儘可能的修復了廂車之後，圖騰旗軍的進攻並沒有再次發起。
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的時分，天氣極爲炎熱，別說人了，車陣內的那些駱駝也都一個個趴在那裏，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
廂車的四面擋板都放平了，部分鎮北軍的士卒便可以躲在下面乘涼。
烈日曬不到廂車擋板下面的沙面，溫度便也沒有那麼的難以忍受。
遊騎仍遠遠的散在車陣四周沙丘之上，警戒着，任何的風吹草動也瞞不過這些精銳。
帳蓬當中，伍長給大家分了清水，炒麪粉，雖然吃了也會更口渴，可是激烈的戰鬥過後不喫點東西墊底，哪裏還有力氣？
不喫點東西，下次什麼時候有得喫，下次還能不能喫得上，都是未知的。
伍長分配完口糧之後，便趕去百人長那裏了。
車陣的大帳之中，先是萬人長召集了各級軍官開了一次軍議。
然後便是各級軍官把需要傳達的東西帶回各自的隊伍，層層向下傳達。
沒過多久，伍長便回到了帳蓬裏來。
此時，伍長臉上的悲傷神色已經少了許多。
他說道：「我們中軍拖住了漠南南部的十幾萬圖騰旗軍，先鋒已經攻佔了漠南的南麓部最大的綠洲，完全控制了漠南最大的糧倉。」
「我們現在得盯緊了那些圖騰旗軍。如果他們跑的話，我們就得追上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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