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二章齊化門夜戰
斬鬼鋒刃之上凝結着真氣,別說城門官現在不過只是穿了一身常服,胸口、身後罩了個皮甲,哪怕是身穿精良的鎧甲,也是擋不住這背後捅來的一刀!
城門官沒有擋。
在大漠連場看似毫無勝算的大小戰鬥之中一路走過來,他的警惕性至少現在還沒有被王城安逸的生活給腐蝕掉。
副官凝結真氣的動靜不可能瞞得過城門官。
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下,凝結真氣顯然是一個十分反常的行爲。
城門官沒有擋,他只是一記簡單粗暴的鐵山靠就往副官懷裏撞去!
這一撞,他身體險之又險的與斬鬼匕首擦肩而過,但衣袖還是被斬鬼的鋒刃帶到了,在上臂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這時,他才聽到副官暴喝了一聲「動手!」
果然!副官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同黨!
嘎啦!
副官胸口吃了城門官這一撞,整個胸部完全凹陷了下去,一口鮮血直接就噴了出來,像是被犀牛撞中的一隻野狗,整個人往後倒飛出去。
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摔在地上之後身體更是扭成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城門後方的馬道之上,出現了數以百計的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統一的在右上臂紮了一條白色的絲絹。
這些黑衣人手中拿着的可不是什麼匕首短劍,全都是一些閃着寒光的刀槍!甚至還有用於戰陣的盾牌!
馬道底下,停着十幾架平板車。
那些原本是副官所說的來自糧行的一點「小心意」。
極爲諷刺的便是,平板車上還插着「香稻」糧行的三角旗!
糧袋丟棄了一地,不少糧袋像是破布條一般。
現在,城門官自然知道爲什麼副官一定要制止他抽檢那些糧袋了。
城門是城池的咽喉要道,守衛城門的門士是從城衛軍當中百裏挑一給選出來的。
齊化門駐守有兩個百人隊的門士,進行簡單的輪值。
此時,城門洞當中只有三個十人隊。他們纔剛剛完成城門的落栓關閉,正在用亂石堆砌在城門之後,用於防止攻城槌的撞擊。
馬道之上,便是城門的剩餘數十門士,拿着長矛,肩並着肩,抵擋着黑衣人瘋狂的進攻。
咻!
一支焰火沖天而起,在夜空之中炸開來,紅色的光芒看上去像是城門附近已經流了一地的鮮血!
城門官將焰火竹筒丟到一旁,一邊察看着敵情,一邊匆匆扯下衣裳的下襬給自己簡單的包紮了一番。
城門洞裏傳來的廝殺聲已經漸弱。
那底下的黑衣人想必是更多的,否則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在一片兵力優勢無法展開的區域之中殺光三十個門士!
身後有動靜!
城門官驀然回頭看向牆垛的方向。
幾個身穿皮甲的士卒竟然徒手翻上了近四丈高的城牆!
這幾個皮甲士卒身上所穿的,分明就是鎮南軍的號衣!
八萬鎮南軍不得詔令就入京,現在竟然還趁夜奪門,這是想要造反嗎?!
作爲城門官,人在門在,失門身死。
城門官此時也顧不得呵斥這幾個鎮南軍士卒,他退回到身後的城門樓,用力的搖動繩索,敲響了城門樓上的警鐘。
哐哐哐哐!
急促的警鐘聲
刺破了夜空。
城牆最近的兩座藏兵洞裏面已經傳來了應和以及軍官的號令聲。
援軍隨時趕到!
前提是齊化門仍在城衛軍的手中!
城門官看着越來越多的鎮南軍皮甲從牆垛外面翻了上來,這些人甚至開始點燃火把向遠處那一條火龍的方向打出了燈火信號。
果然玩的是裏應外合的那一套啊!
城門官甩開繩索,隨手從一旁的兵器架上取過刀、盾,然後以刀面擊盾,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然後怒吼了一聲:「漠北!」
城門官的這一聲吼,像是燎原的星火,幾乎在話音還未落的時候,就已經從城門附近傳來了同樣激昂的怒吼。
聽那呼應的聲音,至少也得有上百人!
「漠北!」
「漠北!」
「漠北!」
上百支火把,百川匯海一般朝着齊化門的方向聚攏過來。
這些人明顯是軍中精銳,雖然所持兵器五花八門,甚至還有菜刀、鐵鍋!
但只要有三五人即可組成一支作戰小隊,解決掉敵人之後便順手抄起對方掉落的兵器,推進速度便又能快上兩分。
就這麼一百來號人,竟然還分出了一半人徑直殺進了城門洞之中。
並且從城門洞中傳來的陣陣慘叫聲來看,那些即將重新開啓城門的黑衣人,似乎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要說這一支突然出現的精銳彼此之間有什麼共通點可以與黑衣人或城衛軍區別開來,那便是那一口普通人絕對學不會學不像的漠北口音。
這一支精銳一邊對黑衣人步步緊逼,以一種極爲高效的殺戮方式推進着,一邊通過簡單的呼喊傳遞各自的戰況。
剛纔還異常兇猛的黑衣人現在突然蔫了,被驍勇的門士和那一支精銳夾在中間,進退不得,就這麼被人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
這些黑衣人或許原本想着趁夜偷門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也沒有蒙面。
有幾個門士在火光當中認出了對方有幾個竟然是鎮南軍的士卒,便直接指名道姓的叫破了對方的身份。
那些黑衣人見身份、行蹤全都暴露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朝着城牆方向喊道:「上面的弟兄,二師扛不住啦!」
「快下來救人啊!」
「日你大爺!一師這幫龜孫!」
此時,城門樓之上,城門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與十幾個門士守着城門樓向上的樓梯,且戰且退。
這種選擇看起來像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無處可逃。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恰恰正是城門官對自己武學境界自信,以及對城門那些精銳的信賴。
一個鎮南軍皮甲見到仰攻不利,退後了兩步,咒罵道:「秦日升,你個***好意思說自己只是疏脈上品?」
城門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啐了一口,嘿嘿一笑,說道:「這個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拜阿史那包大人所賜,我是上個月才晉級先天下品的!」
「這不還沒來得及往城衛軍上報嘛!你以爲老子不稀罕每個月的那些福利啊?那可都是錢啊!」
那個鎮南軍皮甲顯然是這些翻越城牆而來的士卒當中爲首之人。
只見走到最近一扇窗子邊上四下看了一下戰況,多半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謂裏應外合,總得有個「裏」吧?
現在,「裏」都快死光了!
這時,要想再搶下城門,無疑是癡人說夢。
皮甲也只能臨時轉換一下策略,說道:「姓秦的,我們鎮南軍這是助守王城而來,
你們拒不開城門是什麼意思?」
秦日升手中單刀挽了一個刀花,笑着說道:「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開啓城關的文書只管拿來我看!」
「我現在只知道今天收到的軍令是天黑前緊閉王城所有城門。閉門之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藉口進出。違者.......」
秦日升手中單刀向下一斬,發出悶雷一般的一聲響,然後說道:「違者以通敵論處,可先斬後奏!」
這時,城門洞、馬道等等方向的廝殺聲明顯已經小了許多,看來下方的戰鬥隨時可能會結束。
皮甲仍在進行最後的嘗試。他又說道:「宮中有變!秦將軍你如果現在投靠過來,便是從龍之臣!日後飛黃騰達,豈不美哉?!」
秦日升微微皺起眉頭來。他到漠北潛伏之前就是軍官,肚子裏的這點墨水還是有的。
從龍之臣,意味着會有新君繼位。擁立新君,便爲從龍。
可是,當今翰國之主不是活得好好的?!
秦日升甩甩頭,將心聽雜念拋到腦後,看着皮甲朗聲道:「秦某今爲城門官,便是恪守本職,守好這齊化門!」
「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沒有這一件事情重要!你不必多說了,今晚要想打開齊化門,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廢話不多說,來戰!」
秦日升說完,再次拿刀面重重的拍在了盾面之上,發出一聲戰鼓一般的響聲來。
他身後的門士頓時士氣高漲,齊聲吶喊:「來戰!」
此時,城門馬道方向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聲響,或以兵器擊盾,或頓擊兵器,或跺腳。
「來戰!」
「來戰!」
「來戰!」
這些聲響匯聚成了轟隆隆的節奏,似那邀戰的鼓點,讓人聽了血脈賁張!
城牆之上,藏兵洞的城衛軍已經排成整齊的隊列,自左右兩個方向逼了過來。
這時如果再不走,這些鎮南軍多半就會被人甕中捉鱉,無處可逃了。
然而,就在這時,齊化門的東西兩個方向,幾乎不分先後的升起了兩道白色的焰火來,像兩輪小小的明月一般光亮。
如無意外,那兩個方向應該分別是走糞車的安定門,以及走酒車的哈德門。
皮甲左右看了看,突然大笑起來,向着身後的一衆鎮南軍士卒揮手道:「王城之中可不止你這一座齊化門!」
「你想不開,倒是有其他人想開!我們走,換個地方進城!」
這些鎮南軍士卒至少都是疏脈境武者,翻下城牆對他們而言易如反掌。
他們聞言,都得意的笑了起來,跟着那爲首之人,下了城牆,消失在了火把的光亮之外,再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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