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作者:山河與星
穆昔仔細回憶了兩個隔間的不同,雖然樓梯高度一樣,但上面的情況不同,例如藏屍的半牆明顯就是多出來的。

  若明天賓館的隔間也是黃國安所建,那黃國安與孟昌宇之間一定也有關聯。

  但明天賓館的樓已經建成二十多年,最開始是國家管理的招待所,後來變成孟昌宇私人的……時代實在久遠。

  穆昔忽然想起那位記性很差但一直留在明天賓館做打掃工作的阿姨。

  穆昔對應時安說道:“我還想再回去看看。”

  應時安道:“這現在是刑事案件,從現在開始,案子我們來查。”

  冷冰冰的聲音,冷冰冰的男人。

  穆昔想嫌棄,但現在她不敢。

  穆昔和顏悅色道:“應隊長不能過河拆橋哦,剛剛應隊長是怎麼進明天賓館的,也撬鎖了吧?”

  應時安:“……”

  穆昔滿意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對了,屍體是我們發現的,記得幫我轉告給二百五哦。”

  她高調地朝應時安擺擺手,大手一揮,把林書琰和安良軍都推上車。

  警車離開,謝漣纔可憐巴巴地走過來,“應隊,法醫那邊說要把屍體先運回去,屍體已經白骨化,能檢驗的有限,而且水泥裏的味道實在是太……”

  “嘔——”

  應時安看向扶着樹幹嘔的謝漣,“哦,二百……謝漣啊,讓痕檢的人過來,查完就收隊,重點放在明天賓館裏。”

  謝漣困惑地點了點頭。

  剛剛應隊是不是想叫他什麼來着??

  呵呵,不能,應隊不是這種人!

  按理說,穆昔幾人已經都可以下班了,但她不想。

  這是她遇到的第一個正經案子,她很想等到最終結果。

  屬於新手積極期。

  穆昔怕耽誤林書琰和安良軍休息,勸道:“你們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我自己去就行。”

  林書琰果斷拒絕,“我也很想知道結果。”

  安良軍抱着胳膊冷笑,“我回去,好讓你宣傳我喜歡看……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穆昔朝安良軍傻笑一聲糊弄過去。

  明天賓館依舊被警戒線圍着,這回輪到包衡看熱鬧。

  他不僅自己看,還帶着所有工作人員一起看,甚至喊着拍子集體大笑。

  包衡:嘲諷技能點滿。

  真正的路人:……我市精神病醫院開放了?

  穆昔看包衡不太爽。

  模仿抄襲賓館招牌、裝修風格這件事,法律不管,但畢竟是蹭人家的客源,太高明正大就不好了。

  穆昔一扭頭,看到不遠處同樣在看熱鬧的葉辭。

  她笑眯眯地朝葉辭走去。

  林書琰不解地看着穆昔,“她要去哪?”

  安良軍已經習慣穆昔的做事風格——風風火火,不計後果。

  但有時會有奇效。

  “她現在最想做的還能是什麼?抓兇手唄,不用管她,讓她去做。”

  林書琰沉默。

  他有點想不通,爲什麼穆昔總有要做的事情。

  像他,除了認真完成所長和師父佈置的工作,他似乎不知道該做什麼。

  “看着吧,”安良軍笑道,“她一定是去找兇手。”

  葉辭站在人羣外探頭探腦。

  聽說明天賓館發現一具屍體,屍體有三頭六臂,死去多年,是被賓館老闆的父親藏起來的。

  還有人說,老闆父親性格古怪,會喫人,十分厲害。

  葉辭想見識見識屍體!

  可還不等他盼到屍體,就見一個女人朝自己走過來。

  女人穿着淺藍色的襯衫和西褲,長髮攏在一起紮成輕便的馬尾,杏眼彎眉,珠輝玉麗……

  魔鬼,魔鬼來了!

  葉辭惶恐道:“我,我沒喫太多西瓜……喫西瓜不犯法吧?!”

  穆昔把葉辭揪到角落,捏着他的耳朵低語一番。

  葉辭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聲音,他越聽越迷糊:“?,確定要我這麼做?”

  “如果你老大知道你初中還尿牀……”

  “必須這麼做!我現在就去!你閉嘴!”

  包衡還在對着明天賓館冷嘲熱諷,“前幾天光讓你們來看我的熱鬧,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我們是不小心走進去一個孩子,你們可是在賓館裏藏屍體!同志們,賓館裏有屍體啊!這樣的賓館你們還敢住嗎?以後都來我家,我家只有活人!”

  他剛說完,便聽到兇狠的男聲,是衝着他去的,“嚷嚷什麼?你那盜版賓館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包衡回頭,見一地痞流氓雙手插兜,兇巴巴地看着他。

  包衡認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物,知道這種人最好不要得罪——主要怕對方不要臉。

  但包衡實在忍不住,“你說誰盜版?”

  “說你,就說你!”葉辭鼓了鼓掌,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他家所有裝修都模仿人家明天賓館,連牆上的畫都一模一樣,招牌都沒放過!你們說他的賓館會不會不太乾淨,要不要去搜一搜?說不定也能找到點兒東西。”

  包衡臉都白了。

  他想罵回去,葉辭卻更兇狠地瞪過來,“幹什麼?你想說什麼?”

  包衡:“……”

  想哭但哭不出來。

  就在這時,穆昔從樹後走過來。

  包衡宛如見到天神,拉着穆昔痛哭流涕,“小穆警察!青天大老爺!這有人冤枉我,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小穆警官以救世主的形象華麗登場了。

  她象徵性地說了葉辭兩句,將他趕走,接着溫柔地安慰包衡。

  準備認真學習穆昔做法的林書琰:“……”

  他沉默好一會兒,問安良軍,“這也是破案手段?”

  安良軍紅着老臉乾咳,“她有自己的想法……應該?”

  穆昔當然不是來折騰包衡的。

  她安慰幾句後,不留痕跡地切入正題,“不過人家有一點說的對,你們的裝修風格的確和明天賓館一樣,對了,爲什麼會一樣啊?”

  包衡現在只想撇清自己,他迫不及待道:“是因爲用了同一批工人!是他們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穆昔故意挑了下眉。

  包衡心虛道:“確實是工人的問題,不信你可以去問。”

  工人如何做,當然要聽老闆的。

  但如果是同一批工人……

  穆昔問:“你是從哪裏得到消息的?明天賓館的裝修也和黃國安有關?”

  “你說的人我其實有點印象,他的技術很好,有點小名氣,當時明天賓館的生意很好,我也想分一杯羹……咳,我沒這麼做哦。反正我就是找了幾個老工人,有一個人還記得明天賓館,說當時黃國安參與了。當時他們還沒正經公司,就是幾個工人聚在一起給人家幹活兒。這裏面的人,有的人已經沒了,但還有幾個年輕的學徒,現在正是熟手,我就把他們請過來了。”

  同一個行業的人,彼此瞭解不奇怪。

  包衡一開始就有模仿明天賓館的心思,把他們請來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黃國安。

  穆昔問到想知道的,就把包衡哄回明希賓館,在他走之前還不忘嚇唬道:“你得小心些了,畢竟在大家心目中明希賓館和明天賓館都差不多,萬一哪天傳出去發現屍體的是明希賓館……低調做人,懂嗎?”

  包衡感激涕零,“你真的是個好人,是人民的好警察!我會給你寫感謝信的!”

  穆昔十分動容,“這是我應該做的!”

  看完整場戲的林書琰:“……”

  他的三觀受到極大的衝擊。

  安良軍則得意洋洋,“看,我徒弟!”

  林書琰:“……”

  他看着自己的記錄本,到現在也沒寫上什麼新的線索,鬱悶極了。

  林書琰想了一會兒,堅定地追上穆昔,虎視眈眈地看着她。

  穆昔:“?”

  她得罪人了?

  林書琰說:“我要向你學習,從頭到尾都要學。”

  穆昔納悶道:“學我?學什麼?”

  “厚臉皮,會演戲,”安良軍說,“他都想學,你教教她。”

  穆昔:“……”

  學霸的興趣還真奇怪。

  不過既然林書琰願意學,穆昔非常樂意教,畢竟她賣房時就是出了名的厚臉皮。

  穆昔拍着胸脯表示,“我一定把所學全部教給你!”

  安良軍:“……”

  一個敢學,一個還敢教。

  十分鐘後,冉興平和幾名痕檢人員提着工具箱下樓。

  穆昔立刻湊過去,殷勤道:“冉哥辛苦辛苦,這麼晚還要工作,很累吧?”

  林書琰亦殷勤地看着他,“很累吧?”

  冉興平怔了一下,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經常加班,習慣了,你們有事?”

  穆昔遞上提前準備好的汽水,笑容滿面,“冉哥,你先休息,休息再說。”

  林書琰笑靨如花,“您先休息。”

  冉興平:“……”

  穆昔就算了,這個林書琰是怎麼回事?腦子進汽水了?

  “你走開,”冉興平把林書琰推走,“我喜歡女人。”

  林書琰:“……”

  一定是他笑得不夠標準,一定。

  他要再接再厲!

  林書琰正要綻放出最和藹的笑容,冉興平頭皮發麻,吼道:“不準再笑了!”

  林書琰:“……”

  他躲在穆昔身後,受了這輩子最重的情傷。

  穆昔道:“聽應隊說,你們發現了一張捰體照?”

  “不是一張,”冉興平糾正道,“是很多張?”

  “對,黑白照片,時間很久了,大部分都看不清楚臉了,不過有幾張還能看清楚,一會兒我讓應時安帶人去黃怡家,讓她確認是不是黃瑜就可以了。”

  “我來!”穆昔積極道,“應隊長大忙人,還沒回來,我去!再不去時間就晚了!”

  冉興平被積極的穆昔搞暈了,上班需要這麼積極嗎??

  鹹魚冉興平無法理解,他加班都加到麻木了。

  “應時安同意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

  穆昔堅定道:“他同意了,給我照片吧。”

  冉興平半信半疑的把照片交給穆昔。

  穆昔和林書琰歡天喜地地拿着照片走了。

  安良軍這才走過來,笑道:“那邊我來解釋,你放心,走訪工作我們也做。”

  “明白,麻煩安哥了。”

  穆昔在白雲山折騰了近三個小時,現在時間已經很晚。

  除了明天賓館附近看熱鬧的,街上已經沒有行人。

  穆昔提前聯繫了黃怡,事關她的親姐姐,黃怡同意他們現在見面,只是不能在她家,孩子已經睡了。

  穆昔便讓林書琰直接開車去黃怡家樓下,幾人在車上談。

  他們抵達樓下沒兩分鐘,黃怡便披着外套下樓,懷裏抱着一本相冊。

  相冊是穆昔讓她帶下來的。

  林書琰替黃怡打開車門,二人回到車上。

  “爲什麼要找我爸年輕時的照片,不是該比對我姐姐的長相嗎?不過我姐姐真的被人殺了?被誰?”

  穆昔現在無法回答黃怡的問題,“有結果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爸的照片找到了嗎?”

  “只有一張全家福,臉很小,有點兒模糊,”黃怡把相冊交給穆昔,“另外姐姐所有照片都在這裏了,我一直都保管着。”

  穆昔翻開相冊。

  所有照片都是黑白照片,當時彩照不流行。

  黃瑜年輕漂亮,青春有活力,當年的成績很好,如果能順利參加高考,現在或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可惜這些全都被打破。

  從照片來看,的確是黃瑜。

  穆昔心中惋惜。

  她和安良軍、林書琰三人一起翻看相冊,相冊薄薄一本,黃瑜留下的照片很少。

  翻到中間部分,穆昔一怔。

  照片是三個女孩在旋轉木馬旁,那是餘水市新開的一個公園,公園內部裝了鞦韆、蹺蹺板,還有小孩子們都喜歡的旋轉木馬。她們三人第一次見旋轉木馬,於是合影留念。

  安良軍看到照片後,神色一動,“這是……”

  “是我和姐姐還有孟丹紅姐姐。”

  “你也認識孟丹紅?”

  “她是姐姐的好朋友,有時候我們會在一起玩。”

  林書琰問:“安哥,有什麼問題嗎?”

  安良軍沒說話,他看向穆昔。

  穆昔放下相冊,從口袋裏找出冉興平交給她的照片,迅速翻看。

  剛剛看照片時她便有奇怪的感覺,現在,她終於知道爲何會感到奇怪了。

  穆昔神色凝重。

  車內氛圍有些詭異,黃怡不安道:“有什麼問題嗎?”

  穆昔瞥向黃怡的衣服。

  外套下面是睡裙,睡裙只到小腿處。

  穆昔盯着看了一會兒,才鄭重問道:“你去過孟丹紅家嗎?”

  林書琰擰擰眉。

  黃怡緊張道:“我?我去過啊,和我姐姐一起去過,但是後來就沒去了。”

  “爲什麼沒去?”

  “我記不清了,”黃怡努力回憶道,“我只記得我當時好像病了一次,在家休息了很久,後來就不怎麼和紅姐玩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姐姐和她出去時也不會叫我。”

  “生病?什麼病還記得嗎?”

  “發高燒吧,燒了很久,每天都暈暈乎乎的,我就記得這麼多了。”

  穆昔將照片收起來,“這些照片我要帶走,如果有結果的話,我會來通知你。”

  黃怡怔怔地看着穆昔,心中愈發不安。

  穆昔把全家福交給打掃衛生的阿姨,請她指出黃國安。

  阿姨還真就一下子認出了黃國安,“就是他,我見過他,來幹過活兒。”

  隔間真是黃國安建的。

  穆昔反覆確認,“您可以肯定嗎?我記得您有些……臉盲。”

  “怎麼會認錯!”阿姨有理有據,“你看他長得濃眉大眼,多帥,我怎麼會忘記?”

  穆昔無法反駁,甚至覺得有點兒道理。

  穆昔糾結道:“但你今天……”

  明明見過應時安,還將他忘記了。

  難道是應時安不夠帥??

  “我的記性很好,你放心,”阿姨指着剛從車上走下來的應時安,“他不就是那個偷窺狂嗎?我都記得,你還沒將他逮起來?”

  穆昔:“……,!!”

  阿姨你還是忘記吧!

  穆昔心虛地解釋一番,接着抱着照片去找應時安。

  她跑得太快,不小心被凸起的地磚絆了一下,林書琰伸手扶住她。

  穆昔朝林書琰笑笑,正要說什麼,餘光發現應時安看向自己。

  穆昔立刻推開林書琰,看起來是很有分寸的和他保持距離。

  她飛快地跑嚮應時安。

  應時安擰眉看着這一幕。

  “應隊長,我有新發現!還有個大膽的想法,需要證實!如果證實了,也不用誇獎我,我很優秀,我知道。”

  應時安接過相冊,現在雖然不是說私事的時候,但方纔穆昔或許是因爲他才避嫌。

  想到這一點,應時安收起相冊,道:“耽誤你兩分鐘,談一談。”

  正興致勃勃想吹噓自己的穆昔:“?”

  應大隊長要和她談話?

  難道是看中她的聰明才智,想把她調到刑偵隊?

  哎呀,那可不行,她的心可是派出所的。

  應時安把穆昔帶到沒人的樹旁,“有些事我認爲有必要說清楚。”

  穆昔笑容有些許狗腿,“您說您說。”

  “你之前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穆昔怔了一下。

  結婚應該就算有了吧?雖然是假的,但她的良心不允許她撒謊。

  穆昔點頭,“有什麼事嗎?”

  看她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應時安神色沉了沉,說道:“你不必顧忌我。”

  穆昔:“?”

  “你可以和他在一起,這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如果你缺什麼,可以和我說,房子或者車,我力所能及的都會給你。”

  穆昔:“??”

  給她房給她車??爲什麼??

  “爲什麼要給我?”

  應時安道:“算是送你的嫁妝。”

  穆昔:“???”

  她要被應時安整迷糊了,他給她嫁妝,這是什麼情況?他是她爹?

  不對啊,她有爹啊!她爹有啤酒肚還快禿了,不是應時安啊?

  還是他想當她乾爹??

  穆昔忽然想到,安良軍說應時安對她的態度不一般。

  當時穆昔並未放在心上,只當安良軍是拿她取樂。

  現在穆昔的想法變了,她發現應時安真有可能喜歡她。

  甚至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願意倒貼錢送她出嫁,是一個忠實的舔狗。

  在一個不恰當的時機遇到肯撒錢的舔狗,穆昔表示很難過。

  就不能等她離婚,再用金錢砸死她嗎?!

  她強忍悲痛,試圖和應時安說明情況,“這就不用了,我不想耽誤你,我也不需要房車,這對我來說沒什麼用,我也不可能收。”

  應時安思索片刻,悟到她話中的含義,他問:“你需要錢?我給多少合適?就當隨份子。”

  穆昔:“……”

  房、車、舔狗、送錢。

  穆昔,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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