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
“不用了，我已經差不多了，得給最好喫的留點肚子。”
小海妖的表情格外的傻，讓獄寺不禁開始擔憂的思索一個問題：生喫海鮮會影響智商嗎？
一人一魚喫飽喝足，躺在草坪上懶洋洋的曬太陽。雖然某條魚可能並沒有那麼飽，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類不斷的嚥着口水，讓獄寺想忽略都難。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轉頭看她。
“其實也就是一點小事啦，”小海妖莫名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你想想，我救了溺水的你，給你治好了那麼重的傷，還給你準備了這麼一個完美的地方你是不是該好好報答一下我？”
他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想我怎麼報答？”
當然是成爲她的食物，被她喫幹抹淨，一點不剩啦！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有一個小心願要完成的。沙耶香清清嗓子：“我想聽你吹奏那首曲子。”
“就是你每天晚上都會在海邊吹奏的那首曲子，我想最後再聽一次，可以嗎？”她期待的看着他。
“你還記得它的名字嗎？”獄寺有些訝異的看着她。
沙耶香愣了一下，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聽過你的演奏。”
沒錯，身爲王子的他每夜在海邊吹奏的樂曲，就是之前里包恩先生讓他聽過幾遍的萬福瑪麗亞（avemaria），據說是沙耶香在蛋糕店兼職時播放次數最多的歌曲。
不愧是她，誰都忘了，連自己都忘記了，唯一記得的竟然是這樣一首曲子！
獄寺隼人心情很複雜。
小海妖還在一邊吵吵鬧鬧，央求着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再演奏一遍。獄寺莫名的感覺有些不爽，但她的要求，他一向無法拒絕。
少年聳聳肩：“可以是可以，但這裏沒有鋼琴，也沒有口琴。”
“我這就去給你找！”毛蟲卷沙耶香又開始激動得蹦來蹦去了。
獄寺無奈的幫她把被子拆開，把她放回海里。小海妖衝他揮揮手，然後一溜煙消失了。
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她回來了，獄寺眼睜睜看着一架浸滿海水的鋼琴被她哐噹的一聲扔在了草地上。
“你的樂器來了！”
在小海妖求表揚的目光注視下，少年痛苦扶額：“你知不知道，鋼琴是不能沾水的？”
“什麼！”沙耶香瞪大了眼睛，“沾了水會怎樣？”
“會沒法演奏啊，你這個笨蛋。”獄寺給她的額頭來了一記彈指，狐疑道，“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鋼琴？”
“就是隨便撿到的，哈哈。”沙耶香捂着發紅的額頭，有些心虛，“這個不行，那我再去換一個，你再等等！”
說完，她啪的一下飛快把通道給關閉了。
在一望無際的大海邊，站着一位少年。他有着棕色的頭髮，穿着一身工裝，靠在礁石上，滿臉愁緒。
至於這位少年爲什麼如此發愁，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鄰國的公主聽說王子喜歡音樂，特地四處收集了一些新奇的樂器，作爲王子的生辰賀禮。半個月前就讓一批護衛隊乘船漂洋過海運送生日禮物了。
而少年，正是船上的一名見習水手。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離海岸線只有一海里時，他們竟然遇到了海盜。
護衛隊和海盜團打得難分高下，死傷參半，海盜團也沒想到這些護衛隊這麼厲害，正打算撤，就在這時，周圍突然傳來了一陣歌聲。
躲藏在船艙裏的少年也被歌聲所吸引了，不知不覺的走到甲板上。而當歌聲停止，他才驚訝的發現，兩艘船上竟然都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其他人都去哪了？少年打了個寒顫，不敢細想。
一艘無人駕駛的船，就這麼飄到了海岸邊。少年逃命似的下了船，本來想一走了之，但又怕公主知曉後大發雷霆，爲難他的家人，所以決定完成送禮的任務，把這些樂器都送到宮殿去。
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鋼琴給裝到拖車上，結果還沒走幾步，拖車就翻了，和鋼琴一起掉進了海里。
“嗷！到底是誰這麼沒公德心，往海里扔垃圾！”一個藍色的腦袋從海里鑽了出來，腦袋上頂着一個碩大的包，衝他怒目而視，“是不是你！”
少年被嚇得癱倒在地，慌張解釋：“不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
天真單純的少年以爲是海神發怒了，痛哭流涕，沒人問他，他自己就把前因後果全解釋了個遍。他還請海神幫自己免受公主的懲罰，爲此，他願意向海神獻上一切。
“海神”藍色的眼睛轉了轉，表明自己並不是海神，而是海神的使者，正在尋找能讓海神大人開心的供品。只要他能幫海神大人完成心願，她就能勸海神幫他完成心願。
第一份供品已經送出，少年在岸邊等待使者的回信，忐忑不安，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個熟悉的腦袋終於又冒了出來。
“使者小姐，海神大人喜歡鋼琴嗎？”他期待的問。
“那個誰，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我叫綱吉”
“阿綱是吧，”使者遺憾嘆氣，“你怎麼不早說，鋼琴掉進水裏會壞呢？海神大人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啊？”綱吉傻眼了，“可那不是供品嗎”
她也沒說海神大人要在海里演奏樂器啊？正常人誰想得到啊！樂器一進海就灌滿了水，別說壞不壞了，連聲音都很難發出好嗎？
不過，這些吐槽心裏想想就算了，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綱吉少年含淚送出了第二件供品，在心裏默默祈禱，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當獄寺隼人看到沙耶香新拿回來的樂器時，他的表情是拒絕的。
“這是豎琴，”少年嘆氣，“雖然你這次知道用空氣泡保護它，沒進水，但是很抱歉，我不會豎琴。”
沙耶香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她憤怒的把豎琴泡泡扔進了陸地：“你怎麼不早說！”
獄寺冷笑着扯住了她的臉：“你給我仔細想想，我到底說沒說？”
小海妖渾身一顫，被眼前人類的目光和動作嚇了一跳。
等等，她纔是主人，怎麼能丟了氣勢！
“說了說了，不就是口琴嘛，我現在就給你找。”
咳，事情也要分輕重緩急嘛，重振飼主威風什麼的，等等再說，等等再說。
當綱吉看到眼前的海面泛起一陣陣氣泡時就知道，使者小姐回來了。
“使者小姐，這次的樂器怎麼樣，海神大人喜歡嗎？”
“唉，”使者一嘆氣，綱吉就知道準沒好事，果然，她遺憾搖頭，“海神大人不擅長豎琴，他讓我問問你，你這有口琴嗎？”
綱吉還真從箱底找出了一個口琴。
他鄭重將它交到使者小姐手裏，面帶懇求：“您千萬別忘了我的請求”
“那當然，你的心願，我會向海神傳遞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她隨口答應他，然後就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海中。
棕發少年又坐回了原地，默默等待她的歸來。
沙耶香拿到口琴，樂顛顛的想，這次他總能直接開始演奏了吧？她可得好好考慮考慮，等會要從哪裏開始喫起
某隻走神的海妖，直到被少年抱進陸地，並再次裹上棉被，放置在草坪上，這麼一通折騰，都沒有把她從她的美好幻想中喚醒過來。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才發現人類少年正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凝視着她。
他的眼神中帶着兩分無奈、三分無語和五分懷疑。
沙耶香感覺背後突然一涼，不會吧，她這麼完美的計劃，應該不會被他發現吧？
她故作嚴肅的咳嗽一聲，雙手遞上豎琴：“少年，請開始你的表演。”
然而，少年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口琴一眼，並沒有接過。他長嘆一口氣，雙手交叉在腦後，就這麼躺倒在草坪上。
“唉，我有點餓了。”
“你不是剛纔才喫完嗎？”
“人類一天可是要喫三頓飯的，距離上一次喫飯，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
“那就喫，那條魚還剩那麼多呢，你烤不就行了嗎？”
“我就想喫你烤的。”
這個人類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任性了？這難道就是書上說的恃寵而驕？！
少年垂下眼眸，一臉憂鬱：“唉，我的心情突然好糟糕，根本沒有演奏的慾望了。”
“不就是魚嗎？我給你烤！”沙耶香咬牙切齒。
她用魔法吹了個空氣泡泡，自己鑽了進去，靠這個方法在院子裏移動，累的氣喘吁吁，才勉強烤好了一串，於是趕緊給他送去。
少年嫌棄的看了那串焦黑的魚肉：“你都烤過頭了。”
沙耶香用最快的速度又烤了一串。
他嚐了一口，眉頭緊皺：“太生了，都沒熟。”
“太鹹了。”
“太淡了。”
“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就是沒我做的好喫。”
沙耶香：“”
那你怎麼不自己做啊！！
在她瀕臨崩潰的前一秒，少年終於拍拍肚子，勉爲其難的表示自己喫飽了。
沙耶香的一頭怒火瞬間又被澆滅了，她趕緊衝到他面前，激動的遞出口琴：“那現在——”
少年伸手，一把把她拉出空氣泡，攬進自己懷裏，兩人一起倒在了草坪上。
他打了個哈欠：“啊，好睏，有什麼事等會在說吧。”
“你！”沙耶香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對他怒目而視。
“噓，”他用手指輕輕摁住了她的脣，“演奏也是個體力活，沒精神可不行。你懂嗎？”
他的指腹輕輕從她脣上劃過，那個瞬間，她的呼吸幾乎都快停止了。
她只能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面容，好半晌才發出了一個哦的音節。
“你也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一會？”
人類少年的聲音低沉又溫柔，看着她的眼神又是那麼專注，讓小海妖心跳的節奏都亂了，她慌亂道：“那、那好吧，我就陪你睡一會兒哦。”
她把頭埋在他胸口，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又覺得姿勢不太舒服，於是伸出手抱住了他，就像抱一個抱枕。
少年的身體微微一僵，他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作爲迴應。
沙耶香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從頭頂冒出來了。
人類的擁抱，爲什麼會這麼溫暖呢？
迷迷糊糊之間，她似乎感覺到少年的胸膛在震動。她迷茫的睜開眼，只看到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擋住雙眼的左手，和嘴角壓抑不下的笑容。
還沒睡着，就這麼開心了，人類，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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