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八十八
如此一來，沙耶香只好回過頭，老老實實的看着牆壁。
真可惜，本來還想研究一下人類的雙腿和魚尾的區別到底在哪的。
然而，就算已經將浴室徹底隔開，獄寺仍然覺得這個場景太過詭異和尷尬。等冰冷的身體逐漸回暖，他就直接結束，讓她不用在輸送魔力了。
沙耶香哦了一聲，聽着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年似乎在往浴室外面走，趕緊問：“你要去哪兒？”
“去換衣服！”門外傳來他沒好氣的聲音。
剛剛換的那身衣服，因爲她夢中搗亂拉他下水，已經完全溼透了，現在他得再去換一身才行。
沙耶香也想過去湊熱鬧，但魚尾卡在這個小小的水桶裏，完全動彈不得，最後她只能放棄抵抗，仰頭看着天花板上的熱氣，等他回來。
換個衣服而已，需要花這麼長時間嗎？沙耶香等着等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她是被疼醒的。
皮膚像是在燃燒，而灼熱的火焰已經不僅僅滿足於啃噬皮膚，它點燃了她的五臟六腑，讓她整個身軀都因爲疼痛而抽搐。
這樣的疼痛，她早就習慣了。只要縮成一團，緊緊的抱住自己，等待陣痛過去，就好了。
可是有誰，注意到了她的異常，把她從水裏拉了出來。
模糊的視線中，她只看到了他銀灰色的眼眸。
她被裹上乾燥的毛巾，被他擁在懷裏。尋求於這份溫暖，她緊緊的回抱住他。
心臟在瘋狂跳動，鼓動者沸騰的血液，那份渴望，她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而人類少年還一無所知的抱着她，輕撫她的長髮，彷彿在希望這微不足道的動作，能緩解她的痛楚。
“人類，”她啞着嗓子說，“你現在可以演奏了嗎？”
“好。”
這一次，少年沒有再推辭。他保持着將她環在懷裏的動作，吹響了口琴。
聽着耳邊的悠揚樂聲，她急促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閉上眼睛，她彷彿站在陸地上的海岸邊。浪花輕輕拍打着海岸，有少年赤着腳站在岸邊，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拉響了小提琴。
那個人，只能看見背影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停在他身後，兩人之間僅有一步之遙。
少年彷彿也注意到了身後之人的到來，衝她緩緩回過頭來。逆着光，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她眯起眼睛，就要看清楚他的模樣了
樂聲停止了。
她有些遺憾的睜開眼，對上了少年銀灰色的眼眸，他眼中帶着些許她看不懂的情緒。
“喜歡嗎？”
“嗯。”她頓了一下，“這首曲子叫什麼？”
“avemaria（萬福瑪麗亞）。”
“如果是小提琴演奏的話就更好了。”她有些遺憾。
“口琴不好嗎？”獄寺突然感覺有點不爽，“下一次，我可以用鋼琴演奏給你聽。”
承諾說出口，他又遲疑了。自從他的生母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鋼琴。想起那些回憶，他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感到煩躁。
懷中小海妖顫抖的身軀已經平靜，正垂着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他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突然看到了她的手腕，藍色的手鍊在閃閃發光。
是告白那天，他送她卻被她拒絕的情人節禮物，應該被他收起來了纔對，爲什麼會在這裏？
不願回憶的記憶在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他不禁呼吸一窒。
他又想起來了那天她決絕的話語，於是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苦澀起來。
他就像一個騙子，在這名爲謊言的戲劇中逐漸沉溺，連真實是什麼都快忘記了。
這兩天的時光，彷彿是偷來的，如果她恢復記憶，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僅僅是想象那樣的畫面，他都感覺無比難受。
少年的指尖輕輕觸碰那藍色的手鍊，垂眸看她：“這個，怎麼會在你這裏？”
“這是靈石空間的開關，只要我將魔力注入，通道口就會打開。”她簡單解釋。
“你喜歡嗎？”他的語氣有點奇怪，“不是作爲鑰匙，作爲禮物而言，你喜歡嗎？”
“這是我撿到的，纔不是什麼禮物。”她強調道，然後話鋒一轉，“不過它這麼好看，如果有人送我的話，我肯定也很高興。”
當她說完這句話，身後的人類少年突然就沉默了，連呼吸幾乎停止。沙耶香好奇的擡頭，想看看他怎麼了，鼻尖卻蹭到了他的脖頸。
溫暖的、乾淨的香味，正刺激着她的味蕾，將她大海般澄澈的眼眸也染上紅色。
時機差不多了。
她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脖頸，鋒利的牙齒刺穿了他的皮膚，讓溫熱的、鮮紅的血液涌入喉嚨。
他的血液中還帶着嵐屬性的魔力，涌入胃中的同時，皮膚上的花紋也在漸漸消散。
奇怪的是，人類少年只是擁抱着她，沒有任何反抗，就這麼咬牙承受着血液流失。
倒還挺乖巧的嘛，這樣一來，她就更捨不得徹底殺死他了。
終究還是心軟了的小海妖鬆開了嘴，伸手撫上他蒼白的臉頰：“你還好嗎？”
“我沒事。”他的眼中仍然帶着那種她看不懂的情愫，他觸碰她的眉間，這一次她沒有躲開。
“就是有點餓。”他虛弱的咳嗽兩聲，“我想喫金槍魚。”
沙耶香：“”
好吧，還是那個任性的小鬼沒錯了。不過，看在他剛剛這麼乖的份上，她就勉爲其難的去給他尋找食物好了。
沙耶香打開通道門離開了，沒多久就帶着一口袋的金槍魚回來了。獄寺就坐在草坪上，什麼都準備好了。
“我就不吃了，”她打了個哈欠，喝飽後睏意上涌，剛剛出去給他找食物都是強撐着的，現在回來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去睡一會。”
“好。”獄寺埋頭處理着食物，頭也不擡。
小海妖跳進草坪旁的湖泊裏，上半身趴在岸邊，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利落的動作，很快就睡熟了。
少年慢條斯理的烤了十幾條魚，把它們整齊放在盤子裏。
他看着岸邊睡着的少女，喊了她幾聲，她藍色的長□□浮在水面上，她睡得正香，完全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看來書裏說的都是真的。
海妖在吸食人類的血液後，會陷入治療基因病的沉睡期，這個階段的他們尤其脆弱，不論遭受外界何種攻擊都不會清醒。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着，握住了她手腕，將手鍊輕輕取下。然後往手鍊中輸送自己的嵐屬性魔力。
通道門打開了。
原本，他的魔力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激活鑰匙的。但在剛纔，她屈服於海妖的慾望吸食他的血液時，他特意向她輸送了自己的魔力。
他的魔力和她的混合，在她打開通道門時，被鑰匙所承認。
“對不起，”最後一刻，他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有不捨，但更多的是覺悟，“我不能沉浸在這裏，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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