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過氣的白月光 (完)

作者:傾碧悠然
藍鈺對於母親對於林容的指控一言不發,整個人陰沉沉的,有些嚇人。

  藍夫人怕楚雲梨不信,繼續道,“顧家要出事的時候,那幾天她幾乎每日都要讓鈺兒出門,我追出去之後,看到她心情很好,還揚言鈺兒就是她一個人的。”

  “什麼樣的把柄?”楚雲梨問道。

  藍鈺聲音暗啞,“既然是把柄,又怎會告訴你?”

  也對。

  藍夫人卻冷笑道,“還能有什麼把柄,不過是她抓着鈺兒寫給她互訴衷腸的信和送的禮物而已。要是不答應見她,她就要把這些東西散出去……連自己的名聲地位都不要,她就是個瘋子。”

  氣憤過後,看到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付太醫,藍夫人回過神,急切問,“付太醫,我兒傷勢如何?”

  付太醫搖搖頭,“傷得太重,好好養着吧。”

  藍鈺垂着頭,藍夫人有些失望,面露希冀,問道,“子嗣……”

  付太醫搖頭,“子嗣這事,老夫無能爲力,藍夫人還是另請高明。”

  藍夫人的臉上瞬間滿是絕望,哀求道,“付太醫,再沒有比您更高明的大夫了,你一定要救救鈺兒,藍家還沒有子嗣啊。”

  付太醫擺擺手,拎着藥箱走了。楚雲梨忙跟着她一起出門,走到門口時,藍鈺的聲音響起,“秋語,你恨我嗎?”

  楚雲梨頓住腳步,摸着胸口,語氣認真,“本來是有些怨的,現在,我恨你。你既然和林容糾纏不清,爲何還要娶妻?在她對你妻子的孃家下手的時候,兩年夫妻感情,你不能阻攔卻也應該給她示警。”

  藍鈺沉默,“我覺得太累,應付完林容回來還要應付你。”

  “所以你默認林家害了顧家,之後順理成章趕我出門,只是沒想到我還會回來要嫁妝,而你們不得不給。”楚雲梨語氣裏滿是嘲諷,“你們母子今日會說這些,不過是想借我的手除掉林家而已。”

  屋子裏沉默,兩人都默認了她的說法。

  楚雲梨冷笑一聲,擡步出門。

  藍家母子的話裏話外,顧家是平遠將軍府陷害的,無論是真是假,都要細查。

  本來還要費些事,不過有黎修在,倒是簡單了許多。才過半個月,關於平遠將軍陷害顧家的證據就擺到了面前,說起來林家掃尾算是乾淨,顧家當初出事,凡是沾了事的都被林長遠要麼殺了要麼遠遠的送走,不過林家做事太絕,其中有個做假賬的賬房先生被他殺了。

  楚雲梨那日從醫館回將軍府時,面前跪了個柔弱的姑娘,口稱有冤,正是那個賬房先生的女兒。

  “要不是我爹把我塞入後院井中,如今我也成了一抹冤魂。”姑娘哭得傷心,“我們對不起將軍,我爹都是爲了我,如今我只求您給我爹報仇,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又是一個自己不敢報仇推她出面的。楚雲梨還真不怕,寫了狀紙遞到京兆尹,那邊的官員這個案子,正常情形應該是不接,皇上親口定下的案子,若是案子真錯了,那就是皇上錯了,這天底下,誰敢說皇上錯?

  但告狀的人是黎修將軍的女兒,這就不能不接了。

  於是,狀紙層層往上遞,很快就到了御前,皇上看過後大怒,令刑部和大理寺徹查。

  消息傳來,楚雲梨暗暗鬆了口氣,只要皇上願意徹查,就不怕查不出裏頭的貓膩。

  與之相對的,因爲顧將軍的外孫女狀告平遠將軍林長遠陷害忠良,林長遠停職,雖然沒有下獄,卻也不得出府。

  先前郡主兒媳婦和藍鈺的二三事風聲還沒過去,這邊顧家被冤枉的消息又傳了出來,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追根究底,起因都是那藍鈺。

  一時間,藍府被衆人指指點點。

  楚雲梨帶回來那個指控平遠將軍府的姑娘已經交到了刑部,她雖然不清楚內情,但刑部官員從她口中打探出來的話,也很快查出了內情,這裏頭,甚至還牽連了李閣老。

  早前李閣老想要把孫女嫁入顧家,不過被拒絕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顧家拒絕了支持二皇子。又查出李閣老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皇上大怒,後宮中淑妃褫奪封號,打入冷宮,二皇子封了安郡王,即刻前往封地,無詔不得回京。李閣老奪爵抄家,全家入獄。

  那邊牽扯了奪嫡,平遠將軍府的事情到放到了後面,最後查出,平遠將軍林長遠謊報名目衆多,貪墨軍餉十餘萬兩,又爲一己私慾刻意構陷官員,奪爵抄家,男丁全部斬首。

  哪怕是藍父也被牽連,自覺告老還鄉,皇上多問一句都沒有,準了。

  顧家的冤屈洗清,皇上下旨讓顧家家眷回京,追封虎威將軍爲威遠侯,其子顧漣爲威遠伯,發還顧家宅子,還另外封顧氏爲風臨縣主。

  顧家冤屈得以洗清,以前隨意被丟在亂葬崗的顧家人也被皇上下旨尋回,好好修了陵墓。接到聖旨那日,顧氏哭得止不住,黎修一直守在旁邊勸慰,“別哭了,這是好事……”

  越是勸,顧氏的眼淚越多,最後居然暈厥了過去。

  好在楚雲梨在邊上,一把脈……滑如走珠,竟是喜脈,“有孕了。”

  “有孕?”黎修反應過來後,歡喜得不行,屋子裏轉了兩圈,還不忘回頭對着楚雲梨保證,“秋語,你是我女兒,以後弟弟妹妹還要你幫着教導,要是他們對你不恭敬,儘管揍!”

  楚雲梨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藍家回鄉時,卻被人暗中告發帶着朝中重犯,剛出京城就被壓了回來,藍家主子不多,藍鈺爹孃和他自己再加上幾個藍父的妾室,但是裏頭居然還有個三歲幼童。正是先前郡主府的小少爺,被福安郡主送回平遠將軍的那個孩子。

  人證物證都在,藍家辨無可辨,膽敢包庇朝中重犯,無論男女,全部入獄□□十年。

  這個告發的人,就是楚雲梨了,沒有人比嚴秋語更清楚藍家人對子嗣的執着,如今藍鈺被廢,妍兒肚子裏的孩子小產,唯一有希望是藍府子嗣的就是福安郡主不要的那個孫子了。

  如果真是郡主府的孩子,福安郡主如何會不要?

  就是這種想法,藍家纔會鋌而走險。而她早就盯着了。

  那邊林容卻逃過一劫,不知皇上怎麼想的,反正沒有治林家女眷的罪。興許是想如顧家一般,留了個餘地,萬一錯判……還能回頭。

  楚雲梨在醫館坐堂,這一日林容找上門來,衣衫破舊,頭髮凌亂,滿臉癲狂,“我爹沒了,將軍府沒了,都是因爲你,你滿意了?”

  “那我外祖父一家還因爲你的私心沒了,哪怕如今翻案,也再回不來了。刀扎到你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楚雲梨看着她的眼睛,“你爹沒了,將軍府沒了,其實都是因爲你!”

  “不是因爲我!”林容後退幾步,不停搖頭,“不是……不是……”

  她跑了。

  跑就跑了,楚雲梨無所謂,夜裏回府時卻聽到身邊的丫鬟低聲道,“姑娘,林容死了。”

  楚雲梨有些奇怪,林容看起來不太正常,但身體康健。“怎麼會死?”

  丫鬟低着頭,“被月兒殺了。這會兒月兒已經入獄了。”

  月兒就是那賬房先生的女兒,沒想到她還跑去殺林容了。

  楚雲梨嘆息一聲,“等她走的時候,幫我送她一程。”

  林容沒有獲罪,如今被人殺了,殺她的人自然得償命,月兒,活不成了。

  半個月後,丫鬟送了月兒回來,低聲把月兒的話說了,“她說林長遠爲了女兒殺了她爹,她報仇肯定要殺罪魁禍首,哪怕賠上性命,要不然怕她爹不能安心。”

  楚雲梨聽完,嘆息一聲。

  現如今最要緊的是給顧氏安胎,黎修上稟自己舊疾復發,不能再戍邊守城,皇上準他回京休養,不再去邊城了。

  楚雲梨再見到嚴雪蕊時,已是六月,上一次見面就是她非要讓楚雲梨說胭脂有問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個月。

  現如今她的臉坑坑窪窪,邊上不停還有新的疙瘩長出來,離得近了還有些異味。她來的時候楚雲梨不在,也不肯走,就坐在醫館中,哪怕帶了面紗,她的臉也極爲可怖,進出的人都避着她走。沒辦法,夥計就帶她去了後院等。

  楚雲梨得了消息,過來打發她走。

  “姐姐,我求你!”一入後院,嚴雪蕊跪在她面前,涕淚橫流,“幫我求求付太醫,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說話間還要伸手來說她的裙襬,楚雲梨還沒動,邊上的丫鬟已經上前擋住她,“你做什麼?快起來!”

  嚴雪蕊一把抓空,崩潰大叫道,“夫君他要休了我另娶……”

  楚雲梨淡然看着她發瘋,張柒當初心悅嚴秋語,未婚男女之間根本沒有見過幾回,說到底他還不是因爲嚴秋語的美貌,嚴雪蕊以前算是美人,現在嘛……那臉上還不停滲出黃水,確實有礙觀瞻。

  “這是你的事。”楚雲梨語氣認真,“我和侯府都來往不多,曾經你怎麼對我的我們心裏都有數,我不會幫你。”頓了頓,“再說,你臉上的傷,就是付太醫出手,也是救不了的。”

  聞言,嚴雪蕊滿面絕望,擡眼看着她淡然的眉眼,有些恍惚,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悠然淡定的?

  似乎是從離開侯府開始,更早一點,該是被張柒打了一巴掌之後。

  原來,她怕張柒的厭惡!到得如今不再嫁,是不是因爲張柒?

  嚴雪蕊心思幾轉,突然道,“當日我把你灌醉,其實不是我本意。”

  “哦?”楚雲梨揚眉,“那是誰的意思?”

  “是張柒。”嚴雪蕊滿臉惡意,就想要看她大受打擊,“他心悅你,就想要得到你,如果你一直客居,興許藍鈺會後悔接你回去,畢竟你長得美貌。”

  說到這裏,她眼神裏滿是嫉妒,襯的那張本就流膿的臉更加醜陋,“你們睡在一起根本不是巧合,是他有心算計。睡了你之後,他就是你男人,你就再離不開他了。其實那晚上你們什麼都沒發生,要不然你以爲我會願意?你是不是想着等我死了之後嫁給他?或者乾脆毒死我給你騰位置……”她越說越瘋狂,整個人興奮的顫抖起來。

  “你想太多了。”楚雲梨看着她的眼睛,“如今顧家平反,我是威遠侯的外孫女,是閻威將軍的嫡長女,我娘是風臨縣主,我若是想要嫁人,張柒這樣的根本不夠格。”

  嚴雪蕊被她淡然的語氣拉回現實,有些茫然,顧家平反的事情她確實聽說過,並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曾經要仰仗她才能活下去的嫡姐,如今的身份與她之間猶如天塹。

  “你從生下來就比我差,如何能跟我比?”楚雲梨彎腰,靠近她耳邊,“還有,你的臉……你就沒懷疑過嗎?你家中不是有個付太醫的嫡傳弟子?不怕告訴你,你這臉上的毒,就是我讓他下的。還有,你活不過三日了,好好安排後事吧。”

  漸漸地,她聲音越來越低,“也不知道你死了之後,張柒他隔多久會再娶?”

  隔多久?

  他現在已經在物色新的人選了,安陽侯世子夫人已經順利生下嫡子,張柒只得另謀出路,姻親上的關係最是緊密。

  而定遠侯府,已經漸漸沒落,嚴章早已不得重用,如今已被皇上厭棄,定遠侯府淹沒是遲早的事,自顧不暇根本幫不上忙。

  想到這些,嚴雪蕊猛的噴出一口血,萎靡在地,她抹了口中鮮血,看着自己通紅的手,喃喃道,“我要去告你!”

  楚雲梨伸手指着前堂的醫館,“你去,看看誰信?你這血是你久病後的淤血。”

  嚴雪蕊看着鮮紅的血,根本不像是中毒後的毒血,心生絕望,絕望中滿是恨意,目眥欲裂,“譚文爲何要聽命於你。”

  “很簡單。”楚雲梨攤手,“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問藍府要嫁妝?有銀子,什麼事情都好辦!”

  嚴雪蕊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日後楚雲梨就收到消息,京城郊外找到了付太醫的那個弟子屍首,已經死去多時了,耳鼻眼處都有乾涸的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

  又隔一日,安陽侯府中傳出訃告,四少夫人病逝,不過半日,四少爺也跟着去了,還從他袖中找到了遺書,疑似服毒自盡,聽說的人無不感慨四少爺夫妻果然情深,恩愛到不願獨活,願意殉情陪葬。

  安陽侯府將兩人合葬,京城中戲樓還爲他們夫妻之間的故事排了戲劇,名爲《柒蕊傳》,戲曲排出後場場爆滿,哪怕許多年後,京城中也還有他們夫妻恩愛的佳話流傳,惋惜這世間事難得十全十美,一對有情人終無緣白首。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見,隔壁要晚一點,悠然剛剛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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