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7、留守妻子 二十三
楚雲梨中午來送藥,剛好看到地上有人爬啊爬,頓時有些意外。
她經常幫窮人,醫館中的夥計們有樣學樣,對於前來買藥看起來窮困的人也不會惡語相向,病得重的他們還會伸手扶一把。可這趴在地上的人卻沒人幫忙。
緩步上前,正要彎腰去扶,卻看到地上滿臉青紫的人是丁氏。
楚雲梨立即就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擡步進了醫館。
丁氏看到她,頓時大喜:“巧娘,扶我一把。”
楚雲梨回身:“我有沒有說過讓你們羅家人別來找我?”
丁氏不管,自顧自道:“你不知道,剛纔那邊的夥計打我一頓,做生意哪有這樣做的?你去幫我討個公道,順便給我一些傷藥。”
楚雲梨笑了,吩咐柴胡:“你帶人把她給我擡走!扔到那邊大街上去。”
柴胡立即就叫了人出去擡人。
丁氏本就還在病中,又受了傷。好不容易纔爬到這裏,哪裏甘心就這樣被擡走?立即大喊:“齊巧娘,你不敬長輩,對長輩不孝,我看以後誰會娶招楠?”
柴胡不樂意了,冷笑道:“整個幷州城都知道,我師父最是善良,唯獨苛待於你和你們羅家,毛病肯定在你們身上了。再說了,誰不知道你們羅家欺負我師父的事?你就是在外頭喊,也得有人聽吶。”
隨着城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吃藥丸,楚雲梨地位愈發超然。因爲衆人也知道,各大醫館中賣的是最普通的藥丸,還想要藥效更好的,最好是由她把脈過後制的。
得罪誰,也不會得罪大夫。
別的不說,就楚雲梨打了胡渺兩次,胡家主都沒來找她麻煩。換了別人,早就在城中待不下去了。
丁氏被擡到了那邊大街上,她辛辛苦苦爬到齊家醫館一回,卻毫無所獲,當然不會再來。她是昨天半夜出來的,現在都快下午了還水米未進,又渴又餓又累又痛。無奈之下,她往以前要過飯的一個酒樓後廚爬去。
大概是太過悽慘,後廚的一個燒火夥計看不過去,悄悄遞了個白麪饅頭過來:“大娘,您趕緊走吧!讓師傅看到了,會罵人的。”
丁氏忙不迭應下,捏着饅頭滿心歡喜,就是以前在鄉下,一年也喫不上幾回白麪饅頭。雖然饅頭有些硬,應該是昨天的。她還是忍不住嚥了下口水,分下一半塞入懷中,拿着剩下的一半狠狠咬了一口,她實在太餓,囫圇着就往下嚥,卻沒嚥下去,饅頭堵住了喉嚨,難受得讓她翻起了白眼,她瞪着酒樓後門,期待方纔給她饅頭的夥計再次開門好給她口水。
可惜,那門好久都沒開,她捏着喉嚨,瞪着後門,倒在了地上。
等到午後收潲水的人到了後門,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渾身是傷,雙眼圓瞪,臉色發青,早已沒了氣息。
平安酒樓死人了!
收潲水的人怕擔上事,直接去找了衙門。
最近城中的人多,打砸搶偷很正常。衙差來時,聽到有死人還帶上了仵作。
驗屍過後,得知她是被噎死的。又見她手上和懷中還有白麪饅頭,一問之下,得知是夥計給的。
夥計冤枉死了好麼!
他看大娘可憐,好心好意偷個饅頭給她,本來後廚中隔夜的饅頭他們這些幹活的人是默認可以喫的,只要師傅不追究就行。
可誰知道他給個饅頭就把人噎死了呢?
再三喊冤,此事論起來也實在怪不得他,衙差仔細詢問過後,找到了羅家叔侄倆。
羅生明瞪眼到天明,看到母親一直沒回來。心裏頓生不好的預感,到了午後,他已經肯定母親定然是被人抓住了。
看到衙差前來,他心裏有種“果然如此”的瞭然。並不意外,但得知母親是被饅頭噎死時,半晌無言。
丁氏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她的死也沒兇手。衙門分起案子來,衆人都不隱瞞。丁氏在街上爬了大半天,早上還在兩家醫館門口鬧了兩場,這些都不是祕密。
衙差到家中請楚雲梨時,她頗有些意外,得知丁氏死後,更是驚訝。
雖然丁氏身子虧損,又被揍了幾次,身上受傷嚴重。但要說半天就死,還是不至於的。
得知丁氏竟然是被饅頭噎死,楚雲梨:“……”
她半晌無言,跟着衙差到了衙門,看着死不瞑目的丁氏,坦然道:“我沒什麼好說的,我讓人把她擡走是事實。我早就說過,我和羅家沒關係。我不欠她的,沒道理她過得可憐到了我門口我就一定得接濟,事實上最近我接濟的人很多,但是我就是不想幫羅家!”
羅生明激憤難言,惡狠狠道:“你個殺人兇手。若不是你趕她走,我娘也不會死!”
“如果你不讓她出門,他也不會死。”楚雲梨看向地上的羅生明,鄙視道:“照你方纔的話,你也是殺人兇手,你個弒母的不孝子!我就不信你娘去偷藥的事你不知道!”
羅生明大叫:“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肯定不讓她去!”
楚雲梨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你出來都十幾年了,卻連母親都養不起。你就是個廢物!活着浪費米糧,最應該去死的人是你!”
羅生明憋屈不已:“你就不該死嗎?你既然會醫術,爲何要瞞着我們?”
“瞞着你們就該死?”楚雲梨冷笑:“你家又不是衙門!”
“別吵!”
堂上的大人很不耐煩,一拍驚堂木:“死因既然已經查明,便帶回去安葬吧!”
楚雲梨對着官員落落大方一禮:“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最歡喜的莫過於那個打人的夥計和給饅頭的夥計,聽到大人沒有追究的意思,二人忙不迭就退了出去。
很快,公堂上除了衙差,就只剩下羅生明叔侄二人和地上已經死了的丁氏。
羅生明不滿:“大人,他們都和我孃的死有關,您如何能放他們走?”
公堂上的大人耐心解釋:“趙老實是因爲你娘偷東西他纔出手打人,也沒把你娘打得多重。至於齊娘子,她只是讓人把你娘擡走,給饅頭的小六就更委屈了,人家好心好意給你娘饅頭,難道還給錯了?你娘是自己喫饅頭噎死的!誰也怪不着,就這樣吧!”
叔侄二人傻了眼。
眼看大人起身要走,他忙道:“可我沒有安葬我孃的銀子!”
大人擺擺手:“那是你的事。本官知道你可憐,可本官每個月的俸祿只夠養活一家老小,實在沒有多的接濟於你。你自己想辦法吧,實在不行……還能賣身葬母!”
語罷,一揮手,帶着衙差很快消失在後衙。
叔侄二人對視,只得把人搬着出了府衙。
他們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別說買棺材,就是連一張草蓆都尋不出。齊巧娘那邊不幫忙,胡家又進不去,至於朋友……羅生明之前的朋友都在他這一年的逃亡中與他斷交。要是真有朋友,他受傷後也不會過得這麼慘了。
思來想去,似乎真的只有大人出的那個主意。
羅生明看向侄子:“谷滿,你奶養你長大,她最疼的就是你,現在她……你得出力。”
羅谷滿不依:“我奶本來就該疼我,因爲你,她還捨不得給我喫肉。應該是你欠我,你更欠奶奶。再說,自古以來都是兒子給雙親養老送終,我就沒聽說過要孫子給祖父母辦喪事的。”
總之一句話,讓他賣身,不幹!
羅生明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但我受這麼重的傷,誰會買我?”
“那不一定!”羅谷滿想了想:“你會武,興許有人願意買你回去做個護衛呢。”
羅生明:“……”好有道理!
叔侄二人在繁華的大街上跪着,只求一份下葬的銀子。
幾乎是那邊一跪,楚雲梨就得了消息。
她想起上輩子齊巧娘母女做了花娘,而羅生明和友人去花樓消遣的事來。提筆寫了一封信,遞給丫鬟,吩咐道:“送給知情姑姑。”
知情姑姑是城中有名的美人樓的東家,前兩天楚雲梨還給她配了美膚膏來着。
美人樓嘛,就是花樓!
沒多久,美人樓的管事就到了叔侄二人面前:“你們要多少銀子?”
管事四十多歲,一身錦衣華服,看起來很是張揚。羅生明眼神不着痕跡地將人打量一番,咳嗽幾聲,虛弱道:“我們只賣一人。”
羅谷滿忙補充:“您可以挑,我二叔會武,您找他做個打手,肯定可以。”
羅生明:“……”
他忙道:“我有病,他比較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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