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養子的繼母 二十一

作者:傾碧悠然
陳長福這話說的坦坦蕩蕩,並且問心無愧。

  相信這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爲了送養子讀書而虧待自己孩子。當然了,這也不絕對,也可能會有這樣的人。

  但陳長福自認爲是個俗人,做不到這樣大度。

  院子裏衆人面面相覷。二房三房無所謂。

  大房夫妻倆急了,求助地看向爹孃。

  事實,陳四叔有些話也不全是編的。

  陳傳遠確實被路過的道長說過是文曲星,陳家也一直想着送他去讀書。

  但這條件不允許,種地的人看天喫飯,偶爾遇乾旱或大雨,一家人的溫飽都難以保證,就算遇風調雨順的年景,家裏有點餘銀……一家這麼多人,親戚也多,每年的人情往來就不是小數,再加偶爾生個病。偶爾添個丁,需要補身。有點餘銀,也總是存不住。

  哪來多餘的銀子送他讀書?

  眼看送孫子讀書的事遙遙無期,陳四叔這才下定決心把他送走的。

  就算現在接回來,家中也沒有銀子送去讀書。反而會多一個人喫飯。

  陳四叔思量許久,道:“過繼的契書已寫,他如今就是你兒子。你想送他去讀書,我們感激不盡。但是你不送,我們也能理解。”

  陳長福:“……”當初是誰說無論如何也要送他讀書的?

  這個回答,陳長福很不滿意。

  都說半大小子,喫死老子。

  像陳傳遠這麼大的孩子,正是能喫的時候,把他的口糧省下來留給兒子不是挺好?

  方纔他會說陳傳遠留在他家就不能讀書,是因爲陳四叔一家人異口同聲表示: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也要讓他讀書!

  本以爲他說不讓孩子讀書,陳家人會把他接回來繼續送呢,沒想到這就不讀了?

  以前村裏的人如何議論陳長福傻,看不出來陳四叔一家人算計他銀子。那時候他是真把陳四叔當親爹,覺得他們不會算計自己。可到了這一刻,由不得他不信。

  陳四叔一家……就是拿他當冤大頭!

  陳長福咬牙問:“你們當真不接?”

  陳四叔擺擺手:“契書白紙黑字寫明瞭的,豈能兒戲?”

  陳長福被噎得半晌無言。餘光看到四嬸,心裏一動,強調道:“既然他是我兒子,以後我家的事你們少插手。”

  語罷,轉身就走。

  留下陳四叔一家面面相覷。

  大房媳婦試探着道:“真不能讓傳遠繼續讀書嗎?不如咱們做了飯菜,叫他過來喝酒,好好商量一下?”

  陳四叔擺擺手:“就算要商量,也不是現在,他剛得知自己有後,巴不得什麼都留給自己孩子。這事不要再說了。”

  葉氏皺眉:“要是生個丫頭就好了。”

  衆人深以爲然!

  大房媳婦是葉氏表妹的女兒,比起別的兒媳,跟她要親近一些。揹着人,大兒媳低聲道:“這人年紀大了,有孕之後很容易落胎。也容易早產,就算熬到足月,也可能會難產……”

  葉氏眼皮跳了跳,覺得這話陰森森的,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四叔一家的想法陳長福不知道,被親近的人算計,他出門後臉色很不好看,心裏只覺得憋屈。

  回到家後,看到小葉氏在廚房做飯,心裏的種種思緒盡去,急忙奔進廚房:“我來!”

  小葉氏對於他如此重視自己很有些欣慰,笑道:“做飯而已,不會有事的。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幫我洗衣裳吧。”

  冬日裏經常下雨,外面泥濘,很容易滑倒。陳長福沒有拒絕,起身出門去找。

  今日趕集,一家人都去。特意換了最好的衣衫,他們一大早就去了鎮,這個時辰纔回來。換下來的衣衫還堆在屋檐下。

  先是一大盆髒的,邊還有個小盆中裝着一套小的長衫,料子和樣式都是今年最新的。

  廚房中的小葉氏探出頭來:“對了,小盆中的那套衣衫是傳遠喫着讀書的,你記得分開洗。多投幾次,洗不乾淨他可不穿。”

  陳長福:“……”媽的,老子還沒這麼挑剔呢。

  這人就是奇怪,之前陳長福看養子哪裏都好。今日也見,發現哪兒哪兒都不好。

  陳長福心裏不悅,將那件長衫一起堆到了大盆中,想到什麼,又問:“子連讀書的衣衫呢?”

  陳傳遠的需要另洗,那柳子連的怎麼沒見呢?

  小葉氏又從廚房探出頭:“他的和我們一起洗。小孩子,不用那麼講究。有得穿就不錯了,可不能慣着。”

  陳長福深以爲然。又覺得小葉氏懂事,便宜兒子也懂事。

  和便宜兒子比起來,陳傳遠就差了點兒意思。

  陳長福看着那麼一大盆衣衫,實在憋屈,又擡眼去看屋中的幾個孩子。

  陳傳遠正認認真真練字,柳子連和他同用一個硯臺,毛筆沒沾一次,都會被他瞪一眼。邊,柳子喜正乖乖磨墨,小姑娘還沒有桌子高,底下墊着個椅子,還不敢說話,怕吵着了兩個哥哥。

  實在聽話,也實在……可憐。

  陳長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說起來這三個孩子都不是他親生。按理說地位應該一樣,可陳傳遠對弟弟妹妹彷彿高人一等,像是欠了他似的。

  欠了他……在他心裏,是不是認爲這倆孩子佔了他便宜呢?

  換句話說,陳傳遠只要一把他這個養父的所有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所以才這般高高在,讓便宜弟弟沾一下筆墨都像是恩賜一般。

  陳長福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氣,吩咐道:“傳遠,你都這麼大孩子了,也該放着家裏幹活。你葉姨今兒被耽擱了,又懷有身孕,你幫着把屋子內外打掃一下。”

  語氣一本正經,不容拒絕。

  陳傳遠一愣,手中的筆墨落在紙,暈開一個大大的墨點,這篇字算是廢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筆墨,有些遲疑:“可我的字還沒練完。”

  “不用練了。”陳長福端着盆往外走,隨口道:“咱們家供養不起,明天我就去找你夫子退銀子!”

  陳傳遠:“……可是我聽說,夫子的束脩不能退。”

  “那就不退。等着以後你弟弟去讀!”陳長福想也不想地道:“還有子連,他也不用去了。”

  柳子連訝然。

  廚房中做飯的小葉氏手中動作一頓,垂下眼,沒有接話。

  陳長福把家裏吩咐了一遍,很是滿意,端着盆走了。

  冬日裏洗衣衫那就是受罪,手放在水裏還好,一拿出來冷風一吹,感覺骨頭縫都是僵的。陳長福洗着衣衫,心裏有點兒發愁。

  之前他洗過衣衫,可那只有他自己。不高興了半個月一換,反正一年到頭也冷不了幾天。可是現在不同,家裏這麼多人,就算半個月一換,這換下來的總不能讓有孕的小葉氏洗吧?

  他都二十幾了纔有這個孩子,萬一有了閃失,興許再沒有下一個了。

  小葉氏不能洗!

  她不洗,那誰洗呢?

  算來算去只有他自己!

  陳長福一邊捶着衣衫,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很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好像還越過越累了。

  又想起家中的幾個便宜孩子,陳傳遠過完年就十歲了,洗衣……應該可以了吧?

  他隨便揉洗了一下,將衣衫收好端回家。帶着棉的衣衫沾水之後很重,他一個大男人端着都費勁。放下盆歇氣的時候,他越發肯定不能讓小葉氏來幹這個活。

  不如,讓陳傳遠洗?

  十歲的孩子,擱別人家都要幹活的。既然是他兒子,那乾點活也沒什麼吧?

  翌日楚雲梨去接柳子安,剛馬車,就聽他道:“陳傳遠和子連以後都不來了!”

  楚雲梨有些驚訝,她還以爲再不來也是半年之後呢。

  本來嘛,夫子的束脩不能退。孩子忍幾個字,以後跟着去學做賬房,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沒想到陳長福這麼着急,昨天才查出小葉氏有孕,今天就不讓他們來了。她有些好奇:“不是說你們夫子不退束脩麼?”

  提及此事,柳子安面色一言難盡:“今日夫子只了半天課,剩下的半天都和陳叔掰扯。陳叔想退銀子,夫子不幹,說沒有這種先例。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夫子寫了契書,以後陳叔可以再送孩子來讀,把束脩用完。”

  楚雲梨聽完,也覺得一言難盡。

  某種程度來說,陳長福也算是個坦蕩的人。有了親生兒子,養子繼子都要靠邊站。

  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許多人都不會做得像他這般明顯。

  回去的路,柳子安都在背書。

  看到了那倆兄弟退學,他愈發珍惜讀書的日子,也愈發認真了。

  這也算是好事。

  路過陳家村時,楚雲梨看到許多人急匆匆都往後面的那排房子去。

  楚雲梨攔住一個婦人,不待她問,婦人已經道:“長福媳婦有孕了你知道吧?聽說剛纔見紅了,被她堂嫂推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遠。

  婦人還是看在曾經楚雲梨載她一程的份才願意停下來多嘴一句。

  楚雲梨驚訝無比,昨天得知小葉氏有孕,今日得知陳傳遠不能讀書,她就猜到陳傳遠或者他爹孃會動手,沒想到這麼快。

  當下一拉馬車,直接去了後面的那條道。

  這樣的熱鬧,怎麼能少了她呢?

  陳長福的院子內外圍了許多人,小葉氏抱着肚子躺在屋檐下,滿臉煞白。

  邊柳子喜哇哇大哭,柳子連也要哭不哭,陳傳遠蹲在角落。

  陳長福正怒氣衝衝,眼睛血紅,瞪着陳傳遠的母親田氏:“大嫂,小草無事便罷,她若是出事,我要你拿命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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