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5、養子的繼母(完)

作者:傾碧悠然
楚雲梨再一次揮鞭,這一回卻是對着馬兒。

  陳長福躺在地上剛鬆口氣,就看到那鞭子落在馬背上,然後,馬蹄擡起踩了過來。

  他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太過慌亂,腦子裏大喊着趕緊讓開,可身子僵直,手腳壓根不聽使喚,一動也不能動。

  馬蹄擡起,蹄風從他臉上掠過,一隻腳剛好踩在他的耳朵旁。

  馬兒飛速掠過,不過一息就已經走遠,其中一隻蹄子踩上陳長福肚子。

  踩得他當時就彎成了蝦米狀,好半晌起不來身。肚子一片疼痛,疼痛之餘,也讓他明白,李念秋對他是真的一點情意都沒有了。不止沒有情,甚至還是恨他的。

  前面的楚雲梨勒馬回頭:“這可是你自己不閃開的,不關我的事。”

  說着,一揮馬鞭,這一次再沒回頭。

  陳長福捂着肚子,話都說不出了,臉色煞白,哀求地看着路旁的圍觀的人。

  衆人都看到他被馬兒踩了一腳,等馬車走遠了,還有人上前試探着問:“你有沒有事?”

  陳長福:“……”有事!

  他感覺自己下一瞬就要被痛暈過去了,艱難地道:“大夫!”

  他聲音很低,好在那人湊得近,聽到後一臉爲難:“把大夫請到村裏可是要收診費的,請牛車也要銅板,是送你去呢?還是把大夫接來?”

  兩種都好!

  陳長福痛得狠了,一把揪住他的手:“去!”

  那人恍然:“我也覺得送你去鎮上比較好。”

  圍觀的人多,其中就有家中有牛車的,立刻就回去套了。衆人張羅着把陳長福擡上牛車送去鎮上。

  牛車走在路上本就緩慢,躺在上面的人還覺得顛簸,陳長福只覺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到了鎮上,大夫仔細看過之後,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內傷。實在是隻要一碰肚子,陳長福就喊疼。

  看那架勢,彷彿重傷瀕死。

  但大夫也把過脈,真沒到那份上。只開了些化瘀的藥,讓他回去好好養着。

  陳長福又被擡回了家。

  一般人送回家,外人就不用管了。可是陳長福不同,他孑然一身,躺在牀上得有人伺候喫喝拉撒吧?

  本家的那些兄弟,把他送去鎮上再弄回來,已經算仁至義盡。最多平時來探望一下,讓他們像伺候親爹一樣伺候陳長福,怎麼可能呢?

  陳長福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掏出銀子,託人幫他找願意伺候他的。

  這有好處拿,衆人自然樂意。現在已經秋收,地裏的活兒並不着急,好多人還去城裏打短工呢。拿了銀子伺候他,也就跟打短工一樣了。

  地裏打短工包喫一頓的人一天十八文,當時他想給十五,可擡他回來的人說,幫他做飯洗衣還好,幫他擦身有些太醃漬了。好多人伺候爹孃都沒這麼用心。

  陳長福一咬牙,開了包喫二十文。

  一時間,衆人還搶着伺候。

  搶的人都也包括了陳老大,還有他底下的兩個兄弟。

  陳老大如今兜比臉還要乾淨,日子眼看就過不下去了。

  他也聰明,眼看搶不過,去找了自家兄弟幾個。話說得明白:“你們幫我得到這份活計,我才能賺銀子還給你們,要不然,我得還到猴年馬月去。”

  這話頗有道理!

  陳家幾兄弟也眼饞陳長福給的工錢,無論如何不能落到了外處,讓陳老大賺回來之後再分給他們,挺好的事。

  幾兄弟一合計,跑去各處說了。如今的村裏要論窮,誰都比不過陳老大。

  陳家兄弟又多,幾個媳婦兒的孃家和村裏人挺多人都是親戚。於是,這份活計最後還是被陳老大得了。

  陳長福萬萬沒想到,自己付了銀子,最後來伺候自己的居然是陳老大。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他當時就不幹!

  但是呢,陳長福耳根子軟。陳老大找了幾個長輩來幫着勸。不外乎就是陳老大如今困難他們是堂兄弟都是一家人不應該有隔夜仇,應該互相扶持云云。

  陳長福抹不開面子,半推半就答應了。

  陳老大這個人呢,你讓他去地裏犁地除草扛糧食那是一把好手,伺候人嘛……就有些艱難了。他既不會洗衣也不會做飯,只能是幫着陳長福翻身換衣,無奈之下,他去找了葉氏幫忙。

  葉氏不幹,非要他分銀子。

  陳老大想要賺這份工錢,奈何自己不爭氣。再三思量過後,答應分母親八文,母子倆一起照顧陳長福。

  葉氏這個人呢,嘴上厲害,但也確實勤快,尤其拿了工錢後,特別喜歡在陳長福面前擦擦洗洗。爲的就是讓他給銀子的時候爽快一些。

  這日午後,陳長福睡着了,葉氏算着他快要醒了,拿着抹布進屋去擦桌子櫃子,如此,等他醒了一睜眼,肯定剛好瞧見。

  葉氏一邊擦,一邊注意着牀上的動靜,有些心不在焉,擦到櫃子靠近牆的那一面,手指一摳,居然帶出了一塊木頭出來。

  她心裏一驚,想要塞回去。看過後突然發現不對,那個抽出來的木塊整整齊齊,像是被特意切割過。如果是櫃子腐爛被她摳壞了,不應該是這樣的。再仔細一觀察,發現那裏面摳出來的洞中有兩三個銀角子。

  她的心立刻砰砰跳了起來。

  陳家上上下下十七八口人,攏共才得三兩銀子可分。可是這陳長福竟然一個人就有這麼多!如果這些銀子是她的……底下那幾個兒子誰敢不聽她的話?

  葉氏心裏思緒萬千,手已經不聽使喚地去把銀子抓到了手中。

  “四嬸,你做什麼?”

  身後傳來了陳長福驚怒的聲音。

  葉氏一驚,回頭就看到了陳長福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正半撐着死死瞪着她的手。

  那裏面,是他的所有積蓄。陳長福不知前因後果,只以爲是自己睡着了之後四嬸進來偷東西。隨即就想到之前陳四叔一家算計他銀子的事情來……果然,狗改不了喫屎,喜歡算計別人銀子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不該心軟!

  他心裏有被背叛的驚怒,又擔憂她不還給自己,色厲內荏質問:“你偷我銀子?”

  葉氏啞然,她看了看手中銀子,好像確實解釋不清。乾巴巴道:“我沒偷……”

  “我藏得那麼隱蔽。”陳長福養了幾天,雖然還不能下牀,但也不如第一天那麼痛,聲音加大:“如果你不是偷,你跑到那裏去做什麼?你若真是打掃無意發現,爲何不告訴我,反正捏到了自己手中?”

  連聲質問讓葉氏慌亂不已。想要解釋,可銀子確實被

  她拿在手中,這怎麼解釋?解釋了他會信嗎?

  陳長福冷着臉:“我要報官!”

  葉氏駭然:“我還給你!你別報官!”

  “你偷我東西,必須報官!”說着,陳長福揚聲就要喊人。

  他左右住的都是陳家本家的堂兄弟,之前也想照顧他賺這份工錢,只是沒那搶過陳家五兄弟。這幾天還有意無意過來挑毛病,如果聽到他喊,肯定幾息就會過來!

  葉氏駭然,伸手就想要捂他的嘴。在看到陳長福白牙森森要咬她的手時,下意識抓住被子就捂住了他的臉。

  陳長福掙扎不休,葉氏怕他掙脫,按得更緊,一邊慌亂地解釋:“我沒偷你銀子,我還給你,你不能報官。”

  恰在此時,陳老大從外面進來,一眼看到被子上的兩三個銀角子,又看到母親按着牀上的人。陳長福掙扎不休,眼看就要掙脫了,立刻上前:“娘,我來幫你!”

  陳老大欠着兄弟們三兩銀子,外頭還有幾錢,這些日子沒少被兄弟和那些債主奚落,他做夢都想找到三兩銀子把這些債還了。

  這牀上不多不少正好三兩!

  他餘光看向一臉慌亂的母親,心下一動,手上加重,被子裏的人漸漸就不動了。

  母子倆鬆開被子,額頭上滿是冷汗。陳老大一把掀開,只見被子底下的陳長福怒目圓睜,死死瞪着他。

  他嚇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牀上的陳長福卻是再沒有動彈了。

  陳老大想要起身,覺得腿軟得不行,他顫着聲音道:“娘,人是你殺的。”

  葉氏看到了陳長福的眼睛,嚇得後退三大步:“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讓他不要叫而已,人是你殺的!”

  陳老大沒有再聽她解釋,不着痕跡的將銀子收入袖中,跑到院子裏大喊:“來人了,殺人了!”

  就像是葉氏以爲的那樣,左右的鄰居聽到這邊有動靜,瞬間就圍了過來。陳老大早有準備,慌亂地跟衆人解釋:“我也沒想到我娘她這麼狠,不過曾經的一點兒矛盾她竟然記恨到如今,還到了殺人的地步……就算有有孝道在,我也不敢替她隱瞞……”

  衆人進了屋中,看到瞪着眼睛已經沒了氣的陳長福,面面相覷過後,報信的報信,報官的報官,很快,陳長福的院子裏就擠滿了人。

  楚雲梨得知消息時,頗爲意外。

  實話說,楚雲梨讓馬兒踩陳長福那一腳,純粹是惱了他的糾纏想收拾他而已。

  她可真沒想讓他就這麼丟命。

  不過呢,陳長福受傷之後會落到如今地步,仔細想來,也並不讓人意外。他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別人一勸,他就容易動搖。有些他自己不願做的事,也會試着去做。

  上輩子的李念秋母子日子難過,就是因爲葉氏老是在他耳朵邊唸叨。

  但凡陳長福心硬一些,也不會搞出這麼多事。譬如這一次,陳長福如果堅定一點,無論外人怎麼勸,都不讓陳老大照顧他,葉氏也不會來,也就不會殺他了。

  楚雲梨駕着馬車到陳長福院子裏時,已經有人在佈置靈堂了。

  而葉氏被人看管在廂房中,此時正大喊大叫:“不是我殺的,是我兒子殺的。”

  陳老大正苦着臉跟人解釋:“當時就我跟她在這院子裏,我親眼看到她殺的人,她想要脫身,就只能把這罪名按在我頭上。”

  說着,一臉苦意接葉氏的話茬:“娘,我是你兒子,幫你頂罪也是應該的。你說是我殺的,就算長福是我殺的好了。”

  葉氏:“……”什麼叫就算呢?

  本來就是啊!

  出了人命,知縣大人來得很快。讓仵作驗過屍後,確定是被人用被子捂住口鼻而亡。

  如此一來,證明陳老大沒說謊。

  葉氏哭天喊地:“真不是我!”

  知縣大人放下那些衝進來的鄰居的供詞,重新拿起母子倆的,又仔細看了一遍。問:“陳大,你說你親眼看到你娘捂着他的口鼻?”

  陳老大頷首:“是,陳長福每日都要午睡,那天我趁着他午睡回家看了一下,回來就聽到屋中有動靜,我一進門就看到我娘捂着他的口鼻,陳長福已經不太能掙扎得動了,我急忙上前把他們拉開,等我掀開被子,陳長福已經死了,眼睛死死瞪着我,嚇人得狠!”

  “你胡說。”葉氏眼看着殺人的罪名就要落到自己頭上,哪裏肯依?

  尤其這污衊她的是自己兒子,就更讓她生氣,又礙於知縣大人在不好發火,想生氣又不敢,整張臉都有些扭曲,顯得猙獰:“我只是捂住他口鼻不讓他喊,他是被你殺死的!”

  知縣大人聽到“捂住口鼻不讓他喊”時微微皺眉,看向邊上師爺,點了點那裏:“剛纔她說了嗎?”

  師爺立刻答:““不讓他喊”應該沒說,如果有的話,我肯定已經記上了。”

  知縣大人拍了拍驚堂木:“肅靜!”他看向葉氏:“你爲何要不讓他喊?”

  葉氏方纔慌亂不已,只顧着跟陳老大吵架,根本也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總歸都是推脫之語。這時候聽到大人問,頓時緊張起來。

  “我……”她當時確實起了偷拿銀子的心思,這怎麼好說?

  不想讓死者大喊大叫引來鄰居。知縣大人猜到了應該是發生了一些對葉氏不利的事。他緩聲開口:“沒有什麼罪名能比得過殺人。”

  葉氏立刻明白,再不隱瞞,磕頭道:“大人容稟,民婦是在打掃的時候發現了陳長福的銀子……”爲了洗清罪名,她還剖白了自己特意挑那個時辰在陳長福屋中打掃的用意:“我怕他覺得我偷懶,所以才故意在他快要醒的時候在他面前打掃。我真是無意中發現的銀子,當時確實想拿,所以我就拿了。誰知道他醒來剛好看到,非說我是賊……我要真是也就算了。可我真不是……任誰看到那麼多銀子,肯定都會忍不住拿的……”葉氏哭得涕淚橫流,不停地磕頭:“我只是捂住了他的嘴,沒想要他死。是他進來之後幫着我按被子,我還叫他鬆手了……”

  “沒有這回事。”陳老大急切解釋:“我進門之後幫着掀被子了,沒有按!”

  葉氏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力氣不夠!”

  說到這裏,她眼睛一亮,急切道:“大人,大人,我按不住他,當時我忙着解釋,陳長福都要掙扎出來了,我正害怕呢,我兒子就進來了。然後有他幫忙……陳長福就不動了。”

  知縣大人皺眉,看了半晌供詞。

  葉氏確實按不住一個成年男子,但是陳長福受了傷,已經到了需要人伺候的地步,這就難說了。

  楚雲梨見知縣大人沉思,忍不住出聲提醒:“銀子呢?”

  話出口,就察覺到一道凌厲的視線朝自己看了過來。

  楚雲梨毫不懼怕,平平淡淡回視陳老大。

  知縣大人擡起頭,問邊上衙差:“找着銀子了嗎?”

  衙差搖頭:“要是找到,早呈上來了。”

  知縣大人看向院子裏的人:“你們可有看到銀子?這是證物,也是死者陳長福所有,誰要是拿了,就趕緊呈上來。本官不追究他。”

  陳老大面色微動,低下頭掩飾住臉上神情。

  葉氏回想了一下:“那銀子當時是我拿着,然後我就按他的嘴,應該還在牀上。”

  可方纔仵作驗屍,已經把牀上都仔細看過了一遍。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銀子。

  衙差回了這話,葉氏眼睛一亮,指着兒子:“當時屋中就我們倆,我沒拿,肯定在他身上。他就是爲了銀子才殺了人,還讓老孃頂嘴,你這心腸也太狠了!”

  陳老大皺眉:“我要是拿了,肯定早就拿出來了,不在我這兒。大人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楚雲梨出聲:“方纔亂糟糟的,你要是真拿了,會老老實實藏在身上?屋中就你們母子,不是你娘,肯定就是你。”

  知縣深以爲然,他倒沒有把楚雲梨放在眼中,只以爲她巧合剛好猜到而已。

  抽出一根籤丟在地上:“你們倆殺人肯定是爲了銀子,現在人沒了,銀子肯定在你們身上,既然不肯招……各打二十大板!”

  葉氏:“……”

  陳老大:“……”

  當下官員判案,這確實是最簡單粗暴的法子。

  母子倆很快被拉到了凳子上,棒子打在肉上的沉悶聲音傳來。圍觀中好多人已經不敢看,別開了臉。

  一時間,院子裏除了棍棒聲,就是母子倆的慘叫聲。

  官員查案,只要想查就沒有查不出的。陳老大在捱過二十板不肯招聽到還要被打二十,嚇得立刻就招了。

  銀子被他趁亂藏到了後院菜地裏,不過,他只承認自己見錢眼開,忍不住偷拿。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殺了人。

  犯人不肯畫押,案子就結不了。

  凡是做官的,都很煩這樣的犯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場沒有其他證人。唯二的人又互相指認,知縣大人無奈之下,道:“帶回去關着吧。什麼時候願意認罪了再說。”

  知縣大人把母子倆都帶走了。

  陳長福屋中就沒找到幾個銅板,村裏人提議把他的房子賣了,拿那個銀子來下葬。

  陳長福發了橫財造的青磚瓦房,賣了六兩銀子。

  而這個銀子呢,在陳家幾個長輩的監督下,全部用到了喪事上。棺材和法事都是最好的,剩下的銀子全部買了紙錢給他燒了。

  李念秋和他做過一段夫妻,楚雲梨還送了他到最後,站在墓前,她低聲道:“你這也算是得償所願,總算風光了一回。”

  還別說,往後的二十年中,愣是沒有哪家的喪事辦得比他熱鬧!

  葉氏母子被關入大牢,兩年後在獄中已經半瘋的陳老大實在忍不住,找了知縣大人認罪。成功在當年被秋後問斬。

  而葉氏年紀大了,沒幾年也死在了獄中,至於田桂花,瘋瘋癲癲在獄中活了好多年。她當初砍人時着實嚇人,衆人親眼所見她是真的想把人砍死的,所以被判監三十年。事實上,她還沒活到那時候。據說她在獄中時,經常哭喊自己後悔,經常喊衆人要信命,做了壞事會有報應,沒報那是時候未到。

  陳老大被抓走後,留下來的陳傳遠兄弟二人就只能跟着幾個叔叔過日子,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白眼謾罵都是常事。

  陳傳遠從小就被誇聰明,腦子活泛,受不了幾個嬸孃謾罵,在他十三歲,偷偷跑了出去,那之後一輩子沒有回來。

  後來有人說,縣城城門口的那羣乞丐中,有個人和他很像,只是那人瘸着一條腿,聽說是偷東西被抓住後打折的。

  在幾年後的一個冬日裏,那個折了腿的乞丐再沒能醒來。

  陳長福死後的次年開春,楚雲梨帶着柳子安搬去了縣城,一起去的還有劉竹才,他爹在年前將繼室趕了出去。劉竹纔去縣城,不是去讀書,而是看不慣家中的繼母所出的弟弟,自己問父親分了一些銀子去縣城中打算謀一條出路。

  兩年後,大房的柳子易也去了,苦讀了好幾年,考到了秀才後,感念雙親辛苦,再沒有繼續讀書,彼時鎮上的兩個老夫子已經不在,他回到了鎮上,接手了夫子的宅院,繼續教導弟子。他收的束脩相對便宜了許多,鎮上和各個村裏會認字的孩子多了許多。

  就在同一年,跑出去的桃紅找到了,回來指認了小葉氏。

  小葉氏彼時過得並不好,正琢磨着改嫁呢,人家都定好了,沒想到這張陳年舊事又被翻了出來,被抓到縣城後,判了三年。

  三年後回來,已經物是人非,再想要改嫁,沒人願意娶她。最後,嫁給了已經快四十歲的賴狗子,湊合着過。

  柳子安到了縣城,楚雲梨特意幫他找了靠譜的夫子,八年後得中秀才,又是四年得中舉人,十九歲那年進士及第,因爲長得好,被皇上點爲了探花郎。

  探花郎出身貧寒,被寡母養大。聽說他母親李氏少時命苦,夫家孃家都靠不住,走投無路之際,得神仙指點獲得了一個熬糖方子,能夠然後出這世上最純淨的糖來,還被選爲了貢品。人稱糖娘子!

  茶樓中的說書先生還在把此事改成話本,故事那叫一個跌宕起伏,流傳出了好多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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