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6、偷銀子的丫鬟 十一
把做妾說成是伺候,就比較容易讓人接受了。
張朝南面色緩和了些。
楚雲梨又笑了:“玉芝,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不認識什麼張朝南嗎?現在這是做什麼?”
她轉頭看向牀上的張朝南:“你們當我是傻子?”
玉芝被柳慧發賣,她私底下找了牙婆,給了不少好處,要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出現在賀大夫人面前,這才得以脫身。
像牙婆這樣的人,打眼一掃就能把人看個通透,愣是把她渾身榨了個乾淨。玉芝雖然沒有被賣到外地,可身上卻是一個子兒都沒了。如今的她只能靠張家收留,可以說除了張朝南,她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纔會忍不住在外偷聽,在聽到張朝南許諾“什麼都可以給”時,便衝了進來。
反正事已至此,玉芝覺得沒必要再隱瞞,道:“是你自己傻。你別覺得我對不起你,明明我和朝南先認識的,是你橫插一槓,是你對不起我纔對。”
楚雲梨:“……”
好像有點兒亂,她得捋一下。
周玉荷與張朝南認識之前,玉芝就已經跟他勾搭上了。
那麼,可不可以認爲張朝南之所以會找上週玉荷,是玉芝透露的消息?
就算不是她故意,興許是她說者無心。被張朝南聽了進去?
本來嘛,不是每個大丫鬟都能接觸到主子裝銀子的匣子的,至少,玉芝就不能!
“我要是知道這是你男人,送給我都不要。既然你們先認識,爲何他算計我的時候你不攔着?”
玉芝:“……”她人在賀府,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
後來知道了,張朝南口口聲聲說只是騙周玉荷偷銀子,所以她纔沒鬧。
楚雲梨看向張母:“大家夫人身邊的丫鬟不多,張朝南已經得了一個,你爲何不攔着他?”
張母不說話。
兒子和玉芝來往的事,之前根本沒告訴家中,後來只說要算計周玉荷,她才幫忙出主意了的。再後來,兒子說做一筆大的,騙周玉荷偷銀子。張母還有些不太願意,一來這事情太大,很容易把一家人折騰到牢裏去。
二來,周玉荷這姑娘善良,家中只有個活不了幾年的祖母,到時候還有個小院子陪嫁,是她很滿意的兒媳婦人選。
可是兒子說還有個丫鬟等着嫁他,幾百兩銀票又實在誘人,張母才一咬牙答應了的。
張朝南這也是沒辦法了,畢竟,想要騙過周玉荷,只是張朝南一個人不行,得一家人都做出欠利錢的模樣來,看起來才真。她纔會着急之下鋌而走險。
楚雲梨看着滿屋子的人:“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板着個臉,好像誰欠了你們似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們欠了我嗎?”
張家人如今實在高興不起來。
玉芝的體己爲求脫身花了個精光,張家的銀子剛被那倆兄弟蒐羅個乾淨。張朝南渾身是傷,要不是爲了要銀子治傷早已經暈過去了。
一家人米缸中那點糧食喫完,就要揭不開鍋了!
張朝南手臂還有傷,那倆兄弟打他的時候沒留手,他這會兒呼吸都痛,大喘氣都不敢。比起上一次捱揍,這回的傷要重得多。至少,上一次他還能自己趴着挪動,這一回完全不行。他懷疑自己受了內傷……受傷就得治,拖得久了,興許小命都沒了。
不管別人急不急,反正他是最急的,哀求道:“玉荷,看在咱們曾經的情份上,你就借我一點銀子,好不好?”
楚雲梨退後一步,避開他的拉扯,皺眉道:“你從一開始就是欺騙算計,我們倆之間有情分那玩意兒嗎?早知道你跟這女人有牽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好!”
聞言,張朝南立即道:“你不喜歡她,我讓她走!”
玉芝滿臉不可置信。
她如今想要再做丫頭,肯定做不到主子身邊的心腹。她這樣的年紀和樣貌,很可能被人買去灌了絕子藥後做個暖牀婢。沒有孩子,早晚失寵,根本就沒出路,這也是她非要賴在張家的原因。
比起做一個被主子厭棄在後院的通房,她更願意嫁給張朝南做人妻子。
“我真心愛慕你,爲了你落到今日地步,你竟然要趕我走。張朝南,你不是人!”
張朝南冷笑一聲:“真心愛慕?曾經我說要娶你,你始終不肯答應,甚至不肯對我表明心跡。你分明就是想吊着我,拿我當你的一條退路。如果你像玉荷一樣,早早表明會嫁給我,我又怎會去找別人?”
他是盛怒之下說的這些話,說的時候扯得肺腑疼痛。痛得他滿臉猙獰,看起來頗爲駭人。
玉芝心底隱祕的心思被揭穿,又羞又惱,恨恨道:“要不是我有錢有貌,你會求娶我嗎?”
張朝南捂着肚子,懶得與她爭辯。實在是他都說一句話都痛,不想對她白費力氣。他看着楚雲梨:“玉荷,只怪我們相遇太晚……”
楚雲梨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甩了甩,不耐煩道:“別叫我,我嫌惡心。”
“我來呢,就是想把這些事掰扯清楚。你們得明白,我們現在是仇人,別指望我能幫忙。”
她面色嚴肅,讓人一看便知並不是玩笑。
張母急了,反身抓着玉芝就把她往門外推:“你給我滾!玉荷就是看到你纔不肯幫我們的!”
玉芝慌了:“伯母,你們說過會收留我的……”
“滾滾滾!”張母氣急敗壞。
玉芝不如她力氣大,雖然盡力掙扎,還是被推着往外走。她抓着門框死活不肯再挪,張母死命一拉,門框脫手,着急慌亂之下,她對着楚雲梨破口大罵:“周玉荷,你不是人,你非要把我害無家可歸才滿意?”
楚雲梨緩步上前,擡手對着她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你纔不是人!”
冷眼看周玉荷偷銀子,冷眼看她被害死,得意地享受害死她得來的銀票……楚雲梨一巴掌打得玉芝偏開了頭去,又冷笑道:“你落到今日地步,哪裏是我害的?明明是你自己作死想伺候公子,才被趕出來的,什麼都往我身上賴,你這嘴也不用留了!”
玉芝被打偏了頭,嘴角都流出了血來。
屋子裏亂糟糟,到處都在吵。
張朝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要幫忙,又覺得無從幫起。
恰在此時,外面有粗暴的敲門聲響起。
張家人都不去開,甚至都有些恐懼。大門卻被人從外面一腳踹了開來。
站在門口的人楚雲梨也認識,正是被她灌過藥的兩兄弟。
兩人一臉的凶神惡煞,踹開門後,大搖大擺進門。卻在看到廂房門口的楚雲梨時身子一僵,腳下還往後退了退。
那架勢,怎麼看都像是想落荒而逃。
那怎麼行?
楚雲梨站到了屋檐下:“我就是來看熱鬧的,你們有事的話,還請自便。”
二人面面相覷。他們可是都聽張朝南吹噓過面前姑娘心悅於他什麼都肯爲他幹。雖然有張朝南出主意毒害她奶奶的事……可這世上有的姑娘爲了男人就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在乎。他們倆怎麼知道周玉荷是不是呢?
萬一呢?
上一回他們得罪她,迄今爲止毒還沒解,他們看了好多大夫,都說沒治,讓他們回去該喫喫該喝喝,準備後事。萬一這一回又把人得罪,他們哪兒還能有命在?
眼見楚雲梨真不打算管,二人心裏都有了數。不打算管,就證明這姑娘不是那萬一。既然腦子正常,肯定就會視張朝南爲仇人。
都是仇人了,肯定不會出手相幫。
想到此,壯碩的那個漢子再不遲疑,直接奔進門去,揪住牀上張朝南的脖頸:“我們哥倆銀子已經花完了,花樓還欠了一些,趕緊拿銀子來,我們好去還債!”
知道這兩人中的毒無解,張朝南有些絕望。
他本就渾身疼痛,被人揪着脖跟抖啊抖的,直接就暈了過去。
瘦漢子上前,對着他的臉啪啪兩巴掌,張朝南卻還是沒動靜。
張母看得膽戰心驚,卻又不敢上前阻攔。張朝北直接往後退,而本來在院子裏的張父,早已經不見人影。
那哥倆見搖不醒張朝南,也怕出人命。眼神一轉,看到了邊上的張朝北,二人低聲商量兩句,上前去哥倆好一般扶了他的肩:“咱們去贏樓吧,輸了是你的,贏了是我們的……”
贏樓就是賭坊,取這個名兒就是爲了讓人覺得這是好預兆。
只是……誰贏就不一定了。
反正楚雲梨活了這麼久,就沒看到過虧本的賭坊。
張朝北也去見識過。倒是想拒絕,可他壓根拒絕不了。
也是不敢拒絕,剛纔周玉荷可說了,這倆中了毒命不久矣,換句話說就是亡命之徒,人家根本就不怕死。真殺了人,被殺的死了也白死!
張朝北被半拖着帶走,張朝南躺在牀上半死不活,張父不知躲到了哪兒,連兒子被拖走都沒出來。張母正死命拉着玉芝想要把人趕出門去。
張家一片雞飛狗跳。
楚雲梨出了門,往巷子外而去。
剛出巷子,就聽到裏面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楚雲梨總覺得是張家出了事,掉頭回去,果然看到不少人往張家院子裏擠。
她走近一瞧,就看到了躺在地上額頭上一個大血洞的張母。
而邊上,玉芝嚇得瑟瑟發抖,對着衆人大喊:“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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