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族規下的女子 二
丁氏不吭聲。
陳滿福滿臉焦急,看到妻子的神情後,一時間也說不出不管不顧的話來。
江氏則開始嚎啕大哭。
楚雲梨走到桌旁:“娘,別哭了,先喫飯吧。”
江氏:“……”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着喫?
楚雲梨又招呼邊上的陳滿福夫妻倆:“大伯,大伯母,一起喫點。”
侄女沒有鬧着非要歸家,不得不說,丁氏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男人照顧他們母子三人已經成了習慣,如果侄女要鬧,他們夫妻倆興許也會吵架。關鍵是,她怕自己攔不住孩子他爹,若是真鬧起來,一家人被逐出族譜,還讓不讓人活了?
楚雲梨傷了一隻手,還是右手,喫飯只能用左手。好歹她以前也練過,還算熟練。
這份熟練落在江氏的眼中,立刻就想多了。
女兒以前可不是左撇子,如今變成這樣,很明顯嘛,該是右手經常受傷,不能動彈,才把左手也練得這樣習慣。當即哭得更加傷心了。
侄女都吊着一條胳膊了,還笑着招呼他們喫飯。陳滿福心裏針扎似的難受,突然轉身,追了出去。
丁氏正對侄女滿心憐惜,見狀怕出事,也跟着追出去。
半刻鐘後,再回來的夫妻兩人面色難看。丁氏也眼淚汪汪:“你大伯跟你三爺爺說,你回去之後很可能會被繼續打,想要求情讓你歸家。”說到這裏,她似乎想起了很傷心的事,接連抽泣了好幾下,才繼續道:“你三爺爺說,若是你被打死了,他就去給你收屍。只要你活一天,那就是錢家的媳婦。”
楚雲梨:“……”
“先喫飯吧,一會兒我就回。”
江氏不敢挽留,萬一女兒真被逐出族譜,別說在村裏,就是鎮上都不能住了。
陳滿福也說不出挽留的話,一頓飯喫得沉悶。
喫過飯後,楚雲梨起身告辭。妯娌兩人很是不放心,想要送她回村,被她拒絕了。
村裏的小道只夠一人走,有些還是田埂,很有些不好走。楚雲梨走得穩穩當當,期間還從路旁找了藥和木棍把自己折了的手正好骨。
自己給自己正骨,得找地方靠上,還要忍着那份疼痛給自己包紮,很是不好弄,手傷包紮好,她痛得出了幾身汗。
等她回到隔壁村的錢家,天色漸晚,眼看着就要黑了。
院子裏,錢家人都在歇腳。看到楚雲梨推門而入,錢有火冷哼一聲:“你不是跑嗎?還回來作何?”
錢母嘲諷道:“一言不合就跑回孃家,忒丟人了。你要是再跑,就別回來了。”
楚雲梨巴不得呢。
她心裏也知道,錢母只是說說而已。錢家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可禁不起再娶一個媳婦。
錢母又斥:“趕緊去做飯,想要餓死我們嗎?”
楚雲梨擡了擡胳膊:“骨頭斷了,做不了飯。我在家裏已經喫過了,不用做我的那份。”
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
意思是媳婦的日子不好過,熬成婆婆就好了。
兒媳無論說話做事都得聽婆婆的話,婆婆打罵還不能還手還口。
楚雲梨這樣的態度,錢母自然是不滿的:“你不喫,就不做嗎?你的那個手別拿那麼高,讓人看見了不得笑話嗎?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吵架急起來後動手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家醜不可外揚,讓人看見了該笑話了……”
楚雲梨一邊往屋中走,一邊就把這話記下了。
比起別人家動輒幾兄弟,錢家人不算多。這個院子裏住的除了錢有火的雙親,就是他的哥哥嫂子和還未出嫁的妹妹。
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陳春喜沒少受他們的氣。
這不,她不做飯直接回房,院子裏到處都傳來她太懶之類的話,還有嫂嫂趙氏表面勸說實則拱火的聲音。
這些話,楚雲梨假裝聽不見。
她可沒那耐心伺候這些看不上她的人!
廚房中砰砰砰動靜挺大,好半晌,聽到外面錢母在招呼衆人喫飯,期間還夾雜着幾句對楚雲梨的指桑罵槐。
楚雲梨還是假裝聽不見,一聲不吭地去了後院柴房,選了半天,挑了一根筆直的棒子,趁他們喫飯時拿回了房。
兩刻鐘後,錢有火走了進來。
看到牀上半坐着的假寐的楚雲梨,忍不住道:“你這氣性也太大了。我那也是急了纔對你動手,你跑回陳家去,讓人看見多不好。你有沒有跟娘說我們打架的事?”
“我娘不瞎,她看得見!”楚雲梨睜開眼睛,擡起右胳膊:“都成這樣了,還用得着我說嗎?”
“那你回去作何?”錢有火嗤笑一聲:“養幾天就好了,還綁得跟棒槌似的,太難看了。”走近幾步,又皺眉道:“你搞了些什麼玩意兒綁手上,太臭了!”
各種各樣的藥味夾雜在一起,確實不好聞。
他走到牀邊,伸手一推楚雲梨:“你過去點。”
楚雲梨沒動,道:“你夜裏不會睡,到處亂滾。我怕你壓着我的手。所以,今夜你睡地上吧。”
錢有火:“……”什麼玩意?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上下打量面前的妻子,伸手指着自己鼻尖:“讓我睡地上?”又嘲諷道:“你怕我壓着你,那你倒是自己睡地上啊!趕緊起來,我明天還幹活呢。”
說着,伸手就過來推人。
他壓根不在意楚雲梨右手的傷,一隻手直直衝着她的傷處而來。
楚雲梨左手一擡,直接掐住他的右手腕子,往牀上一放,她利索地伸腳踩住,騰出來的左手又去拿方纔早已經放好的木棒,對着他的手臂狠狠一敲。
她用了巧勁,隨着清脆的讓人牙疼的“咔嚓”聲起,屋子裏響起了陳滿福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外面的錢母本就不憤兒媳的不聽話,喫飯的時候沒少挑撥,見兒子進了屋子,就一直注意着。本以爲會聽到兒媳哭泣求饒的聲音,沒想到傳來的竟然是兒子的慘叫。
她急忙上前拍門:“開門開門!怎麼回事?”
陳滿福痛得滿頭冷汗,面色煞白,被打斷的右手無力地垂下,好半晌,他才提起力氣,顫抖着左手去摸。
楚雲梨坐在牀上,面色不變:“我說我的手斷了,很疼,疼得要暈過去,你偏說我是裝的。你說,我裝了嗎?”
錢有火真的有痛得要死過去的感覺!
他擡眼瞪着牀上女子:“你敢打我?”
楚雲梨振振有詞:“你娘都說了,夫妻之間吵起來,急了動手很正常。”
錢有火:“……”
門外的錢母也聽到了這話,拍門更急,惡狠狠道:“再不開我要踹了啊。”
楚雲梨坐在牀上紋絲不動,揚聲道:“您踹吧,剛好這門板太破舊,你要是踹壞了,剛好能換一塊。”
錢母沒打算踹。
家裏的銅板來之不易,一個恨不能掰成兩半花,哪裏有銀子換門板?
還是錢父機靈,直接從窗戶翻了進去。
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蜷縮成一團痛得直打哆嗦的兒子,急忙上前:“這是爲何?”
“沒什麼,吵架急了,動手了嘛!”楚雲梨一臉坦蕩蕩。
錢父:“……”
看到地上痛得打滾的兒子,他沉聲道:“陳家就是這麼教女兒的?我得找你大伯問一問。”
楚雲梨擡了擡自己的右胳膊:“那我也要問問你,錢家就是這麼教孩子的?”
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教養不好。
錢父轉身去門口開門。
實在是他一個公公待在兒媳的房間也不像話,方纔翻窗進來也只是權宜之計,現在門開了,他可不好一直站在這。
錢母奔了進來,和錢父一起扶起錢有火。
錢有火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傷,痛得連話都說不出,被拖出門後安置在院子裏的椅子上。
然後,錢家又有人去請了大夫。
楚雲梨坐在牀上,擔憂道:“娘,請了大夫,外人就該知道了,您不怕丟人嗎?”
錢母氣急敗壞,奔進門質問:“你故意的是不是?”
楚雲梨不以爲然:“你兒子打我的時候,也不像是失手啊!”
錢母:“……”
自家兒子喜歡打人她是知道的,大部分時候,都是清醒着打的人,確實是故意的。
大夫來得很快,錢家確實怕丟人,只說錢有火是走路摔了一跤,把手摔斷了。
當下大夫的醫術並不算多高明,尤其這裏只是偏僻的村裏,請來的大夫也只是半桶水。看不出來錢有火傷得有多重,留下藥讓錢家人熬了,還有些藥是包紮傷口的,林林總總一大包。
這一頓折騰,前後花了一個時辰。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錢家人白日干活,夜裏都習慣早早睡下,這時候衆人眼見錢有火的傷有人治了,也沒到丟命的地步,都開始打呵欠。
錢父和錢母把人安頓到牀上,這纔回去歇了。
楚雲梨坐在牀邊上,敲了敲牀頭:“錢有火,你別給我裝死。我說了,今夜你要睡地上。”
斷骨之痛,常人難以忍受。錢有火雖然被大夫看過也包紮過了,可手上還是疼,疼得他直喘粗氣,這會兒是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我動不了。”這人一疼痛,就容易發火。錢有火越想越生氣:“陳春喜,你居然敢打我!這日子你是不打算過了嗎?”
“過啊!”楚雲梨理所當然道:“但咱們倆身上都有傷,也都不會睡。萬一被碰着了傷,我這手可就斷了!讓你睡地上,對你對我都好。”
說着,左手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把人往地上摜。
錢有火嚇得魂飛魄散,他手上可有傷,這還是右手,萬一碰着了可怎麼得了?
當下只能順着她的力道往外挪,還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錢有火躺在地上,已經氣喘如牛,方纔哪怕他很小心,也還是碰着了傷了的手,這會兒痛得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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