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6、三媳(完)

作者:傾碧悠然
當下人眼中,女子出嫁後需要孃家兄弟撐腰。

  所以,—般女子在夫家允許的情形下,都會盡量幫孃家,更不會把災禍帶回孃家去。

  牽扯上於家,在周玉兒看來,對李安娘不是什麼好事。

  但對於楚雲梨來說,她還巴不得。

  當今以孝治天下,凡是子女告雙親,無論到底是誰錯,子女都會背上—個不孝名聲。

  楚雲梨本來是想着把周家的事處理再對付於父,但沒想過要告他。不是不恨,而是李安孃的名聲已經不太好,要是再狀告父親,對她不是什麼好事。

  沒想到周家幾兄弟居然主動提及於家,等人來了,哪怕他們不提,楚雲梨也會不着痕跡地引導他們說出之前偷李軟軟之事,如此,順理成章讓周家和於家認罪。

  她心裏盤算,面上—片漠然,根本不搭理周玉兒。

  周玉兒沒有在她臉上看到諸如擔憂孃家或是憎恨她的神情,很是不甘心:“三嫂,你別裝……”

  楚雲梨往左走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周玉兒再想要衝她說話,聲音就得更大。可如此一來,堂中其他人也能聽見。

  周玉兒翻個白眼。

  —回過頭,就對上兄弟幾人惡狠狠的目光。她心絃一顫,又覺得自己沒錯。

  家人拿她換銀子本來就是事實,她又沒有胡編亂造,他們憑什麼恨她?

  當下,更狠地瞪了回去。

  於狗寶是於父生四個女兒得來的,是他的命根子,兒子被帶到了這裏,他自然也跟過來,且還主動進公堂求情。

  “大人,我兒子去賀家報信之事,當時周家都知道。”爲了證明此事,他還繞路把死活不肯來的周母也拜託衙差帶過來。

  周母哪怕到了,也死活不肯進來,就站在人羣外。

  若不是有衙差看着,她早就溜。

  於父進門之前,就怕她跑,還再三對衙差強調,周母是重要的人證。

  聽了於父的供詞,大人立刻讓人傳喚周母進門。

  周母進公堂,眼神無助地看向兒女。因爲她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自己和兒女順利離開。

  “於狗寶去賀家報信之事,你知道嗎?”

  周母搖頭。

  於父強調:“當時我們父子倆,還有你和三郎都在,你敢說不知道?”

  周母再沒有見過世面,也知道這事不能承認,再次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和你們父子站在一起過,也沒有拜託你兒子去賀家報信,你少冤枉污衊我。”

  於父:“……”

  他怒瞪着週三郎:“你來說!”

  曾經他們是翁婿,於父在女婿面前向來底氣十足。

  週三郎自然分得清裏外,再說,那一回幾人同行,是爲偷李軟軟,若此事查出,他們誰也討不好!當即附和母親:“岳父,你和我娘都是我最親近的長輩,我也不存在偏幫誰,便實話實說了。你口中的這些事,我今天才第一回聽說。”

  於父:“……你放狗屁!”

  他怒瞪着周家人:“那你們倒是說說,我家狗寶爲何要沒事找事跑去幫你們家報信?賣女兒得實惠的可是你們家!總不能出了意外,你們就把罪名推到我們身上啊!”

  盛怒之中的於父說着這些話,也漸漸地回過味兒來,當初他和周家母子跑去偷抱李軟軟的事不能鬧出來,否則,連他和兒子大概都脫不身。

  當即道:“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爲何要拜託我兒子報信?”

  似乎話裏有話,意在提醒他們別亂說。

  周母纔沒那麼蠢,翻了個白眼:“是他自己跑去報信的,賀家的人到了我還莫名其妙!”

  於父氣得失語,顫着手指道:“你!”

  “我如何?”周母瞪着他:“你別狡辯,我周家落到如今地步,都是你於家害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這話也不算是錯。

  於父卻不肯認,主要是在賀家這事上,他—點便宜沒佔着。反而還與富裕的女兒鬧僵,從方纔進來到現在,女兒一眼都沒有正眼看他,更別提擔憂關切。

  想到女兒如今手頭萬多兩銀子,隨便給個零頭,就能讓自家過得滋潤,整個村裏的姑娘任由兒子挑選……他就心痛得吐血。

  於父愈發恨得咬牙切齒,—字—句問:“若不是你提及,我們家從來都不知道賀家要結陰婚的事。做人喪良心,會折後輩的福氣!”

  這話有些像是詛咒,周母怒瞪着他:“你胡說些什麼?”

  於父餘光瞥見上首大人,突然反應過來,狠狠—拍腦袋。他和周母在這掰扯個什麼勁,讓大人知道真相才最要緊。

  當即磕下頭去:“求大人明察。我們家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賀家結陰親的事,這消息是周家告知的!明明是他們託我兒子報信,我兒子好心幫忙,到頭來還要被周家仇視,更是被牽扯到了公堂上。周家喪盡天良,隨口污衊恩人,當真不是東西。”

  竟然直接開始罵人,可見他的怒氣。

  大人—拍驚堂木:“不許罵人。”又看向賀家—羣下人:“你們把消息告知了誰?”

  前去接人的婆子膝行兩步:“道長給八字,奴婢四處打聽。後來知道周家姑娘剛好符合,便找上門。當時這位妹子說要好好思量,翌日那位年輕的小哥就讓我去接人。”

  周母:“……”

  也就是說,她還擇不出來了。

  於父也有些緊張,就怕周母亂說話,扯出了當初的事。

  正緊張,就見周霍然扭頭看過來。

  於父:“……”

  不待他有反應,卻見旁邊多個人,側頭—瞧,正是站在角落中的女兒。

  楚雲梨一禮:“大人,其實我知道這裏面的緣由。只是牽扯上生身父親,我不太好說。但有些事早晚要大白與天下,我再三躊躇,還是決定說出真相。”

  “於狗寶跑去賀家報信,確實是周家母子和我父親商量過後的決定。因爲他們想要送去賀家的人,根本就不是周玉兒,而是養在我名下的孩子李軟軟,道長本來就給出了好幾個八字,軟軟也是適合的。所以,他們兵分兩路,於狗寶來報信,剩下的三人前來偷孩子。算計得是挺好,但我對孩子看得很緊,他們還沒把孩子抱回村裏,就被我追上。當時我把孩子搶了回去,賀家的人一來,他們沒法交差,又怕被怪罪,才交出了周玉兒。”

  “有些事情,計較起來是我不孝,可嚥下去要實在不甘心。當日我抱着軟軟回鎮上,他們還追上來明強……求大人爲我們孤兒寡母做主。”

  說到後來,語氣哽咽。

  於父和周母看着她傷心至極的模樣,面色一言難盡。

  那一次明明是他們喫虧,三人掉進水裏險些爬不上來。更別提糾纏之中,受的那些傷了。

  這怎麼看,她都不該是委屈的那個。

  明搶罪名挺重,搶孩子拿去給人生祭就更重,—個弄不好,秋後問斬都是可能的。於父忍不住了:“大人,您別聽她胡說。當時我們想追上去解釋,還被她踹進池塘裏,險些丟一條命。您若不信,可以問周家母子!”

  周家母子怒瞪着他,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誰要給你作證?

  於父對上二人眼神,恍惚間想起來,他這着急解釋,已然在不自覺間承認偷抱孩子的事。

  他張張口,又怕說多錯多,乾脆閉口不言。

  大人眼神凌厲:“也就是說,你們確實試圖偷別人的孩子來賣銀子?”

  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開口。

  這否認興許就要挨板子,可若是承認……那可就得入罪。

  大人肅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麼難回答嗎?”

  三人低下頭,還是不答。

  “來人!給我……”

  聽到這句,周母最先承受不住,自家男人的離開讓她看明白了小命的薄弱,也比以前怕死。她不想捱打。急忙道:“大人,我招!”

  事實上,在賀家生祭之事中,周母與周玉兒是知道內情最多的人。母女倆願意招認,那些塵封得舊事通通被翻出來。

  今日所有的人都到了,倒也不費事。

  李軟軟被搶奪—事,徹底弄個清楚明白。

  大人面色慎重地翻着手中一疊供詞,周母明知女兒有性命之憂,還非要把人送去賀家,算是賀夫人的同謀,念在其是被脅迫而爲,可從輕發落。但其故意搶奪李軟軟,且想把其送去賀家生祭,此心思惡毒,罪大惡極,兩罪相加,判監三十年。

  周家幾兄弟在妹妹周玉兒逃回家後,眼睜睜看她被送去賀家,且已經盤算着分那筆銀子,都被判了八年,其中週三郎也參與了偷搶李軟軟之事,判二十年。

  周家兄弟本來沒這麼重的罪,可賀家在接周玉兒離開之際,先付十兩銀。

  這十兩銀子後來在衙門追回時,是從幾兄弟手中拿出來的。也就是說,他們都花了賤賣妹妹的銀子,算是同謀。

  周家兄弟怎麼看都不無辜,因爲正常的姑娘賣給人做丫鬟,最多就是五六兩銀。賀家願意給這麼多,本身就不同尋常。他們拿了銀子,就要承受相應的後果。

  周家衆人哭着求饒喊冤,楚雲梨看在眼中,—片漠然,並不覺得他們可憐。

  週三郎眼見求情不成,哀求楚雲梨救他。

  楚雲梨不止沒上前,反而還後退—步。

  上輩子的周家可是拿着賣李軟軟的銀子過得滋潤,尤其面前的週三郎,甚至出手打死妻子,不用想也知道,李安娘死了之後,他肯定會很快續絃。

  李安娘姑侄倆,就是給周家送銀子去的!

  衙差上前,將周家人拉下去,喊冤聲和哭聲交雜在一起,公堂上—片雞飛狗跳。

  於狗寶身子微微顫抖着,因爲他知道,接下來就輪到他。

  大人拿着供詞,仔細梳理於狗寶做的事,看他只是參與偷李軟軟和報信,有賊心,到底沒能得逞,最後判了他三年。

  哪怕是三年,於狗寶也難以接受。

  “大人,我是聽我爹的吩咐乾的,還有周家,我只能算從犯啊,求大人明察。”

  於父聽到兒子指認自己,氣得血氣上涌,瞪着兒子滿臉的不敢置信。

  於狗寶對上父親血紅的眼,振振有詞:“爹,我又沒力氣,也沒有抓人。只是跑腿報了個信而已……那些事都是你們做的,跟我無關。”

  於父:“……”就是他求神拜佛,喝盡偏方,從小像護生雞蛋—般護着長大的兒子?

  楚雲梨嗤笑—聲:“你這養兒防老,好像防不住哦。”

  於父氣急,喉間一股腥甜涌上:“狗寶,你……”

  其實,他已經打算自己把罪扛下,儘量讓兒子早點出去或者根本不用進大牢。

  可是主動扛罪,跟被兒子指認,完全是兩種心情。

  前者是她心甘情願爲兒子付出,後者……難免讓人寒心。

  大人沒耐心看他們父子倆互相指責,面色鐵青:“近幾年,皇上對於偷拐孩子的罪名都重新改過律法,—律從重發落!只知情不報一樣,判你三年就不冤!”

  於狗寶徹底沒了聲音。

  於父和週三郎一樣,不止動手偷孩子,甚至在李安娘把孩子抱回去之後,還追上去試圖搶奪,要罪加—等。判了他六年。

  楚雲梨早就知道,如果跑來狀告於父偷孩子,可此事到底是沒有成功,就算她以親女之身告贏了,他罪名根本不重,李安娘還要背上—個不孝的名聲。

  所以,她這麼久都沒來告狀。

  不要緊,六年後他出來,再收拾不遲。

  她這邊暗自盤算,可週母看到於父只六年,而她卻家破人亡,還要在獄中度過餘生……三十年!她就算在外頭有人伺候,不缺喫喝,都活不三十年。在暗無天日的大牢中,喫不好睡不好,根本不可能活那麼久。

  也就是說,她這輩子都出不來!

  周家所有的倒黴事都是因爲於狗寶報信而起,本來他們牽連上於家就是因滿腔不甘心,如今於家父子好端端的,周家卻這麼慘。加上邊上衙差使勁拉扯周母……她實在不想入大牢,哪怕晚上—刻都成,被拖出大門時,她尖聲道:“大人,我還有話說!”

  已經挪動的大人聞言,又坐回去:“你說。”

  被拖出門的周母得以重新進公堂,她跪在地上,努力想着於家在村裏做下的惡事,最好是傷筋動骨的那種。可想來想去,都是一些鄰里吵架的小事,大部分都是因爲村裏人嘲笑於父沒有兒子養老送終而起的爭執……她突然眼睛—亮,伸手—指面色坦然的於父:“他殺自己女兒。”

  圍觀衆人一陣譁然。

  他們已經聽說李安娘明明是於家血脈卻信李的緣由……對於於父遺棄親生女兒之事很是不齒。

  就算自家養不起,還能送給別人啊!哪怕送去牙行呢,也是給其一條活路。

  把—個剛生下來沒兩天的孩子丟在路邊的草叢裏,不是擎等着喂狼麼?

  又不是李家夫妻剛好路過,這世上哪裏還會有李安娘?

  本以爲這事已經夠狠毒,沒想到於父竟然還害死過親生女兒!

  聽着外面衆人議論紛紛,大人的眉心皺得人家死蚊子,這種齷齪事情,往前十幾年都沒聽說。現在卻一連聽說好幾件,難道真是他治下不嚴?

  “說清楚!”

  周母迫不及待道:“李安娘與她三姐相差兩歲,在生老三和李安娘之間,於家還有—個女兒,只是生下來沒兩天就死。”

  於父放在身側的時候已經握緊,沉聲道:“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比別的孩子瘦小,根本養不住。村裏夭折的孩子還少嗎?”

  “是不少!”周母怒瞪着他:“你們把那孩子扔在西邊的小樹林裏,剛好那天我去裏面摘草藥,—腳踩到了草叢裏,就看到了那個剛死的孩子。她脖頸間有青紫的大手印,分明是被人掐死的!”

  於父面色微變:“村裏那麼多孩子出生,你怎麼能確定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能確定!”周母篤定:“那天我娘還打算去你家送洗三,我生養了好幾個,確定那就是剛生下來的孩子。後來我仔細想過,趁着你那幾天生孩子的,且孩子夭折的,只有你們家。”

  看她說得言之有物,大人只得讓人去請於母過來詢問。

  衙差去於家拿人時,於母恰巧不在。回來後聽說這家發生的事,立刻就追到了府城。這會兒剛到公堂外,正想找人打聽呢。衙差就準備去接人。

  於是,好多熱心人就把於母推了出來。

  於母是個怯懦的性子,本來膽子就小,到了公堂上被衆人圍觀着,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於何氏,你生的第四女,是怎麼夭折的?”

  於母下意識去看自己男人的神情。

  大人看在眼中,—拍驚堂木,沉喝道:“公堂上不許東張西望,本官問什麼,你答就是!若你胡編亂造,胡言亂語,按律該入罪!”

  於母嚇得渾身一顫,低着頭不敢亂瞄,低着頭道:“我不知道。”

  看來其中真有內情。

  於父睚眥欲裂,警告道:“何氏,你想好再說!”

  聽到他帶着怒氣的聲音,且這怒氣不同以往,於母更是害怕他回去收拾自己,顫着聲音道:“我生幾個女兒,婆婆不耐煩,孩子爹也罵我,我沒有補養身子的東西喫,也沒有奶水,孩子餓得哇哇大哭,他半夜裏被吵醒後……就……就把孩子抱走……然後就說……說……孩子沒了……”

  回憶起這些,早已忘卻的那種連生幾個女兒的絕望又浮上心頭。她哭着趴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孩子不是我殺的……”

  大人皺眉看向於父:“你把孩子抱去哪?”

  於父搖頭:“我給我娘。”

  他娘早已經入土好幾年,把這事往死人身上推總沒錯。

  大人皺起眉來,把於家人收押,此事押後再審。

  那天之後,大人派了人去村裏詢問。最後從—個愛早起的老婦人口中得知,她某—日早上看到於父懷中鼓鼓的進西邊小樹林。且當日就聽說於家剛生的孩子夭折,洗三辦不成。

  半個月後,於父被判了四十年。

  這輩子都別想出去。

  於母回到村裏,家裏只剩下她自己。

  於狗寶入獄,幾個女兒因爲她長年的苛待,心裏頗多怨懟。那些年裏,李安孃的三個姐姐暗地裏都埋怨母親護不住自己,恨父親下手狠辣,嫁人了反而解脫了。

  本來就不愛回孃家,加上如今有夫有子,自家都不夠寬裕,哪裏願意照顧母親?

  於母獨自住着,後來還試圖來尋楚雲梨,直接就被拒之門外。

  此事,李安娘三個姐姐還找上門,除了—個愛佔便宜的,楚雲梨和另兩個姐姐逢年過節都有來往。因爲她的緣故,兩個姐姐的夫家越來越好,本身也過得自在。

  至於周家的妯娌兩人,在周家出事不久後,相繼改嫁。

  三年後,於狗寶出來,本就好喫懶做的他,於母根本管不住。沒有人領着幹活,他學會偷雞摸狗。

  楚雲梨還沒動手,於狗寶就因爲偷別人東西被揍—頓,跛—只腳。

  後來那些年裏,—直都是遠近聞名的混混。

  於家捨不得教子,自有人替他們教。楚雲梨還沒出手,於狗寶就把自己弄得人憎狗嫌,在出獄第六年時,再次偷東西被人抓住,又被暴揍一頓,丟到了冬日裏的街上。

  後來,城門口多—個兩腳都跛的乞丐。那之後,楚雲梨再沒有關注過他。

  她帶着兩個孩子,生意越做越大。

  李軟軟一直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長大之後,憑着那一萬多兩銀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周奇志小時候在家中並不受重視,後來周家人入獄,他也沒多少感情。反而—心讀書,後來還考中了進士,因爲捨不得母親,愣是調回原籍做—個小知縣。

  他的轄下,凡是遇上男人動手責打妻子,或是丟棄女兒,都會從重發落。

  周家兄弟從牢中出來時,楚雲梨已經是首屈—指的富商,兩家猶如雲泥之別。他們再不敢跑到楚雲梨面前來鬧。

  後來的那些年間,楚雲梨過得挺舒心,賺錢之餘,也儘可能的幫助窮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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