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9、小嫂子 十
看到那同心佩,樓玲瓏只覺得眼睛疼,然後,她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還撞着了邊上的一位大娘。
大娘拎着個籃子,被她靠上之後想要避開,可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時又不敢避開。急得大喊:“大傢伙快來幫個忙,這姑娘直挺挺就倒了。”
很快圍過來了不少人,但卻沒人敢伸手。
樓玲瓏的臉色實在難看,又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明顯生了重病。
有人看不過去,想要伸手,邊上立刻有人提醒:“大夫說過,有些病不能隨便亂碰,萬一把人給碰着了怎麼辦?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你就多等一等……”
確實有人去請了大夫。
這個好心人是楚雲梨。
離得這麼近,楚雲梨想裝作自己看不見都不能。她擠進人羣后,就看見樓玲瓏不看任何人,只看着她。
“嫂嫂,你幫幫我……”
楚雲梨伸出手把她平躺在地上,又接過好心婦人遞過來的衣衫蓋住她身子:“你先躺好,大夫很快就到。”
樓玲瓏一把握住她的手:“哥哥這幾日在家中茶飯不思,嫂嫂,你回家吧!從今往後,我再不給你們添亂……你就當我不存在,當樓家沒有我這個人。”
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期間還咳嗽了兩聲。不過,楚雲梨聽得出來這咳嗽聲分明就是故意逼出的。當下不着痕跡地摸到她腕間,很快便知,她雖體弱,但也沒到的動輒就要命的地步。
她眼神一轉,看向人羣:“她臉白成這樣,本身就有心疾,大家能否幫我個忙,再去請幾位大夫過來。”
樓玲瓏:“……”
她一把握住楚雲梨的手:“嫂嫂,你答應我回家!否則我就不看大夫!”
圍過來的這些人裏,除了少部分是行人。大多都是周圍做生意的商戶。大家都知根知底,也知道樓趙倆家發生的那些事。這會兒看到樓玲瓏都要暈厥了還在求,都覺得趙家姑娘太過冷情。
有那自認爲好心的人都想開口勸說二人和好了。
楚雲梨搖了搖頭:“你還是這麼任性。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娘和哥哥這些年來當你是生雞蛋似的護着,你說這話,對得起你娘嗎?”
這話立刻有人附和:“你娘那般疼你,每年花費在你身上的銀子那麼多,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樓玲瓏沒想到自己換來的竟是一通指責,她緩緩起身:“嫂嫂,我活了十幾年,讓娘憂心了十幾年。實在是不孝,你若不回,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楚雲梨看着她,滿臉嘲諷:“都說狗改不了喫那什麼,我進門之後,你三天兩頭生病,每次都讓她們母子以爲我粗手笨腳不會照顧人。每一次他們母子都說是我不對,我簡直受夠了。也不可能再回去。玲瓏,你是大姑娘了,應該懂點道理,總不能爲了你娘和你哥哥就委屈我啊!你娘和哥哥是人,我就不是嗎?合該爲了你們家奉獻一生?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那些準備開口勸楚雲梨回樓家的人聽到這番話,立刻就住了口。
事實上,挺多人都覺得,樓玲瓏被養得太嬌了。
恰在此時,餘琅從人羣外進來:“阿嵐,話不投機,你已經幫忙請了大夫,這便足夠了。”
說着,還伸手來拉人。
這男女之間在外人面前這般親密,非得是未婚夫妻不可。衆人也聽說過兩人來往的傳言,有些還無意中發現過,但兩人毫不避諱,應該是有結親之意。
想到此,衆人再看向楚雲梨的目光滿是複雜。
餘琅青年才俊,是這城裏不少姑娘的春閨夢裏人。不少人都暗地裏看他的妻子人選,本以爲是城裏那幾家的閨秀,沒想到只是一個和離帶着孩子的寡婦。
有那想得深的人,開始回想二人到底是何時認識的。無論怎麼回憶,餘琅又不太到這邊的街上來,除了劉家,好像也沒誰家和餘琅有舊,也就是說,兩人是最近才認識的。
察覺到衆人的目光,楚雲梨坦然自若。反正都是要成親的,無所謂他們怎麼看。
餘琅握着她的袖子始終沒有鬆開,想把人拽出人羣時,大夫終於趕到。
一來就是三位,樓玲瓏不停地往後挪:“我要看孫大夫。”
“別任性。”不用楚雲梨開口,邊上已經有人拽住她,正是方纔被她碰着的那位大娘:“你的臉白成這樣,大夫都到了,沒必要再等。再說,你娘和大哥已經在來的路上,應該很快就到。”
樓玲瓏想退出人羣外,可圍觀的婦人挺多,看到有人伸手,便紛紛出手將人摁住。樓玲瓏掙扎不過,急得眼淚直掉。
大夫伸手把脈,漸漸地皺起眉來。然後,他看向邊上另外兩位:“二位來瞧瞧。”
兩人一一把過脈後,相視一眼,道:“這姑娘身體太弱,脾胃空虛纔會如此。”
這話幾乎是直接說樓玲瓏是餓成這樣的。
有那和樓家相熟的婦人,早就聽說過樓玲瓏心疾之事,平時沒少聽樓母擔憂自己女兒。眼看三位大夫似乎沒看出來病症,她急忙提醒:“玲瓏她有心疾。”
“沒有啊。”最開始把脈的大夫一頭霧水:“我剛來時看到她還奇怪呢,心疾發作竟然一點事都沒有,精神還不錯。”
另外兩位大夫也紛紛搖頭。
圍觀衆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恰在此時,樓家母子趕到,樓母看到女兒煞白的臉,兩步撲上前:“玲瓏,你這是怎麼了?”
邊上的大娘急忙解釋:“我從這裏路過,她就摔了過來。我順手把人一扶,就丟不開了。你是她娘,趕緊把人接過去吧。”
樓京康上前準備扶人,楚雲梨出聲:“剛纔幾位大夫都說,她壓根就沒有心疾,臉白成這樣,都是因爲餓的。”
樓母訝然,霍然扭頭看向幾位大夫:“真的?”
她自從給兒子娶妻之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有這麼個病,婚事怕是要艱難。就算如願嫁去了餘家,她那麼體弱,子嗣上怕是沒那麼容易。所以,她一直都挺懊惱女兒得了這個病,這麼都想把她治好。
大夫不喜歡被人質疑:“不信就算了。”
如果只剩他一人,還會懷疑自己是誤診。可另外兩人都診不出來,這樓玲瓏要麼是被大夫給誆騙了,要麼就是自己裝病。
大夫也聽邊上人說了他們來之前樓玲瓏說的那番話,頓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姑娘根本就是藉着裝病裝可憐,想讓趙阿嵐回到樓家。
看到大夫臉上的不耐煩,樓母面色幾變。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她伸手扶起女兒:“咱們回家。”
要丟臉了,也回家去丟。
事到如今,孫大夫肯定是有問題的。樓母想要質問,不過等私底下避着人。
樓玲瓏低着頭,不敢與母親對視。
楚雲梨不放過他們:“樓玲瓏這病該不會是裝的吧?”
樓京康聞言,下意識道:“怎麼可能?”他回過頭,眼神凌厲:“阿嵐,你別胡說。”
楚雲梨揚眉:“這又不是我說的,是大夫說的。”想到什麼,又繼續道:“對了,這幾位大夫的診金你得給。”
樓京康這會兒心裏亂糟糟的,如果妹妹真的是裝病……他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
然而,他也不能自欺欺人。從妹妹四歲起,她每次發病都是孫大夫過來診治,偶爾人不在,她還自己硬扛過去也要等。
煩悶之下,樓京康掏出一把銅板遞給幾位大夫,飛快將人扶走。
回去的路上,母子倆走得飛快,夾在中間的樓玲瓏累得直喘氣。
倒不是母子倆不體貼她,而是兩人有志一同的故意加快腳步,想試一下樓玲瓏的深淺。
結果……樓玲瓏只是哭,看樣子隨時都要撅過去。但她卻始終都沒有暈。
樓母腳下加快,眼神卻一直緊盯着女兒。看到她如此,心裏越來越沉,找了個偏僻地方,將人放在地上:“玲瓏,你老實告訴我,你的病是怎麼回事?”
樓玲瓏心虛地別開眼:“不都是大夫說的嗎?我又不是大夫,上哪知道自己的脈象?”
樓母面色冷淡地看着她:“你說不說?”她伸手一指外面的街道:“這隻有我跟你哥,你老實回答,不會有外人知道。我們還會幫你遮掩。你要是不老實,我就只能多請幾位大夫來給你診脈!”
樓玲瓏的臉色幾變,越來越白,如冬日裏的霜雪一般,嘴脣直打顫。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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