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作者:紅葉似火
許中走後沒多久便給興德帝送了一封信回來,說明了宣化的情況,還給興德帝報喜,說什麼宣化一戰殺匈奴數萬人,如今宣化安穩,京師無憂之類的,哄得興德帝心花怒放。

  興德帝看完信後非常高興,一直在等許中和周嘉榮回京,誰知道最後竟等回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他將手撫在冰冷的棺木上,心情沉痛:“許愛卿,你受苦了……”

  萬永淳站在一旁邊擦眼淚邊勸道:“陛下請節哀!”

  興德帝一臉痛心地搖了搖頭,吩咐道:“開棺!”

  “陛下……”孫承罡想勸阻他。

  但被興德帝擺手制止:“朕想看看許愛卿,送他最後一程!”

  侍衛打開了棺材蓋。

  因爲氣溫比較低,回京途中又用了冰塊降溫,許中的屍首保存得非常完好,也沒有任何的異味,送進京前還做了簡單的處理,換了身更乾淨體面的衣服。因此看起來跟睡着了一樣,只是臉色灰白髮青,不似活人。

  興德帝探頭望去,看到許中的樣子,傷心地說:“不曾想,昔日勤政殿一別竟是永別,許愛卿……啊……”

  興德帝看到了許中脖子上猙獰發紫的傷口,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孫承罡連忙將其扶了起來,擔憂地喚道:“陛下,陛下……”

  興德帝勉力站了起來,指着許中的屍體問:“他怎麼死的?”

  侍衛道:“回陛下,許大人是被屠銳達一刀砍了頭而死。”

  興德帝腦子中自動浮現出許中人頭落地的畫面,光想到這個場景,他就有些受不了,再也不敢多看許中的屍體一息,只哆嗦着脣怒罵道:“亂臣賊子,該殺,該殺……”

  萬永淳連忙道:“可不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許大人只是一介文官罷了,他也能下得去手,太狠毒了。這些叛徒,當誅九族!”

  好些大臣也跟着罵,屠銳達投敵叛國,先是背刺護國公,如今又殺了許中,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興德帝緩緩點頭:“此賊子當誅。許大人受苦了,傳朕旨意,追封許尚書爲忠烈侯,通知其家眷將他的屍首領回去,好生安葬!”

  命人將許中的屍體擡走後,回到勤政殿,興德帝仍心有餘悸,叫來孫承罡:“太子送回來的信呢,朕還要看看。”

  孫承罡連忙將信遞給了興德帝。

  興德帝再看了一遍,這纔看到周嘉榮說要拿下固安,擒拿叛軍,斬首示衆,以慰犧牲的無數軍民,他終於不再反對了。

  將信放到一邊,興德帝說:“朕乏了!”

  孫承罡連忙道:“陛下,到午休的時辰了,奴才伺候陛下更衣。”

  興德帝在孫承罡和小太監的服侍下,躺到了龍牀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孫承罡擔心他睡不好,特意點了安神香。

  兩刻鐘後,興德帝忽地發出嗚嗚嗚地叫聲,兩隻手不停在半空中舞動。

  在旁邊伺候的孫承罡

  連忙站了起來,輕輕搖着興德帝的肩膀,焦急地喚道:“陛下,陛下,您醒醒……”

  興德帝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着熟悉的蚊帳和孫承罡,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朕……又做夢了啊!10[”

  孫承罡擔憂地說:“陛下,您……您夢到了什麼?”

  興德帝坐了起來,幽幽地說:“朕夢到許尚書被人砍腦袋,朕叫他們住手,怎麼叫,他們都不聽,殺了許尚書,還要對朕下毒手。”

  孫承罡接過小太監遞來的熱帕子,細心地給興德帝擦了擦臉上的汗,寬慰道:“夢都是相反的,城內外都有精兵守護,這些逆賊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進宮。陛下不必憂心,太子殿下神武,過些時日肯定能拿下固安,將這些賊子擒拿誅殺。”

  “但願如此吧!”興德帝點了點頭,“扶朕起來,聽說御花園的玉蘭開了,朕想去看看。”

  他不想再呆在沉悶的寢宮中了,想出去見識見識外面鮮活的顏色。

  孫承罡連忙領命安排。

  俞凱峯沒想到精心策劃的出逃,最後還是中了敵人的奸計。

  他坐在馬上,手緊緊攥着馬繮,心裏充滿了不甘。不,他不能坐以待斃,只要能逃回草原,他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若是落到齊軍手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給副將遞了一記眼色,俞凱峯正要振臂高呼殺出去時,忽地一把刀從背後插入了他的左側胸腔,劇烈地疼痛襲來,俞凱峯手裏的刀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了跟在旁邊的雷慶生和其親信。

  “你……爲什麼?”俞凱峯怎麼都不敢相信,雷慶生會在這時候給他致命一刀。

  雷慶生別開了頭,高呼:“大家投降吧,我們本來就是大齊的人,何必去做匈奴人的走狗呢?太子殿下說過了,只要肯放下武器投降,服勞役三年,大家就可回家團聚。這是咱們棄暗投明的最後機會,大家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對,放下武器,我不想再打自己人了!”

  “我也是,當匈奴人的走狗,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同胞,我晚上都睡不着!”

  “我也不想打仗了,我想回家!”

  ……

  雷慶生的話馬上得到了好幾個人的呼應,他們直接將武器丟在了空地上。

  有人帶頭,逐漸的,丟武器的士兵開始多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很快地上便堆起了一座刀山。

  俞凱峯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根本無力阻止。

  雷慶生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俞將軍還不明白嗎?這一仗我們早就輸了,你看,我只是隨便說了一句,他們就主動放下了武器。”

  軍中早就被齊軍連日來的輪番洗腦給弄得跟篩子一樣了,底層士兵們軍心動盪,他們只是缺一個理由而已,如今被齊軍圍困,士兵們便找到了接口,他們打不過齊軍,硬拼只有死路一條,放下武器還可能活命。

  人心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俞凱峯

  恍然,左手緊緊捂住不停滲血的傷口,擡頭不甘地問雷慶生:“太子許了你什麼好處?”

  “太子殿下許諾讓我出家皈依佛門,常伴青燈,在廟中度過一生,以洗刷我的罪孽。”雷慶生這時候也不怕跟他說實話了。

  俞凱峯笑了出來:“就爲了這個?”

  雷慶生嘆了口氣:“若太子許我高官厚祿我反倒不信,能讓我回到大齊,安安生生地度過下半輩子,我便知足了。俞將軍,大勢已去,你又何必再執迷不悟呢!”

  “那你的家人呢?別忘了,他們還在匈奴。”俞凱峯惡狠狠地說,“雷慶生,你爲了苟且偷生,置自己的家人於不顧,活該斷子絕孫!匈奴人知道,不會放過你的子孫,你等着……”

  “這就不勞你擔心了,今日之後,我們會宣佈,雷慶生已被殺。”丁正初騎馬過來,身後的士兵將箭對準了俞凱峯,他繼續道,“俞凱峯,讓你的親信投降吧,跟着你,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我們家殿下大人有大量,只要肯投降,都會留他們一條性命。他們跟着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你要死了,沒必要拉着他們墊背吧。”

  這麼點人也不可能是齊軍的對手。

  俞凱峯沉重地閉了眼睛:“放下武器……”

  “將軍……”其親信不肯,持刀護在他身前。

  俞凱峯加重了語氣:“我說放下武器……”

  話未說完,俞凱峯便摔在了地上,嚥了氣。

  穆恆嘟囔:“死這麼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聞言,俞凱峯的親信擡頭怒瞪着穆恆。

  穆恆還想說什麼,被丁正初制止了。丁正初讓人將他們的武器都收繳了,人全綁了起來,押送回去。

  穆恆看着這些人的背影道:“俞

  凱峯的親信只怕心中還懷恨在心,真要留他們一命嗎?我擔心留下禍患。”

  丁正初道:“不用擔心,殿下肯定考慮到這點了,走吧,你先帶雷慶生回去,殿下還要用他。”

  清晨,東邊的一縷金陽破開了籠罩在固安城上方的薄霧。

  巫寧和候程俊剛起牀,都還沒用早飯便聽到士兵焦急地來報:“巫將軍,程將軍,不好了,齊軍攻入了城中,佔領了北城門,讓咱們投降!”

  “什麼?”兩人震驚不已,抓住報信士兵的領子,急切地質問道,“怎麼回事?北門的守軍呢?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還有,俞凱峯去哪裏了?”

  就算齊軍攻城了,他們也不該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啊。

  士兵焦急地搖頭:“不……不見了,俞將軍和他的部下都不見了……聽,聽說,是今天早上悄悄出了城……”

  巫寧甩開了士兵,氣得捶牆:“俞凱峯誤我!”

  難怪齊軍能夠不費吹灰之力便攻破固安呢。本來昨晚應是俞凱峯的人值守,因此巫寧和候程俊纔敢放心大膽地睡覺,誰曾想,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北城門有多少齊軍?他們可發動了攻勢?”候程俊問道。

  士兵輕輕搖頭:“不知道,他們沒有發動進攻,只是在北城門修築了防禦工事,然後派人輪流高喊,讓咱們的士兵投降。”

  巫寧也冷靜了下來,看向候程俊道:“俞凱峯肯定是見勢不對,知道固安守不住,悄悄跑路了,留下我們拖住齊軍。如今城已破,咱們只有兩萬人,怎麼跟齊軍打?”

  這一仗必輸無疑,他們連守城這個優勢都沒了。

  但投降巫寧和候程俊又有些顧慮。他們倆可是叛將,朝廷能饒過他們嗎?

  兩人都有些糾結,揮退士兵後商量起來。

  “怎麼辦?找個薄弱的地方帶兵突圍出去嗎?”巫寧問道。

  他們有兩萬人,不求守城,只求突圍,還是有一定成功率的。

  候程俊有些糾結:“我們沒多少馬,就算能突圍出城,勢必也會遭到齊軍的追擊。”

  固安距匈奴的大本營還有上千裏,只怕他們還沒趕到匈奴便被齊軍追上了。

  若是不去投效匈奴,占城爲王,僅帶出去的那點人也不夠,朝廷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兩人還沒商量出個對策來,又有士兵來報:“將軍,俞凱峯他們遭到了齊軍的伏擊,全部被擒了。還有雷……雷大人回來了,正在北城門勸降,還說想要跟你們單獨談談!”

  巫寧和候程俊對視一眼:“讓他進來。”

  雷慶生帶着周嘉榮的命令而來,見面就開門見山地說:“太子讓我託信給二位,你們若是願意歸降,他可保你們一命,送你們去廟裏落髮爲僧。”

  “他這是想軟禁我們一輩子嗎?”巫寧的臉色很難看。

  雷慶生苦笑,問道:“巫將軍,我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咱們所犯的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能留下一條小命,已是萬幸!”

  巫寧恨恨地看了雷慶生一眼:“他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不惜冒着小命完蛋的風險來見我們兄弟。”

  雷慶生也不瞞他們:“太子承諾,這事不管成不成,都會找機會接回我的家人,讓他們隱姓埋名,好好生活。”

  “就爲了這點你就爲他奔命,值得嗎?”巫寧譏嘲地說。

  雷慶生長嘆了一口氣:“巫將軍,識時務者爲俊傑,咱們都清楚,就算我不這麼做,固安也遲早守不住。不如趁着還有本錢談條件的時候,爲自己多爭取一些,你們說呢?”

  巫寧還想說什麼,被候程俊拉住了。

  候程俊說:“雷大人言之有理,我們答應了,不過要太子手書一封給咱們,這樣我們方可放心。”

  “這個好說,殿下爲表誠意,已經將手書交予我,轉交給兩位將軍。”雷慶生從懷裏掏出了周嘉榮信,遞給了候程俊。

  候程俊看過無誤後,終於鬆口,答應帶兵投降大齊。

  三月初一這天,巫寧和候程俊帶兵投降,齊軍沒費一併一卒就順利拿下了固安。

  大軍進駐固安後,首要面臨的問題便是四萬多叛軍的處置問題。

  周嘉榮事前承諾過,要留他們

  一命,自然不能言而無信,過河拆橋,否則以後天下人還怎麼信他?因此這些人不能殺,但也要防止他們以後擰成一股繩,佔山爲王,畢竟服三年苦役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保不齊中途這些人會生出反心。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打散,讓他們成不了氣候。

  周嘉榮先讓人祕密調查,將軍中刺頭,不服管教,或是俞凱峯、屠銳達的死忠剔了出來,這部分人單獨處理,嚴密監視,若是這些人在服勞役期間不老實,有不軌的行動就通通殺了。

  餘下的士兵,打散重新組隊,每千人一隊,老少、不同的籍貫組成一隊,儘量減少同鄉和以前同一支小隊作戰的人員。

  這樣大家都是陌生的,彼此之間沒有信任,整個隊伍便如同散沙一般,沒有任何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便不用擔心他們會不服從管教,弄出事端了。

  分好隊後,周嘉榮將其中一萬人派去了江南興修水利,挖渠築橋,江南遠離西北,是中原的腹地,他們這一萬人又都打散成了十支隊伍,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幹活,就算有什麼念頭也只能壓下,老老實實服完三年勞役。

  還有一萬人,周嘉榮送去了西南開墾土地。紅薯、土豆已經在江南推廣,彈幕說,土豆在山地也長得很好,若是今年江南收成不錯,可以將土豆和紅薯推廣到西南地區,因爲西南的氣候與江南沒太大的差別。正好用他們開墾出來的一部分土地做試驗,若是可行,就可推廣到西南大部分地區。

  餘下兩萬人,其中一萬派去了京城,給興德帝修築皇陵,還有一萬人留在西北,修築修復城牆。

  固安還好,因爲沒打仗就拿下了這座城池。但宣化的城牆多處遭到了破壞,修復便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不過爲了防止這些

  士兵心生怨恨,犯上作亂,周嘉榮又將這一萬人分成了三批,各自派到不同的三個城池修築防禦工事。三四千人又沒有武器,城中有上萬駐軍,便不怕他們生事了。

  將這些人安排好後,周嘉榮給興德帝寫了一封信去稟明瞭情況,還特意讓人將修皇陵的一萬叛軍送回京城。修皇陵是個耗時耗力又花錢的大工程,興德帝的陵寢修了十幾年了還沒修好,這次多給他弄了一萬人過去,工程進展會快許多,興德帝肯定高興。

  安排好這些後,周嘉榮並沒有急着回京城。

  他命丁正初和穆慎帶兵繼續北上,前去與程前和崔勇匯合,一路收復失地。

  同時,他還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打完仗之後,該如何改善士兵們的處境,獎賞士兵們。

  國庫已經沒銀子了,如今又是春耕時節,去年受災的地方,官府還要發放種子、農具等,以免農民因爲沒有種子而耽誤了農時。這就要花不少的銀子,因此國庫是掏不出更多的銀子來補償士兵們的。

  但將士出生入死,殺了匈奴人,沒有獎勵可說不過去,以後他們誰還願意給朝廷賣命?還有戰死和殘疾的將士撫卹的銀兩,又是一大筆錢。這些都需要銀子,在沒有銀子的情況下,只能另想他法。

  周嘉榮目前向將士許諾,等收復失地後,重新劃分土地,保證軍戶人人有其田,暫且安撫了軍心。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這次是因爲匈奴侵佔了北方大片領土,不少士紳將領逃亡戰死,因此空出了很多土地,可以分給士兵們,但過些年呢?

  軍中土地兼併的情況肯定還會再度發生,一場病,一場天災便會讓不少士兵失去自己的屯田,生活無以爲繼,戰鬥力可想而知。

  就在周嘉榮焦頭爛額之時,紀天明來了。

  周嘉榮先問了他關於護國公的情況:“我外祖父如今怎麼樣了?”

  紀天明說:“殿下放心,護國公的傷已經恢復了大半,如今還在洛陽稱病養傷,這段時間他不宜回京。”

  現在殿下連打了兩場漂亮的勝仗,聲望如日中天,若是護國公再回京,只怕興德帝要整夜都睡不着覺了,最好的辦法便是護國公裝病賴在外面。

  周嘉榮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好。天明你來得正好,我正在愁……”

  紀天明聽完後笑道:“巧了,護國公與屬下談了不少這方面的事。當年護國公在西北所帶的軍隊之所以所向披靡,戰無不勝,除了護國公軍紀嚴明,士兵訓練有素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便是糧草不缺。護國公那時候向朝廷要了不少軍餉,又還自掏腰包,貼了一部分錢養兵,因此他麾下的士兵,忠誠度和戰鬥力都遠高於其他城池的駐軍。”

  周嘉榮敲着桌子,無奈地道:“說來說去,還是錢的事。若有錢就能招募士兵,將世兵制轉化爲募兵制,提高士兵的戰鬥力和身份地位,也可取消軍戶制度,讓世人不對當兵如此反感和逃避。”

  募兵制的士兵喫穿用度都是軍中所發,武器也是上面發的,每個月還有軍餉。他們只要訓練,戰鬥就行,自己的軍餉也能送回家養一家老小。

  這樣就不會人人排斥當兵了。

  但要養一支幾十萬人的軍隊,光是兵服、糧草、武器便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別說興德帝和朝中大臣會反對,就算他們同意,國庫現在也拿不出這筆銀子。

  紀天明笑着說:“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殿下還有很多時間,咱們可以慢慢來。”

  周嘉榮笑着點頭:“你說得沒錯,等回京之後,找到開源節流的辦法,再慢慢實施我的計劃也不遲,當務之急是收復被匈奴人侵佔的國土。”

  興德帝收到固安大捷,齊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固安之後,非常高興。

  但看到周嘉榮竟留了這些叛兵的性命,只是服役三年後,心裏不大痛快了。

  依他說,這些叛徒,應當全部殺了,一個都不留,以儆效尤。

  “太子還是太年輕,太過心慈手軟,竟饒了這些叛徒!”

  鄭玉道:“是啊,太子心善,留他們一命,希望他們能夠感恩,知錯悔改,好好做事,也不枉費了太子殿下的一片仁慈之心。”

  “能不消耗我軍兵力就輕鬆拿下固安,留這

  些人一命也無妨,只是要派人盯着,以防他們再有反叛之心。若是他們老老實實便留他們一命,若再有反心,格殺勿論。”蔣鈺慢吞吞地說。

  朱強也說:“不錯,殿下此計將我軍的損耗降到了最低,還多了四萬多勞動力服役。陛下,依臣之見,太子殿下這一石二鳥之計,甚是絕妙。”

  武承東則道:“太子殿下送了一萬人去皇陵修築工事,這些人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皇陵勞作,農時也不用回家,可大大加快工程進度,後年皇陵便可完工。”

  說來說去,都是在替周嘉榮說好話。

  周嘉榮帶兵出去打了兩場勝仗後,這些人心裏就只有太子了,連萬永淳這隻老狐狸都靜默不語。

  興德帝心情很複雜,再次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也沒興趣上朝了,當即揮手下朝。

  回到勤政殿,興德帝仍舊鬱鬱寡歡,兒子太有出息,襯得他這個老子太無能了。可他還沒老,他才四十多歲,他是萬歲,他還有很多時間!

  晚上,興德帝又做了噩夢,半夜驚醒,再也睡不着。

  幾日下來,精神很是萎靡。

  孫承罡苦口婆心地勸了好多回,太醫也開了不少方子,興德帝的狀況還是不見任何好轉,明明已經春暖花開了,他寢宮中還是要燒炭,出門必穿大氅,稍微過點風,便容易受涼生病。

  身體狀況欠佳,讓興德帝的情緒更加不好,變得暴躁易怒,動不動就生氣,連西北送來的捷報都不能使他展顏歡笑。

  這種狀況持續到了三月下旬,這日,蜀王來覲見。

  如今京中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小兒子,興德帝對蜀王也比以往重視多了:“瑞安來了,你在吏部當差可還習慣?”

  年

  後,蜀王終於領了差事,去吏部當值。

  蜀王笑呵呵地說:“父皇放心,吏部衆位官員和差役們都對兒臣多有照顧,兒臣會認真學習,好好辦事的。”

  “那就好,你母妃情況好些了吧?”興德帝自己狀況都不好,自然沒心情見精神有些不大正常的惠妃,不過當着兒子的面還是要問問的。

  蜀王點頭道:“已經好多了,不過還是不喜出門,怕見生人。”

  提起這個,興德帝不免想起武親王:“都是……你有空多陪陪你母妃,她需要什麼,儘量滿足她,你辦不到的,告訴朕。”

  蜀王一臉感激:“兒臣代母妃多謝父皇,宮裏上下伺候得很好,母妃那什麼都不缺!”

  “那就好,你我父子,何須言謝。”興德帝擺手,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他現在精神不濟,說了一會兒話便有些睏乏。

  見狀,蜀王神神祕祕地中懷裏掏出一個小匣子,恭敬地遞到興德帝面前:“父皇,兒臣聽說您龍體欠佳,多夢難眠,兒臣憂心忡忡,夜不能寐,恨不得以身代父皇受過。許是兒臣的孝心感動了上天,前陣子,兒臣意外結識一方外高人,他給了兒臣兩枚金丹,服用後百病消除。兒臣特意拿來進獻給父皇!”

  興德帝輕輕打

  開匣子,裏面躺着兩顆金燦燦,比小指頭略小一些的金丹。

  對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興德帝自己不會隨便服用。

  他蓋上匣子道:“我兒一片孝心,朕深感欣慰!瑞安,你有心了。”

  蜀王不傻,當即明白了興德帝的態度。不過這一點他也考慮過了,並想到了相應的對策。

  “父皇,兒臣願爲父皇試丹,懇請父皇賜丹給兒臣試試!”蜀王跪下懇求道。

  這是讓興德帝自己選一顆給他喫的意思。這樣選到哪一顆都是隨機的,蜀王斷無作弊的可能,也能證明此金丹的效果。

  興德帝沉思半晌,重新打開了匣子,隨便拿了一顆出來,放到桌上:“我兒有心了,如此神奇之物,怎能朕獨享。此物是你尋來的,便賞你一顆吧。”

  “多謝父皇。”蜀王抓起桌上的那顆金丹,當着興德帝的面丟進了嘴裏,然後又灌了一口茶將金丹嚥了下去,笑嘻嘻地說,“父皇,兒臣許久不曾與父皇手談一局,父皇若是不嫌棄兒臣是個臭棋簍子,就與兒臣下一局如何?”

  興德帝也想看看這所謂的金丹服下之後到底有何妙處,是不是真如蜀王所說的有那種奇效,便讓人準備了棋盤棋子,坐下來,打起精神與蜀王下棋。

  兩人棋下到一半,蜀王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臉頰粉粉的,氣色非常好。而且他還覺得有些熱,解開了衣領最上方的扣子。

  動作做到一半,他似乎纔想起來這是在勤政殿,連忙道:“父皇,兒臣失儀,請父皇恕罪!”

  興德帝好奇地看着他,擡了擡下巴,問道:“怎麼,現在覺得很熱?”

  蜀王點頭,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服用了金丹,兒臣渾身都是勁兒,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很想出去打半個時辰的拳。”

  “不錯。”興德帝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

  蜀王的變化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說明這金丹還真有些奇效,而且服用後也不會傷及性命。

  等蜀王出宮後,興德帝將匣子在手中慢慢地把玩了許久,最後讓孫承罡收了起來。哪怕很心動,他還是沒有第一時間服用這顆金丹,畢竟好東西,要留到最關鍵的時候用,而且對於金丹的效果,他心裏始終還是有些疑慮。

  幾日後興德帝上朝沒多久,身體便覺疲乏,但衆臣正在討論東南沿海盜匪倭寇橫行一事。這些人有東南沿海的漁民,也有外來的倭寇,流竄作案,殺戮百姓和朝廷官兵數百人,惡跡斑斑。

  朝中不少大臣提議,下令讓當地駐軍剿匪,以震這些海匪倭寇。

  但也有大臣很擔憂,西北的戰事還沒完全結束,這又在東南作戰,戰線拉得太長,可能會給大齊帶來不小的壓力。

  興德帝開始還認真聽雙方討論,但到後面,他的眼皮子越來越沉,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也可能是大臣們的討論最後淪爲了口水戰,太沒意思了,他撐着下巴竟然睡着了。直到一聲“陛下”驚得興德帝驟然清醒,身體一歪,差點摔在地上,還

  是旁邊的孫承罡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可皇帝在早朝上睡着了怎麼都不是一件光榮的事,興德帝顏面盡失,回勤政殿後心情很不好,用過了午膳後,打定主意要好好處理奏摺,可翻了一會兒,他的眼皮子又開始打架。

  興德帝惱怒不已,一拍桌子,叫道:“孫承罡,把蜀王進獻的匣子給朕取來。”

  孫承罡連忙將匣子拿了過來,等看到興德帝打開欲喫時,他忍不住勸道:“陛下,要不要讓太醫看看這金丹?”

  “看什麼看?太醫院都是一羣廢物,看了這麼久,朕的身體也不見好轉,養他們有何用?”興德帝怒道。

  孫承罡不敢再多言。其實他們都清楚,興德帝這是年紀大了,這幾年又受了好幾次刺激、打擊,鬱結在心,心神不寧,生了幾場大病,身體變差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間誰也逃不過去的坎兒,可惜興德帝看不開。

  他仰頭,一口將金丹服下,又喝了兩口水,仔細感覺了一下,沒什麼變化。

  但等了一會兒,他便感覺渾身發熱冒汗。這是許久不曾有過的經歷了,自打去年入秋以來,他便畏寒怕冷,寢宮中一直燃着炭火,半夜有時候還是覺得冷。

  可一粒金丹下去,便讓他重新煥發了生機。他體會到了蜀王那種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的感覺,彷彿一夕之間又回到了精力充沛的二十歲。

  “好,好……”興德帝大喜,“真乃神丹也!”

  這天下午,他不但處理了半天奏摺都不累,而且到了天黑也仍然很亢奮。久不留宿後宮的興德帝召了個美人侍寢,顛鸞倒鳳一夜,好不快活。而且一夜無夢,睡了個特別好的覺。

  興德帝重新找回了自信,找回了年輕時的感覺,第二天上朝

  時臉上都帶着笑。

  只是金丹的效果只持續了一天,到了次日傍晚,興德帝又召了妃嬪侍寢,可這次他的精力卻大不如昨天,只做了一次便氣喘吁吁,力不從心,只能草草收場。

  敗興地趕走了妃嬪後,興德帝躺在牀上,感覺自己就像一輛即將散架的舊馬車,沒有力氣,沒有精神。好不容易睡着,噩夢再度襲來,一夜時睡時醒,早上起來又變成了往日那種萎靡不振的狀態。

  興德帝再也受不了了,哪怕心裏清楚,金丹恐怕沒那麼簡單,他也拒絕不了身體變好,精神奕奕,重回年輕時狀態的誘惑。

  “今日不上朝了,快,宣蜀王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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