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人生(快穿) 第137節 作者:未知 能夠把家裏的肉醬拿來送人,胡秋陽認爲,母親在楊家應該不至於一點話語權都無。 馬車在楊家外面停下,顧秋實囑咐車伕等一等自己,也不挪馬車角落的瓷罐,直接抱着孩子下了馬車。 只看房屋和院牆,楊家不算很窮,村裏有好些人家連院牆都沒有,楊家好歹是用土牆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顧秋實剛擡起手,忽然聽見院子裏傳來了不耐煩的年輕男聲:“家裏這麼多事,你說去城裏就去城裏。我們辛苦幹半天活,回來連飯都沒得喫,你只在家裏做個飯都做不好,與廢人有什麼區別?” 緊接着就聽見張氏的聲音:“秋陽那個媳婦出去做工了,孩子還沒滿月,我怕他帶不好孩子,這纔去看看而已。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我就趕回來了……我又不是天天出門。”她的語氣裏滿是委屈,“我一年到頭就沒歇過一天,哪怕是長工,也沒這種幹法兒啊。我就是去看看兒子……” 先說話的男聲怒氣衝衝:“別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咱們家沒人虧待你,哭哭啼啼作甚?我沒說不讓你去,你非得今天去嗎?挑個下雨天行不行?每次一說就哭,好像誰欺負了你似的,你要是不愛待,走就是了。” 顧秋實不想再聽,直接敲門。 “誰呀?”沉穩的中年男聲問,帶着點憤怒。 但凡是懂事的人,都不會在別家吵架的時候找上門。楊父滿臉怒意地打開門,看見門口的顧秋實時,微愣了一下,隨即就有點尷尬。若是沒記錯,剛剛敲門聲響起之前,他們一家子正在罵張氏偷懶。 當着人兒子的面罵人家的親孃,他有點不好意思。 “秋陽啊,別站門口,進來啊!” 楊父說這話時,故意拔高了聲音,是想讓院子裏的兄弟倆和妯娌倆不要再繼續聲討張氏。一家人是不怕胡秋陽,但沒必要撕破臉。 顧秋實沒往門裏進,就站在門口,道:“麻煩楊叔叫一下我娘,孩子還沒滿月,我就不進來了。” 楊父一愣,村裏確實有孩子沒滿月不去別人家的規矩,說是對主家不好。他反應過來後,笑道:“你娘也是我兒子的娘,那這就是我孫子,不用這麼客氣,進吧。” “那不行,寧可信其有嘛。”顧秋實執意站在門口,他已經看到了從廚房裏出來的張氏,此時她眼圈通紅,不停深呼吸,看得出來,她在強壓委屈,不想在兒子面前哭。 張氏走到門口時,除了聲音有點啞之外,已經恢復如常:“你怎麼來了?帶不好嗎?” “我是不大會帶孩子,還有就是,我守着孩子什麼也做不成,所以,我找了馬車來接你。” 張氏驚訝:“不行的,我家裏事多……” 連出門一趟回來都會被楊家的兒子埋怨,這算什麼家? 若是沒記錯,楊家老大楊林就比胡秋陽大一歲,楊樹和胡秋陽一樣大。當初張氏進門,楊林滿打滿算也才五歲不到,二兒子三歲,最小的女兒才幾個月,可以說,兄妹三人純粹是張氏一手帶大的。但凡他們能記得繼母的半分恩情,也不會這樣苛責去探望兒子的張氏。 “娘,你要是不幫我,我的活計就幹不成了,一個月二兩銀子呢。” 張氏啞然,再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那邊的楊林聽到這話,幾步踏了過來:“我和二弟也有孩子,一共三個孩子需要她看着。你如果真要把人接去,她年紀大了,你也不能不管她。或者,你工錢那麼高,現在她幫了你,以後你給她養老就是。” 楊家需要張氏是真的,楊林說這話,是篤定了胡秋陽不會願意養母親……親孃在孩子三歲的時候丟下親兒子走了,跑去養別人的孩子,自此母子倆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將心比心,他是絕對不會認這樣的親孃的。 他以爲胡秋陽也是一樣的想法,畢竟誰的銀子都不是大風颳來的。這人年紀大了,做不了什麼事,還容易生病。張氏已經快四十,最近經常說胳膊疼腰疼……只是他們還沒有帶她去治病罷了,只要一進醫館,藥錢是少不了的。 此時的楊林既希望胡秋陽把人帶走,也希望他把人留下,心情複雜得很。 張氏明白了楊林的意思,渾身都開始哆嗦了。都說遠香近臭,她看着這兄弟倆長大,看着他們成親生子,沒有得到他們的感激。平時要做飯伺候一大家子,飯煮多了不行,煮少了要被埋怨……衣衫洗不乾淨要被唸叨,孩子摔了還要捱罵。 她很明白,哪怕自己在這個家裏任勞任怨牛馬似的幹了多年,沒有人念着她的好,反而是嫌棄她,看不上她。這樣的情形下,等她年紀大點,幹不動了,被趕出去都很正常。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開始憂慮老了之後的事,張氏也一樣,親手養大的幾個孩子指望不上,親生兒子……張氏心裏也很清楚,她沒有認真養過親生兒子。指望親生兒子給自己養老,那是做夢。 哪怕早就知道楊家兄弟靠不住,可當楊林真正說出讓她以後靠親兒子時,張氏的心還是像被大石頭撞了一下似的,悶悶的疼。 “這做人呢,要講良心,我娘在你們家做了多少事,外人都看着呢。你們不養她老,無所謂,我這個做親兒子的可以養。”顧秋實側頭看臉色煞白的張氏,“娘,你有行李要收拾嗎?” 張氏苦笑了下:“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自己從來沒有養過的孩子說要幫她養老,不說靠不靠得住,她自己就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當初她丟下孩子改嫁,後來孩子過的日子並不好,才八歲呢,就到城裏去討生活。她無數次罵姓胡大不幹人事,其實也有悄悄罵自己。 姓胡的不配爲人父,她同樣不配爲人母。 孩子需要的娘那些年裏她沒出現,現如今自己需要孩子照顧了,她哪裏好意思舔着臉上門? 留在這裏,所有人都知道她養大了楊家兄妹,如果最後兄妹幾人不照顧她老,會被人戳脊梁骨,她不至於老了沒飯喫,不至於無人收斂屍首。 “別想了,娘,我真的需要你幫忙帶孩子。” 張氏無奈:“你請個人……” 顧秋實打斷她:“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外人。” 此話一出,張氏心中陡然生出了幾分歡喜,也就是說在兒子的眼中,她不是外人。是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 罷! 哪怕兒子以後不養她,她也認了。 “容我去收拾一下衣衫。” 張氏轉身進門。 楊父對於這個自己沒有養過的繼子,因爲妻子的緣故,他知道得比較多。比如,繼子一個人在外漂泊多年,不止會算賬,還會打首飾。這兩樣手藝,無論哪一樣都不會讓他餓肚子。只要他勤快,賺得就比普通人多。一人養全家完全沒問題,並且他還不是那種亂花銀子的敗家子,還沒成親就憑自己一個人在城裏買了院子立了足……總結下來,與這樣一個人交好,對自家沒壞處。 他笑吟吟招呼:“秋陽,別站在門口,進來坐嘛,咱真不在乎那些忌諱。對我來說,那些規矩就是個屁。” 顧秋實還是拒絕了:“我娘應該會很快,就不進來打擾了。其實,你不在乎是你的事,這家裏可不止你一個人,他們礙於你是長輩,不敢多說,可是你們家的親戚就不同了。” 比如楊家兩個媳婦的孃家人! 楊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得不說,這話很有道理。要是胡秋陽今天進來了,以後家裏但凡發生點不順的事,媳婦的孃家人肯定要怪他讓沒滿月的孩子進門。 忽然,房屋門口傳來了爭執聲。 “娘,我就是看一看,那個小花的襖料子不錯,很像我陪嫁的那一塊,又不是說這料子一定是我的……” 顧秋實探頭一瞧,看見張氏正在搶自己的包袱,還在激動地解釋:“我沒有偷拿你的,你的料子在你屋子,我最多就是進去打掃,從來沒有翻找過,你料子不見了,不關我事。” 要翻張氏包袱的是楊樹的妻子於喜兒,她眼睛落在那塊料子上拔不下來,無論張氏怎麼拉扯,她始終都不肯鬆手。 顧秋實皺了皺眉:“娘,既然她喜歡,你就給她好了。回頭去了城裏,我給你置辦幾身新衣。” 張氏無奈地看過來:“這就不是衣裳的事。” 而是於喜兒認爲她是賊,偏偏她知道料子的去處,只是不敢說。 於喜兒從來也沒想過要婆婆的舊襖子,聞言扭頭,一本正經:“秋陽,我有一塊這種小碎花的料子,是我娘給的陪嫁,我一直壓在箱子裏沒捨得做,然後突然就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見,跟見了鬼似的。就算是被耗子拖了,至少也有點渣渣留給我吧?那料子,指定是讓別人取走了。按理說,我身爲兒媳,孝敬婆婆一塊料子不是大事,可婆婆不問自取,這不好吧?” 張氏瞪了一樣縮頭縮腦的楊樹,強調道:“我沒有拿你的料子!” 第170章 繼子 四 於喜兒還在自說自話:“我是晚輩沒錯, 有料子確實該孝敬長輩,但我主動給的跟長輩自己偷拿,這可不一樣。” 張氏扭頭看男人:“這件小襖從哪裏來的, 你最清楚。” 楊父有點尷尬,撓頭道:“這小襖我知道,是我給做的。” 於喜兒不相信:“那我的料子哪兒去了?剛好小襖的花樣和我的料子一模一樣……” “我就是怕你會這麼想,所以這襖做回來了也不敢穿。”張氏深深看了一眼楊樹, “我都要走了,三兩年之內不會回。沒必要再爲了我吵架,這小襖, 就當是那塊料子吧!” 於喜兒一把將料子扯過:“本來就是我的, 用得着當?” 顧秋實這個暴脾氣,轉身把孩子遞給車伕:“麻煩大叔幫我抱着。”然後他走進門,“娘, 你在楊家伺候他們這麼多年,臨到走的時候背上一個偷人東西的名聲可不行。怎麼算都是他們欠你的, 瞧這架勢, 他們連一件新的襖子都不讓你帶走, 甚至還要污衊你的名聲。合着你辛辛苦苦多年,就爲了做一個衆人眼中的賊?” “誰伺候誰?”楊父出聲,“我們倆那是互相照顧。她這些年是沒歇着, 但我也沒躺着等她伺候啊,家裏家外哪樣不是我?” 張氏在這個家裏過了近二十年,比她在孃家和胡家過的日子都要長,真的萬分不願意鬧到這麼難看的地步。但是, 她也不是軟柿子。 她一怒之下,猛然將手裏的包袱狠狠砸在了地上。 包袱落地, 散開了一大片,除了那件新的小襖之外,只有一套帶着補丁的夏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哪樣都是你,但我又得什麼了?你好歹兒女長大了,孫子抱上了,房子還修了兩次,而我就這一堆衣衫,裏面最好的那一件還是你補償給我的。”張氏滿臉憤怒,“姓楊的,你故意縱容他們跟我鬧,是不是要斷了我最後一點念想,不讓我再回來了?” 楊父尷尬:“你想多了。”他看向於喜兒,“小襖是我買的,至於你的料子……你再找找吧。” 顧秋實搖搖頭,上前去拉張氏:“娘,這個什麼襖子,咱們不要了。走吧。” 張氏沒動,不知不覺間眼淚落了滿臉,哽咽着道:“我對不起你。” 顧秋實好笑:“一個襖而已,有什麼呀,這已經變天了,回頭我給你多做幾身。” 母子倆往外走,於喜兒撿起襖子,嫌棄道:“這也不是我的尺寸啊,還有這個款式,忒老了。” 張氏臨出門前隨意一暼,就瞥見了她嫌棄的臉色,但是她的手又在襖子上摸索,明顯喜歡得很。又是這樣,不管她的東西好不好,無論他們心裏喜不喜歡,上來就先一頓嫌棄。她看到身邊偉岸的兒子,忽然就有了幾分底氣,扭頭道:“喜兒,其實我知道你的料子去哪兒了。” 於喜兒皺眉。 與此同時,一直裝死不吭聲的楊樹滿臉慌張的站了出來:“娘,要不要我送你?” 張氏看他,冷笑一聲:“被你男人拿去討好外面的相好了,家裏天天都有我收拾,哪怕你們鎖着的櫃子裏的東西也沒幾樣是我不知道的。你還說我偷你的東西……我要拿,早拿你的私房銀子了,怎麼會蠢到拿料子這麼明顯又不值錢的東西?” 聞言,於喜兒瞪大眼,扭頭看向身邊男人。 楊樹皺眉:“喜兒,你別聽她胡說。她從來都不是個好心腸的人,這是要走了故意噁心你,故意挑撥我們夫妻感情。” 張氏呵呵:“喜兒,你願意被矇在鼓裏,那也隨你高興,言盡於此,我走了。” 於喜兒接受不了自家男人在外頭找相好,過去一年裏,她將一個襁褓中的孩子養到會走,偶爾還要跟着出去幹活,真的特別辛苦,男人不體貼就算了,居然還在外頭找女人,這如何對得起她?她氣不過,撲上去就開始抓撓。 張氏看夫妻倆打架,沒有上前拉架的意思,還衝着滿臉不贊同看着她的楊父道:“本來我不想多嘴,你縱容她貶低我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姓楊的,我也是有脾氣的人。” 那邊小夫妻倆打得不可開交,楊林看不過去,上前想要拉架,他不敢對弟媳婦動手,只護着自己的弟弟,瞬間就被撓了好幾下。他扛不住,很快退了出來,眼瞅着弟弟被撓得滿臉花兒,他扭頭質問:“現在你滿意了?娘,我叫你一聲娘,你從來就沒拿我們當親生的孩子待……” 張氏心下愈發失望,之前兄弟兩個就對她不好,經常出言責備,但好歹大家都維持着面上的和善,每次吵過架,她主動喊人,兄弟倆都會接着。 今兒她算是真正看清楚了楊家父子三人的真面目,沒有一個人願意真心護着她,甚至還嫌棄她是累贅。 “多餘的話,我不想解釋。村裏許多孩子在後娘手底下根本就長不大,你們兄妹這些年可有餓過一頓,可有被冷過?身上穿的哪樣不是我縫的?喫的飯哪頓不是我做的?就是現在你們破的衣衫都是我在補。付出這麼多,你來一句我從來沒拿你們當親生……”張氏擺擺手,“你們怎麼想都行,楊林,我記得你在你那房間的柱子底下摳了個洞,裏面藏着一兩多銀子……” 此話一出,楊林的妻子姜三娘瞪大了眼,質問道:“你什麼時候藏的?悄悄藏銀子想要做什麼?是不是想跟你弟弟一樣去找女人?” 楊父也問了兒子什麼時候藏銀子了那話,只是他聲音不大,沒有兒媳婦情緒激動,被蓋了過去。不過眨眼間,他就看見大兒子夫妻倆又打了起來。 於喜兒打累了,正準備收手,看見大哥大嫂鬧得不可開交,回頭看張氏:“那阿林藏了沒有?” 張氏嗤笑:“藏什麼呀?有幾個銅板都拿去孝敬相好的了。他的錢,從來都不會在家裏過夜。” 於喜兒氣了個倒仰,這個結果……還不如他藏銀子了呢。險些被氣死的她再次撲了上去。 張氏看見這裏亂糟糟的情形,衝着想要拉架的楊父道:“這些年我沒有碰過家裏的一個子兒,當年只穿了一身衣裳來,現在穿了一身衣裳走。我不欠你,也做到了當年的承諾。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來麻煩我,是個男人呢,就有骨氣些!” 楊父想要去抓大兒子,反而被想打人的兒子掄了一拳頭,他頭也不回地大吼:“你個瘋子,家裏被你鬧成這樣,我瘋了纔會去找你,趕緊滾吧。” 上了馬車之後,張氏的眼淚唰就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顧秋實一安慰,她還哭得更傷心了。 “我對不起你……嗚嗚嗚……我這一輩子對得起爹孃,對得起幾個哥哥,對得起姓胡的,對得起姓楊的和他幾個孩子,連楊家那幾個孩子我都問心無愧,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秋陽,你罵我吧,打我一頓也行,好歹讓我心裏好受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