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轉場篇

作者:汪三歲
頂點炮灰男配的一百種死法!

  這一等就等了八天。

  八天,發生了很多事,例如程錦榮終於知道陳慕的真實身份。

  魔教教主三代單傳,皆是陳姓,眼下這位俊俏少年郎喚作陳慕,哪裏來的什麼晏城黎家的小公子黎川。

  騙子!

  程錦榮被人從山上營救出來已經是受了重傷,待聽得事實更是突然吐出一口血來,一夢不起。

  有人緊張,有人不屑,但到底是洗清了程錦榮爲敵方叛徒的嫌疑。

  第八天一大早就有人上報說正派攻上來了,陳慕與一衆長老在挑臺上瞅了一會兒,十分有擔當的說:“衆位長老且在此處休息,本座去去就來。”

  這種話,陳慕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說出來噁心別人了。他向着幾位長老一個拱手,並未在意南長老微微猶豫的神色,轉身決絕的跳下祕徑,一溜煙的鑽進了樹林。

  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九重樓那位年少的教主。

  個屁。

  陳慕在林子裏走了半天,撂倒了無數試圖偷襲的正派人士,就是沒找到大軍對仗所在地,這被迷路坑了太多次後,陳慕已經可以完全無視這項先天技能了,此時他十分淡定的攥着一名鼻血橫飛的正派弟子,在他羞憤的掙扎中淡淡的說:“去前線。”

  正派弟子一身浩然正氣的伸出手抹了一把鼻血,特別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陳慕:“不行!”

  陳慕橫眉怒瞪,卻聽見那人低聲說:“這般俊俏的公子怎能去那種血腥之地,若是被誤傷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陳慕耳力過人,將他的話聽得清楚的,當即黑了臉,鬆了手就要走,卻被這人拽住袖子,他怯生生的低着頭:“你要去哪啊?”

  陳慕有點心煩,甩開他:“走開。”

  那人跌落在地上,眼見着陳慕走遠了兩步,有點不捨,但更多的卻是怒氣,你說這麼俊俏漂亮的小公子脾氣怎麼這麼大呢?

  陳慕只覺得腿上一沉,低頭就對上一雙不怎麼明亮的小眼睛,那人呲牙咧嘴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還有點抱怨:“你這公子,咋這麼不聽話呢?”

  陳慕踢了踢腿,這人卻報的結實,愣是沒給甩開,他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正午,若是再不去,這打了一上午的仗該結束了。

  他皺着眉一副爲難模樣,倒讓那人覺得慚愧起來,他拽着陳慕的衣襬爬起來,抹掉鼻底的血跡:“你真的想去啊?”

  陳慕高冷的點頭。

  那人討好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那,既然這樣。你到地方別和人打架好嗎?”

  陳慕又是高冷的點點頭。

  那人笑開,有點莫名其妙的得意:“那走吧,其實你離那不願,往前走左轉上去一會兒就到。”

  陳慕被那人拽着袖子,煩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等到了主戰場,果然這場攻擊已經到了尾聲,山下的人一波一波的撤退,上面的人也疲倦了,虛張聲勢的揮舞着武器卻堪堪停在半道上。

  帶陳慕下來的人剛露面就被人揪着耳朵拽走了,此時就剩他一個人。

  魔教教主陳慕慕站在敵營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正派弟子們,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懵逼。

  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啊啊啊啊!魔頭!”

  隨即刀劍乒乓,一羣人驚慌失措的將他圍住。

  這邊的陣仗吸引了很多人,陳慕淡定的站在中央,看着那些人裏三層外三層把他包圍住,仍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我自巍然不動的氣勢。

  不久,有一位長髯老人被衆人簇擁而來,包圍圈自動分出了一條小徑,老人走到陳慕面前,渾身氣度不凡,是位真正的武林高手,陳慕尊老愛幼,對這位老人十足的禮貌,尤其是這位老人看起來這麼眼熟的情況下,先是拱手作揖自我介紹:“在下九重樓現任教主陳慕。”

  老人撫着鬍子點頭,一副世外高人的感覺:“閣下突然造訪不知所爲何事?”

  陳慕直起身子,冷漠的掃過周圍,並未見到程錦榮,不知他是被當成叛徒關了起來還是正躲在哪裏好好養傷。

  那位老人見他目光飄忽不定也不煩躁,耐心等候着陳慕的回答,但周圍人心浮動,有人已經小聲嚷嚷開了:“這人太無禮了!”

  “就是!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那位老人在正派德高望重,三年前的圍攻他並沒有參加,這次也是被人推上了這個位置不得已爲之,他們崇山派和九重樓往日並無恩怨,這次若不是青雲與人結仇並被囚禁,他身爲崇山掌門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參與這些武林恩怨的。

  此時他也只淡然處之,任由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議論聲迭起,老者卻並不制止,其中不乏威懾的意思,雖然是自家弟子有錯在先,但時到今日已經不是私人恩怨,而是關乎整個江湖的安穩。

  陳慕也沒想與整個江湖爲敵,他看着老者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

  若程錦榮是青雲師叔,那這位老者就該是陳慕當崇山派掌門首席弟子時見過無數次畫像的前任掌門了。

  陳慕站在包圍圈裏,看着那位美髯老翁,片刻輕飄飄的說:“此事本是我與青雲私怨,還請掌門成全。”

  那人還未說話,便聽得後面有人就驚呼:“青雲少俠!”

  陳慕擡頭去看,便見程錦榮從人羣中走到他的面前,腳步虛浮,分明是強撐着自牀~上起來,陳慕細瞧他的面色蒼白卻不顯憔悴,大約是養得好,也可能是主角光環作祟,他站在那位長者旁邊,微微勾起脣角,姿態倒比以往更添風流。

  陳慕暗惱自己記性不好,竟一直多看了他兩眼,默默地轉過視線。

  程錦榮對崇山掌門行禮之後才轉過身來看向陳慕:“閣下有何見教?”

  陳慕只想速戰速決,也不拐彎抹角了:“你我單打獨鬥,若你們贏了,我魔教自認倒黴,任你們處置。若我贏了,你們這些人退出我九重樓的地界,百年內不得攻打我九重。如何?”

  程錦榮沒說話,只嘴脣也蒼白起來,無端的讓人心軟,陳慕於是多看了他幾眼,後面的人嘰嘰喳喳吵鬧起來,大多是反對程錦榮出戰的。

  然而,幾個長老匆匆商議之後還是同意了陳慕的說法。

  第一,魔教教主的功力名劍大會時大家有目共睹,絕對在程錦榮之上。

  第二,若是程錦榮真的和魔教教主有染,對陣時必然會手下留情。

  第三,魔教的手段一向毒辣,若是派出其他高手,難免傷亡。如此看來,武功高強沒有洗清間諜嫌疑,就算被重傷也不會導致死亡,說不定還會惹得魔頭分心僥倖勝利。

  一羣人分析了一二三~點,結合目前的情況,故作高傲的答應了這個條件。

  陳慕點頭,看着程錦榮:“今日,還是改日?”

  程錦榮卻不願意看他:“今日,速戰速決。”

  陳慕點頭,正合他意。

  兩個人相約在鵲山頂端,時辰爲傍晚時分。

  以往大俠比武大多是月圓之日,名山之巔。

  陳慕覺得自己和大俠沾了點邊,樂呵呵的回去準備了,先把黎川小公子安頓好,他本想自個兒上鵲山的,耐不住大家早知道了消息,全聚在一處等着他。

  一羣人浩浩蕩蕩往鵲山走,遠遠看像是要去打羣架。

  這場戰鬥不可謂不精彩,對戰的兩人大戰三天三夜,中間無數人撐不住離場,他們卻始終沒有停下。

  陳慕專心致志的和程錦榮對陣,到底是留了三分餘地,不敢打的太過,程錦榮卻像是要發泄心中怒氣一般,招招有力,偏他沉穩慣了,招式雖然凌厲卻不慌亂,也是很難纏。

  最後,是陳慕覺得打的差不多了,在陽光燦爛中用月仙鎖將早已雙眸空洞,只憑借本能戰鬥的程錦榮輕輕的甩到崇山掌門座邊被人接住,他才運功大聲道:“我贏了。”

  四周的聲音他已經聽不到,只是疲倦,長久的戰鬥讓他心神俱疲,劇情即將走完的輕鬆又讓他忍不住放鬆。

  黎川好不容易跑商鵲山山頂就看見陳慕嘴角帶着一抹解脫的笑,直直的往後倒去。他心中一駭,幾乎目眥欲裂的跑過去堪堪接住陳慕:“慕慕?”

  陳慕顫抖着睫毛,卻沒有睜開。

  他以爲這就是結束,他會在勝利之後死亡成爲一個萬人敬仰的大英雄。

  可惜想象太美好,現實卻讓人有點無奈。他在睡夢中聽到有一個人在耳邊聒噪,聲音明明壓的很低,卻煩人的很。

  他睜開眼睛,就看見背對着自己的黎川,他的後背顫抖着,似乎很激動:“他要死了和慕慕有什麼關係!說的好像只有他自己受傷了一樣,要不是那個人那麼噁心背叛了慕慕,現在能是這樣嗎?說到底,全是他自作自受。”

  那邊的人似乎是昭禾,聲音小小的,帶着一點無奈:“我也不是說要教主去救他,只是想讓教主去看看他。教主以前很在乎程公子的。總不能到這個時候了······”

  黎川跳了跳腳,整個後背都繃直起來:“看什麼看!在乎,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慕慕現在不在乎他了,他就連個屁都不是!”

  黎川太激動,擺着手不願意再和昭禾說話,一扭頭卻對上陳慕的眼睛,登時慌了:“慕慕,你醒了!”

  這樣子,似乎他還是以前那個趾高氣昂的小公子,他擔憂的上前來,卻又怕碰壞了他,忙甩着手招呼昭禾:“你冷着幹嘛呀!快來看看慕慕怎麼樣了!”

  昭禾認命的湊上前:“沒什麼大事。勞累過度,好好休養就成。”

  黎川皺眉瞪眼睛,完全不相信昭禾的樣子:“你行不行啊!慕慕睡了這麼多天,你就給了一句這個?”

  陳慕也不怎麼滿意,他怎麼還活着啊?不滿意外還有一點小欣喜,他其實挺喜歡這羣人的。他拍了拍黎川的手背,又看向昭禾:“你剛纔說,讓我去看看誰?”

  黎川一下子緊張起來,攥~住陳慕的手:“慕慕,你剛睡醒一定很渴吧要不要喝水?餓不餓?要去茅廁嗎?”

  陳慕搖頭,執着的看着昭禾,試圖的得到一個答案。黎川見他這樣更加緊張起來,突然擋在陳慕面前隔絕了他和昭禾的視線接觸:“哈哈。慕慕,你身體不好,不要管那麼多事情了。你還要睡覺嗎?你勞累過度,要好好休養纔是。”

  陳慕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其實心裏已經知道答案,只是想從被人口中聽到確認一下罷了。

  但是黎川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陳慕又不自覺心軟:“我渴了。”

  黎川聽見他不再揪着昭禾不放,立刻提着小茶壺熱情地倒水,殷勤的送到他嘴邊:“慕慕喝水。”

  陳慕卻已經打定主意,要找機會下去看一次程錦榮的。

  雖然昭禾說他的身體只是疲勞過度,但陳慕自己知道,經過這次劇烈消耗,他的身體儼然是撐不住了,只希望最後還能有點用處。

  瞎婆婆來看了他一次,只說了一句話:“小子。你成親吧。”

  陳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瞎婆婆:“我不能耽誤了人家的姑娘。”

  瞎婆婆看了他很久,嘆了口氣避開衆人回了重光樓。

  冷佩春也來過一次,她依舊張揚漂亮的很,替陳慕診了次脈,抽了兩鍋煙絲才慢吞吞的開口:“你知道了?”

  陳慕點頭:“他怎麼樣?”

  冷佩春又抽了很久的煙纔在面前的紅木小几邊上磕着菸灰說:“比你好,最起碼死不了。”

  “······那就好。”陳慕笑了笑,任務完成了,主角也沒死,這樣就可以了呢。哈哈哈。纔怪。

  這種眼睜睜等着自己死期的日子簡直要讓人恐慌瘋了!

  在房裏憋了三天,被姐姐團各種關懷,陳慕覺得再這樣下去眼睛都快哭瞎了,所以趁着夜黑風高五人夜,他穿戴一新蹭蹭蹭跑到了山下,陳慕是衝着程錦榮去的,正派大軍如今已經撤離了大半,只剩下善後的一小部分人,而程錦榮因爲傷重也被留了下來。

  陳慕衝着火光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山腳下,正不知哪個纔是程錦榮的帳篷,就看見一個人揉着眼睛從他面前走過,過去兩步猛地頓住,僵硬的轉過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陳慕,手顫抖着擡起來大張着嘴半晌卻說不出一個字。

  陳慕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程錦榮住在哪?”

  那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雙小眼睛睜的老大,沉默片刻手指轉了個方向,直直的指向邊角一座不起眼的帳篷。

  陳慕點頭:“多謝。”

  那人還在顫抖個不停:“魔魔魔·······”他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才終於說清楚了那兩個字,“魔頭!”

  陳慕不知道身後有一個曾經被自己的美貌征服的熱心少年此時驚疑不定的在思索要不要去告密,結果在遲疑片刻之後,毅然決然的決定,看在他長得這麼好看的份上,還是先看看再說好了。

  程錦榮的帳篷裏光線昏暗,沒有人在,陳慕走進去只看到那個曾經張楊恣意對自己冷漠厭棄的人安靜脆弱的躺在牀~上。

  走近了能看到這人蒼白的面容,他瘦了很多,陳慕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坐在他的牀邊。沉默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把人從牀~上扶起來讓他盤腿坐直了,兩個人面對面坐好了,陳慕慢慢的調動身體的內力走了一周天,他牽起程錦榮的雙手,兩人掌心相對,他體內溫厚的內力緩慢的流進程錦榮身體裏,一點一滴滋潤他得經脈。

  陳慕真的沒想到自己到最後會做出這麼大俠的舉動,收勢的那一刻忍不住小小的雀躍了一下。

  外間的太陽刺眼而溫暖,穿過門簾照進來,他眯起眼睛有些恍惚,卻堅持着讓自己挺直肩膀走出去。

  門外不知何時默默守候的人扶住他的小臂,面上一派冷靜,連聲音都是平靜的:“值得嗎?”

  陳慕恍然去看,嘴角綻開一個微笑,眼睛裏卻涌~出淚來:“也許。”

  他覺得自己這一刻一定酷斃了!

  然而現實是,陳慕乾枯的黑髮與南霜的白髮交織在一起,越發的毛躁,在陽光下接近透明的肌膚上閃爍着盈盈淚光,他那般無奈的苦笑着,整個人都不復曾經的光彩照人,只剩下油盡燈枯的頹然。

  他擡起眼睛看向南霜的方向,和他一起往前走了幾步,也許是陽光太溫暖,他的臉色慢慢紅~潤,配上溼漉漉的眼眸,抿在脣角的淺笑,整個人溫順的如同一隻小鹿。

  南霜牽着這個小小少年的手臂,故意放滿了自己的腳步,聲音忍不住溫和起來:“累嗎?”

  陳慕輕輕地點頭。

  有人將他抱起來,陳慕象徵性的掙扎了兩下,也不動了,人之將死,還在意那麼多形象幹什麼。

  南霜抱着這個和記憶中的人那般想象的人旁若無人的往山上走,他摩擦着這個慢慢冰涼的孩子,許久才道:“你明明比白易要好。”

  青山綠水山中寂,白髮蒼蒼行路人。

  尋君千里路,不見故人歸。

  over。

  “宿主死亡。”

  “確定宿主死亡。”

  “靈魂轉移進行中。”

  “五。四。三。二。一。”

  “轉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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