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出來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四周一片靜謐,帶着山雨欲來的壓抑。
陳慕心裏咯噔了一下,直覺不好,他這是觸到人家的底線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總不能說我不是故意的吧?這也太假了,他明明就是故意爲之。
月色下,精靈皇的眼中籠罩着一層清淺的霧氣,此時因爲心中慌張,微微張開嘴脣,顯得無辜又可憐。
希爾心中顫了顫,目光掃過他身後也是一臉懵逼的亞岱爾落回陳慕臉上:“愛人?”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危險而冷漠的笑容:“陛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陳慕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實實回答:“沒有。”
亞岱爾也跟着搖頭,雙眼熱淚就差扯開嗓子大聲嚎叫:精靈皇陛下明鑑!我和對面那個人什麼關係都沒有啊!
可惜他的心聲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對面健壯的男人手中巨劍直直/插入土地,離手之時一點顫抖都沒有,那人一步步走來,腳步沉穩堅定,面色卻沉靜中帶着一絲兇狠。
陳慕對自己費盡心血建立的魔法結界很放心,他冷淡的盯着希爾被結界溫柔的阻攔在森林邊緣,兩個人隔着兩棵樹的距離,樹影夾雜着斑駁月光灑落在兩人身上,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有兩雙晶亮的眼睛。
精靈皇深褐色的眼睛彷彿要融入夜色,卻因爲籠罩着一層溼/潤霧氣而閃亮起來,希爾凝視着他的雙眼,希望看透他的心情,然而並沒有,反而是陳慕從他那雙菸灰色的眸子裏看到了猜疑和探尋。
亞岱爾屏息凝神等了好一陣見沒人開口講話,終於忍不住張了張嘴:“那個······”
“閉嘴!”人皇冷漠的嗓音鑽進耳朵嚇得軍政大臣一個哆嗦,膽大心細的大臣縮了縮腦袋,識相的閉上嘴默默看戲。
“希爾。”陳慕偷偷的深吸一口氣,緩慢開口,“用這種方式和你談判,實屬迫不得已。希望你能體諒。”
希爾點頭:“嗯。”
陳慕被對方一瞬不瞬的視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願意落了陣勢,只好硬着頭皮盯着他的鼻尖:“芒頓山是矮人的家園,他們在那裏生存了百年,如今被你征伐,他們被迫流離失所······”
陳慕腦子裏懵懵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他只覺得一陣陣的口乾舌燥,可面前的男人只漠然的站立着,那雙菸灰色的眸子裏全是滿不在乎的蔑意。
希爾呼吸慢慢粗重起來,他盯着那個人嫣紅柔軟的脣/瓣張張合合,不自覺的全身發熱,他在說什麼已經完全聽不到,只覺得身體變得很奇怪,就如同深夜裏那些朦朧魅惑的夢境一般。
陳慕說的累了,見希爾一直不迴應有些緊張,無意識的舔/了舔嘴脣。然後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希爾眼眸猛地緊縮,身形緊繃一副準備進攻的模樣。
陳慕嚇了一跳,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希爾,不看不要緊,剛纔因爲太緊張完全不知道盯哪裏導致自己眼前一片模糊的精靈皇終於發現人皇的不對勁。
他滿頭大汗,面色赤紅,連眼眸中都透露出一股兇悍的猩紅,可就是這麼一副兇狠惡煞的模樣他仍舊站的筆直,全身緊繃着似乎隨時都可以進攻一般。
陳慕嚥了口口水:“你冷靜一下。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你這樣生氣對身體不好。”
希爾哪裏還聽得到他說話,夢裏的情景突然清晰起來,數十年來不曾涌動的*如同開閘洪水一瞬涌/出,幸好他還有一絲理智,知道要剋制身體的本能。
陳慕沒等到他的回到,抿緊嘴脣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一時這處地方又恢復了靜謐,只有清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亞岱爾緊抿着嘴脣抑制自己那顆想罵街的心,能不能說話!能不能好好聊!你不說話人家知道你在想什麼嗎!身爲一個狗熊一樣的大老爺們兒你瞅瞅你那樣,大寫的從心!
操心陛下婚姻大事操心國家未來發展的軍政大臣心裏苦啊!可他不能說。
人皇一臉猙獰的瞪着精靈皇,眼睛裏的憤怒慢慢轉變成了濃烈的感情,那份感情燒的他的雙眼通紅,菸灰色的冷眸變得可憐的讓人渾身不自在,陳慕微微偏了偏頭,片刻又轉回來:“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們只能戰場上見了。”
這句話希爾聽清了,聽得太清楚所以他又一下子冒了火,瞪着一雙薰紅的眼睛,腦子隨便轉一轉也能大概猜出他剛纔說了什麼,無非就是那些大陸是大家的,戰爭是不對的,他應該帶着軍隊回家娶媳婦生孩子。
“要我同意也可以,我有一個條件。”
“但說無妨。”
“你出來,我們正式談判一場。”
“······”
陳慕抿緊嘴脣,心中慍怒,死熊孩子,長大了還是這麼熊。當時暗黑魔那件事鬧得那麼嚴重,陳慕並不認爲當時處於清醒狀態的希爾不知道哪個詛咒,然而事實是,他真的不知道。
人類聽不到暗黑魔的聲音,他甚至看不出翻涌的雲層聚合成的恐怖骷髏頭,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提了一個多麼欠揍的條件,他滿懷希望的等着精靈皇答應自己的提議,然後······
精靈皇的目光隨意而冷靜,但熟悉他的精靈們都能感受的到此時的精靈皇很生氣,他身邊的樹葉簌簌發抖,躲在月光之森中央的小精靈們都忍不住擔憂的望向他的方向。
精靈皇面上卻跟沒事人一樣,面無表情的姿態懶散隨意:“看來是本皇高看你了。白眼狼果然就是白眼狼。”
希爾臉上的迷惑一閃而過,隨即向前一步想要追過去,然而一向溫和的結界突然變了性子一般狠狠的將他反擊到遠處。劇烈的風刃貼着他的面額劃過,力道之大直接將他身後不遠處的瞭望臺攔腰斬斷。
希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陳慕,卻只看到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明明是冷漠的,他卻覺得那個人在難過。
身體的疼痛忽然變得無足輕重,他站起來第一次深刻而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曾經的錯誤導致了多麼嚴重的後果。
他那麼悲傷,然而我卻不能在他身旁。
戰爭的到來突然的毫無徵兆,徹夜未眠的人皇在營帳中枯坐一夜突然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要攻佔月光之森,他要去見那個人,他要去到他的身邊,無論以何種姿態。
精靈們手中握着他們最不喜歡的魔杖,各色/魔法光團目接不暇的落在人類軍隊中,如同一場絢爛的煙花晚會。
奧塞斯帶領着樹人與高精靈戰隊,無數的利箭隨着魔法光團投向軍隊,聲勢浩大足以讓人眼花繚亂,然而攻擊力並不強。
大多數精靈體積嬌小,魔法攻擊力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主要起攻擊作用的大多是樹人和高精靈的攻擊,然而在人類的抵擋下月光之森已顯頹勢。
陳慕已經不知道自己施了多少個治療魔法,胖乎乎的樹精靈扭着身子捧着杯子照顧受傷的同伴,一向上揚的嘴角耷/拉着,一雙眼睛裏滿是泫然欲泣的淚水,就連最調皮的泥巴妖怪都不敢作妖,老老實實的運送淤泥往外圍戰線傳遞。
亞岱爾瞅着這些可愛又脆弱的小精靈們,一顆心都要碎了,他們陛下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吧,活該單身一輩子啊!!!
軍政大臣很無奈,無奈之中他那顆耐不住寂寞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例如和看守他的樹人聊聊八卦,收集一點關於高貴神聖的精靈皇的小祕密,以及自家蠢到無可救藥的陛下曾經的日常。
看守亞岱爾的是一位年邁的樹人,他的根脈如同經絡一般遍佈月光之森,時光賦予了他無盡得智慧和寬容的心。他用一根纖柔的樹根環繞着這位據說很重要的人類的腰/腹,避開他的要害又能完美的限制他的行爲。
對此,老樹人頗有些得意。亞岱爾趁着他心情好又開始套近乎:“您上次講到精靈皇撿回了一個人類嬰兒,後來呢?”
樹人微微掀開蒼老的眼皮,片刻又合上,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後來?後來那個嬰兒就長大了,這不,帶着人在外面攻打我們月光之森呢!”
亞岱爾面色訕訕:“他那是腦袋被驢踢壞了,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樹人撇了撇耷/拉在地上的鬍子:“我不和他一般見識。我怎麼會和那種白眼狼一般見識。也就我們陛下心地善良不捨得弄死他,要是擱在我手裏,絕對分分鐘要了他的小命。”
亞岱爾臉上堆滿了討好的苦笑,點頭應是,這能怎麼滴呢,本來就是他們家陛下做得不對。
樹人憤憤的嘟噥很久才平靜下來以一種帶着小炫耀的語氣和一旁的人類聊天,內容不外乎我們家陛下三百年前在擊退半獸人的戰鬥中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與矮人以及人類合作封印了暗黑魔,又如何在暗黑魔殘魂作惡時從沉睡中醒來。
亞岱爾又一次插嘴:“陛下爲什麼沉睡?”
樹人頓了頓:“你這個人怎麼總是插嘴!讓你聽故事就老實聽,哪那麼多問題!”
亞岱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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