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有病
換了乾淨的衣服坐在桌邊,外面的瓢潑大雨如同積雪融化後的山中瀑布,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不知道安順有沒有好好回去。
外間梁元風在弄喫食,陳慕坐的無聊,索性揹着手去了狹小的廚房。
高大的侍衛身高六尺,雖不如外間渾身肌肉的大漢彪悍,但身條抽長,隱在布料下的腱子肉因爲緊張微微鼓脹,此時他正彎着腰站在竈臺前,火舌從竈肚飛出,又翻卷着縮回,這人的影子便隨着火光投射在牆上搖擺不定。
陳慕站在門口,斜風吹雨打溼了他的後背,他讓了一步見梁元風猛地轉過頭來,似乎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慌張要跪。
陳慕也不在意,隨口道了句:“起來吧。”走到竈臺前看那顏色不錯的炒青菜。
晚飯便在這裏用了。
梁元風緊張的站在一旁看着陳慕不挑不揀的吃了小半盤青菜,又喝了一碗菜湯,滿腦子漿糊,方纔他有提到去請安順公公過來,被陳慕否決了,他以爲皇上想要等雨停自己回去,可眼下天色昏暗雨勢正急,皇上平靜的喫飽喝足大有一副今夜不歸的架勢,讓人實在搞不懂。
他緊張又懼怕的伺候着,生怕哪裏有差池便丟了小命。
陳慕倒是沒什麼感受,他不樂意淋雨,也不樂意安順淋雨,方纔趁着梁元風做飯的空檔他已經命暗衛給安順遞了消息,如今四下安定,喫飽喝足還能膈應梁元風,何樂而不爲。
說起這暗衛也是陳慕誤打誤撞,他曾經做過暗衛,某日突發奇想,便問了安順,小太監茫然不知,陳慕卻有些放不下,夜間臨睡便隨意喊了幾句,倒真把人給喊了出來。
那人沒有名字,排行十四便喚作十四,陳慕看他年紀不大,便生出一些憐憫,想起那時他在那個世界也是童稚年紀便受盡苦難,不禁嘆息。
說起來,他若是活着早就變成一個老怪物,人呀,活得久了沒了執着便總愛回憶過往,回憶往昔如何意氣風發的自己,陳慕從沒有意氣風發過,便只能回憶那些苦難。苦難裏經歷的,彷彿一面鏡子,映射着如今的人事,沉默的提醒着他最後的結局。
見到那些與自己相似經歷的人,便總忍不住心軟憐憫,即使什麼都改變不了。
十四回來,地上多了一灘水漬,片刻卻又沒有,陳慕丟下筷子:“有乾布巾嗎?”
梁元風正坎坷不安,聽他問話當即點頭,片刻拿了乾布巾進來,陳慕結果又吩咐:“把東西撤下去,不用進來伺候了。”
梁元風點頭,端了碗筷盤碟出去,再也沒有進來。
陳慕把布巾擱在凳子上:“出來擦乾。別滴的到處都是水。”
房間靜謐了一會兒纔出現一個黑衣人,渾身溼透,連那雙無波無瀾的黑眼睛都是溼漉漉,拿起布巾看着陳慕繞過屏風躺在榻上才消失。
“王爺,這雨太大了。河堤撐不住了!”大雨傾盆,所有人都被雨水打的睜不開眼,穿着蓑衣的中年男人對着自己的主子大吼着,仍舊不能保證聲音可以穿透強勢的雨幕。
“王爺!撤吧!村民們已經安置好!村子保不住了!”那人又吼,陳琰猛地扭頭看他,雙目赤紅,渾身顫抖着,最後卻還是無奈的閉上眼睛,“撤退。”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主子,他渾身顫抖着無奈又憤怒,但大雨來的詭異沒人有迴天神力,這個村莊註定是保不住了。
不管山腳多激/烈,與山上的王公貴族們都沒有絲毫關係。
chuang上那人唔了一聲,似乎醒了過來,十四將布巾疊整齊小心的揣在懷裏細細觀察,便見方纔已經睡熟的皇帝自chuang上撐起身子,媚態橫生的扭了扭脖子。
他瞳孔一縮,隱藏的更加隱蔽。
“這次誰也不能攔着本宮!不然,休怪本宮不客氣!”他似嗔似怒的嘟囔了一聲,提着衣襬踮着腳尖下chuang穿了鞋子扭腰擺臀出了門。
梁元風心緒難平正在chuang上輾轉難眠便聽到腳步聲,隨即房門被打開,袒xiong露乳的皇帝從門外進來,他慌張起身行禮,卻見皇帝已經幾步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將他扶起:“梁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梁元風一愣,陳慕從來沒對他這般和顏悅色過,也許該說,對誰都沒這麼和顏悅色過,他心中惴惴,狐疑的看了他好幾眼想要退後半步,卻見陳慕勾脣一笑,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梁大人在看本···朕?”
溫熱的氣息沿着他的耳郭鑽進去,像是鑽到心裏,梁元風身體巨顫,越發警惕,皇帝絕對不會如此與他說話,更何況,這扭捏的姿態分明是一個女子,想到這裏,他一把推開幾乎貼到自己身上的人,喝到:“大膽逆賊!竟敢假扮皇上!”
“什麼假扮?”他踉蹌半步站穩了卻有些生氣,這侍衛竟敢推她,若不是瞧着這人面相生的好,身材也不錯,他以爲自己會紆尊降貴找上一個侍衛?
“本宮就是本宮!哪裏需要假扮你們的皇上!還有你這侍衛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哼!”他捏着蘭花指一番指責,全然不顧梁元風身上氣勢愈發凌厲,這人年紀輕輕便坐到正三品也不是一點真材實料都沒有的,只是平日裏面對陳慕慫了些,此時既然認定這人是假扮當即一點顏面都不留,抽出佩刀便砍了上去,千鈞一髮之際,只見面前如同女子一般驚慌失措放聲大叫的人突然變了臉色,大喝一聲:“蓮昭儀!”
下一刻,那人已經退後半步冷傲的瞧着梁元風,蔑視一般吐出一句:“早和你說過,讓你老實點,偏不聽勸。”
薛雁山渾身氣勢盡出,望向梁元風眯了眯眸子:“又是你。叛徒。”
梁元風一愣,這人氣勢如此熟悉,他想忘也忘不了,此時也發現不對,這人身上穿的是他親手遞給皇上的衣衫,便連微微凌亂的髮髻也是皇上當着他的面親手挽上的,說是假扮實在不太可能。
梁元風虎軀一震,突然想到道聽途說的鬼怪故事,再看陳慕便帶了瞭然,這人果然不是真龍天子,竟被一些不知是從哪來的孤魂野鬼霸佔了身子,真是無能。
薛雁山不知這人爲何突然目光輕蔑,他本就因爲蓮昭儀總是跑出來而氣憤,如今又被人用這種眼光瞧着的,當即大怒。
雨聲掩蓋了兩人的打鬥,梁元風又一次被薛雁山解了褲腰帶綁在chuang上,不過這次出了點意外。
夏季衣衫單薄,薛雁山身上鬆鬆垮垮的衣裳自不用說,便是梁元風本來整齊的衣衫也在掙扎中被退至腰間。
薛雁山一心想要困住他的雙手沒有發覺,梁元風奮力抵抗更是沒有發覺,因此當薛雁山的手不小心碰到身/下那人某處隱祕時兩人都愣住了。
房中一陣詭異靜謐,只能聽到房外霹靂雨聲,燈火搖晃,將兩人身影投在牆上宛若交頸鴛鴦,薛雁山瞪大眼睛,還沒說出道歉身體已被別人奪去。
陳慕睜開眼睛,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他不是睡了嗎?怎麼跑到梁元風身上來了?而且看這姿態,他竟然還把人給綁住了試圖做一些羞羞嘚的事情嗎?!
驚怒之下,他渾身顫抖着爬下chuang,一張臉比外面的天色更陰沉,回頭看到梗着脖子紅着臉的梁元風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只好坐在chuang邊沉默的去解他手上的繩子。
梁元風這時候回神,見陳慕面色如常,試探性的喊了句:“皇上。”
陳慕故作淡然的掃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和繩子奮戰:操蛋玩意兒,不就綁個人嗎?系這麼結實幹嘛!
他煩躁了好一會兒終於把繩子解開指尖已經被磨得通紅,抖着手站起來:“朕回去了。”
梁元風要從chuang上下來,被陳慕一隻手製住:“不用。你好生休息。”
說罷頭也不回的回了自己房間。
外間雨勢越發的大,有什麼東西在這場雨裏慢慢發酵。
陳慕回到房間啊了十四出來:“朕剛纔出去了。”
十四點頭。
“朕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大半夜出去?”
十四想都沒想繼續點頭。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四這次頓了一會兒,似乎不好說,陳慕心裏着急又加了一句:“大概幾年?”
這次好答了,十四低頭:“六年。”
六年!原身豈不是從十四歲就有這個毛病!就沒人知道?
陳慕瞪大眼睛,復又平靜:“一般都做些什麼?”
十四遲疑了一會兒,低聲回答:“起初幾年皇上夜間會跳舞練劍,後來皇上從各宮娘娘那裏回來會去批摺子。”
陳慕扶額:這還不是一般的夜遊症!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十四搖頭:“只奴才自己知道。”
陳慕鬆了口氣,十四見他這副模樣,沒敢說接下來的話,每次皇上夜裏醒來都像是變了一個人,每次都不一樣,他最怕皇上變成女子,因爲會調/戲人,但這些話他不敢說,怕皇上分神。
陳慕揮手讓他下去,怎麼也睡不着了,他好不容易當了回皇帝,昏君就算了,正好方便他享福,而現在告訴他這人不僅是昏君,他還有病,而且病的不輕!
陳慕覺得這個世界他的很有惡意,十分有惡意。原本抱着養老心思來的陳慕終於開始擺正自己的態度,準備趕緊結束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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