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散播醜聞
她把心裏的哀愁壓下,擡眸看去,只見面前站着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古銅色的皮膚上盡是曬出來的汗水,筆挺的身板上穿着墨綠色的軍裝,這麼熱的天居然也不脫下來。
眉毛像是沾滿了墨汁的毛筆揮舞而成,眼睛彷彿來自高空尋獵的老鷹,那不怒自威的神情,即便他嘴角含着笑,卻仍然叫人覺得有距離感。
寬闊的肩膀上斜挎着一隻綠色的帆布包,手裏還拿着一卷文件,看樣子是來派出所辦事情的。
簡青雲忙讓雪兒喊了聲叔叔好,不想耽誤人家辦正事,道謝後便離開了。
賀茂笙笑笑,收回視線,進了派出所:“你好,傷退軍人回鄉,這裏是我的戶籍材料,麻煩接收一下。”
簡青雲離開派出所後便在副食店那裏遇到了喬爽。
小姐妹兩個聊了會,喬爽樂了:“什麼,李嬸子都給你介紹對象了?南華瑾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對了,他跟南華珍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準備把這事捅到南華珍婆家,讓她男人鬧去,南華瑾這個人渣,就算我不想要了我也不能讓南華珍如願。她不是想挖牆腳嗎?就讓她跟牆腳一起倒了吧,最好人人喊打,一輩子擡不起頭來!”說到這對狗男女,簡青雲就來了精神。
喬爽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她乾脆把雪兒帶回家去:“這事宜早不宜遲,時間久了這對禍害指不定想出什麼陰損的法子來對付你了。你快去,雪兒我看着。”
“辛苦你了爽爽。”簡青雲很是感動,在家靠父母出門靠姐妹,這話可真不假。
既然雪兒不用帶在身邊,那她做事就比較放得開了,既不用擔心孩子跟着她被曬,也不用擔心孩子看到大人的齷齪事兒,在心裏留下什麼陰影。
簡青雲趕緊騎上車走了,她去了南華珍婆家村裏。
並沒有親自出面散播風言風語,而是看準了田間一個面生的新媳婦。
走過去聊了聊,藉口自己是地毯廠的,有批地毯趕工期,問這小媳婦願不願意跟着學。
小媳婦正愁家裏窮困難熬,便很是開心地握住了簡青雲的手,要請她去自家瓜棚那裏喫西瓜。
喫着喫着,簡青雲便嘆了口氣:“我們廠長跟我說了,這次一定要找勤快的,可不能找那些懶蟲,拿了貨也不做,整天往孃家跑,還跟孃家兄弟勾勾搭搭,簡直不像話。”
“誰啊,怎麼能跟孃家兄弟勾搭呢?這也太不要臉了。”小媳婦叫李敏,對於這種缺德事兒很是憤慨。
簡青雲便以路人的口吻,把南華珍和南華瑾的事兒給說了,末了還感慨一句:“這事在秀水村都傳揚開了,你說說這兩人圖什麼?自己名聲臭了不說,還得連累婆家被人戳脊梁骨!”
“天哪,居然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嫂子你放心,我肯定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看看,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學徒?”李敏是個勤快人,不然也不會大太陽底下勤勤懇懇地在秧田拔稗草。
簡青雲倒也不想簡單利用人家,便想着還是要真心教一教人家織地毯的,但織機還在南家,她得找人搬走。
所以她跟李敏約了個時間,說三天後還在瓜棚這裏,她來找李敏。
李敏開心極了,可以多個掙錢的法子真是太好了,回去後就跟自家婆婆八卦了起來。
她婆婆又是個喜歡說人是非的,所以還沒到喫午飯的時間,這事兒就在村裏傳揚開了。
南華珍的丈夫唐浩是個賭鬼,本來在賭桌上就連輸好幾把,等他回家聽到了這樣敗壞家門的醜聞,氣得掄起一根鐵棍要去秀水村南家算賬。
簡青雲散播完消息便回去了,沿途都是河道。
這些河道原本並不相連,不過從六十年代開始,鄉里便響應上面的號召,每年冬天組織羣衆挖河道,疏浚堵塞,填平溝壑,讓那些彎彎繞繞的小河全都連通在了一起。
所以一路上都有河風吹拂,騎車經過的時候還挺涼快的。
簡青雲再次來到一處被大雨沖垮的路段,這裏原本就是個小溝,去年剛填上,估計沒把土夯實,所以幾場大雨後便缺口了。
她得從車上下來,蹚過及膝深的河水,把車子艱難地推過去。
腳下幾次打滑,幸好她經驗豐富,愣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對面。
剛準備騎上車走人,就聽缺口附近傳來了微弱的啼哭聲。
簡青雲趕忙把車停好,狐疑地往岸邊走了兩步,那哭聲斷斷續續的,加上樹上的知了非常聒噪,以至於她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她還是多了個心眼,萬一真的有小孩掉在河邊呢?
他們這裏地處長江下游,是名副其實的水鄉,每年都有不聽話的孩子落水。
可這邊草木茂盛,她要是就這麼下去,萬一踩着蛇怎麼辦?
只能掰了一根樹枝握在手裏,一邊撥弄那些草叢一邊壯着膽子往河堤摸索過去。
半路還真遇着了一條大黑蛇,樹枝戳過去的時候,那蛇直接揚起身子,對着她嘶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嚇得她尖叫一聲扔了樹枝,逃回了岸上。
驚魂未定的簡青雲,實在是怕得兩股戰戰,冷汗直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男人問她:“既然這麼怕蛇,幹嘛非要下河去?”
“是你?”簡青雲見到了活人,慌亂的心可算是落了回去。
她拍了拍心口,指着缺口下面的河堤:“我剛聽見那邊有小孩在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可萬一真的是呢?”
“你這人看着挺膽小的,沒想到還挺有勇氣。來吧,跟着我。”男人似乎腿腳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從簡青雲身邊走過,也掰了兩根樹枝,一根給了簡青雲。
有這麼一個魁梧的男人開道,就算被大黑蛇嚇得魂不附體,簡青雲還是再次壯起了膽子。
她握緊了樹枝,幫着男人盯着周圍的草叢。
男人倒是沒有這麼緊張,顯然是早就習慣了這些危險的地形,三兩下便挑出來兩條蛇丟進了面前的河道里。
隨後把腳下的草叢踩倒踩實,這才轉身喊道:“沒了。我去下面接着你,你慢點。”
簡青雲實在是緊張,緊張得下意識咬緊了雙脣,只用點頭作答。
男人已經安全地抵達了河堤,站在下面,展開雙臂:“實在不敢走就跳下來,沒事,我接得住。”
簡青雲看着男人那寬闊的臂膀和篤定的目光,頓時耳根子滾燙,她實在不好意思跟剛認識的男人過分接近,想想還是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男人笑着收手:“你還真是個倔脾氣,來吧,我帶你在附近找一找。”
“謝謝你。”簡青雲揉了揉不聽話的耳朵,跟在男人身後,踩在溼滑的河堤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尋找起來。
這會兒已經接近中午了,知了也叫得格外賣力,以至於簡青雲在這段河堤上來回找了三四圈都沒見着什麼孩子。
她看了看日頭,耽誤好心人這麼久的時間,實在於心有愧,便勸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怪熱的,我看你身上好像還有傷,可別曬壞了。”
“沒事。”男人打開帆布包,從裏面取出一塊手帕,遞給了簡青雲:“擦擦吧,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你自己呢?”簡青雲倒是奇怪,這男人好像不怕曬,甩了甩頭上的汗珠,精神抖擻,搞不好這皮膚的顏色就是曬出來的。
男人笑着繼續尋找起來:“我?習慣了,在雲南打仗的這幾年,一直就是這麼曬過來的,都曬成黑球了。等會回家我家裏人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說着男人忽然擡手攔住了簡青雲:“你聽——”
微弱的哭聲再次傳來,就在前面兩條小河交匯的方向,那邊水很深,蘆葦蕩也密集,就算會水的人過去,也不敢保證不會出事,萬一再遇上兩條蛇,那鐵定完蛋。
可這到底是一條生命,簡青雲猶豫了一下,忽然注意到對岸停着一條漁船:“你等我,我去把那船撐過來。”
“還是我去,你幫我拿着包。”男人說完就把軍裝脫了,只剩下背心和大褲衩,鞋子也留在了岸邊,一個猛子扎進去,三兩下就游到了對岸,解開小船的繩索,把船撐了過來。
簡青雲抱着他的東西上船的時候,他還貼心地伸手扶了一把。
不過這船實在是太窄,根本不穩當,這會兒河面又有風,簡青雲腳下一滑,直接栽男人懷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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