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心小道士
人羣迅速散開,卻見一青袍長鬚,面容儒雅、俊朗神情卻多有肅穆的中年道人,正步履端正的走過來,顧盼之間,目光如電般從那些火工道人身上掃過。
之前還囂張跋扈的火工道人們,便紛紛心虛的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王重陽此刻雖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嘆息。
這些火工道人在山上的不少作爲,他早有耳聞,卻刻意不多管,就是要養他們身上的惡氣,這也是一種練兵法子。
只是如今看來,還是不成。
他終究不是嶽元帥,做不到化腐朽爲神奇。
這些火工道人們依舊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的做派,貫是欺軟怕硬。
這樣的人上了戰場,便如同此時許多宋兵一般,敵人未至,便先一步望風而逃。
繼續訓練下去,除了多平添一些山匪路霸,欺壓百姓以外,似乎也沒多少益處。
“宗師!這幾個小子不老實,不僅壞了規矩,更亂了今天的安排,只怕會延誤工期。我們好幾個弟兄都被他們偷襲得手打傷,只怕三五日內,都沒法勞作了。”
“不過宗師也莫要與他們幾個小子計較,驅趕下山,讓他們自尋生路便是了!”領頭的火工道人還算是有些膽氣,此時居然還站了出來,張嘴便要顛倒是非黑白。
他這不是蠢,恰恰是有些小聰明。
就實際情況來說,此時的全真教,可以少幾個道童,但卻少不了他們這些正經還能辦些事的火工道人。
至於看似給丘處機他們求情的半句話,卻是要直接定性。
倘若丘處機、王處一、劉處玄三個小道,不再是全真門下,那這深山老林裏突然死三個小子,豈不再尋常不過?
孤魂野鬼,也不能給自個喊冤!
王處一張口要叫屈,丘處機卻一把按住。
“宗師!我有辦法可以縮短工期,儘快保質保量的完成重陽宮的主體修建。”
能惹事、不怕事,不算本事。
惹了事,還能平事,纔是能耐。
丘處機要入王重陽的眼,就不能只是一個莽撞人,憑一腔血勇做事。
王重陽本就抱着考教丘處機的目的而來,聞言便道:“你且道來!”
“若是說的不好,我可要數罪並舉,重重的罰你。”
丘處機道:“前些時日,我便發現,此處雖還算開闊,但畢竟是山崖峭壁之上,難免有施展不開,這麼些工匠、挑夫們擁擠在一處,看似熱火朝天,實際上效率並不算高。”
“不如分作三組,換班日夜開工,不僅可以節約人力、物力,還能縮短工期。”
“哈哈!笑話!黃毛小兒,也敢在這裏信口。”
“且不說晚上大傢伙都瞧不見,強行開工有多危險,便是點火把幹活,能有多少隱患?又要耗費多少木材、燈油?”
“還有山上缺建材,都得挑夫們從山下往上背,分作三組人,每天運上山的磚石、瓦塊,豈能夠用?”火工道人裏領頭者立即開口諷刺。
就連原本向着丘處機的那些挑夫們,也都變了臉色。
他們幹一天的活,就是一天的工錢,大傢伙一起挑東西上山,偶爾濫竽充數,偷點閒也很難發現,一旦分薄了人手,縮短了工期,他們可算是吃了虧。
丘處機只是冷笑:“且聽我把話說完。”
“往後開工,每日的工錢當然要算,但可以設一個門檻,超過了這個門檻,多做就多拿。”
“往後大傢伙有多少本事,就喫多大的饅頭,別繼續是幹活的都喝稀的,不幹活的卻盡嚼乾的。”
此言一出,一些聽明白過來的挑夫們,紛紛露出了喜色。多掙錢,誰不喜歡?等快些幹完了修建重陽宮的活,拿銀錢下山,還能快些找別的活幹···這麼一想,肯定就不虧。
“說的好聽,這錢誰出?”
“你嗎?”火工道人的領頭聽着感覺不對,卻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哪裏不對。
“用不着我出,只要山上少些個喫白飯的蛀蟲,這筆銀錢自然就省出來了。”丘處機一言飛出,直接掐住了火工道人們的卵。
這些從各地招收而來的地痞流氓們留在山上,除了隱晦的練兵之用外,明面上的作用,就是盯着這些挑夫、工匠們幹活,免得他們偷奸耍滑,每日白領工錢,卻不推進工程進度。
但如果實行三班倒,那就用不上太多人手盯梢了。
而且幹得多、拿得多,只要找幾個人在關鍵處設卡登記,那挑夫、工匠們會主動、積極的幹活,根本用不着人盯着。
“至於夜晚不好開工的問題,也很簡單。”
“晚上不幹重活和危險的活,一些木工、泥瓦活還是可以乾的,並且晚上幹活的人,可以喫一頓帶葷腥的夜食。”丘處機說出了另一個問題的解決辦法。
這話一落地,不少工匠的眼睛都亮起來。
這年月難得開葷,終南山上雖然也有不少野生動物,但等閒又豈能獵到?
丘處機這話,是徹底的說到了工匠們的心坎上。
“不錯!試行幾日,若是得當,那以後就按這個法子來。”王重陽斟酌了一番,沒感覺出丘處機的這個法子有什麼明顯的問題。
工匠和挑夫們雖然更辛苦了一些,但酬勞也更豐厚,他們心甘情願。
唯一失落的,可能就只有那些原本掌握一定小權利的火工道人們。
但這些時日,王重陽對他們積攢夠了失望,早就到了處置的邊緣,如今正好是下定決心。
“宗師···!”火工道人們還想求情,王重陽卻不理會。
只見得王重陽繼續對丘處機說道:“你今年幾歲?”
丘處機搖頭:“記不太清,大約是十六七,也可能更大一點。”
這倒是真的,窮人的孩子,沒那麼多的矯情,父母把他養活到大約七八歲,便接連撒手。
世道不好,幾個弟兄姐妹,也都分別顛沛流離。
丘處機跟着逃難的同鄉們一道跑到了終南山附近,正巧全真教在招收道童,丘處機爲了一口喫的,便跟着道士們上了山,前後學了一段時間的經書,也認得了些字。
之前因爲長期缺乏營養,所以長的瘦小了些,外表難以確定具體的年歲。
“那你可願做我的道童?”王重陽又問。
願意二字,正到了嘴邊,卻突然卡住。
丘處機沒有聽錯,王重陽要收的是道童,而不是徒弟。
這可不行!
道童是道童,弟子是弟子。
前者雖也有師徒之實,但無師徒之名。
其中差距,可是不小。
玄都大法師和金角銀角,能夠相提並論嗎?
丘處機立刻說道:“聽聞宗師門下只有一名弟子!”
王重陽聞言,尚且沒有什麼反應,火工道人的領頭便抓住機會,大喝一聲:“放肆!大宗師自有判斷,豈容你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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