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言傳
殺人之後,完顏康胸中的殺意不僅沒有變淡,反而好像被激活了一般,雙眸之中血色連閃。
在王府之中,充當護衛的千手人屠彭連虎,聽聞動響擔心完顏康有什麼不測,立刻闖了進來,正看到奇渥溫的屍體,軟倒在地上。
“小王爺!你殺了他?”彭連虎雖然不知道這個金人的具體身份,但知道他是五王爺派來的使者就足夠了,眼見完顏康辣手殺人,他只覺得這件事可能有些麻煩。
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嘛!
至於完顏康殺人這事本身,在彭連虎看來卻是沒什麼。
“一時技癢!”完顏康看向彭連虎,目光在對方的脖頸上停留了一瞬。
彭連虎也是老江湖了,對於這種飽含殺意的目光十分敏感,立刻下意識的側移了一步,然後警惕的看向完顏康。
“彭寨主!我習武又有所精進,有些手癢,能向彭寨主討教幾招嗎?”完顏康問道。
彭連虎連連搖頭:“在下哪敢和小王爺動手,一時沒個輕重,也怕傷了小王爺。”
雖然完顏康的身份,大抵是有問題的,對此彭連虎心中有數,但他是完顏洪烈聘請的府中武功教習,完顏康是個什麼成份他不需要弄清楚,只要對方還是小王爺,那他就得敬重。
等什麼時候,完顏洪烈真的和完顏康決裂了,那他自有法子炮製這位昔日的小王爺,有仇報仇,有怨償怨,即便是無仇無怨,折辱一番昔日的主子,也能獲得變態的快感。
“你怕傷了我?”
“我卻不怕傷了你!”
話音落定,完顏康已經出手,一爪狠狠的抓向彭連虎的心口。
彭連虎急忙揮拳格擋,卻不料一股強勁的內力襲來,他的拳頭一麻,居然被完顏康的手爪給突破到了近前,距離心口不足三寸。
彭連虎的背脊上立刻鋪滿了一層白毛細汗,腳下連連,狼狽的避開這一爪的鋒芒,卻還是被完顏康抓爛了胸口的衣襟,胸前劃拉出幾道血痕。
“小王爺的功夫進步好快!”
“莫不是以前藏拙?”彭連虎心中驚疑不定,再面對完顏康時,便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和小心。
完顏康丟掉手中破碎的布條,卻是得勢不饒人,揮爪再攻。
有了防備的彭連虎,倒也顯出幾分威勢來。
他畢竟也是北方武林響噹噹的一號人物,沒那麼容易被擊潰。
但隨着他與完顏康交手招數的增加,便是越打越心驚。
這位原本武功平平的小王爺,如今就像是突然開了竅,交手不過十個回合,便已經能逐漸壓着他打,等到第十五個回合,彭連虎便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第二十個回合時,彭連虎原地一個懶驢打滾,用最狼狽的方式,躲開了完顏康一記致命的殺招,卻再也不是完顏康的對手。
只是二十個回合,這個完顏康便完全瞧穿了彭連虎的武功路數,加上爪法兇狠凌厲,內功也莫名的強橫、灼熱,彭連虎完全被壓制,即使是放開了身份上的束縛限制,他也沒有什麼抵抗的本錢。
“小王爺!小王爺饒命!”彭連虎只來得及這般喊叫,但他的求饒並未換來完顏康的心軟。
指尖已經彷彿染上了一層烏光的手爪,重重的落在了彭連虎的手肘、肩膀、膝蓋等關節要害上。
這是九陰白骨爪的攻擊習性,除了抓人腦殼,便是攻人關節。
渾身上下,那是哪裏硬就爪哪裏,與很多江湖上流傳的爪法大相庭徑。
不過黑風雙煞的爪法,除了其繼承自九陰真經之中摧堅神爪的凌厲之外,也融入了大量的屍毒在爪尖,一旦被抓中,便會關節麻木、瘙癢。
而完顏康這爪法,卻是全然以兇狠的內力驅動,指尖一落,便似要摧枯拉朽。
以嫁衣神功凝練的內力,配合上魔胎的天生的魔性,殘缺的爪法,漸漸蛻變,將會成爲一等一的兇狠爪功。
彭連虎關節連連被碎,立刻發出陣陣哀嚎。
聽着這哀嚎聲,很多人聞訊而來,衝入大堂之中。
“小王爺!你這是作甚?還不放開彭寨主!”
“對啊!小王爺,便是彭寨主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咱們找王爺說過之後,再行處置。怎可這般私下處置?”
沙通天、靈智上人幾乎同時開口說道。
彭連虎連同沙通天、靈智上人以及樑子翁和歐陽克,便算是完顏洪烈麾下的五大高手,彼此之間相互不太看得上,且有些勾心鬥角不假,但也並不願意看到彭連虎被完顏康這般折磨。
王妃劫持事件之後,還留在王府上的便是彭、沙、靈智上人三人,至於樑子翁和歐陽克,卻是都去追查郭靖等人的下落,同時奪回王妃包惜弱的屍體。
完顏康的手爪在彭連虎的咽喉處反覆的試探着,沸騰的殺意,讓他有一種立刻一爪劃拉下去的衝動。
那種鮮血淋漓的感覺,那種骨頭斷裂的脆響,讓完顏康莫名的着迷。
忽地,完顏康的眉心,隱晦的符光一閃,完顏康頭腦一昏,沸騰的殺意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一下子,他就清醒過來。
再看倒在地上哀嚎的彭連虎,完顏康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是他做的?
二十招打廢彭連虎,這是連他另一個師父黑風雙煞裏的梅超風,也做不到的事情。“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完顏康不禁回想起了昨夜的經歷。突然有些背脊發寒。
那個與他師父丘處機長的一模一樣的傢伙,他究竟···是誰?
他是個聰明人,所以等到回神之後,丘處機前後不一的表現,立刻便引起了他的重視與警惕。
倘若不是這兩天發生的變故太多,他的精神處在恍惚之中,他會更早的察覺到不對勁,而質疑丘處機的身份。
“你們···把彭寨主送下去養傷,還有···將這裏清理一下!”
“沒有我的招呼,誰也不許過來打擾我!”完顏康強撐着說了兩句,然後便快步退到了內堂之中。
坐在椅子上,狠狠的灌了一口冷茶,完顏康想要梳理頭緒,但越想越糊塗,一些昨夜夢到的畫面,也反覆的在他的腦海中翻騰。
“你的心,很不安?”丘處機不知何時,就坐在了他的身旁,如鬼魅一般。
完顏康嚇了一跳,胸中剛剛壓下去的殺意,又有些冒出頭來。
“心不安,則神不定,神不定,則氣不順,氣不順,則難控自身。”
“那股盤旋在你身體裏的殺意,你要做的是馴服它,做它的主人,而不是被它馴服,成爲它的奴隸。”
“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殺人。”丘處機的聲音裏,帶着讓完顏康平靜的力量。
“你做了什麼?”
“你對我···究竟做了什麼?”完顏康有些失控的質問丘處機。
他已經感覺到了很大的不對勁。
無論是快速增長的功力,還是突然暴漲的天賦,亦或者是···那無法自控的殺意。
都像是一輛高速行駛,且失控的馬車,不知要將他帶往何方。
“我不是說過嗎?”
“你會獲得力量,高於幾乎所有的力量,但你同樣也會承受考驗和痛苦。”丘處機說道。
完顏康定定的看着丘處機,突然問道:“你是誰?”
“你不是我師父,你將他如何了?”
丘處機聞言一笑:“怎麼?你關心他?”
這話確實是沒有否認完顏康的質問。
“關心?不!我只是不想你把麻煩帶給我。”
“全真教的道士很難纏的!”完顏康矢口否認。
丘處機和完顏康之間,是否存在感情?
肯定是有的!
完顏康有過一段時間,確實是想要擺脫過去,成爲楊康。
那時,丘處機與楊康之間的關係,也在那時有所緩和,甚至是幾近修復。
甚至是後來,郭靖帶着楊過上終南山,丘處機儘管心中還有鬱結,卻也還是收下了楊過,且將他交給當時全真教最出色的弟子···趙志敬教導。
只是事情再次出乎意料,最出衆的趙志敬,實際上是個媚上欺下的卑鄙小人,這也只能說是全真七子有眼無珠,但算不得丘處機這個做祖師的未盡心盡力。
“我確實是丘處機,也確實是你的師父,只是同你一般,大夢一場罷了!”丘處機說道。
接着丘處機沒有在這個身份問題上繼續糾纏:“至於你的問題···我給你解決的方法,不過你要先表現給我看。”
“接下來一個月,你每三天,都只能殺一人,且每一個被殺之人,都應是取死有道。”
“這個尺度,你自己拿捏,我不干涉,但如果一個月後,我不滿意,那你得繼續熬。”
這是典型的熬鷹戰術了!
魔胎這玩意,不是說你約束着、強壓着,就能摒棄它的魔性,讓它由不好變成好的。
沒這個道理。
更沒有這麼簡單。
丘處機的打算是一張一弛,有鬆有緊。
喜好殺人,不是問題,殺什麼人,纔是關鍵。
大慈大悲肖自在不也是喜好殺人?
但他約束住了心魔,沒有放任殺意氾濫,對無辜出手。
這便是一種劍走偏鋒般的修行。
有些感悟,亦可在殺戮之中綻放,有些正道,也可以在死亡中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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