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我是你爹
楊康下意識的就想要扭一扭屁股。
他現在是鬼體,當然不會硌屁股,但是這事楊過一旦提起來了,想想也確實有點不得勁。
“果然這事不能交給楊宗保幹,他是真沒見過什麼世面。”楊康心中暗暗詆譭着‘祖宗’,嘴上卻一派平靜:“口舌之利···看來你已經想好非要與我爲敵不可了?”
楊過微微擡起手中的玄鐵彎刀,無聲勝有聲。
此刻,他那被夜風拂動着的衣衫倏地靜止下來。
忽地右腳好似並未用力的踏出一步,隨即整個人影消失在原地,空氣之中傳來一陣沉悶且刺耳的撕裂聲。
楊過劈出了到此的第一刀以確定心意。
這一刀凝聚了他的必殺、必死之決心、信念,刀意之強橫更勝過了璀璨的刀光數分。
楊康眼中流露出異彩,心中暗道:“不愧是我的崽!”
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不慢。
陰氣瀰漫,化作旋風在楊過的身邊旋轉,黑色光點般的劍影,向着那璀璨的刀光附着過去。
楊康其本身,依舊是端坐在那骷髏王座之上,顯得十分淡定,揮手便阻攔了楊過一路蓄勢至此的一刀,顯得如此的風輕雲淡,宛如一座巍峨的黑暗之山,難以翻越,無法撼動。
刀光劍影在黑暗之中來回的穿插交錯,宛如一抹皎潔的月色被黑雲所籠罩,難以掙脫。
看似已經交換了數十招,實則不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
隨着刀光落定,劍影再次藏入黑暗,楊過距離楊康的位置反而變得更遠了一些,胸膛起伏顯然消耗不小,卻快速的撫平氣息,佯裝鎮定。
“好厲害的劍法!”
“過去兩百年裏,除了劍魔獨孤求敗和劍神卓不凡,從未聽聞有誰的劍法可以達到如你這般境界!”
“秦嶺鬼王···你究竟是誰?”楊過調整着呼吸,同時試探着楊康的真實身份。
實際上,獨孤求敗和卓不凡,都是楊過硬掰的。
前者的劍道境界,還值得稱道,若是化作了鬼物,應是極強。
但是卓不凡,雖有劍神之名號,但其實力水準究竟如何,還不好說。
畢竟就楊過的瞭解,此人在天龍之中也纔出場過一次,交手的對象還是虛竹,當時的虛竹身負一百多年內力,又有逍遙派諸多絕學傍身,除了對付掃地僧,只怕打誰都是碾壓局,實在很難當做一個實力衡量標準。
面對親兒子的試探,楊康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你只見得人生前,見不得人死後,需知天下芸芸衆生,只要有靈,便是有出頭之日,變幻之時。”
楊過點點頭道:“你說的有理,是我膚淺了。”
說着楊過收刀入懷,抱拳鞠躬,好似感謝教導。
只是這般幾句對話之後,楊過的氣息已經徹底調勻,同時方纔一路行來,壓在心頭的緊張也盡數釋放。
在遇到秦嶺鬼王之前,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強,會不會把他一招秒,所以哪怕是蓄勢而發,卻也是心中沒底。
等到一刀對轟之後,雖然是落了下風,卻也看到了敵人的下限。
秦嶺鬼王再強,似也不能壓的他出不了頭。
既然如此,那便還有得打!
楊過緩緩的將真氣注入玄鐵彎刀之中,卻剋制與按捺住拔刀的衝動,一直蓄力。
蓄力出刀,看似簡單、直白的道理,但是在真正實行起來,其實還是很有難度的。
它不僅依賴於自身的掌控力,同時也對蓄力之中,承受強大壓力的兵刃,有着極高的要求。
楊過這柄玄鐵彎刀,便是尋得一塊玄鐵,混合精金,拜訪名匠鑄成,雖沒有原本的魔刀那般深具魔性,但用以承受其強大真氣的覆蓋,倒也足夠。
儘管彎刀已經在刀鞘之中鐺鐺鐺的跳動,隨時要蹦出來,化作一片璀璨的刀光。
但是楊過卻還在等待。
他需要抓住合適的機會,再斬出這一刀。
楊過承認,前一次交鋒,眼前這個秦嶺鬼王肯定是放水了。
但他不能奢求敵人,一直對他放水。
忽的,一陣陰風吹來。
天上的陰雲遮住了明月。
而迷霧濃重的遮蔽了過來,侵略着原本清醒的視線。
眼前雖是迷團般化不開的濃霧,但楊過將目光死死的鎖定着鬼王。
那黑色斗篷下的每一次動作變化,都會在楊過的腦中,立刻形成實時的合理動作推演,進而對自身的站位姿態做出調整。
自兩眼交鎖那瞬間開始,他們的心靈似乎也在一瞬間,發生了某種猛烈的碰撞。
楊康從楊過的眼中,看到了深入靈魂,猶如月光般皎潔明亮,卻又貫穿時空一般的魔刀。
而楊過也從楊康的目光裏,讀到了一種悲痛與寂寥,似萬古千秋的感懷,都在此刻化作了一柄無形的目劍。
氣機交感,空氣既沉悶又劇烈的波動,隱隱傳來猶如悶雷炸響般的動靜,更增添兩者再次交鋒前那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楊過卓立於卷飛狂旋的濃霧陰雲之中,不住催發內力,‘機緣巧合’之下又有增進的功力,此刻徹底的激活,且還有繼續狂增猛迭,推向更高、更強、更猛的架勢。
此時,他所運用的內功心法,不再是古墓派的玉女心經,或是全真教的全真大道歌,甚至也不是九陰真經,或者旁的什麼金系絕學,當然也不是古系內功。
畢竟古繫世界裏,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對內功有太多的側重描寫。
如西門吹雪、葉孤城、謝曉峯、燕十三這些劍道絕巔的人物,也都只是提及他們的劍法有多高明,至於內功如何,卻是基本沒提。
丁鵬的內功肯定不弱,但相比起他的刀法,內功上的修行,是要弱上不少,融合重迭之後,也只是加寬加深了楊過的內力儲備,內功心法本身沒有給楊過提供太多的助力。
要說楊過此時所運用的內功心法有何玄妙,其赫然便是丘處機所創的‘龍門炁’。
龍門炁是丘處機以先天功爲基礎昇華推演出來的強大法門,已經超出了低武的限制,以凝結真炁爲目的,昇華更高境界。
此刻的楊過,把一大口天地元炁吞入腹中,真氣便開始向着真炁大面積凝結。
通常來說,丘處機的‘龍門炁’對於天地元炁的濃度要求不低,此方世界原也是瞞住不了。
但,鬼城獨特的環境,給了楊過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與條件。
狂躁而又陰鬱的天地元炁裏,蘊含了太多陰氣,以至於此刻的楊過麪皮發黑,髮絲上隱約有冰渣覆蓋。
然而,他的功力提升卻實實在在,看得見甚至是摸得着。
以龍門炁強吞鬼物釋放出來的陰氣,楊過此舉倒是很像摩登如來神掌裏武德輝目的吸取陰氣練功的形式。
雖有遺禍,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天才般的主意。
楊康扮演的秦嶺鬼王之主場,此刻居然成爲了成全楊過的場所。
看着狂吸猛拽,氣息不斷高漲的楊過,楊康的眼中滿是讚許。
他沒有那種傳統、古板的壓功力,積底蘊,一步一個腳印的想法。
以楊康自身的經驗來說,那就是有機會進步,便先別管什麼後果,上了再說。擔心會不會影響以後,那純粹是多餘。
好比,一個月薪不過六千的牛馬,有機會年入過百萬,這個時候卻在擔心來錢的路子不太尋常,會不會影響日後成爲千萬、億萬富翁···這不純粹可笑?
楊康心中情緒微微波動,整個卻依舊十分的沉穩,沒有表現出分毫,雙目神光電射,彷彿要在漆黑的夜幕下,劈出一道道閃電,將這昏沉的黑暗扯開,讓鬼城升入天穹,化作天宮一般。
他必須承認,楊過給了他一些壓力,讓他也想要再認真一點,否則等到身份公開···老父親的面子撐不住。
鏘錚!
楊康也終於真正的出劍了!
所用劍器雖非丘處機送給他的吞龍鐗,卻也是他收集而來的一柄名劍。
在握劍之前,楊康給楊過的壓力是如山、如淵。
而當他握住劍之後,這壓力便化作了颶風、海嘯。
峽谷之中,翻涌的氣流倏地靜止,有如忽然凝固。
楊過似若由地底冒上來般,現身在楊康身前十餘丈處,不知從何處抓出了一柄漆黑如墨,竟然將光線都吸收的黑色彎刀出來。
那蓄勢多時的彎刀,出鞘時竟如此的不爲人知,彷彿從未歸鞘。
面對楊康,楊過就是一刀。
這一刀揮出去之前,遠處觀戰的不少鬼物,腦中都開始幻想它的絢爛、恐怖與強大。
但是當真正定睛去看的時候,纔會發現,任何幻想,都是單純、愚昧、蠢笨和無知的。
這就像一條魚在如何幻想鳥兒在空中的自由自在,就像鳥兒在幻想猛獸在大地上的放肆奔跑。
超越了他們的本能極限,他們想象不到。
這不是力量上的區別,而是境界上的差距。
那些應天地變化而生的鬼物,他們哪怕是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能力,卻在武道上大多還是隻能算是在門前打轉而已。
此刻,如果簡短的形容楊過這一刀···那便是‘月光滿了’!
一瞬間,彷彿是天上圓月撕開了烏雲,高臨羣山之巔,明亮的月光罩在急轉着的黑色雲霧上,把它化作了月下的一道點綴。
天地間生成了一幅彷彿會亙古流傳的畫卷,以至於這一刀走到極處,竟生出了一縷神性。
這是何等的精彩!
生於魔性之中的一刀,卻在最終走向了神性。
這似乎本就是一種生命從矇昧到文明的開化與演變。
一如那遠古的崇拜,其實難辨神魔,而文明的信仰,首先當匍匐在道德的治下。
楊康愈發的感覺到驕傲!
看!
這樣的一刀,我兒子劈出來的!
若是楊過如今有千年的功力,再砍出這樣的一刀,連山都能斬斷,連海都能分開。
儘管心中已經對這一戰滿意的不行,楊康卻愈發的正神,不打算給兒子低頭認輸。
兒子有這般厲害的一刀,那他又豈能落後?
劍光一變,彷彿貫穿了寰宇,又似割裂了天地。
附着了劍意的斬天拔劍術,只是這一劍的表象。
它的內在是一種極致的空洞與覆滅,如同一個黑洞,要吞噬與毀滅一切。
楊過的刀由魔入神,楊康的劍魔性永存,只是爲道所節制。
這一刀一劍的碰撞,猶如遠古魔神之間的一次跨越時空的小小對壘。
天地都彷彿在楊康和楊過的決鬥中慢了一個節拍。
等到刀劍已經彼此震開,楊康屁股底下不中看的骷髏王座終於徹底的裂開,天地之間方徹底的狂風暴卷。
明月失色,烏雲蓋頂。
滂沱大雨漫天打下,江山湮沒在這飄搖的風雨之中。
漆黑的鬼城,在大雨裏忽明忽暗,彷彿隨時可以被拖入另一個維度之中。
楊過拼命的喘着粗氣,擠壓着身體裏最後的潛力與潛能。
他感覺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就能戰勝這看似不可能擊敗的敵人。
然而他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一次次的壓榨,已經讓他的身體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繼續下去,不確定是他的刀先砍到對手,還是自身的軀殼,在高頻率能量的擠壓下,徹底的化作齏粉。
大雨在楊康和楊過的身邊自動繞邊。
他們身上溢出的刀意和劍意已經讓這毫無情感可言的大雨也感覺到了懼怕,楊過依舊是神目如電,強撐着一口氣不肯落敗。
楊康則是先一步鬆開了手中的劍,伸手往後拉,摘掉了頭上遮蔽的黑色如霧如煙般的斗篷。
一瞬間,至剛至陽之氣與至陰至邪之氣交戰着,相互輪轉着,峽谷之中生機與死氣不斷的糾纏,相互咬着尾巴,似形成了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循環。
而楊康就在天地之間,主宰和運轉着這一切,不生不死,且生且死。
楊過面色蒼白,他沒有料到,‘秦嶺鬼王’居然強大至此,已到了陰陽互生,天象生變的境界。
先前與他的交手,難道都只是戲耍不成?
待到看清斗篷下的面容,楊過神情又是一滯:“完顏大叔?”
楊康露齒一笑:“別叫大叔···叫爸爸!”
楊過瞬間紅溫。
士可殺,不可辱!
雖然他認歐陽鋒當過乾爹,但那也不是屈從於歐陽鋒的強大,而是因爲其關懷。
完顏大叔對楊過是很好,教他武功,傳他祕法,還給他尋來天材地寶補身體、增強功力,原本叫一聲‘爸爸’,也不算難以開口。
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亦是最大的敵人‘秦嶺鬼王’!
“所以,一切都是你的算計?”
“爲什麼?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拿走玉劍···爲什麼還要弄出這麼多事端?”楊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想懷疑這是鬼王的一個障眼法。
但也唯有眼前看到的‘真相’,才能解釋爲什麼打他進入鬼城之後,一路行來鬼王所放的海。
“乖!別鬧!我真是你爸爸!”
“我是完顏大叔,也是你爹楊康!貨真價實!”楊康笑眯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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