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致良知
轟隆!
轟隆!
轟隆!
巨大怪物沒入霧色裏遠去。
所有人這才長長的喘出一口氣,然後···顧不得什麼交通規則,大量的汽車開始直接調頭。
原本就擁堵的大街,立刻就亂做了一團。
在混亂髮生的時候,自詡文明的人羣,其實還不如羊羣。
秩序和規則,如同脆弱的一張紙片,輕易就被戳破。
當怪物們只是掠下了影子,混亂就已經在這座城市裏飛快的蔓延。
伴隨着一聲莫名的炸響。
有人把車撞了出去,然後是更多的人,更多的車!
交通徹底癱瘓!
數不清的人逃出車輛,卻又被別的車碾過。
也有人快速的逃出主路,往住宅區的方向跑,然後混亂成一片裏,呼喊聲、叫嚷聲,孩童的啼哭聲,在霧氣裏被連成了一片。
這片夜晚,在霧氣的延伸下越來越長、越來越長,彷彿永無止境。
但是,怎麼會有不結束的黑夜呢?
那臺電視機再厲害,也奪不走太陽的輝光。
時間漫長,但總在流淌。
夜色雖濃,總會散盡。
夜已退場,籠罩着獸耳的濃霧卻並未散去,反而變得愈發的濃郁。
白日裏的霧色,被折射出了一種慘淡的白。
伸出的手指觸碰到霧中的水汽,會有一種彷彿要深入骨髓的冰寒。
那些穿梭在霧色裏的怪物,時而會發出一些兇戾的嚎叫聲。
但似乎也僅止於此。
整個城市都被封鎖住了。
很多人嘗試過各種辦法想要逃離,但都沒能成功。
無論是乘坐直升飛機,或者說駕駛遊艇,都只會在濃霧中打轉。
那些高高在上的財閥們,也同樣被限制在了這座城裏,並不能成爲例外。
除了極少數提前知道一些部分內幕的頂尖財閥,大部分的所謂小財閥們,他們的財富在這個時候,顯得沒有什麼用處。
一部分的人在霧色中摸索,小心翼翼的回到家中,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當然,他們還會在網絡上交流情報,以及宣泄着恐懼與怨恨。
這個本就壓抑甚至有些絕望的社會,好似因爲這場突然而來的變故,已經直接被推到了瀕臨崩潰的極限。
也有一些本就對未來絕望的年輕人們,此刻居然還選擇一股腦的涌向酒吧、夜店,想要在末日來臨之前,進行最後的狂歡。
他們再無顧忌!
當然,憤怒和怨恨的爆發,不會只是這樣的‘溫柔’。
更多的人,在霧色的遮掩下,選擇暴露出本性,人性的一面徹底消失,獸性的一面徹底顯露。
霧氣之中偶爾傳來的咆哮聲,以及一些女人的悲鳴聲,都是最好的佐證。
在那臺恐怖的電視機開啓血祭之前,這裏的人們已經自行先亂了起來。
南棒國的海域之上,黴菌從島國軍事基地抽調過來的軍艦,已經停在了距離海岸不遠的地方。
只要發生任何他們不想看到的結果,這些軍艦都會齊齊發射,用炮火先將獸耳犁成平地。
從網上看到那些軍艦的獸耳網民們直接破了大防。
他們本期待着黴軍爸爸將他們拯救,現實卻是黴軍爸爸們會毫不猶豫的補上最後一刀。
瑞草區,一間高層的住宅內,巨大的落地窗被死死的扯上了窗簾。
房間裏的燈原本被調到最亮,但閃爍了幾下之後,突然就失去了支撐,徹底的暗淡下來。
宋彩鈴咬着牙關,身體不停地哆嗦着。
這裏並不是她的家,在昨夜擁堵混亂的道路上,她與父母還有弟弟走散。
之後被一名同公司已經出道的前輩發現,帶回了這間公寓。
然後,那名原本在公司裏表現的十分溫善純良,對外的形象也是溫柔暖心大哥哥的公司前輩,突然就撕開了僞裝,企圖對她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他要喫掉宋彩鈴···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喫掉。
至於末日前的男女狂歡?他早就沒有那個功能了,他只是想將女人們施加在他身上的暴戾與狠毒,在末日到來之前,還給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而已。
然後早有防備的宋彩鈴毫不猶豫的就給了對方几刀子。
現在,那位前輩的屍體,還躺在浴室之中,臉上還殘餘着死前最後的囂狂。
宋彩鈴不是不想離開這間公寓,逃離兇殺現場,而是外面的情況根本看不清。
或許更加危險。
她已經給丘處機打了電話,但是那個神祕的老人會什麼時候趕過來,她心裏沒有底。
至於通知父母?
宋彩鈴沒有想過,這個時候告知他們這些,除了讓他們更加着急之外,別無用處。
此時父母和弟弟,也不過是暫時借住在了認識的熟人家中。
至於返回他們在獸耳自己的家中,卻是做不到,畢竟他們從家中出來的時候,其實霧氣還不深,跑了有一段距離之後,霧氣才封鎖了整個城市。
在霧氣的掩蓋下,又因交通事故頻發,堵住了道路。
想要開車回家,根本不可能。
而一座容納千萬人的大城市,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想要憑藉雙腿返回家中,難度並不低。
那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樓宇建築,在霧色裏充滿了迷惑性。
衛生間裏傳出一些古怪的聲音,起先是水滴嘩嘩的聲響,然後是玻璃被刮動的聲音。
就像那個已經死透了的前輩,會隨時從地獄裏爬出來,將她也帶入地獄。
宋彩鈴抱緊了手裏的刀,不斷的重複着丘處機教她的定心咒。
這也只能起到一個安慰作用。
當然了,丘處機也告訴她,現在還沒有到怪異、怪物真正爆發的時候。
所以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只要處變不驚,其實就沒什麼影響。
現在這個時候,真正危險的還是人。
恐懼和絕望,會釋放與放大人們內心本來就有的邪惡。
儘管知道都是假的,不能當真。
然而···真的很怕!
她感覺到了肚子餓,更感覺到了陰冷的空氣,不斷的在身邊徘徊。
就像黑暗的陰影裏,有什麼東西不斷的糾纏着她的腳腕和手腕。電力系統已經癱瘓了。
短短不過一天的時間···。
這本是不應該,但是這麼恐怖的事情都正在發生,在這個國家,在這個城市···還有什麼是不應該的?
宋彩鈴拿出手機,刷新了一下社交軟件的頁面。
信號不是很好,不過還是有人更新了。
一個短視頻轉圈轉了好一會才終於點開,一個染着金黃色短髮,穿着露臍緊身t恤的精緻漂亮女孩,正躺在幾個壯漢懷裏伸手比剪刀手,同時配文:“需要有人保護,還有名額,速報名kkk!(6/12)。”
下面還註明了家庭住址。
宋彩鈴心中暗罵一句。
雖然她都不打算出道了,但是原本預備組團的隊友,突然在社交軟件上發佈這樣的視頻,這讓別人怎麼想她們這個團體?
在南棒,雖然理論上只有出道了的團體纔會在媒體上正式的曝光,但是一些網絡和線下的宣傳,卻是早已經在提前運作和進行中的,只是成員並不固定而已。
她都能想象到,如果這一次沒死成,她會被造什麼樣的黃謠。
如果真死了···那是骨灰灑到海里都洗不乾淨的程度。
宋彩鈴毫不猶豫的便是在下方評論裏一通輸出。
然後她就毫無疑問的被拉黑了。
繼續往下拉,很多她原本以爲可愛、善良的人,都在這個時候,做出了不符合他們原本人設的事情,甚至還公然的放在了網上。
這日子真不過了?
宋彩鈴這是完全沒有計算,在她的心裏還有着指望,期待着那個老人來救他,也相信對方一定會救她。
而其他的人,雖然只有不到一天一夜的時間,卻已經都差不多崩潰了。
大多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本來也只是如此而已。
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
丘處機安撫過了宋彩鈴之後,確實是在往她所在的位置趕。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什麼能做的。
除非他能元神全開,功力完全解封。
但是哪怕是抽取了田禹治的能量,也不過是稍微補充了一些丘處機前幾次煉器的消耗而已,要解封···哪那麼容易。
不過,隨着那臺電視機對現實的侵蝕加深,丘處機確實是感受到了封印的鬆動,此時已經可以施展全真教的金雁功趕路,不動用飛劍和賬簿的前提下,丘處機有了更多的應變手段。
起初,他不能動用真炁和元神,以及諸多超凡手段,是因爲這片世界‘不認可’。
但是電視機將虛構的世界觀覆蓋在了獸耳這座城市之中,哪怕因爲五行未全,沒有歸一,以至於虛幻影響現實的能力還不完整,卻也將超凡的規則寫入了這座城。
那些怪物、惡鬼、陰差、鬼神···他們全都是超凡!
既然他們可以,那丘處機憑什麼不可以?
隨着電視機對這裏的影響加深,丘處機也得以獲益,能夠施展自身的更多能力。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電視機全面的覆蓋現實,丘處機的力量也會徹底的解封。
只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究竟是丘處機更勝一籌,還是那臺電視機更加玄妙難以把握,現在卻還不得而知。
“祖師!我的功力恢復了三成。”楊過驚喜的對丘處機喊道。
“三成?你這麼弱的嗎?”丘處機詫異道。
“呃!您恢復了多少?”楊過不忿問道。
“大約千分之二三?”丘處機不是很好具體衡量,因爲實力這東西,根本不是簡單的加減乘除,更不能一概以單純的功力多寡而論。
比如二十年功力的丘處機,可以一劍斬斷巨石。
但一千年功力的丘處機,能做到的難道就只是劈開山嶽?
不是這樣的!
這其中不僅僅包含了力量的變化,多次的質變,以及手段的豐富與應用,還有以道理和功力爲槓桿,可以撬動的規則變化。
數值確實是直觀體現的參照。
但修習其實更加的哲學。
楊過聽了丘處機的話,沉默了一瞬,然後明白了丘處機的意思。
原來丘處機是在說他功力恢復的太快···這就滿三成了。
“師祖,您恢復了的話,可以阻止這場災難嗎?”楊過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對丘處機問。
他本在遲疑,要不要說出這句話來。
因爲這話,聽起來很不對勁。
他心中有慈悲,卻又無能爲力,然後把問題拋給了丘處機,就像是脅迫着祖師做選擇。
但又一想,若他連承受這點內心譴責的責任都不想承擔,又談什麼讓丘處機出手,摘去頭頂的這片苦厄?
丘處機飛馳的腳步微微停頓,一把拽住了楊過:“小心!你差點撞到一架無人機。”
拉着楊過飛上一根路燈杆,丘處機揮袖撥開一團霧氣。
霧氣下,顯露出罪惡的骯髒。
一個女童的屍體,下身凌亂的倒在草地裏,年幼的臉頰上,還帶着乾涸的血漬和抓痕。
“還想救他們嗎?”丘處機對楊過問。
楊過牙齒咬的嘎嘣作響,臉上的繃帶都被撐的炸開。
“總有人···罪不至死!”
“總有人···還是無辜!”楊過垂眸,不像是在說服丘處機,而像是在說服自己。
丘處機卻一揮袖,打出一道掌力,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土坑,然後把女孩那凌亂的屍體暫時掩埋起來。
“還需要猶豫嗎?”
“當然要救!”
“見之惡,便覺得世間只有惡,那麼惡的不是世界,而是我們自己的內心。”
“楊過啊!我們道士行走於世,要拯救的也從來不是世界,而是我們自己的良知。”
“對得起良知,便對得起一切!”
丘處機說罷之後,雙袖灌風,久違的以袖袍御風,扶風而起摸向天穹。
他要先試一試看,這封鎖天地般的霧氣,究竟極限在何處。
丘處機的身形,猶如大鳥一般,在天空之上盤旋了九轉,能夠動用的功力與技巧,被他運用到了極限,也終於被丘處機觸摸到了一絲邊界。
從天空之上緩緩落下,丘處機的表情雖凝重,卻衝着楊過頷首。
楊過的眼中,立刻爆出了一團驚喜。
“祖師!有什麼是我能做的?”楊過連忙問道。
他想要做些什麼,而不至於讓自己看起來只是一個掛件。
“黑狗血、童子尿···!”
“不對!你去弄些粗鹽、香灰···總之符合南棒驅魔特色的東西,都儘量多收集一些過來。”
“再過些時候,咱們爺倆好好的同它鬥一鬥法!”丘處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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