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倔女人

作者:日立凡
月明星稀,烏啼滿天,夜間那紅木窗櫺上掛着些許殘霜,但擋不住屋內陣陣傳出的燥熱。

  窗臺上的幾盆綠蘿都掛上了晶瑩剔透的寒珠,極顯嬌翠欲滴。

  屋內。

  李卯捋着芽兒那帶着香汗的髮絲,連同麗人將被子掖好,起身整理好白衣。

  麗人眼色朦朧,昏沉的擡頭看了一眼就疲乏的睡了過去。

  燭火併沒有點亮。

  黑夜之中,若是細看,卻能見那輕紗之下,一處熒光點點。

  許是夜明珠在放着光芒。

  李卯走到桌邊捧起一放涼的瓷杯,灌入口中漱口後嚥了下去,只覺得脣齒間俱是糖球一般的甜蜜。

  旋即拎起門邊的一方紅格,走出木門,嗅着屋外寒冷的晚風,長舒一口氣。

  吐息不過在瞬間就變做了霧氣,飄散於天地之間。

  看着那間大門緊閉的正屋,李卯意識清明幾分,微微調動真氣暖和身子,邁開步子朝那走去。

  也不知道祝夫人睡了沒。

  或許睡着了剛好避免兩人尷尬

  踏踏——

  腳步聲順着青石路面,絨草叢間愈來近。

  叩叩——

  直至輕柔至極的敲門聲音響起。

  “夫人,睡了嗎?”

  屋內,那青色帷幔之中,一雙微蹙的柳葉眼眸驀的一睜,顯露出那流星般的燦芒。

  那氤氳流光的玉頰之上還暈着幾許胭脂紅。

  美豔道宗轉瞬間就浮現嗔惱,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眸就翻了個身將身子裹得嚴嚴實實,不予理會。

  這登徒子

  用心絕對不純

  在那兒聒噪了一個時辰,她剛有些睡意就過來敲門。

  你當真一點不累

  “睡了?”

  屋外傳出一聲疑惑的嘀咕聲。

  祝梓荊聞言鬆了口氣,雖說身上的寒毒還有殘餘,但隨着她傷勢慢慢恢復,以及那個......登徒子給她的溫養,一時間倒可以暫且壓制。

  至於以後如何痊癒,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就不信這天地如此之大,還非得讓她坦誠與一男子相見療傷纔行。

  祝夫人眸光復雜的看了眼那門扉,只是片刻後搖了搖青絲披拂的螓首就將眼睛閉了上去。

  先前大恩她已經虧欠良多,多少有些難以回報。

  她心底深處或許對於這兩人逾越的療傷有所牴觸,但更多的還是不希望他損害自己來給她療傷。

  想必只要自己不開門,他也不會擅作主張進來纔是。

  思緒剛落。

  吱呀——

  卻聽見門扉忽的從外打開。

  祝梓荊玉耳微動,猛的眼睛一睜,帶着幾分驚惱的瞪圓了美眸,咬緊了銀牙。

  這登徒子

  本宗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幹什麼

  祝梓荊玉頰染暈,只是瞬間就將眼睛閉上,雙手緊攥着錦被,精神高度集中。

  “真睡了?”

  李卯將門帶上,摩挲着下巴看着那裹在被子中,浮凸連綿的背影。

  但是以她大宗師的警覺,自己又吆喝過兩聲怎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難不成是中了玄冥掌,意識有些昏沉

  李卯沉吟着往裏走去,將紅箱放在腳邊。

  但視線稍稍一上擡,就看見那皎潔的月華順着木窗透進了屋內,晶瑩灑灑的落在那美豔道宗的面龐之上。

  方位挪動間,讓李卯看清了那微微翕動的睫毛。

  李卯劍眉一挑,無聲抿嘴一笑。

  慢慢走着也不急,不緊不慢的走到牆邊添着銅爐裏的麝香,一會兒又站在窗前默立,眺望着外面的風景。

  最後竟是坐到了桌邊,取出那紅盒子中的夜明珠把玩起來。

  好像就跟回家了一般閒散自在,進來就是爲了一些不關緊要的小事。

  期間不免發出一二細微聲響。

  但傳到祝梓荊耳中,那可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溫水慢燉,折磨至極。

  那不停走動的腳步,發出的任何一聲細微聲響都在緊繃的神經上跳舞。

  顫動的睫毛,強烈的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看這登徒子到底在幹什麼。

  萬一他鬼鬼祟祟的想要對她做些什麼,或者窺探她怎麼辦?

  那念頭剛起,美眸便稍露一線,螓首微微側去,卻發現那黑暗當中,一雙攝人心魄的明亮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嘴角似笑非笑。

  下方心口處則是一枚通體圓潤的綠熒光色夜明珠。

  祝梓荊眼神一滯,猛閉緊了眼眸,那臉頰之上忽的就冒起了火一般的瓔珞胭脂。

  只是將頭扭到了一邊,心裏不知罵了這登徒子多少遍。

  但片刻後就揹着身子睜開了那一雙秋水般的柳葉眸子,眉宇間浮現幾分惱怒。

  這登徒子絕對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她哪還不知道李卯知道她在裝睡,於是索性不裝了,蹙着柳眉就將被子裹住穿着素色裏衣的身子,坐起身靠在牀頭,語氣生硬,帶着幾分不虞道

  “登......不知世子半夜一聲不吭的進入一弱女子房中是爲何事?”

  李卯將視線從那那一張白膩如雪的花顏移開,桃花眸子半闔注視着手心的夜明珠,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無的促狹道:“沒什麼,就是本世子想屋裏的一些陳設了,就想回來看看,你睡你的,我看我的,咱倆互不干擾。”

  “?”

  祝梓荊眼角一勾,眼皮子直抽抽。

  你一個大男人剛耕完地,半夜三更一聲不吭跑到這屋裏,是如何這麼坦蕩如常說出這番話來的

  “可既然世子將這間屋子讓給本宗住,那進來前是不是要打個招呼?說不定本宗就將世子當做宵小之輩一劍砍了?”

  李卯自信一笑,搖搖手指道:“在晚上,你不是我的對手。”

  祝梓荊神情一滯,疑惑問道

  “什麼意思?”

  雖然一時間聽不明白,但她到底不是什麼未經人事的少女,而且今晚還剛聽完靡靡之音,以及李卯標誌性的邪魅笑容,很難不讓她想歪。

  美豔道宗只當是這登徒子口花花輕薄與她,有關牀幃,當即氣的銀牙緊咬,攥着一邊櫃子上的湛月劍怒視李卯。

  她好歹也是正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誰見到她不都得敬稱一聲祝夫人,祝道宗。

  可這人倒好,先是將她渾身上下看了個遍,在她面前還嬉皮笑臉的

  全然沒有半點尊敬

  遑論自己還很可能是他的丈母孃,真是豈有此理

  李卯一瞅這興師問罪的模樣無奈聳了聳肩,他也不知道怎麼得罪這憂愁夫人了。

  他說的可是實話,晚上陰陽雙脈兩齊,她可不就是打不過他

  “好了,言歸正傳,我此番來是給你輸送真氣的。”李卯託着夜明珠,緩緩起身朝牀邊走來。

  “你做夢!”祝梓荊咬牙回了一句,將身子往牀頭縮了縮疏遠道。

  心思流轉間又想起這登徒子在隔壁的無恥,氣不過又是懟了一句:“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了屋,說是要療傷指不定打的什麼齷齪算盤。”

  但憂愁夫人似是後知後覺語氣有些重,放緩些許,抿着脣瓣道:“而且真氣珍貴,世子最好還是不要浪費在本宗這一萍水相逢之人身上。”

  李卯無奈笑笑,很自覺的就坐在了牀尾,離祝夫人的雙腿約莫三步的距離,說道:“我那不是怕夫人覺得尷尬,因此想挑夫人睡着的時候來,這樣夫人就不會那般牴觸了不是?”

  “畢竟臉面是小事,身體是大事。”

  祝梓荊惱火至極,那眉宇間的憂愁也不知在何時淡淡化開,變作幾分激動的紅潤。

  “強詞奪理!”

  “你!你再怎麼也不能趁人之危!本宗睡着了更不行!”

  李卯摩挲着夜明珠,淡淡問道

  “那現在行不行?”

  祝梓荊眉眼堅決,斬釘截鐵道:“不行!”

  “本宗傷勢已經可以完全控制,你我男女終有別,甭說現在,以後都不行!”

  祝梓荊感覺到黑暗中有些凝滯的氛圍,睫毛顫了顫,將螓首撇到了另一邊,語氣柔和幾分輕聲說道

  “爲了你好,也爲了我好。”

  “世子還是莫要再白費真氣。”

  “此等恩情,若有機會本宗一定不遺餘力還你。”

  李卯輕笑兩聲沒有回話,只是看着那夜明珠在黑夜中發着點點瑩輝。

  這女人,當真是倔,跟青鳳如出一轍。

  但真氣對有了兩儀聖法的他來說,完全算不上是珍貴之物。

  反倒是現在勸說她接受溫養成了難題。

  說什麼傷勢控制了,都是推辭之言。

  他不是瞎子,而且昨天這女人暈過去的時候也是他溫養的,能看不出來

  現在這世上論瞭解她身體狀態的,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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