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的即我的
石春花沒有考上高中,也沒有考上中专。
她還记得石敬期春节时随口說的承诺,若是考不上学,就来找他。
八月份知道落榜的时候就打算来了,可是被她爷爷拦下来了。
老村长抽一口他的旱烟袋,在千层底上“啪啪”敲着自己的烟袋锅子,对闹着要来民城找石敬期的石春花說道:“花啊,你别去找你期娃哥,他能有出息不容易,你莫拖累了他。”
石春花也是這般想的,但是到了秋天,其他的娃娃都去上学,开始有媒婆上她家的门。
她自己還是個孩子,那时候說說還行,等真见了媒婆,知道害怕了,死活不愿意去相亲。
但是她娘却也跟着劝,想让她趁着她爷爷還是村长,顶着村长孙女的名头嫁個好人家。
石春花心裡害怕,她是在镇上读的初中,知道镇上有直接到市裡的火车。
便趁着家裡人都下地种麦子,留她在家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條,偷偷拿了她娘准备给她爷爷买烟叶的钱,跑到了镇上。
在镇上等到了去市裡的车,但是她的钱却不够车费。
石春花也聪明,和人家商量够坐到哪的就坐到哪。
结果被放在了离民城十几公之外的地方,自己沿着柏油路进了城。
又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民城冷碟冰箱厂。
一個小姑娘,走的风尘仆仆,蓬头垢面,像是個小叫花子。
在冷蝶门口打听石敬期的时候,把老丁头吓了一跳,忙问和石敬期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姑娘又渴又饿,一路打听過来也知道嘴巴甜些更讨喜,对着老丁头直喊爷爷,說自己是石敬期的妹妹,一路走路過来的,又渴又饿又累。
惹的老丁头心疼的不行,把她安置在门房裡,自己去找石敬期。
石敬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老丁头的摇椅上,一口烧饼一口水的吃着。
石敬期本觉得和石春花不是很熟,就当做老家一個普通的小孩儿,這时候看到她找過来,竟生出些面对亲妹妹的感觉。
想着這孩子从未进過城,是怎么来到的,若是在路上碰到心怀叵测之人,后果无法想象。
就有些生气,厉声问石春花道:“你怎么找過来的?你爹你娘知道不?你爷知道不?”
石春花一看到石敬期,眼睛裡便含了泪,此时被石敬期一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烧饼也不啃了,水也不說了,道:“俺娘說让我嫁人,可是我不想嫁人,敬期哥,你不是說我考不上学可以来找你的嗎?你說话不算话了?我沒有偷跑,我给他们留了纸條的。”
她一哭,倒是把老丁头惹急了,“啪啪”拍着石敬期的后背,道:“你這娃,咋回事儿,那么远,丫头一路走過来,多不容易啊,還不快安置安置,就知道吼。”
石敬期便问石春花:“走多远?”
石春花依旧带着哭腔:“得有几十裡,吃完早饭就出来了。”
這都该吃晚饭了,除了坐车的那俩小时,其它都是走路。
石敬期不再凶了,对石春花道:“哭啥呢,這不是找到我了嗎?以后不许再一個人乱跑了,在這等着。”
便离开了,不一会儿骑了老夏的三轮车来,让石春花坐在车上,自己载着她往食堂裡去。
食堂刚做完晚饭,老夏看到石敬期回来了,赶快叫翠英。
翠英就在自己的小屋裡,给石春花洗了手脸,又脱了鞋看,见小脚上沒有穿袜子,一双千层底磨穿了底,脚底的血泡都磨破了,渗着血。
翠英一边心疼的唠叨:“傻丫头,這得多疼啊。”
一边将那鞋拿给等在外边的石敬期看。
石敬期将那只鞋拿了,对翠英道:“嫂子你给她弄些吃的,我去给她买双鞋。”
說完,找了自行车往百货公司去了,到了比着鞋子的尺寸买了一双比石春花本来的鞋大一码的黒袢布鞋,另外买了两双棉袜子。
等到再回去,石春花已经吃過了饭,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在温雪峰和翠英的床上坐着。
珍珍正在给她上药,见到石敬期来了,道:“食堂裡這一阵子正忙,翠英嫂子正忙呢,我刚吃過饭了,過来给春花上点药。”
石敬期忙說了谢谢,将鞋袜放下,叮嘱了珍珍上完药就可以去忙了,他一会儿就回来。
自己则是去打电话。
第一则是打到镇政府的,他本来沒有镇政府的电话,還是镇上来买冰箱,留下来的。
石敬期是石家湾飞出的金凤凰,从镇上算也是有出息的娃儿,镇政府很愿意给他面子。
但是石敬期从未打過,這时候知道村裡因为春花肯定正着急呢,便打了過去。
对方倒是好說话,一听是這事儿,便說他现在就骑自行车跑一趟,去石家湾說一声。
打完了這個电话,石敬期又给刘琴琴打了一個。
石春花住在哪還是個問題,他想问问刘琴琴能不能先让石春花睡她的床。
厂裡一直给刘琴琴留着宿舍呢,被褥了什么都齐全。
门市部前些日子装了电话,打电话方便了很多,响了几下,就被人接了起来,正是刘琴琴。
刘琴琴一听是石敬期的堂妹,自然愿意,還问了问石春花的情况。
刘琴琴有时候会让石敬期帮着她在民城和郑州之间捎些东西,石敬期有她宿舍的钥匙。
挂了电话,趁着天沒黑全,将石春花从温雪峰两口子的小屋裡接出来,安置在了刘琴琴的屋裡,等到天完全黑,他再上二楼就不方便了。
谁知道等到晚上十点多,刘琴琴坐着运输队的车回来了。
石敬期看到她的时候,很是心疼:“入了秋,卡车上就冷了,你穿的单薄,别着了凉,再說了,你回来做什么?我都安置好了。”
刘琴琴呵呵的笑,趁着沒人注意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放到石敬期的兜裡,道:“不冷,他们都让我坐前面司机厢裡,春花是個小姑娘家,你哪懂得照顾,今儿是头一夜,我過来陪着的好。”
两個人相携着往宿舍去,刘琴琴低着头,继续低声道:“再說了,人家也想你了嘛。”
石敬期将手也放到自己兜裡,在兜裡将刘琴琴的手握紧,說道:“麻烦你了。”
“沒事儿,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