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中國-選拔賽VS譚澤
蘇舟和譚澤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蘇舟對譚澤點了下頭。
譚澤揚脣笑了一下。
兩人脫離了隊伍，走到放到牆角的鏤空籃子旁,從中拿出了球拍、汗巾和自己的水瓶,繼而跨步邁入了被刻意劃分出來的場地之中。
陳清凡需要觀察兩人的比賽實況，記錄他們對不同種類的球的應對數據，所以他不能去當裁判。
“劉捷。”想了想，陳清凡叫了現任隊長的名字，“你去當裁判吧。”
“是，教練。”劉捷頷首,跨步走進了隔離板內。
前方的乒乓球檯中，蘇舟和譚澤已經開始了對練。
老生常態的賽前練習,正手對正手,反手對反手,反手位對側身位,然後互相交換……
對教練組囑咐了需要注意記錄的相關事項後,陳清凡也邁步跨入了隔離板內，他多拿了一個椅子,坐在了劉捷的身旁。
隔離板外，其餘的球員們逐漸散開，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繼而捂着脣,小聲的交談了起來。
“沒想到第一場就是他們兩個……”
“我也沒想到，本來以爲他們兩個的比賽或許會被安排到最後一場…”
“對，我也以爲是壓軸戲來着！”
“可能是教練想刺激一下我們吧？畢竟——”
即使想要爲國出戰,即使想要站在真正的國際舞臺上………在場的衆人非常明白，蘇舟的實力與他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至於譚澤，在一個多月前的時候，或許還能拼上一下，但是放到現在……
——只要當事人有那個意願，蘇舟和譚澤絕對穩穩的佔據了兩個單打的名額。
因此，有意參加西班牙公開賽的球員，都將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了劉捷的身上。
對此，劉捷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除了無奈的苦笑兩聲，還能怎麼樣呢？
與其說是心酸惱恨，不如說……
……其實，還是有點高興的吧，比起之前那個死氣沉沉、甚至
是有些醉生夢死的國乒隊，即使現在的他成了其餘隊友眼中“最弱的那個”、“最好攻克的那個”——畢竟這是事實——劉捷的心中確實有些鬱悶，還有點小小的惱火，但是也僅限於此了。
場內。
體溫逐漸升高，手感逐漸變熱，十分鐘的對練時間很快過去。
“差不多了，開始比賽吧。”陳清凡看了眼腕錶，道。
隨着陳清凡的一聲令下，場內，速度極快的白色的小球恰好飛到了蘇舟的半臺，“砰”的一聲脆響，撞擊桌面之後飛出了臺外，劃出的弧線經過了蘇舟的胸口，紅色的膠皮早有預備，出現在了白色小球的必經之路上，隨着主人的念想，靈巧的在半空劃出一道圓弧。
蘇舟的球拍畫了一個圓，這個圓將乒乓球包裹在其中，仿若太極八卦的借力泄力，不過眨眼的功夫，那顆來勢洶洶的白色小球便變的無比乖順，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紅色的膠皮上。
小球如此乖巧，蘇舟非常滿意，這一手真是太漂亮了！
對面，譚澤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聲：“蘇小舟，太騷包了吧。”
這一聲，蘇舟聽到了。
蘇舟想了想，覺得吵嘴太掉價，於是又把球給扔了回去。
譚澤：“…！”
譚澤被這一手弄了個措手不及，但是他的反應極快，以拍接球的動作與蘇舟如出一轍，甚至因爲過於倉促，蘇舟不過是滑步側了下身體，譚澤卻是後仰彎下了腰。
於是白色的小球又換了個家，從蘇舟的膠皮上，轉移到了譚澤的膠皮上。
“譚澤你也很騷包嘛。”他模仿着譚澤的語氣，瞄了一眼對方仍然在後仰的腰線，嘖嘖有聲，“可以的啊，腰肢挺柔軟的，不錯不錯。”
劉捷陳清凡衆球員：“………”你們有什麼資格去說另一個人？！
鑑於這並不是國際賽場上的正式比賽，猜球的方式便也變的簡單起來，不需要那麼正規。
既然球在譚澤的手上，便由譚澤負責起了猜球。
他的雙手落在了球檯的下方，乒乓球檯起了絕佳的遮擋作用，除非低頭彎腰，站在對面的對手絕對看不
清桌下的景象。
球檯之下，白色的小球在譚澤的雙手中左右交換，過了片刻，譚澤靠攏在一起的雙手分開，雙臂之間拉開的長距足有一米，這是防止持球者再臨時變卦。
“猜吧。”譚澤點了點下巴，他的一隻手中握着乒乓球，“左手還是右手？”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
嗯……
“…右手！”蘇·面上特自信·心裏特別沒底氣·舟。
蘇舟剛剛話音落地——
譚澤倏地笑了。
這笑容讓蘇舟的心裏哇涼哇涼。
譚澤擡起了他的右臂。
蘇舟緊緊的盯着攥成拳頭的右手。
這幅緊張兮兮的模樣真好玩，譚澤的眼中不由滋生出點點笑意。
在蘇舟的密切注視下，他慢慢的鬆開了右手——
手中空無一物。
蘇舟：“………”
蘇舟泄氣了，他猜錯了：“譚澤同學，你要球權還是場地？”
“你說呢，蘇舟同學，你覺得我會把球權讓給你嗎？”猜球勝利——不如說是蘇舟悻悻然的表情非常的取悅人心，譚澤愉快的張開了自己的左手，白色的小球靜靜的躺在那裏。
譚澤撓了下自己的下巴，頗有意外的開了口：“我是聽說過你對猜球特別苦手，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啊……”
譚澤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由於球館內太過寂靜，這句話當然被圍觀人員們聽了個一清二楚。
相對應的，其餘人的討論聲，蘇舟同樣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之前還有人專門做過蘇舟的猜球勝率來着……”
“好像連百分之十的勝率都不到吧……”
“以後是不是可以用這個跟不太瞭解的新人們打個賭了？賭一週的午餐怎麼樣？會不會有點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戲弄新人是拉近距離的最好方式嘛……”
“就是就是，不過那是入了一隊的球員啊，有可能不瞭解蘇舟的猜球慘狀嗎？”
“這個……”
蘇舟：“………”你們的聲音可以再小一點嗎？！仗着粥粥脾氣好啊？！八卦一時爽，比分火葬場
的道理都是不懂的嗎？！
蘇舟死魚擡眼，一臉冷漠：“我選場地，就這邊了，譚澤，你到底開不開球啊？”
“開開開。”譚澤笑彎了眼，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聽你的，彆氣啊乖，現在就開。”
說着，譚澤持球走到了乒乓球檯的左案，他是右撇子，右手橫握，兩面反膠，打法是弧圈結合快攻。
依照蘇舟上輩子的記憶，譚澤打球的最大特點是什麼？
一個字——
穩。
譚澤——蕭澤的球特別穩，用“防守型”球員來形容他並不合適，然而，每當提起蕭澤的時候，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的防守能力特別強，因爲他極、少、丟、球。
雖然吧，人們印象中的蕭澤的“防守”，和大衆意義上的防守還不太一樣，蕭澤的“防守”從來都不是類似削球的下削或者是軟綿綿的挑球，而是一拍又一拍，用着或是擊球或是拉球的動作，硬碰硬的將球給回擊過去——這是並不適合用“防守型球員”來形容蕭澤的第一個原因。
如果和蘇舟進行相比較的話，蘇舟的回球向來是“硬上加硬”，對手又衝又狠猛又轉？蘇舟可以不比對手轉，但是一定要比對手更加的衝！更加的猛！更加的狠！並且更加的快！正因爲蘇舟“睚眥必報加倍報”的球風，才讓人們永遠無法把“防守”這樣偏向溫和的字眼，與蘇舟聯繫到一起。
然而蕭澤的回球則是“你有多硬就回多硬”，他不會非常刻意的加強進攻，回擊的球風卻也是非常的硬朗，對手有多硬，他就回多硬，哪怕對手那邊打的再狠再猛，甚至在一板子拉球爆衝之後四肢大開、表情猙獰，蕭澤的回球仍然是一個“穩”字，這才使得人們在不知不覺中爲他套上了一個“防守”的帽子，儘管他所擁有的不僅僅是堅硬的盾，他的矛也是同樣的鋒利。
這要感謝於蕭澤非常紮實的基本功，他的多拍對峙能力非常強，球風又很硬，打法也極狠，在鮮少丟球的同時，蕭澤的進攻也非常具有威脅性，畢竟一味地防守是很難取得勝利的，對於上輩子的蘇舟來說，他眼睜
睜的見證了蕭澤逐步提高進攻性的整個過程。
猶記得在早期的時候——在蘇舟十三歲、他剛剛加入國乒隊的時候，明明擁有足以捅破敵人心臟的鋒銳長矛，蕭澤卻不怎麼喜歡使用，反而有着一個總是和對手對板起來的“壞”習慣，這讓陳清凡時不時的就對蕭澤劈頭蓋臉的一頓好說。
這是一個蘇舟並不能理解的“壞”習慣，那一年，他十五歲，蕭澤二十一歲，這個問題，蘇舟憋了兩年，終於憋不住了。
作爲一個極其喜歡進攻進攻再進攻的球手，他問蕭澤。
【蕭澤，你爲什麼不進攻？………爲什麼不提高你的進攻性？】
蕭澤笑着反問他：【我爲什麼要進攻？】
蘇舟不能理解他：【你爲什麼不進攻？你明明有那樣的實力，爲什麼不發力？】
蕭澤捏了捏還是個初中生年紀的粥粥的臉，而吃了幾次苦頭的蘇舟只能忍着讓他捏。
捏夠了，等價交換一般，蕭澤給出了答案：【進攻或者不進攻，主動權在我，勝利又跑不掉，如果你去看看那些比分比較接近的比賽，我打球很主動的。】
入了國家隊兩年的蘇舟沉思一會，恍然大悟：【………所以說，你就是懶了？】
蕭澤：【………】
蘇舟抓了把頭髮，感覺自己找到了答案：【也是，如果水平相差太多，老是進攻反而打不起球來，發了力對方就接不住，還打個什麼勁兒………雖然我在正式比賽的時候從來都是全力以赴的，但是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畢竟勝利又跑不掉，過程當然是自己說了算了……】
蕭澤打斷他：【蘇小舟，誰告訴你“不進攻等於不盡全力”的？】
難道不是？在蘇舟的眼裏，除了削球手，這兩者就是劃上等號的。
然後，蕭澤的回答，讓那個時候的蘇舟避了他好幾天。
他頗爲可惜的“嘖”了兩聲：【怎麼回答你比較好呢………不強求你明白那種快感，無論自己怎麼打，對手都能以同等的方式把你的球給回擊過去，哪怕你接住了再多的球、哪怕對峙了再多板、哪怕你
在心中大喊“這球有了！”、“這是一個好球！”——你的對手仍然能把這一球給回擊過來……】
【想象一下吧，蘇舟，一方面，你鍛鍊了自己的控球能力，要知道，比起一味地進攻，隨時隨地都可以完美的調整自己的回球才更有難度；而在另一方面，你在鍛鍊自己的同時，還好心的磨礪了對手的心理承受能力，這麼一舉兩得，既自勉又助人的好事情，我爲什麼不做呢？】
蘇舟…蘇舟………蘇舟張了張嘴，簡直目瞪口呆，被蕭澤的神邏輯給繞的失去了語言能力。
良久，他顫了兩下，瑟瑟發着抖，覺得特別特別的冷：【………魔鬼！】
蕭澤：【嗯？】
蘇舟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吼：【你就是魔鬼！太魔鬼了！蕭澤！你這個魔鬼！什麼打球穩！媒體們都被你矇蔽了！你分明就是個魔鬼！】
——雖然吧，後來，蕭澤對蘇舟說，那隻不過是逗他玩的。
然而，直到今日，蘇舟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蕭澤在逗他玩，還是蕭澤的真心話。
與此同時，蘇舟操縱落點的能力，也不是在一開始就有的。
就是因爲聽了蕭澤的這一番“玩笑話”，那一句“比起一味地進攻，隨時隨地都可以完美的調整自己的回球才更有難度”，簡直是刺痛了初中生粥粥的少男心。
——不行！除了進攻打個痛！粥粥也得完美的調整自己的回球能力！
但是蘇舟不像譚澤那麼穩，也沒有蕭隊長那麼耐得住性子。
於是，比起“進攻式防守”的一板又一板的對峙，蘇舟選擇了將乒乓球的落點操縱的無以倫比，以此來證明自己——
更有難度的、完美的調整自己的回球，蘇舟當然也是做得到的！
——雖然吧，等到蘇舟成年之後，每當想起了十五歲時的自己開始嘗試操縱落點的初衷，總是恥的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
………
…………
在這一輩子、在這一個多月中沒有比賽的互相對練中，對練畢竟只是對練，哪怕雙方再認真，仍然與正式的比賽有所不同。
在這之前，蘇舟摸不出譚澤是否和蕭澤的風格統一，而現在——
就是驗證這一點的時候了！
對面，譚澤站在球檯的左端，他平時也是一個很愛笑的人，但是，從這一刻起，除了平靜與冷凝，你再也無法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任何一絲波動的情緒。
蘇舟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曲膝沉下了重心。
場邊，彷彿是被兩人的情緒所感染，觀賽的衆人也不禁放下了雙手，不再站姿隨意的環胸而立。
場內，寂靜只是短暫的——
譚澤動了。
白色的小球被高高的拋至半空，作爲發球者，譚澤的雙目緊緊的追隨着白色小球上升又下落的軌跡，隨即，在乒乓球落到眼前的那一刻——
手腕繃緊，拍面傾斜，紅色的膠皮朝上，自乒乓球的下方開始摩擦，白色的小球劃過狹長的拍面——
正手發側上旋！比賽開始！
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響起！那一瞬間！蘇舟便也跟着動了起來！
對於蘇舟而言，這一場比賽的目的有三個！
第一，想要檢測一下譚澤目前的水準！
第二，想要知道譚澤的打法和球風是否產生了變化！
第三——
蘇舟的眼底泛起灼熱的光芒，這光芒既鋒銳，又滾燙，還帶着一些張狂的大笑。
——最後一點，當然就是將勝利牢牢的握在手心裏了！
譚澤的發球落在了蘇舟的正手位！距離偏近！向着球網的方向靠攏！這一球的質量極高，猛烈的旋轉幾乎是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附着在白色小球上的上旋無比濃烈，操縱着乒乓球的旋轉方向，不過是在落臺的一瞬，那股上旋便又帶着白色的小球，向着球網的方向，有了一個回沖的趨勢！
不像蘇舟意外發出的那個“神仙球”那麼的“立竿見影”，但是那種迴轉的趨勢，也是大多數的職業球員們很難才能做到的！
——好轉！觀賽的衆人心中一驚！暗道平時練球可看不到這一手發球。
但是仔細想想，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都說譚澤被迫荒廢了三年，但是那三年又
怎可能是真的荒廢？
這三年中，譚澤並不是無所事事的，就現階段而已，他的身體的各項數據是隊內最好的一個，這少不了在三年之內的、長期的、高強度的、不間斷的鍛鍊；他的確是缺少了對手，他確實是遠離了職業乒壇，但是以那樣一個屈辱又滿含無奈的方式離開，他如何能甘願？
譚澤不甘，不願。
他憤怒，惱恨，無可奈何，又無法忍受。
沒了實力相當的對手？沒法練球？沒法提高？
——他還有發球。
一個人的乒乓球，就是發球。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天，兩萬六千二百八十個小時。
這其中，大部分的時間，譚澤將他的精力都用在了發球上。
他的天賦本就極高，在乒乓球方面的悟性超乎常人，因此，將這三年的時間轉化體現在真正的對局上——
理所當然的，這一手，也驚到了蘇舟。
只不過是第一個球而已！譚澤就帶給了蘇舟一個與蕭澤完全不同的驚喜！
那一瞬間，蘇舟心中的喜悅之情難以描述，洶涌的噴發而出。
如果這一個發球不是意外！如果接下來的好幾個發球，譚澤還能保持住相同的、甚至更高的水準——
譚澤的發球水平，絕對要勝過蕭澤！
結合這個世界的現狀……幾乎………幾乎是超過了絕大部分的現役球員，大概可以劃分到遜色於古董先生、卻在追逐古董先生的水準！
也就是讓中低手很可能直接喫球、或者回球的質量極差，讓高手無法接的隨心所欲的高等級發球。
當然，對於已經和雷蒙正式交過手的蘇舟而言，這一球會給他造成困擾，卻不會給他造成麻煩。
蘇舟探出手臂，紅面下切，在切拍的同時又調整着球拍的傾斜弧度，壓得住球、又挑得起球，將這一球穩穩的回到了譚澤正手半臺！
場邊，一個球員忽然道：“譚澤似乎笑了啊………”
場中，不過是白色的小球再度回到自己的球檯的瞬間，譚澤擊球的動作就已經做出！
小隊長打的可主動了！
不過是試探搓了一板子，加上發球，從第二次觸球開始，譚澤就直接將球拉起！發起了攻勢！
抱歉這兩天因爲發燒，總是放了防盜章隔天再替換(＞人＜;)…
謝謝小天使們的關心，截止到529日（包括29日），這章隨機抽66只小天使發感謝+道歉紅包。
祝所有人都遠離病菌小惡魔、身體倍健康qvq！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