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自閉IF-XXIII
很糟,糟透了,糟糕透頂,簡直是太遭了。
面對自頭頂傳來的輕嘆,蘇舟完全是難以迴應,他的身體僵成了石頭,硬質而沒有溫度,他不敢、也完全不想擡頭。
可是那隻手已經觸到了自己的額前,輕輕掃去了落下的額發。
這觸感是如此的熟悉,這動作是如此的親暱,熟悉親暱到讓蘇舟的靈魂霍然炸開,只想原地起跳然後拔腿就逃。
逃!逃!逃!!離開這裏!!!不想見不想見不想見不知道該怎麼見他想嘶吼他想怒罵他想讓拳頭出血讓雙腿出血讓他自己讓眼前的這個人讓蘇舟讓賀錚讓——
靈魂炸成了碎片,連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也被炸成了一截又一截的語焉不詳。
大概是被炸聾耳鳴了吧,蘇舟忽然聽不到了任何聲音,連在身前發出低吼的達恩森也彷彿距離他很遠很遠。
一堵牆霍然立起,縱橫在他與這個世界的中間。
窒息感突如而至,讓蘇舟喉頭一梗,隨即呼吸錯亂。
不——不能這樣——不是在這個時候——不能在這裏…!!
驚雷落下,蘇舟猛然擡頭,抓住了那隻沿着額發觸摸到自己眼角的手,隨即——
他撞進了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黑色深林中。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啊,無論是哪個賀錚,蘇舟從未在賀錚的眼裏見到過這樣的情緒,厚重而艱澀,充滿了距離與陌生。
…別看我!
腦子不吵架了,在齊聲尖叫。
別看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賀錚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他!!
瞬間爆發的情緒在臨界點搖搖欲墜,蘇舟的五指掐入了賀錚的手腕,不受控制地急速收緊,不過一瞬,就讓賀錚的皮膚浮現出顯眼的紅。
賀錚還沒出聲,蘇舟就被這幾道突然出現的細長紅痕嚇住了。
他受驚般地鬆了手,身影晃動了幾下,便從雙膝跪地的姿勢變成了一屁
股坐在地上。
“抱……”
蘇舟撐住地面,腳腕發軟,仰着頭結結巴巴:“抱歉,錚……錚哥………你、你疼不疼……”
疼,當然疼,但是疼的地方不是手腕,而是胸腔裏的某個角落。
蘇舟閃躲的目光讓賀錚感到痛苦,蘇舟結巴的口吻讓賀錚感到無措。
更多的是深感無力的無能。
賀錚與蘇舟,即使在長大後他們逐漸聚少離多,但是他們是多麼的瞭解彼此啊,賀錚是多麼的熟悉蘇舟啊,半年了,從去年十二月中開始,足足六個月的時間,這六個月裏,賀錚從未親眼見過蘇舟,卻是通過簡單的微信交流,就肯定了蘇舟不想見到他的這個事實;半年了,他終於面對面地見到了他的小朋友,不過是一個眼神對視,除去蘇舟在逃避他的事實外,便又捕捉到了另一個讓賀錚無法理解卻不得不理解的事實。
——蘇舟的確在痛苦。
——蘇舟在因爲“他”而痛苦,而滋生逃避的衝動。
——可是,他對蘇舟做了什麼嗎?蘇舟爲什麼會覺得“賀錚”讓他感到痛苦呢?
賀錚無法理解,他只知道蘇舟移開視線的後撤舉動是那麼的生硬又傷人,對他結巴說“抱歉”的舉動是那麼的生硬而疏遠。
碰觸蘇舟眼角的指尖很疼,彷彿蘇舟的皮膚成了滾燙的炮烙,指尖的疼痛連到了心裏,十指連心的老話並非只是修辭。
而賀錚是從來不會去勉強蘇舟的。
所以他站起來,後退了一步。
因對方的忽然後退,蘇舟又嚇了一跳,牙齒不受控制地猛一哆嗦。
是的,他當然無法不哆嗦,但是這不是因爲賀錚的後退,就如賀錚是那麼的瞭解蘇舟,蘇舟同樣是那麼的瞭解賀錚,即使這是兩個世界,即使這是兩個相似又不同的人,即使如此——
當仰頭對上眼神的那一瞬間,蘇舟的心臟便開始瘋狂失速。
腦子又炸了。
然後腦子就開始使勁地罵他,狠狠地罵他,罵得蘇舟快要原地爆炸——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你爲
什麼控制不好自己?!爲什麼只是一眼就讓賀錚看出了“賀錚”有問題?!!
蘇舟:我也不知道啊qaq
蘇舟快哭了,他又好想哭,他又感到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痛苦好痛苦。
而賀錚看出了蘇舟想哭,從很小的時候起,他的小朋友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愛哭鬼,高興了會哭,難過了會哭,生氣了會哭,耍賴的時候也會哭,而這一刻的蘇舟就很難過,他的小朋友很難過,現在不過是用最後的一絲理智維持着所謂的尊嚴………又或許不是尊嚴,至少是不想在大庭廣衆下完全失控。
而這個失控的導火/索,似乎就是“他”自己,似乎就是“賀錚”。
這樣的認知依舊讓賀錚感到不敢置信,匪夷所思到無法理解,可是這似乎就是事實,是最不可能卻又是唯一的事實。
“……回休息室吧。”
看向圍在四周的、蘇舟的朋友們,賀錚特意點了那兩個與蘇舟認識最久的人的名字。
“雷耶斯隊長,阿茨特隊長,送蘇舟回休息室吧。”
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都有些詫異,雖然他們和這一位世界第一前鋒不算很熟,但是他們知道蘇舟和這人的關係非常非常熟,讓他們送蘇舟回休息室?參考諸多歷史,包括但不限於在公共場合下對蘇小朋友親親抱抱舉高高且踢爆意大利隊,這時候的賀大球員不是應該直接背起他的蘇小球員的嗎?
“你呢?”羅德里格斯問。
“我去扶陳教練。”賀錚看向更後面的方向。
“那譚隊長和牧銳?”尤利安問。
賀錚的目光又是一偏:“譚澤處理後續,牧銳負責翻譯。”
嚯,安排的還真好。
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離,當賀錚收回視線再次低頭時,他的小朋友依舊低着頭坐在那裏。
……攥在地上的手指似乎在顫抖。
注視着微微發抖着的指尖,賀錚的聲音很沉,口吻很輕:“回去吧,蘇舟,回休息室。”
當被羅德里格斯和尤利安扶起來的時候,蘇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
僵化到快要腐朽的大腦遲緩地動了起來,蘇舟有些後知後覺地想,不愧是蒸蒸啊,這大概就是竹馬竹馬的tomandjerry了吧,立馬就不叫他小朋友了呢。
“蘇舟”這個稱呼就很好,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遠比“小朋友”這個稱呼帶給他的刺激要小。
因爲這個簡單的稱呼變化,蘇舟又心酸又快樂,各種情緒在腦中纏成了麻花,擰到最後,鼻子一酸,還是好想哭好想哭——
哭是沒有哭的,因爲之前對達恩森破了功,當沒有了外人,只是和這些真真切切的好朋友相處時,蘇舟也就有點板不起那張冷漠的臉了。
冷漠是也能冷漠的,但是有着達恩森的“珠玉在前”,尷尬也是真的尷尬的。
更何況,還有賀錚,雖然早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做好了時隔半年後的復出賽中的某一天、他多半會在賽後被錚哥堵個正着的心理準備,但是——
但是,心理準備也只是心理準備吧,那種做了超多的心理建設、最後卻瞬間破功的例子還少嗎?
蘇舟自己就爲這些失敗的例子添磚加瓦了。
唉,粥式嘆氣,粥好累啊。
蘇舟癱軟在休息室內,耷拉着一雙眼,以仰視的視角看着跟上來的一衆好友,又疲憊又欣慰。
蘇舟不裝了,真實想法咋樣就咋樣吧。
於是蘇舟躺在長椅上舉高手:“我好累。”
羅德里格斯蹲在蘇舟的臉邊,戳了戳蘇舟露出疲色的臉。
蘇舟任由他戳——啊,好吧,大可愛上來不悅制止了,大可愛真可愛,愛他——嘴上說:“這次是真的好累,羅德你在這半年裏是化不快樂爲動力了嗎,決賽打的我好累啊,那羣記者也弄得我好累啊,給你們虛擬地比顆心心,今晚就這麼散了吧,都在中國多留兩天,休息過來我請你們一起喫飯啊。”
由於譚澤和牧銳留在外面應付媒體,中國隊休息室內的目前配置如下:
本土人員:國乒隊總教頭陳清凡、中國隊的助理教練x2、實力拔尖的一隊其他球員,這裏特指石
青、韓瀟以及林季陽三人。
外國友人:德國隊的隊長尤利安·阿茨特、西班牙隊的隊長羅德里格斯·雷耶斯、英國隊的隊長安德烈·彭德拉、巴西隊的副隊長米格爾·德席爾瓦——荷蘭隊的小甜菜達恩森·格克霍爾斯則被他們的暴躁教練直接拽回了隊伍裏,完全沒給他來到中國隊休息室的機會。
當然,休息室裏還有一位並非乒壇人士的、依舊是世界第一前鋒的賀錚。
可以說,是一間配置超級豪華的休息室了。
休息室內不算安靜,本就閒不住的幾人,在這時也是閒不住的。
羅德里格斯:“室友,除了累還有別的感覺嗎?”
尤利安:“蘇舟,覺得累就不用回話。”
安德烈:“蘇!不愧是你!!……呃,這次應該不算‘暈倒’?不用叫人?”
米格爾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陳清凡:“博耶爾先生說要過來——需要他過來嗎?”
在一旁沉默的陳清凡聞言一愣,他略有遲疑,不太明白爲什麼雷蒙不直接和自己聯繫——大概是擔心他在忙?
陳清凡搖了搖頭:“謝謝,德席爾瓦,我自己和雷蒙說吧。”
陳清凡掏出了手機,婉拒了雷蒙的詢問,並且表示了自己確實沒有被踩踏到,完全沒有受傷。
同一時間,賀錚也婉拒了發來“探視請求”的奧古斯特,對於奧古斯特的詢問,統一回以【稍後再說】。
不知是出於什麼顧慮,陳清凡與賀錚很默契地都沒有開口,陳清凡還將助理教練與石青等人叫了過來,給蘇舟與他的朋友們留下了足夠的對話空間。
陳清凡是真的看出來了,相比起他這個舅舅,蘇舟更喜歡和他的朋友們呆在一起。
但是蘇舟的話卻不是很多,當他的朋友們在說話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累到了,比起像過去那般參與其中、調節氣氛,蘇舟更傾向於坐在一旁,只是時不時地點頭應和。
陳清凡沒有插入這段“同齡夥伴的茶話會”,但是他仔細地觀察着蘇舟的神色,當他
從蘇舟的眼底發現疲色時,陳清凡主動開口,先是感謝了羅德里格斯等人在今日的幫助,然後表達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可以謝客了的意願。
所有人也都很理解。
連同助理教練和石青等人,一夥人紛紛告別,忘不了恭喜蘇舟、關心蘇舟、叮囑蘇舟、幫罵媒體——
走的走,留的留,到了最後,房間裏只剩下蘇舟陳清凡與賀錚三人。
是的,一直站在牆角、始終環胸不語的賀錚也沒有走。
當喧鬧的休息室寂靜了下來,陳清凡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點不對勁,他回憶着剛剛過去的二十多分鐘………在足足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裏,賀錚……賀錚是不是太沉默了點,是不是距離蘇舟太遠了點?
舅舅擡起頭,左看看又右看看——
陳清凡的心沉了下去。
確實不太對,豈止是太遠了點,簡直是非常非常的遠,太奇怪了,即使有着蘇舟的朋友們在,賀錚也不應該………也不應該這麼“冷靜”,冷靜到幾乎毫無存在感?
一時之間,陳清凡還無法聯想到太多,只是說:“等到外面的人再散散,我們也回去吧,公寓那裏估計是被人圍着………粥粥,我們是回訓練基地的宿舍裏呆一晚還是怎麼?對了,賀錚,你在帝都還有什麼不太被人知道的住所嗎,不如我們——”
“——等等舅舅!!!”
蘇舟的聲音忽然響起,破了音的尾字把陳清凡嚇了一跳。
叫着“舅舅”的稱謂,蘇舟卻是下意識地望向了站在牆角的另一個人,不出所料………不出所料,舅舅被他忽然暴起的破音嚇到了,但是錚哥卻沒有被嚇到,這個不出所料是說他自己,同時也是說的賀錚。
他的“突兀打斷”不出錚哥所料。
這就讓蘇舟的心情更復雜了。
正複雜着,忽然聽到賀錚開口:“粥粥,我們聊聊好嗎?”
陳清凡一愣。
隨即一喜,覺得賀錚多半很有幫助,起碼肯定比他的姐姐和姐夫要有幫助。
“好啊,那我出去。”陳清
凡很痛快。
“不好!我們回家!”蘇舟急忙阻止。
這下子,再怎麼不會聯想,陳清凡也真的察覺到了不對,蘇舟這個反應怎麼……
蘇舟坐在長椅上,賀錚站在角落裏,陳清凡立在兩人的中央。
舅舅左手邊看看蘇舟,右手邊看看賀錚,看看蘇舟那驚魂未定欲言又止的模樣,再看看賀錚眉頭緊擰面色發沉的模樣……
陳清凡:“………”
陳清凡覺得他要回避一下。
不等蘇舟挽留,彷彿回到了昔日在賽場上的拼死救球,有一秒鐘嗎?只聽“砰”的一聲摔門,陳清凡的背影也消失無蹤。
不出一秒,休息室內便只剩蘇舟與賀錚兩人。
蘇舟:“………”
粥康手孤零零的。
然後蘇舟就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一步,一步,嗒嗒,嗒嗒……
啊,這哪裏是腳步聲啊,分明就是踏在心臟上的鼓點聲啊。
節奏穩定的腳步聲距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即使蘇舟死死地攥緊拳頭埋着頭,也從泛着光的乳白石地上看到了那抹逐漸靠近他的黑色長影,在短短的幾秒鐘內,腳踝與小腿就步入了他低下的視野當中。
賀錚走到了他的身前。
蘇舟:“…………”
蘇舟想,他要不要效仿舅舅,趁現在趕緊跑路開溜。
然而,不等他付出行動,後腦就忽然被人托住。
托住了後腦,繼而收回了小臂,順理成章的,便將後腦的主人一把壓在了懷裏。
咚——
這是肉/體與肉/體相互碰撞的聲音。
賀錚壓腦收臂的力道很衝,蘇舟的腦門磕在了賀錚的肩膀上,磕得有些痛。
但是蘇舟已經無暇去顧及自腦門處傳來的陣痛了,因爲他已經不會呼吸了,因爲另一個人——來自賀錚的呼吸聲就灑在自己的耳畔,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這一剎那,蘇舟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他屏息了很久,又或許沒有那麼久,撞擊的一瞬像是把他撞出了腦震盪,腦子裏忽然就變得空蕩蕩的,失去了思考
的能力,什麼也無法想,靈魂掙扎着脫離了軀體,卻又和過去有些不同,無法飄得很高,無法變成完全的上帝視角。
……這個肩膀好厚好寬好硬啊,錚哥勒在後背上的力道好大好痛好疼啊。
恍惚間,蘇舟的眼前又出現了幻覺,這次的幻覺卻不是漩渦,而是在許多許多年前,當蘇舟還是一團小小粥,賀錚也不過是個小學生……或者是初中生的時候,蒸蒸也很喜歡從正面托起粥粥、或者從背後揹着粥粥,每當那個時候,糰子粥或是小學生粥就覺得這個體溫熱熱的大蒸籠特別靠譜,又高大又偉大,堪稱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
窒息感突如而至,蘇舟擠出音節:“錚哥………放開我好嗎,有些疼……”
賀錚沒有放開,蘇舟迎來了一句反問。
先是嘆息着的名字:
“蘇舟……”
再是嘆出了靈魂:
“別這樣好嗎,告訴我,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
——可是,就是不能告訴你呀。
蘇舟閉嘴了。
面對小朋友的不合作,像是碰到了更加無法理解的事情,賀錚第一次覺得“未知”也可以變得如此令人恐懼。
被束住手腳、無法動彈的恐懼。
“我以爲……”賀錚的聲音有些啞,“蘇舟,我以爲,至少我和清凡叔是不一樣的。”
是啊,蘇舟想,在面對錚哥——他是說,他的世界的錚哥的時候,他也曾想過,至少,應該,“蘇舟”至少應該是不一樣的。
但是,不是啊,沒有什麼人是不一樣的,沒有什麼人是真的特殊的。
無力感是如此厚重,根本無法抵抗,這不是一個笑話,而是字面意義上的將粥淹沒,不知所措。
刺耳的聲音又開始了尖叫,像是即將死亡的破鑼發出最後的嘲笑。
【就像是蘇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賀錚——】
【——就像賀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蘇舟。】
就像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明明是最最親近的兩人,卻逐漸不知道該如何與對
方相處,明明都不想的,卻逐漸形同陌路。
是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到底是爲什麼呢?“無法面對”這四個字是多麼的面目可憎啊,到底是爲什麼呢?
…
……
………
蘇舟忽然抓住了賀錚的肩膀,執着地從賀錚的肩膀處擡起了頭。
賀錚是站着的、半彎下腰的。
蘇舟是半坐着的、被賀錚半摟起來的。
蘇舟抓着賀錚的肩膀問:“錚哥,你現在感到很無力嗎。”
賀錚低頭看他:“是。”
“錚哥,你覺得自己很無能嗎?”
賀錚牙關一緊:“是。”
“錚哥,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賀錚還能說什麼:“是,我無法理解,但是我想理解,我們之間不該這樣。”
是啊,我們之間不該這樣。
蘇舟鬆開了賀錚,突然間就有些失魂落魄。
我們之間不該這樣,可是爲什麼變成了那樣。
是國乒的錯嗎?是國足的是錯嗎?是乒乓球的錯嗎?是足球的錯嗎?是“蘇舟”不夠果斷的錯嗎?是“賀錚”太過弱小的錯嗎?
蘇舟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更深層次的、完全不同的恐慌。
這個世界、他面前的這個錚哥,在這半年裏所經歷的感受、所飽受的煎熬,難道和曾經的他不是一模一樣的嗎?
——無法理解,不能理解,爲什麼,無能爲力,倍感無能。
這是一個足壇的現狀與乒壇的現狀完全顛倒的世界,在這個存在本身就讓他痛苦的荒誕世界裏,就連他和錚哥的立場也發生了顛倒。
曾經的蘇舟變成了現在的賀錚,過去的賀錚變成了現在的蘇舟。
曾經的蘇舟因爲賀錚而愁緒無力,現在的賀錚因爲蘇舟而深感無能。
……這是什麼天大的笑話。
瓷器破碎的聲音變得鋪天蓋地,刺耳的尖笑衝擊着蘇舟的鼓膜。
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這到底是什麼絕無僅有的黑色幽默,這就是他想要的嗎?不是的,他不想這樣的,他真的不想這樣的,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