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自閉IF-TE(中)

作者:二閒
時間線是這樣的。

  在去年年底的年終巡迴總決賽中,來自中國國家隊的副隊長蘇舟奪得了冠軍,然後在萬衆矚目的頒獎典禮上,於衆目睽睽下險些昏倒。

  這之後,他消失了大概半年,這期間,人們依舊能得到與蘇舟有關的消息,卻無法在正式的乒壇賽事中,見到那抹活躍的大紅色身影。

  半年之後,暑期年中,消失許久的中國隊副隊長終於再度報名參賽了,那是位於自家門口的中國站乒乓球巡迴賽,他的復出戰堪稱完美,一路勢如破竹,以一戰未敗的全勝戰績,在家門口捧起了王者歸來的金牌獎盃。

  喜悅,興奮,激動,瘋狂……這是這一夜所有中國球迷的心情,也是所有喜歡蘇舟的人的心情。

  這一晚本應——合該是極致的美好,但是在賽事結束後的採訪時——

  人們發現,中國蘇變了。

  蘇舟的人設霍然崩塌,他不再友善而詼諧地回答記者們的問題,而是換上了直白而辛辣的反嘲與譏諷,那甚至已經不是一種冷淡,而是一種擺在明面上的無禮乃至傲慢。

  神似安吉洛·比安奇。

  卻完全不像蘇舟本人。

  也不是說必須得對記者不斷謙讓,不能對體媒惡意相向,但是……

  蘇舟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呢?

  與此同時,由於在面對賀錚時的閃躲與僵硬,當晚就傳出了《蘇舟與賀錚疑似鬧崩》的消息,當然,這樣的消息也在隨之而來的《賀大佬又雙叒叕牽着蘇舟私奔跑啦!!!》的調笑中光速消匿。

  這之後,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隨着那聲熟悉的提示音響起,所有關注蘇舟的人都意識到,被他們討論了整整一晚的人終於站出來說話了。

  人們看到蘇舟大大方方地放上了他與賀錚的兩人實時合影,然後在推特與微博雙雙發表了【我就是遲來的叛逆期到了,人設有變,時長未知,還請大家多多適應啦:)!】的本人宣言。

  這條宣言就看起來很正常了,特別蘇舟的那種正常。

  而這一連串的事

  情,皆發生在一夜之間,相隔不超過三個小時。

  這之後,網絡媒體與乒壇內部又混亂了一段時間,就連中國的乒協主席,也委婉地對媒體放出了“我們都很高興看到蘇舟的競技水準依舊如此出色,但是有一些事情也無法迴避………是的,他的確有些言行不當,但是也請大家記住,他也只是個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的言論。

  表面上是維護蘇舟,實際上也委婉表達出了“蘇舟這麼做就是不合適”的意思。

  這讓陳清凡非常不滿。

  但是這些事與人已經與蘇舟沒關係了,按照他的計劃,他不再去理會那些他興趣缺缺的人,不再去試圖做到盡善盡美,將本都攬到懷裏的擔子丟棄一些,這的確會讓他變得好一些,也會讓那些擔心他的人變得好一些。

  既然【我很好啊我啥事也沒有呀】無法取信於人,那麼就如這些關心他的人想的一樣,讓蘇舟變得【不那麼蘇舟】就可以了。

  【蘇舟的改變】符合所有人的預期,【蘇舟的改變】可以讓所有人放心,【蘇舟的改變】可以讓人們順理成章地覺得【蘇舟的問題不再是問題】——所以,在蘇舟的“人設崩塌後”,一個全贏的局面就形成了:只要繼續保持勝利,只要不做出什麼原則性的錯事………不過是讓蘇舟變得安吉洛·比安奇一點而已,因爲他的矯情而產生扭曲的現實就可以逐步回到正軌。

  人的適應力是很強的。

  就如蘇舟所想,在中國站奪冠之夜的大概三個月後,近乎所有人都習慣了蘇舟的“改變”。

  他的大多數友人們,爲他感到了發自內心的高興,因爲他們是真的覺得,他們的隊友、他們的中國友人不再勉強自己;個別人士依舊對蘇舟的改變心生疑慮,但誰叫蘇舟的朋友們大多都遍及世界各地,哪怕他們再怎麼覺得不對,始終是聚少離多,大家都生活在現實的世界裏,沒有充足的時間與精力去驗證他們心中的那個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與事業。

  貨真價實的球迷們,則打從最開始就不怎麼在乎所謂的“蘇舟讓媒體

  們滾了”、“蘇舟對媒體進行人身攻擊了”、“蘇舟變得傲慢又不通禮數了”——這哪裏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呢?只要蘇舟能繼續爲他們帶來精彩的比賽,能繼續爲他們捧回一枚又一枚的獎牌,他們就永遠是蘇舟最最忠實的信徒,更何況改變後的蘇舟似乎自由輕鬆了許多?那麼這就是一種好的改變。

  最講究時效性的媒體自然也鬧騰不了多久,有着安吉洛·比安奇與安德烈·彭德拉的“珠玉在前”,中國蘇的那點臭屁與無禮算得了什麼呢?也就在最初時因爲“人設崩塌”而像個大新聞,幾個月過去了,媒體們早就乏味皆散了。

  這樣的局面讓蘇舟開心而又難過。

  他挺開心的,所有的一切又變正常了。

  他也有一點難過,真的只是一點點,但是他也不知道他在難過什麼。

  這之後,時間線又來到三個月後,節氣由酷暑步入初秋。

  在中國公開賽結束的三個月餘後,在又一站公開賽總決賽結束的當晚,在當地的一間酒店房間裏,賀錚突然對他說:我打算退役了,然後去國乒隊當隊醫。

  這像是一個再滑稽不過的玩笑,這個玩笑讓蘇舟無法接受,於是他拒絕了賀錚,不留絲毫餘地、乃至是行爲過激地拒絕了對方。

  然後局面就陷入了僵持。

  一個以蘇舟單方面發出了“不可辨駁的否決”爲基礎,讓賀錚陷入了進退維艱局面的僵持。

  賀錚打算退役——

  不行。

  賀錚打算向陳清凡以及蘇舟的父母尋求幫助——

  不行。

  賀錚打算與蘇舟好好談談——

  只要不談“退役”你就還是我的蒸,談退役的話,錚哥,你沒法時刻都與我在一起。

  三個多月來,賀錚始終不曾覺得蘇舟變過,直到蘇舟“威脅”他的這一刻,他才覺得蘇舟是真的變了。

  最終,“否決之夜”是一出沒有結局的故事中場。

  在那場險些失控的“否決之夜”之後,現實的日子還在繼續奔跑,賀錚繼續做他的世界第一前鋒,蘇舟繼續做他

  的神奇小子中國蘇,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但是賀錚知道,並不是這樣。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蘇舟表現的似乎冷靜一些後,以其他的方式,賀錚依舊想要取得進展。

  “那麼那個意大利人呢?”

  賀錚問:“他會比我對你更有幫助嗎?”

  這句話讓蘇舟有些受傷。

  蘇舟想了想,有些爲難道:“如果你是這麼認爲的話。”

  這句話讓賀錚有些受傷。

  “重點不是‘我是否是這麼認爲’,蘇舟,我在與你說話………你知道我正在和你交流嗎?”

  蘇舟更爲難了:“我知道………可是……可是……”

  賀錚試圖離得他近一些。

  蘇舟側了側身子。

  賀錚頓了一秒,收回邁了一半的步子。

  蘇舟張了張嘴,小聲道:“好吧,如果你是要聽‘我是怎麼認爲的’:我不想讓安吉洛過來,也不想給奧古斯特他們添麻煩,我真的很受不了這個………可是,錚哥,你知道的,如果你認爲一個人不正常、這個人正在做錯誤的事情,那麼,有時候強制的手段也是必要的,不要太………不要太放縱這個人了,如果這可以讓你覺得好受一些的話。”

  但賀錚想要的回答根本不是這個,他不在乎“賀錚是否能好受一些”,他只希望蘇舟能好受一些。

  他不得不察覺到蘇舟性格中的一些缺陷………可以將之歸類爲缺陷吧?他的小朋友從小就又熱情又體貼,即使曾被不得志的足球生涯壓迫得難以前進,他也從不想讓大家去爲他操心。

  這本是一種向善的品質,足以被無數人讚揚與歌頌。

  但是他怎麼能這麼過分呢?賀錚想,蘇舟怎麼能做的這麼過呢?

  “……如果我不去打擾奧古斯特和那個意大利人,”賀錚將“打擾”兩個字咬得略重,“如果我這樣做,蘇舟,你會覺得好受一些嗎?”

  他的小朋友對他彎起眉眼,嘴角邊生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會的呀。”

  他體貼而熱情地回答着。

  最終,賀錚還是沒有把奧古斯特與那個意大利人再度叫到中國,但是他的確在私下裏與這兩人有所交流。

  在與賀錚的第一次通話結束後,奧古斯特對這樣的局面與蘇舟的現狀表示了擔憂,也提出了幾種舉措,賀錚很感謝這位認識多年的朋友,他認真地與奧古斯特進行了探討,在現實中,也不乏將其中的幾條措施付諸於實踐,然而,現實並不如人所想,賀錚沒有得到任何反饋,那片夜空裏的星星依舊隕落消匿,他只能看到蘇舟無奈的笑,認真的配合,與毫無作用的結果。

  這似乎就是全部。

  又是一次通話,通話最末,賀錚對奧古斯特表達了感謝,其中的疲憊所帶出的那種不自覺的生疏,讓奧古斯特啞然無言。

  通話結束了。

  片刻的沉默後,奧古斯特反手給安吉洛打了過去。

  不過幾聲,電話通了。

  奧古斯特單刀直入:“我的朋友,你肯定能做點什麼,或者是說點什麼,蘇舟的狀況越來越‘平靜’了,賀錚告訴我,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反饋,哪怕這些反饋是情緒上的崩潰、或者是行爲上的嚎哭流淚,這總能說明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但是蘇舟的應對卻越來越平靜了,賀錚說,他甚至覺得現在的他纔是在無理取鬧的那一個,就像是蘇舟明明已經‘恢復了正常’,卻只有賀錚這個人還覺得蘇舟不對,所以執意地想要讓蘇舟變回以前的樣子………而蘇舟就那麼無奈而縱容地看着他,無論賀錚想做什麼、要做什麼,蘇舟都會給予配合,不會生氣、不會覺得麻煩、當然也不可能崩潰流淚或者吐露心聲——安吉洛,說點什麼。”

  “——我能說什麼呢?”

  電話對面傳來的聲線與腔調依舊熟悉,拖長了音的尾音沒有任何變化,宛如他與蘇舟的關係不過是僅僅限定於“認識”的半陌生人。

  對現狀早已有所預料的大天使先生這般說。

  “我們還能說什麼呢?我們還能做什麼呢?奧古,你覺得我們還能怎麼做呢?”

  微不可聞的電流聲麻痹了

  心臟,奧古斯特並沒有回話,但是這段通話,卻始終沒有被任何一人主動掛斷。

  良久,開了外放的手機裏,再度傳來了意大利人的聲音。

  “我本來覺得那個踢足球的還會有點用………是他太沒用了、還是中國小鬼太厲害了呢?奧古斯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就像是沒有人可以阻止一個沉迷嗑/藥的蠢貨,除非這個蠢貨自己打算戒/毒——如果你非要讓我說點什麼,這就是我想說的全部了。”

  在“否決之夜”過後,又過去了多久呢?

  “否決之夜”的發生是在蘇舟復出戰的大概三個月後,現在……距離那場位於中國本土的復出戰,差不多又過去了快一年了吧?

  這是次年的夏初了。

  距離“否決之夜”,已經又過去七個多月了。

  七個多月間,賀錚始終處在被動,蘇舟則完全佔據了主動,這樣的做法卑鄙而又無恥,但是從實際效果上來說又確實有用,有用到讓賀錚甚至不能瞞着蘇舟去做一些“與蘇舟有關的事情”——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誰叫名爲賀錚的存在是真的愛着蘇舟。

  這是春末夏初的一晚,星期四,是在兩人的訓練結束、共享晚餐、又處理完各自的事情之後。

  時間是晚間的九點,地點是客廳的沙發兩側。

  賀錚看向坐在對面的人:“有消息說,你的那位法國教父準備來中國旅遊,蘇舟,想與他談談嗎?”

  啊這……

  “你說的是哪方面的談談?”蘇舟很認真地問,“只是普通的談談,還是如同你找奧古斯特他們那樣的談談?”

  蘇舟當然是知道、也默認了賀錚去向奧古斯特與安吉洛“尋求幫助”的,而賀錚在這種時候特意提到了雷蒙·博耶爾,其用意當然不可能是第一種。

  於是蘇舟拒絕了,他看起來有些苦惱,不開心地鼓起臉頰。

  “不行,錚哥,雖然我超想教父的,但是如果是那種性質的談談就是不行,”他不僅拒絕了,還貼心地給予瞭解釋,“畢竟教父和舅舅的關

  系真的太好了,一個不小心,會讓舅舅察覺到什麼的………你知道他之前因爲我失手打翻了記者的攝像機而很開心吧?因爲這種事情而感到超開心哦?想想已經足夠操勞的清凡叔,適當地給舅舅添一些會讓他感到開心的小麻煩當然無所謂,性質太過分就不好了吧。”

  賀錚料到了這樣的回答,但是在當面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後,還是讓他感到了疲憊與失望。

  賀錚閉上眼,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粥粥。”

  “嗯?”

  “你真的會跳下去嗎?”

  賀錚想,哪怕蘇舟的回答會有一點遲疑呢?比如沉默幾秒再回答?

  但是沒有,他的小朋友不假思索地說:“不會的,如果還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就不會的。”

  七個月下來,這樣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渾濁的氣體開始在胸腔積攢,沉甸得讓人不適。

  “……你口中的正確,”賀錚從喉嚨間擠出平靜的質問,“你所認爲的正確,是由什麼來決定的?”

  “是由……”

  蘇舟若有所思了一會:“是由讓大多數人都能維持日常生活這點來決定的。”

  渾濁的氣體突然上升,冷卻塑形爲轟鳴的重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賀錚的頭上,讓他頭疼得幾乎炸裂。

  “……我們真的去預約一個心理醫生吧。”半晌的沉默後,在蘇舟擔憂的表情下,賀錚忍住了頭痛道。

  對此,蘇舟的反應平和:“可以啊,之前不就說好了?我還在奇怪你爲什麼一直都不再提這件事呢。”

  不再提的原因是賀錚不覺得心理醫生會真的有用,如果連他、奧古斯特、還有那個洞察力頂尖的安吉洛·比安奇都做不出什麼實績,到底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心理醫生纔會真的有用?

  “我會去找心理醫生的。”賀錚不欲再談,拿起放在沙發背上的外套,起身準備離開。

  這裏不是他的公寓,是蘇舟所購置的公寓,去年,在中國公開賽結束、宣佈要“改人設”後,蘇舟就堅持要一個人住,從陳清凡的公寓裏搬了出來,現在的居住狀況是陳清凡常年住在訓練

  基地,他與蘇舟各有公寓,有時會住在各自的家中,有時也會跑去另一人的公寓小住。在兩人皆是隊內一把手的情況下,即使依舊繁忙,只要有意,地緣帶來的便利也讓兩人始終是聚多離少,除去飛往世界各地參加賽事時,只要時間安排的開,只要蘇舟願意,他們通常都可以共享一頓晚餐,但是在晚餐之後,卻不像以往那樣可以隨意留宿——賀錚是不介意讓蘇舟住在他家中的,但是當晚餐的地點是蘇舟的公寓時,情況已經從以往的“默認賀錚會住下”,變成了“如果蘇舟不願意,那麼賀錚就回家”的情況。

  雖然蘇舟鮮少會拒絕賀錚留宿,但是今天………在談話的氣氛又逐漸變得詭異而僵持後,賀錚不覺得蘇舟會選擇留下他,然而——

  蘇舟叫住了他,在賀錚拿起外套、看似準備離去之後。

  “錚哥。”

  蘇舟站了起來,兩步走到了賀錚的身邊,他擔憂地撫上賀錚的額頭,那裏覆滿了始終擰起的縱紋,與縱橫在皺起眉頭間的疲憊。

  “錚哥,你看起來很累。”

  賀錚直接嗆了回去:“你以爲這都是因爲誰?”

  蘇舟挺喜歡這點的,賀錚也沒把他當個必須小心翼翼對待的瓷娃娃,他們之間也會爭吵,好聲好氣與不好聲好氣都是常態,除了那一點點不可調和的、爲他們兩人所堅持的小矛盾——這是唯一脫軌的小細節,其他的一切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賀錚的外套才穿了一半,蘇舟直接把外套拽了下來,不贊同地扔到了沙發上。

  蘇舟皺起眉:“幹嗎要走啊,這麼晚還這麼累了,直接睡下就好了——你爲什麼會以爲我一定會趕你走?錚哥,我都說了,我現在的感覺真的很好,也沒有不正常,但是你一直覺得我就是不對勁………好吧好吧,這點我們已經爭論過無數次了,今天不說這個,總之你去洗漱一下趕緊睡吧,你看起來真的超級累的。”

  推着賀錚往洗手間走,蘇舟嘮嘮叨叨地說着話。

  “還有,錚哥,找心理醫生這事你就別管

  了,你最近確實狀態不好,三場都沒進球了,媒體們放屁你別管,年紀大了進球荒什麼的,改天比賽後,我就幫你隔空懟回去,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鬆一下心情,別那麼焦慮,好好睡一覺,重新找一下狀態,你這個隊長可比我這個副隊長事情多,所以找心理醫生這事就交給我了,放心,等找到合適的醫生之後,我會把資料整理一下讓你先看看的,到時候也會讓你陪我一起去,這些你都別擔心——你太累了,錚哥,好好休息一下吧,別想那麼多了,我會擔心。”

  我會擔心。

  …

  ……

  數秒之後,蘇舟把賀錚推進了洗手間,自己則歡快地帶上了門。

  咚——

  關門的聲音總是這麼的奇妙,只不過是一扇閉合起的木頭,似乎就能將門內與門外分割爲兩個世界。

  洗手間內,撐在洗漱池前,賀錚貼近了鏡面,粗糲的眉近乎與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貼在了一起。

  衛生間內的燈光較爲明亮,白熾燈的照耀讓面部的細節一覽無遺,無論是即使不皺眉也肉眼可見的額間細紋,還是眼下過於濃郁的青紫……

  賀錚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的這個人看着就不像自己,也不怪體媒們這麼歡天喜地了,賀錚什麼時候是個在非比賽時期不注重儀表的人呢?更何況他已經三輪沒進球了,帝都安國最近三戰的成績是兩平一負。

  《三輪進球荒!最不賀錚的賀錚!》

  《賀錚不正常了!!!》

  《賀錚究竟怎麼了?!場內場外雙“失意”!》

  《這不是我們的賀錚!》

  《…》

  《……》

  不正常的賀錚。

  最不賀錚的賀錚……

  …

  ……

  賀錚閉上眼,大概是近距離地盯着鏡子太久了,剛纔的一瞬,他被頭頂的燈光晃花了眼,有種眼前一花的錯覺。

  ——難道是我錯了嗎?

  鏡面傳來的冰冷讓賀錚發出一聲嘆息。

  難道錯的那個人是我嗎?聽聽那張甜蜜到過分的嘴,聽聽這張嘴的主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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