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意大利-第四日·陳清凡與雷蒙
怎麼說呢……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在年終巡迴總決賽的四分之一決賽裏該出現的模樣呢。
解說室內，面對着平平無奇的第一局,意大利解說依舊充滿了鬥志：“好了！第一局在衆所周知的意料之中裏平穩結束了！那麼！第二局——在第二局的時候！我們的大天使先生會真正意義上地張開他的翅膀！讓我們得以充分地去欣賞他曼妙的身姿與不可思議的技術嗎？！”
意大利解說激情澎湃，蘇舟則也不甘示弱,確實,由於第一局的較量太過的平平無奇——對於蘇舟而言,完全可以被歸類到【毫無激情】的大檔案裏，但是口是心非（？）可是人之常情，他覺得至今爲止的比賽很無趣、和他在口頭上大膽開麥——這兩者之間難道有什麼必然的因果聯繫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
所以解說室裏的粥毫不猶豫地使勁開吹，與意大利解說大打擂臺,一時之間，短短一分鐘的休息時間竟然是被兩人活活吹出了花，不少同樣覺得第一局的交手略有乏味的老球迷們精神一振,竟然覺得解說室裏的嘴炮較量都要比賽事本身精彩兩分。
意大利解說斷言：“安吉洛·比安奇的洞察力天下第一！”
蘇舟篤定：“雷蒙·博耶爾的經驗無人能敵！”
意大利解說高呼：“安吉洛·比安奇的反應力無人可比！”
蘇舟冷笑反諷：“難道你想在古董先生這位乒壇老將的面前，提什麼經年曆練下來的身體本能反應？”
意大利解說拖長了音：“比安奇跑的特別快！他可是曾經的橄欖球之星——！”
蘇舟立馬也找出了雷蒙的特點長處
：“先生的反手擰拉也特別快！那股又衝又猛猶如子/彈突發的勁兒！可也是得到了公認的反手擰拉第一名！”
意大利解說：“比安奇他balabalabala……ba！”
蘇舟也：“先生他balabalabala……la！”
這兩個人皆思維靈敏又反應極快,意大利解說每吹一句，蘇舟就立馬極有針對性的回懟一句，繼而,只是吹完了技術本身還不夠，蘇舟與意大利解說對視一眼，立馬將戰場從“場內”拉到了“場外”——
意大利解說高聲：“比安奇的灰眼睛纔是最好看的！”
蘇舟反駁：“我承認比安奇先生的眼睛非常迷人,可是他的眼中並沒有古董先生獨有的韻味…！”
意大利解說拍桌：“獨有的韻味算是什麼牽強的解釋？我同樣可以說！沒有任何人能模仿的出安吉洛·比安奇眼中獨有的矜傲！”
矜傲又哪裏比得上成熟老男人的魅力！蘇舟把桌子拍的更響！立馬回以顏色。
於是兩位解說說完了技術特點，又馬不停蹄地開闢了針對於“球員本身”的新戰場，他們滔滔不絕，思如泉涌，短短的一分鐘被他們活活說成了十分鐘，從眸色說到神韻、從神韻說到脣形（？）、從脣形說到身材、又從身材說到……
……好像不知不覺就不過腦地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呢。
在蘇舟和意大利解說忽然頓住的同一時間，意大利解說的過激發言亦是被毫不猶豫地嗶嗶消音，並且，在突然寂靜下來的下一秒，他就受到了一份來自導播的瘋狂咆哮。
安東尼·盧梭西只覺得他的耳朵都快要被吼聾了——
“——安東尼·盧梭西！！請記住這是一檔常規的體育節目！而不是一檔只能在深夜才能被播出的付費節目！！先不說坐在屏幕前的球迷有多少！！你面前的中國蘇就還是一個不滿十七歲的小男孩！！我他媽的不想因爲你而收到鋪天蓋地的家長投訴！！你他孃的給老子清醒一點！！”
被導播的一頓獅吼給活活叫
醒的意大利解說：“…………”
安東尼·盧梭西腦袋一空，這才過於遲鈍地意識到，他自己似乎一個不小心就被中國蘇帶起了【我絕不能輸】的節奏，所以一個上頭失智就……就……
沒了腦子的安東尼：“………”
他強制冷靜了一秒，他艱難地捋了一下前因後果，首先，他當然不是一個容易犯錯的新人解說，但是誰叫安吉洛·比安奇是一個如此吸引人的球員呢？再加上他真的很少碰到像中國蘇這樣處處都和他針鋒相對、足以和他直接開闢一個場外戰場的新人解說，所以兩者一疊加就……就……
安東尼：“…………”
他緩緩轉頭。
……然後看到年輕的中國人對他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他緩緩低頭。
……又看到中國蘇的手正死死地按在麥克風的開關上——是的，中國人無疑是接到了導播的率先通訊，或者說，勃然大怒的導播是先對中國蘇下達了【把你們兩個人的麥克風都給我先關上！！！”】命令，然後才接通了他的頻道，對他展開了一頓雄獅咆哮……
在這個一片寂靜的解說室裏，安東尼“pia”的一聲用手捂臉，又憂愁又頹喪：“完了，蘇，這都怪………哦不，這當然不怪你，很抱歉，孩子，我真的很抱歉，我是說，完蛋了，我的工資大概率已經沒了，或者說是扣成負數了，天吶，我爲什麼——爲什麼我——”
其實並不覺得安東尼很過分只是場合確實有點不合適的粥：“………”
就，誰不喜歡搞點顏色呢，這碗粥當然不可能是什麼純潔無瑕小白粥啦jpg
看在那句“我的工資已經被扣成負數”的份上，作爲同爲打工領錢的社畜一員，蘇舟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去好心地安慰一下對方的。
誰料——
不等他出聲安慰，意大利解說就再度振作了起來：“不過沒關係！就當這些錢都是爲了比安奇花的！！值得！完全值得！！只是我事後也必須對球迷們道歉就是了，要知道看
球的小孩子可也不少………上帝啊，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這真的是我的過失，我的腦袋熱過頭了，以後必須要警惕這一點——嘿蘇！我必須得讚美你的控場能力！你的對外感染力太強了，我好像多少get到爲什麼你會這麼受歡迎了，我說真的，在你退役之後，你完全可以直接來做解說！——好了蘇，讓我們繼續解說吧，麥克風可不能被關閉太久！”
說着，意大利解說就目標明確地把他和蘇舟的麥克風又雙雙打了開來。
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的粥：？
蘇舟看着再次已然精神抖擻的意大利解說，如果說讓他振作起來的關鍵是那一句“就當這些錢都是爲了比安奇花的！！值得！”，總覺得，這碗粥似乎又微妙的輸了…？
與此同時，場中。
裁判桌前是無聲而寂靜的。
與在休息時頗爲多話、閒聊不停的菲克與迭戈不同，對於安吉洛·比安奇與雷蒙·博耶爾而言，在這一分鐘裏，他們兩人是無言也不相顧的，這倒是非常符合蘇舟對【場間休息】的印象了，要知道，在他的世界中，無論是在尚未開球時、還是在一分鐘的休息時間裏，對戰的兩名球員完全沒有任何的交流、這纔是最最正常的表現；哪像這個世界，只要不耽擱比賽、不是在惡意的拖延時間，在撿球之後稍微和對手聊上兩句——這裏可以參考蘇舟在打出神仙球后的興奮失智，對着他的對手比安奇先生張口就來，嗚哇哇哇哇就是一頓你看到了嗎我可是超厲害！——再加上局與局之間的一分鐘休息時間，可以說，在這個足乒互換的世界裏，【球員間的閒聊】纔是常態，像是蘇舟原本世界中的相顧無言反而成了不常出現的狀態。
對於這種無傷大雅的差異性，由於蘇舟自己就是個愛說話的、樂於和對手交流的人，他當然是——
蘇舟：你們的粥當然是喜聞樂見啦！
儘管如此，蘇舟卻也是很好奇的，他一直在有意識地比較兩個世界的差異性，也希望能夠找到造成這種差異性的原
因，比如，儘管這個世界的歐洲乒壇爲什麼會那麼強還不清楚，但是中國乒乓球的羸弱，卻大多都可以歸咎於爛到骨子裏的乒協工廠。
那麼，又是什麼導致了、允許了球員之間可以如此自然肆意地在賽中交流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沒有那麼難找，說到底，還是由於兩個世界本身的大環境的差異性。
在這個足乒互換的世界裏，儘管足球依舊是穩穩地坐在了世界第一運動的寶座上，但是乒乓球的整體地位與全球熱度，卻比他原本的世界還要高上不少，熱度高代表了什麼呢？代表了球迷這個羣體的參與度，換句話說，就是更大消費市場與更大的利益所得，是更多的商機與更龐大的金錢流動。
所以，在察覺到球迷這個羣體既喜歡看場中球員的賽事較量、也喜歡看場外球員的雙方互動後，各大轉播方、投資方與國際乒協一商討，在差不多二十年前的時候，廢除了【若無必要，參賽球員不可交流】的規定。
也就是說——
“——這麼說，舅舅，二十年前的話，你是兩個階段都經歷過了？從不允許有非必要的交流、到允許球員隨意說話？”
這是在陳清凡公寓的餐桌上，時間是晚間的七點前後，陳清凡又扒了兩口飯，“嗯”了一聲點點頭。
這個點頭就弄得蘇舟很好奇了，他繼續問：“所以呢，轉變期是怎樣的？”
這個……
畢竟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陳清凡稍稍回憶了一下：“其實那並不是一段很愉快的過程………一開始，大部分球員是不太適應的，畢竟，一直以來，大家都是處在一個[非必要不交談]的環境裏，突然對你說[你可以說話了]，不少球員也還是謹慎地選擇了維持原狀；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些國家隊的教練在極力抨擊這一項改動，他們認爲，相熟球員的交談，會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的消磨球員的鬥志，而一些嘴笨或心大的球員，還可能會不小心透露出什麼消息……”
這……
蘇舟沒有覺得這些教練不可理喻
，他試想了一下，要是在他原本的世界裏，有朝一日，國際乒協也突然下達了這樣的改動指令………呃，作爲穩坐世界第一且樂於交友的乒壇大魔王，他當然是會毫無顧忌地選擇去和觀感不錯的球員閒聊啦——如果對方也願意的話——但是其他的球員或者是教練就……
蘇舟想了想，卻覺得，就算是把這項改動換到他們的世界，估計也和舅舅說得差不多，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一個或長或短的適應期是有必要的，而從他所親身經歷地這個[可以閒聊]的當代乒壇來看，這一項改動當然是很成功的。
那麼，又是怎樣成功的呢？
通常來說，在某一項規定發生變化的時候，一般會出現兩種情況——
蘇舟誠實地問出了這兩種情況：“看看現在的乒壇環境，大家的確是在沒有任何顧慮與負擔的閒聊交流了，所以這個從[拒絕]到[接受]的過程，是一個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自然而然的過程，還是說出現了什麼人或事、去充當一個轉折點？”
蘇舟剛問完。
就看到自家舅舅放下了碗筷，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蘇舟：“………”
蘇舟睜大了眼。
蘇舟震驚了：“所以是舅舅你…？”
陳清凡又咳嗽了一聲，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這樣說起來好像有些自戀或者居功………但是我覺得確實是因爲我…？…………呃，我和雷蒙？”
哇——哦——
他家教父的名字一出，手裏的飯頓時就不香了，蘇舟直接放下了碗筷，期待不已地看向自家舅舅，眼裏臉上都寫滿了“然後呢然後呢”。
見狀，舅舅老幹部卻是不願意了，立馬眉頭一皺，用不贊同的眼神掃過了蘇舟和還沒解決乾淨的晚餐。
蘇舟：“…………”
蘇舟撈起碗筷狂吞。
……卻又得到了陳清凡嚴厲的“喫慢點！小心你的胃！”的呵斥。
蘇舟不得不壓下瘋狂涌動着的好奇，乖巧地扒飯洗碗擦桌子，在將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完畢後，這纔看向了正坐在沙發前低頭看資料的陳
清凡。
蘇舟擦乾淨手，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陳清凡的身後，他沒有坐到陳清凡的身邊，而是直接趴在沙發背上，躍躍欲試地戳了戳自家舅舅。
陳清凡回過頭，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外甥：“都弄完了？”
蘇舟小雞啄米式點頭：“都弄完了弄完了！所以然後呢然後呢！告訴我啦舅舅！”
陳清凡笑罵他：“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撒嬌。”
蘇舟直接從身後圈住了陳清凡的肩膀，將下顎擱在陳清凡的肩窩上蹭了蹭。
他笑嘿嘿的：“即使我都三十歲了，在舅舅的面前也還是你的外甥吧——所以舅舅你要不要說啦，你不說的話，我直接去給教父發messenger了？”
陳清凡拍了拍落在自己胸前的手，這纔對蘇舟簡短地敘述起了又一段不爲人知的往事——起碼，對於現在這個時代的球員與球迷來說，的確是沒有什麼人知道的事情。
陳清凡說：“一般當頒佈一個新規定、或打破一箇舊規定的時候，在大多數的球員並不適應、並不贊同、依舊覺得傳統纔是最好的的基礎上，人們最需要的，其實就是‘率先打破傳統’的那個人。”
率先打破傳統的那個人……
順應着陳清凡的語境，蘇舟做出了理所當然的猜測：“所以，舅舅你就是那個率先打破傳統的人了？………噫，我沒別的意思，但是我怎麼覺得這有點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風…？還是年輕時的你確實要更輕狂那麼一溜溜？”
蘇舟比了比他的大拇指和食指——
陳清凡立馬把那兩根調皮比着間距的手指壓了下去。
“你說得對，”陳清凡肯定了蘇舟的猜測，“蘇舟，我從來就與輕狂這種詞無緣，與這個詞有緣的是另一個人——是的，不要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年輕時的雷蒙也只是個和你一樣的大男孩，不要以現在的‘古董先生’爲基準去看待他，當年，率先打破傳統的那個人就是他。”
準確來說——
有關於【賽場交流的變動】，其實是不怎麼愉快的。
實
事求是的說，這樣的改動並不是什麼原則上的事情，所以國際乒協也無法對球員們下達強制性的命令，比如什麼【你們必須在局與局的休息時間時給我說話！】。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儘管球迷們好奇不已，媒體們躍躍欲試，習慣了傳統模式的球員還是或多或少地表達了對[可以交流]的不適應，或者是出於自家教練的不贊同，即使想和自己的對手抱抱聊聊，也不敢真的付諸於行動。
一開始，還是相安無事的。
但是，日子一久了，就有媒體開始對此大加嘲諷了，什麼《我們的球員原來都是自閉兒？！》、《全員交流困難的當代乒壇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的報道層出不窮，讓教練與媒體之間的火/藥味一度很濃。
——另一個大前提，就是教練這個羣體，大多都是不贊同[可以自由交流]的。
於是，一方搞事，一方頭鐵，兩邊就這麼槓了起來。
在媒體的輿論引導下，漸漸的，也有越來越多的球迷們覺得某些教練真的是不可理喻，哪裏有和自己的對手兼朋友交流幾句、就抹消了鬥志的道理？
也不知是從哪一天起，突然就有球迷開始在賽場喊話，高呼斯/巴達的老古董們限制了球員的言論/自由！而在那個互聯網尚不發達、教練的話語權大於一切的時代，守舊派的傳統教練們同樣也覺得這羣看熱鬧不嫌大的媒體和球迷們不可理喻！於是他們更是硬起了脖子，甚至開始向乒協喊話，直呼乒協裏的人充滿了噁心的銅臭味！就是一羣爲了話題度和金錢就與資本同流合污的乒壇叛徒！！
誰也沒想到，只不過是【允許且歡迎球員在局與局間的一分鐘自由交談】這樣一個小小的變動，竟然直接掀起了守舊派教練vs革新派乒協的場外大戰。
媒體和球迷們：說話啊！說話啊！！球員你們放心的說！！哪個教練敢對你不好！有無數雙眼睛看着！
教練：他媽的哪個兔崽子敢先對這羣掉進錢眼子的傢伙卑躬屈膝！這輩子就別想再給
老子出去比賽了！！
教練球迷與媒體吵得越來越兇，身爲最核心羣體的球員們卻是安靜如雞，一字不吭。
不是有球員不心動，他們其實也覺得媒體說的很有道理，賽場上說說話怎麼了？只要不耽擱比賽，難道說個話就能讓他們反敗爲勝再爲敗嗎？可——
即使再心動，他們也記得【教練的權柄大於一切】的這個真理鐵則，沒有人敢真的去觸教練的黴頭。就算有些年輕的小球員們起了叛逆之心，叫囂【還有這麼多球迷和媒體看着呢！！】，卻接着也被資深的老球員們一巴掌摑了過去，大罵【你聽這羣球迷和媒體們說得好聽！要是真的被教練禁賽了！他們能起個一英鎊的作用都見鬼了！！】
對此，也有不少球員被吵得頭疼，紛紛在私下裏和隊友吐槽，說什麼【本來也沒多大事啊………還不是媒體在其中煽風點火，球迷也跟着盲目澆油，弄到現在，兩方都是情緒上頭，根本就是徹底對立了起來，一點冷靜也沒有】。
然後…然後……
就是在這樣愈發緊繃的大背景下，年紀輕輕的雷蒙·博耶爾先生，就在某一場比賽裏——雷蒙·博耶爾vs清凡·陳的比賽裏，毫不猶豫地對着他的對手、放眼整個歐洲僅有一例的中國人開口了。
600章啦！下次更新→替換之前，本章全部紅包mua！
作者有話要說：粥粥：？這不是我印象中讓我臉紅心跳手腳無處安放的先生？
舅舅：那都是後來了，年輕的時候那小子爛漫叛逆的很呢。
作者：爲、爲什麼又這樣了………下一章是防盜嗚嗚嗚，週六深夜or週日不知道什麼時候替換嗚嗚嗚qaq，這幾天事情好多otz每天只睡2、3個小時真的虛脫otz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