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蘇唐擦了擦嘴，艱難道，“他……他是耶夢加得？耶夢加得不是蛇嗎？”
這麼多年過去，耶夢加得連品種都變了？！
還是，這個世界其實和她想的不一樣……這裏的耶夢加得、烏列爾，並不是她遊戲裏認識的？
小胖子深吸一口氣，“超凡種可以選擇往人型方向進化。大多數特級超凡種都有部分或完全的人類形態。”
科普完，他心中更確定了，她就是個大騙子！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塵世巨蟒以前是唐主契約的超凡種之一！如果她真的是唐主，怎麼可能認不出耶夢加得？
蘇唐：“……？”
遊戲裏也沒見變成人啊！
《傳奇》的契約培養機制更像是養寵物……她偶爾還會親親抱抱刷點親密值。
現在，以前她揣被窩裏的蛇崽都變成人了？
廣場上的會晤還在繼續。
耶夢加得視線掠過湊上來的星球長，甚至沒有踏上懸浮摺疊梯，虛空一踩，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烏列爾雕像之下。
祂陰冷的紅眸注視雕像旁一塊突兀的空地，周身升起一道無源之風。
監視着中央廣場的特情處隊長眸色一沉。白恆星的星球長也沒有出聲。
他們的身份和職位，也代表他們能接觸一些普通人無法看到的資料。
那塊空地……原本放的是唐主的雕像。
一百年前，雕像被摧毀。
摧毀雕像的不是別人，眼前這一位是其中之一。
爲了不引起恐慌，時至今日，當時恐怖殘暴的畫面依然被封鎖在聯邦機密資料中，限制外傳——
屹立在風與雷中的銀色巨蟒，用龐大的身體一點點捲起少女的雕像，然後張開血盆大口——
一口咬上雕像的……頭顱。
巨大尖銳的獠牙上，順着牙鋒緩緩流着透明的涎水。
堅硬的大理石在利齒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祂一點點啃食這座雕像，從腦袋，到脖子，到肩膀……好像捲住的不是一座雕像，而是一個人。
雖然吞食的只是一座巨石雕像，但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都感受到一股直衝天靈蓋的刺骨寒意。
當時拍攝到畫面的聯邦軍部在第一時間拉響了一級警報。
連舊主都啃噬，發狂的傳奇級超凡種極有可能在星域中掀起生靈塗炭的災禍。
但是，在聯邦集團軍枕戈待旦不眠不休三日後，耶夢加得卻只是盤旋在吞食的雕像旁，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離開。
祂甚至會每一年，準時爲舊主獻上禮物，送到早被自己吞食的雕像原址。
好像當年吞噬主人雕像的，不是祂。
至今還沒有專家弄清楚塵世巨蟒行爲後的動機和原因，還有這些混邪種的心理狀態。
但當天那一場變故，直接讓超凡種生態研究專家、歷史學家幾年內的工作白乾，無數相關專業的畢業生們延畢，重寫論文。
軍部設想中的超凡戰爭沒有發生，倒是造成了一場學術界的大地震。
至今爲止，對於耶夢加得和舊主的關係揣測，現在星際主流的想法分爲兩大派。
一半的人認爲這些超凡生物依然忠於舊主。毀壞唐主雕像可能是邪惡陣營的超凡種表達祂們偏執的喜愛的一種方式。
因爲邪惡傾向的超凡生物大多更偏執、自私、貪婪。獨佔欲讓祂們壓抑不住本性，毀壞雕像是因爲不想讓更多人看到祂們主人。
另一半人則認爲，唐主麾下一部分超凡種，對她極其痛恨、憎惡。因爲不少超凡種是被她打服的。
祂們被剝奪自由，不得不臣服於人類腳下，受人驅使。
在‘唐’剛失蹤時，迫於舊主留下來的餘威，那些被迫屈服的超凡種不敢做什麼。
可隨着她消失得越來越久……而祂們力量越發強大，唐主昔日在祂們心中刻下的敬畏便逐漸被磨滅，超凡種開始顯露出祂們臣服之下的猙獰獠牙。
這些年聯邦和超凡種的關係也因此越來越緊張，聯邦一直在努力着與這些特危生物之間的微妙平衡。
“母親。”
如今，曾被飼養的小蛇化作青年，祂站在空地上，前面的地基上還有當年他破壞後留下的深痕。
身姿筆挺，一米九以上的身高，頭肩比完美。
如同白化病般的雪色長睫微垂，在猩紅的瞳孔上落下一片淺淺的影子，表情顯得有些委屈。
“我好餓啊。”
低沉靡麗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像是飢餓的孩子在向母親撒嬌討食。
白恆星所有居民，都緊盯着直播。
銀髮雪膚的漂亮青年，在陽光下美麗得宛如一尊脆弱的水晶雕像。
在祂收斂起自己的獠牙時，可憐的姿態足夠激發出所有人心中的母性。
耶夢加得手執長香，仰着頭面對着高大的祭祀方鼎，低低重複，
“我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瞳孔裏的猩紅越來越粘稠，獠牙從祂雙脣中逐漸生長出來。靡麗的聲線被風扭曲，猶如鬼魅低訴。
銀白的鱗片撐破祂白皙的皮肉，浮現在他臉頰上，陰冷的豎瞳越拉越長，聲音也越來越低沉，周圍颳起颶風。
“您離開的第一百年，我發誓，只要您能回來，我一定會遵守您的命令，剋制慾望，替您守望人間。”
“您離開的第五百年，我發誓，每日用鮮血親手爲您澆灌蛇鱗果，供奉給您，希望您能品嚐。”
“您離開的第一千年，我發誓，只要您能回來……我會原諒您拋棄我一千年。”
同步直播的祭祀畫面傳遍星網，彈幕幾乎呈爆炸般增長。
【啊啊啊！癡心等待一千年！耶夢加得冕下祂超愛！】
【不懂就問，爲什麼塵世巨蟒要叫唐主母親？】
【聽說耶夢加得冕下只是顆蛋時就被唐主收下了，說是唐主養育長大的都不爲過！應該是爲了感謝養育之恩，所以叫唐主母親。祂就像仰慕母親一樣，仰慕着唐主。】
【靠靠靠！原來這就是這麼多年來，明明是混亂邪惡陣營的塵世巨蟒卻主動幫助聯邦抵禦異種的原因！
都是因爲對母親的承諾！嗚嗚我磕爆！】
【祂等了一千年了啊！】
【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當年耶夢加得破壞唐主雕像，根本不是討厭她。可能混亂邪惡的超凡種表達喜愛就是這種方式？畢竟祂們腦回路和人類不同。】
【臥槽！只有我震驚，原來耶夢加得每年供奉給唐主的蛇鱗果，都是祂用血澆灌的嗎？】
大片彈幕刷過，王富貴卻精準地捕捉到了這一條。
“死定了死定了……”他抓着蘇唐的衣袖，如喪考妣，“怎麼辦？我們喫的蛇鱗果不僅是塵世巨蟒親手種的，還是祂用血澆灌的！”
兩者的珍貴程度，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
蘇唐卻沒有心情管小胖子。
和興奮歡呼的網友不同，她心裏卻升起一股隱隱的不安。
廣場中，耶夢加得正將手中燃燒的長香插在方鼎之中。
被祂用鮮血供養的蛇鱗果也被祂擺在大鼎之前。
青年那雙深猩的雙眼，濃稠得像是要滴出血來，祂的聲音，被廣場上喧囂的風撕扯模糊。
“現在……是您離開的第一千零一年。”
“我發誓……”
耶夢加得彎起紅眸，分叉的猩紅蛇信，從飽滿的脣珠下輕輕探出一截，舔舐過森白的獠牙。
廣場上，風越來越大，天空中電閃雷鳴。
銀髮青年緊緊盯着燃燒的香柱。
香柱頂端，赤紅的星火在風暴中閃爍。
祂伸出手修長的雙手，猛地握住握住香柱頂端。
明滅的燭火在祂掌中掐滅！
靡麗的聲線混着蛇的嘶鳴聲，在風暴之下，猶如詛咒。
“我發誓，如果我找到您……”
“轟隆！”
銀白的閃電劃破天空，大雨傾盆而下！
“噼裏啪啦！”
盤旋飛舞的無人攝像機在一瞬間被雷霆劈焦。
所有直播畫面盡數黑屏，聲音隱沒！
各大平臺上，只剩愕然的彈幕無助地滑過。
【怎麼黑屏了？！！怎麼黑屏了？！第一次看到傳奇級超凡種祭祀！竟然就這麼斷了？！】
【這是哪家公司的無人攝像頭？快倒閉吧！這種質量開什麼公司！】
【聯邦星網——狗屎！！】
【啊啊啊耶夢加得冕下到底說的什麼？看不到我要瘋了！】
大量發泄情緒的彈幕充斥整個屏幕。
在以契約超凡種、成爲覺醒者爲榮的時代。幾乎每一隻傳奇級超凡種，都是星際頂流。
沒有人不曾幻想過與祂們契約。
而那些頂尖超凡種們和唐主的故事，也讓所有星際人民趨之若鶩。
“叮。”警官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調了幾下屏幕，沒用，他遺憾道，“看來現場所有攝影設備都毀壞了。”
小胖子卻吐出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他拉了拉蘇唐胳膊，壓低聲音對她道，“我們好像沒事了。耶夢加得祭祀時，好像沒有發現蛇鱗果少了。”
不，我有事！事情大發了。
蘇唐無神的目光看向半空。
那裏，正彈出一條信息框。
【叮。您收到一條來自眷屬的心語】
直播中，沒有被播出來的下半段話，正以文字的形式，流着猩紅血痕，展示在她眼前。
【如果我找到您……我要吸乾您的血，嚼碎您的骨頭，與您融爲一體，永不分離（愛心）】
蘇唐：“……”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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