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买兵刃
李伴峰和秦小胖說定了這场生意,准备去苦雾山上,采蛇斑菊。
当天晚上,秦小胖回去收拾行囊,邀請李伴峰去他家住一晚,李伴峰婉拒。
宅居修者,每天至少要在宅子裡待两個小时,這是最基本的修行法则,乔悦生的例子在那摆着,李伴峰可不敢坏了规矩。
两人约好第二天八点在面馆汇合,可李伴峰沒有手表,也沒有任何计时工具,等他到了面馆,已经快到中午了。
不能怪李伴峰贪睡,在随身居裡,不分黑白,睡眠质量实在太好。
秦小胖很着急:“李兄,你怎么才来?咱们得抓点紧,先去趟裡沟。”
“去裡沟做什么?”
“买点趁手的家伙。”
李伴峰不解:“不是上山采药么?有铲子,有麻袋不就够了么?這些东西還用去裡沟买?”
秦小胖摇头道:“来不及了,等到了地方再和你說。”
請李伴峰吃了两碗阳春面,秦小胖自己吃了八碗,卯足力气,两人一起跑去了裡沟。
李伴峰用了三分力,秦小胖在后边勉强跟着,食修只要吃饱了,无论速度還是耐力都远胜常人,勉强跟得上旅修。
之前一路慢慢从裡沟走過来,李伴峰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而今跑回去,不到两個小时跑到了裡沟。
秦小胖跑的說不出话来,带着李伴峰直接去了牌坊街。
一到這條街上,李伴峰有些紧张,因为何家老宅就在附近,陆小兰還在宅子裡。
秦小胖不知道何家老宅的事情,他要去的是冯记杂货铺。
杂货铺老板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打扫货架,见两人进门,赶紧笑脸相迎:“秦老板,最近少见,這位客人,又蒙您照顾。”
他认得秦小胖,也认出了李伴峰,李伴峰头上還戴着从他這裡买的礼帽。
秦小胖沒心情寒暄,直接问道:“冯掌柜,有好家伙沒?我出去赶趟生意。”
秦小胖的生意貌似不适合在柜台上說,冯掌柜叫来一名伙计看着店门,对李伴峰和秦小胖道:“两位請到裡屋喝杯茶。”
李伴峰和秦小胖跟着冯掌柜到了裡屋,所谓裡屋,货架比外屋還多,货物层层叠叠,十分拥挤,若不是屋子中央有张茶几,纯粹就是一個仓库。
三人坐在茶几旁,冯掌柜沏上茶,压低声音问道:“别怪我多嘴,容我问一句,二位要做什么生意?”
“苦雾山,采花。”秦小胖直接作答。
冯掌柜稍加思量,从货架上拿下来一把小镰刀。
這镰刀的刀身长不過十厘米,刀柄更短,刚好够一只手握住。
秦小胖看着這秀珍镰刀,愣了半响道:“冯掌柜,您给我這把镰刀做什么?這东西收麦子都不济。”
冯掌柜也很诧异:“秦老板,您不是上苦雾山上摘花么?這把镰刀采花正合适。”
秦小胖皱眉道:“我沒把你当外人,你這是把我当瓜皮了,买镰刀,我還用得着来你這?”
冯掌柜一脸无奈道:“秦老板,是您說要摘花,我给您拿摘花的家伙,我這是哪做得不对了?”
秦小胖急了:“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装不明白,那苦雾山的花,是随便能摘的么?”
冯掌柜连连摇头道:“這回我是真不明白了,這镰刀,您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两人争执之间,李伴峰看出些门道。
秦小胖知道一些苦雾山上的内情,但知道的不多。
他也懂得一点江湖上的规矩,但懂点有限。
李伴峰在福利院长大,靠着打零工上的大学,他见過许多人,遇到過许多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正的老江湖,是這位冯掌柜。
李伴峰赶紧打圆场,对秦小胖道:“兄弟,我也听不明白,你到底想买什么?”
秦小胖一皱眉:“买兵刃!”
“买兵刃做什么?”
秦小胖只解释了一句:“花好采,山不好下。”
就這一句话,把隐情說明白了。
蛇斑菊很珍贵,不少人想上山采花,估计也有不少人想抢花,秦小胖是想买件武器防身。
冯掌柜自然明白秦小胖的意思,他也回了一句话:“带着镰刀好下山,带着青龙刀,路就不好走了。”
李伴峰问道:“此话怎讲?”
掌柜笑道:“带镰刀的是农户,带青龙刀是关帝,
农户闷着声走路,至多遇到個把毛贼,一刀下去,事也就完了,
关帝提着青龙刀走路,得過五关斩六将,沒关帝爷那本事,這山還下得来么?”
說话间,掌柜摸了摸镰刀的刃口,李伴峰還真识货,看出来這是把好刀。
李伴峰道:“這刀多少钱?我买了。”
秦小胖在旁瞪着眼睛道:“买這有什么用,咱们去别家看看,我有的是门路。”
冯掌柜沒有挽留:“秦老板,那您就去别家看看,您要的兵刃,我這沒有。”
這冯掌柜是個好人,他不想害了秦小胖。
李伴峰执意买下這把镰刀,掌柜开价五百,李伴峰也沒還价,准备从秦小胖手裡借五百块钱。
秦小胖心疼坏了:“就這么個东西,要五百块?”
李伴峰钱袋窘迫,冯掌柜看出来了。
前日帮他指路,這小伙子买了一顶礼帽,一支鸡毛掸子,冯掌柜记得清清楚楚,這是個明事理的人。
“這位客人,您怎么称呼?”
李伴峰回答道:“我姓李,叫李七。”
“李老板,這把刀,我赊给您,等您采花回来,再结账就成。”
赊给我?
李伴峰愣住了。
冯掌柜笑容不改:“您是能成事的人,我信得過您。”
李伴峰道谢,把镰刀收下了。
冯掌柜从柜台下边拿出一把小铲子,长有十几厘米,递给了李伴峰:“有些花,扎的深,不好采,您看這把铲子合适么?”
李伴峰把铲子接過来,看了看形状,又摸了摸刃口,问一句道:“這铲子多少钱?”
冯掌柜笑道:“论材料,论做工,這把铲子都比那把镰刀强些,按理說,要八百不算贵,您是個识货的,要是觉得合适,七百块,您拿去。”
“七百……”李伴峰有些犹豫,东西是好东西,但再赊账,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冯掌柜知道李伴峰的难处:“您先拿去用,用的合手,您把钱送来,不合手,您把东西送回来。”
李伴峰把铲子收了,又想在掌柜這裡买几條布袋。
冯掌柜就给了两條:“两條布袋够用了,花好采,不好往山下带。”
李伴峰听劝,冯掌柜笑道:“您看還有什么要买的?”
随身居裡沒窗户,看不见日月,分不清黑白,李伴峰想买一只表。
冯掌柜拿出一只怀表,表身比一元硬币大两圈,锃亮的银色表壳,能映出人影。
啪!
按开表壳,白色的表盘上,凸印着十二個精美的刻度。
表冠,也就是给怀表上发條的表柄,位于十二点的位置,冯掌柜捏着表柄,拧了几下,把表柄往外拉出来两格。
李伴峰见過這种机械手表,表冠不拉出来,是上发條用的,拉出来一格,是调表用的,拉出来两格是调日历用的。
這表盘上也沒有日历,他拉出来两格做什么?
滴答,滴滴答
怀表发出了音乐盒的声音。
好熟悉的曲子,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听過。
商场?饭店?
楼上贵宾一位?
李伴峰在這些地方都打過工,他对這曲子印象很深,却始终想不起名字。
好久沒听音乐了。
這声音让李伴峰觉得好亲切。
“這表什么价钱?”
冯掌柜提着表链:“车蛮国的怀表,如假包退,两千二,這可就不能赊给您了。”
李伴峰有些心动,但這价钱让人咋舌。
秦小胖不耐烦道:“买這东西有什么用啊!還不如买個钟!”
冯掌柜一笑,沒有說话。
秦小胖催着快走,李伴峰扫了一眼货架,看還有沒有合用的东西,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一個奇怪的物件上。
那是一只木柜子,古朴的红木柜子,尺寸和两個叠在一起的床头柜相当,柜子上方带着三朵金属喇叭花。
准确的說,那不是喇叭花,那就是三個喇叭,一個很大,喇叭口比盘子口還大,另外两個要小得多,喇叭口和拳头差不多大。
“這是個电唱机?”李伴峰眼睛亮了,他在电视上见過這东西,就是用唱片放音乐的机器。
“电唱机?”冯掌柜摇摇头,“這個不叫电唱机。”
叫什么不重要。
有电唱机,就证明有电。
有电就可以给手机充电。
给手机充了电,這個世界就完美了!
就算沒有手机信号,至少也不用买手表了。
可冯掌柜的回答让李伴峰很失望:“我們這沒有带电的东西,這是留声机,不带电。”
李伴峰想不明白,不带电,這东西怎么能发出声音?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最原始的唱机,和电沒关系,和磁沒关系,只和两件东西有关系,唱针和唱片。
冯掌柜把一张胶木唱片放在唱机的托盘上,从唱机下方的抽屉裡,取出了一個摇把,插在唱机上,用力转了十几圈。
這是给唱机上发條。
发條上满,一拨销子,唱片在托盘上迅速转动。
冯掌柜把唱针往唱片上一放,带着细碎杂音的歌声,从喇叭口裡飘了出来。
“浮~云~散,
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
今朝醉~”
月圆花好。
古老的留声机,原理非常简单。
唱片上有深浅不一的纹路,這些纹路,是唱针在歌曲声中,一边震动,一边在唱片上刻下的。
而今让唱针在唱片上的纹路上游走,摩擦发出来的声音,重现了当时的歌声。
這就是留声机的声学原理。
音质不敢說好,甚至說有些粗糙。
但李伴峰很喜歡這曲子,听的甚是惬意。
可惜時間短了点,不到三分钟,唱针滑到了尽头,发條也到了尽头,唱片停了下来。
秦小胖一脸不屑:“這有什么好听,听一首曲子,還得转半天摇把子,不够费劲的。”
“不想上弦(上发條),也能听曲。”冯掌柜拿了一张新的唱片,放在了托盘之上。
他拿来一個铁杯子,往大喇叭旁边的小喇叭裡,加了两杯水。
冯掌柜划着了一根火柴,打开了唱机上右下处的一道小门。
门裡是一道暗格裡,暗格裡固定這一只铁盒子,盒子裡装着半盒油脂,油脂中央树着一根烛芯。
点燃了烛芯,一簇火光充盈了整個暗格。
李伴峰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的温度。
嗤!嗤!嗤!
大喇叭右边的小喇叭,有节奏的喷吐着水雾。
左边的小喇叭负责加水,右边的小喇叭负责排汽。
這是什么操作?
难道說……
唱片在唱机上转动了起来。
蒸汽驱动的留声机?
這是多精密的机械?
李伴峰瞪大了眼睛,過去十几年所受過的教育再次受到了挑战。
等了大概一分钟,唱片的转速渐渐平稳,冯掌柜把唱针放在了唱片上。
“蝴~蝶~儿飞去,
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
拭泪满腮~~”
野草闲花逢春生。
好美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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