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爲其不忿
半晌沉默。
席星野低着頭,偷偷瞄着閆哲的下一步動作,緊張的抿抿嘴:“……我是不是該走了?”
掌門滿眼笑意,“星野方纔不是還在指責爲師?”
“這是連師父的解釋都不願意聽?”掌門說着,輕嘆一聲,彷彿是拿嬌寵着的幼童無可奈何,“那師父可是會很受傷的。”
閆哲突然投來視線,“見過二師兄。”
“嗯。”席星野紆尊降貴的點頭,一副不想與其多說的模樣。
“這只是師父對我的責罰,抄寫靜心咒,因爲在任務中與二師兄動手,同門相殘。”
掌門被晾在一旁,也不氣惱,觀察着自己這兩個徒弟之間的詭異氣場。
席星野自覺心虛,再也端不起來態度,弱弱的:“是嗎?”
照他在任務中乾的那些,在這件事情上不佔理,本來在主峯閣會面時他就是僥倖逃過一劫,再被提起也是意料之外。
主角會不會認爲是他私下同掌門告狀,倒打一耙?
“那你就老實抄吧。”
席星野放完話立刻轉身,想着溜之大吉,卻被人現實意義上揪住小辮子。
喫痛回頭,卻望見掌門喫瓜不嫌事大的笑顏。
“星野今日的束髮,倒是不同以往。”
席星野心中一窒,“修道之人,不拘小節。”
掌門輕笑,沒在這話題上糾纏。他的二弟子似乎對籌劃內門大比的事怨念很大,一找到機會便忙不迭往外推,對小弟子的態度倒如以往,“星野是討厭你的小師弟?”
這讓人怎麼回答?席星野僵硬的張張嘴,找回自己的聲音:“師父,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來都來了。”掌門伸手將人攔下,“倒不如陪你小師弟一起抄寫靜心咒,可好?”
話雖這麼講,卻完全不是商量語氣,動作更強硬的不行。
席星野控制着表情,沒讓自己當場掛上苦臉。
幸虧他在原世界有個專橫□□的老爺子,天天逼着他學習書法,這纔不至於在眼前兩人面前寫出狗爬字。
閆哲十分自覺的讓出一部分位置,席星野坐在一旁,拿起筆也不安
生:“都怪你。”
閆哲:“……”
“星野。”
席星野擡頭,看向喚他的掌門。
“有什麼話大聲說,讓師父也聽一聽。”
席星野光速認錯:“不敢了。”
原世界天天逃課的他,居然能在全新的小說世界感受到被老師支配的恐懼,就很離譜。
沒消停多長時間,席星野抄的頸脖痠痛,一擡頭不見掌門身影,便又開了口,刺道:“你居然還乾和師父告狀這種事,未免太可惡了吧?”
“二師兄誤會了。”閆哲淡淡的,手上動作沒停。
席星野對主角軟柿子的性格無奈,我誤會什麼你倒是解釋,不然我要怎麼原諒,又不是把你的嘴給堵上了,剛準備變本加厲——
“星野。”
掌門去而復返。
席星野立刻正襟危坐,然後便被從身後彈了一腦瓜崩。
“我錯了。”雖然沒法改。
掌門站在席星野身後,將席星野的一頭墨發散開,輕柔隨意的幫忙束髮:“閆哲是你的小師弟。”
“嗯。”席星野本想點頭,但因被扯着頭髮,無奈頓住。
“應當好好相處纔是。”
聽着這不鹹不淡的勸解,席星野很難產生感觸,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悶頭抄寫。
手中的青絲很滑,帶着明亮的光澤,像是不經意間便能從指縫中溜走,掌門垂着眼睫,遮掩眸色,繼續道:“閆哲是你的小師弟,他理所應當聽從於你。”
這話未免有失偏頗,席星野下意識蹙眉,“不對吧?”
沒有誰必須聽從於誰的道理,更何況作爲主角的閆哲從諸多方面,無論是實力亦或是心性都遠超於他。
閆哲因席星野出乎意料的反駁,筆尖輕頓,在抄寫大半的竹簡上留下一塊刺眼的墨點。
這卷便浪費了,該從頭抄寫纔是。
“哪裏不對?”
掌門幫忙束髮的動作始終輕柔,席星野依稀嗅到清寡的香味。
幫忙說話便是崩了人設,小反派肯定認爲所有人都應該聽他的纔對,席星野放下筆,很是厭煩的模樣:“那我也應該聽大師兄的話嗎?”這樣也符合小反派的性格,他纔不會認爲自己理所應當聽某人的話。
“自然不是。”掌門幫二弟子戴着玉冠。
席星野用餘光瞥
身側的閆哲,是個人聽到這種明顯端水不平的話都會生氣,結果閆哲卻像習慣了般,連眼神都未出現絲毫波動。
怒其不爭,席星野用手肘撞撞身側人:“怎麼不講話,別裝啞巴。”“師父說的對。”
“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席星野自在慣了,一時難以理解,“你真有那麼聽話?”就是那沉迷酒池肉林的父親舉着木椅,厲聲斥責,席星野頂着額間傷痕,都未曾屈服。
因動作太大,席星野扯到頭髮,喫痛,氣勢便立刻減弱不少。
閆哲從方纔開始,第一次偏過頭來,盯着脣瓣殷紅的某人:“理應如此。”
看着眼前人因他眸底產生名爲惱火的情緒,閆哲沒由來的生出快意,死水般沉寂的腐朽心臟跳躍起來,波瀾肆起。
嘴角的危險弧度轉瞬即逝。
“我纔不信,”席星野嘀咕,忽的想起,“那你來幫我籌劃大選好了。”
照着他對原小說的印象,講出個大概流程不算難事,如果主角肯參與其中完善細節之處,定會萬無一失。而且藉着籌劃大選,他可在衆人面前欺壓主角刷反派值,還能讓主角立個正面人設,比如在惡毒師兄欺辱下不折不撓之類的。
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
“好了,”掌門出來刷存在感,將最後添一朵紅色珠花的步驟完成,“星野還是適合這個。”
硃紅珠花與身上的紅白袍子相映襯,更顯的人面若桃花。
“這就不說話了?”席星野沒注意到掌門的小動作,還在對閆哲不依不饒,“我就知道你只是說的好聽。”
[反派值+2,總數值39/100!]
閆哲不知何時已經將頭扭了回去,濃密如鴉羽般的眼睫輕斂:“好。”
被忽略個徹底的掌門在兩人身後揚眉。
翌日。
遲來的懲罰,席星野眯着困眼打着哈欠,無視一路上同門的熱情寒暄,冷着臉去找閆哲會和。
抄寫靜心咒到凌晨,那黑心掌門才依依不捨的放人,席星野手都快要抄斷也不敢發表意見,臨了還被安排上下山採買的任務,美其名曰增進同門情誼。
只能在出殿後向無辜主角閆哲發脾氣,加上幾點反派值。
碰面的同門打招呼沒得到迴應,很是習以爲常,但在瞧見
他們席師兄顯然不悅的神情後,還是沒忍住跟同行的人小聲討論。
“席師兄這是怎麼了?”
“聽說是被掌門責罰了,也不知席師兄心中有多委屈。”
另一人驚訝:“席師兄爲何會被責罰?”
……
傳聞向來真真假假,就是空穴來風都能引起一干人等的共鳴。
“二師兄。”
席星野到臨谷峪結界門鎖時,閆哲已不知等候多久。
席星野雖任性,卻也討厭沒時間觀念的人,這也是提前幾刻鐘過來的,因此詫異:“來的這麼早?”
閆哲淺笑不語。
“我昨夜將大比流程完成了個大概,”席星野拿出衣袖中裝着的抽象流程圖拿出,遞出去,“剩下的東西就交給你了。”
臨谷峪弟子衆多,需要出門派的人自然不在少數,都集聚在周圍,席星野聲音擡得高,衆人聽的一清二楚。
“我若是辦不好呢?”閆哲拿着摺疊整齊的紙張,眼神落在上面。
“這有什麼做不好的,別讓我失望,”席星野添把火,“你的能力我清楚的很,別偷懶。這件事我不會再管,大體流程都給你了,若是辦不好便自己領罰。”
真是好可惡一人!
席星野在心中默默嫌棄自己,用只能閆哲和他二人才能聽清的聲音找補一句:“有不懂的,問我也行。”
經此一番,他將內門大比事情攬下來,佔着功勞,卻又推給閆哲全權處理的消息定會不脛而走,衆人對他小反派的人設認知也會更爲根深蒂固。
“多謝二師兄。”
這是……認可?
閆哲輕輕點頭。
這有什麼好謝的,席星野代入一下,是想直接將紙糊到他自己臉上的程度,厚着臉皮擺擺手,都沒臉去看周圍人的臉色。
席星野低估了內門大比在修真弟子心中的地位,籌劃大比是無上殊榮,哪怕沒有名義上的身份,只單純參與到籌劃大比的支配層,都是令人無比羨慕的存在。更何況聽起來,席師兄都已經將大體流程完成,卻仍願意將這難得的鍛鍊機會交到他人手中,更是難言其慷慨。
“走吧,別磨蹭。”
席星野不知衆人心中所想,只想着趕緊下山,體驗煙火凡間的美好。
記憶中的小反派是不知享受的,下山公事公辦,連眼神都不朝它處瞟上一眼,倒還真像是凡間人心目中修真人士該有的模樣。
也正因爲此,古代的娛樂和喫食都有着未曾體驗過的新奇,席星野御劍飛行時難掩期待,脣角的弧度不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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