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紅色嫁衣
席星野看着旁邊繡着暗色雲紋的鞋,扶着腿氣呼呼的抱怨,落在旁人耳中是同撒嬌般的綿軟。
“快到了,師兄。”
兩人在迷宮樣的小巷打着轉,路上鋪着的碎石拼成支離的圖形,遠處孤樹化作黑色剪影。
終於轉到目的地。
“是這裏嗎?”席星野蹙眉,對眼前彷彿一陣風便能吹倒的破敗危房充滿懷疑,這種地方能有掌門要的東西?
閆哲不是第一次來,點頭:“二師兄,進去吧。”
席星野敲門都不敢用力,怕把人家的腐木門幹碎,輕聲喊:“有人嗎?”
世外高人一類的,對自己的房屋擁有獨特偏好也不是不能理解。
門悄無聲息的開啓。
按理來說這種木門在開啓時應當發出相當刺耳的吱呀聲。
是黑暗中浮現出棕色麻布斗篷,將來人遮蓋的嚴嚴實實,“來買東西?”雌雄莫辯的聲音,帶着類似於鐵鏈摩擦的沙啞。
“是。”
兩人順理成章的進入,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店陳列的東西不少,瞧着雜亂,邊角處有似乎從未清理過的粉塵。
席星野立刻捂住口鼻,這是對粉塵過敏的人下意識的反應,然後又放下,“那個……”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稱呼,“我用幾個除塵咒給你弄乾淨吧,生意也會好很多的。”
“倒是個——”
店家大喘氣式發言。
“呆傻孩子。”
席星野:“抱歉。”不管怎麼說,先道歉絕對沒錯,而且他剛纔提的確實生硬,“我沒有貶低您的意思。”
“好了。”店家坐到藤椅上,嘆着氣,“別拿我這個老人家當消遣,過來買什麼的?”
席星野看向身側的閆哲,將話語權交出去。
“溫魄燈。”
閆哲帶着淺淡笑容,席星野卻總感覺這笑容未達眼底。
大概是因爲主角總是這樣,已經成了常態,連情緒波動都無法探知……這是不是種另類冷漠?店家的話打斷席星野的思緒:“這東西在隔壁和其他東西堆在一起,自己去找吧。”
“好,謝謝。”
閆哲順着指示離開的利落,席星野沒動,對陳列着的
東西來了興致,“這東西是幹嘛的呀?”
“防禦火系靈力的項鍊。”
席星野美滋滋地握在手裏,照順序問下去:“那這個?”
“可發動一次攻擊。”
那這個就算了,他只是想在內門大比中自保的可憐崽,席星野略過問下一個:“這個?”
若是用攻擊符咒之類的,很難解釋爲什麼不用自己精通的法訣。小反派向來以攻爲守,說起來在純粹防護功法方面較爲薄弱。
……
“這最後一個呢?”
此刻席星野手上已經拿了一大堆擁有防護加成的寶物,仍然興致勃勃的發問。
“……攻擊。”
“哦。”很是遺憾的模樣。
“我靈石不是很多哎,能租用嗎?”席星野認爲應當居安思危,靈石這種東西自然越多越好。
店家因之前那一通解釋累的口乾舌燥,剛灌了一口茶,一聽這話差點噴出來,“合適嗎?”
“不合適嗎?”
不管怎麼說都是穩賺不賠吧?席星野遲疑。
店家:“……”
這年頭在外邊做慈善都能遇到這種呆傻孩子。
“不合適,這裏每個人只能拿三樣東西,還得看眼緣。”
席星野看着手裏的東西,實在難以取捨,殷紅的脣瓣咬了又咬,“有能快速提高防禦力或者修爲的東西嗎?沒副作用的那種。”
這種東西在修真界應該和興奮劑差不多,一般有氣節的修士都羞於拿到明面上提,不過店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稍一沉默後:“你用得着?”
看得出來這孩子修爲還不錯,又是在臨谷峪沒見過風浪的,要這種東西做什麼?
“內門大比快到了。”席星野實話實說,也沒隱瞞的必要,“不想輸得太難看。”
這時,隔壁庫房門口的麻布遮擋下,出現一雙鞋子,上面是席星野熟悉的暗色雲紋。
“有是有這麼一個寶物。”店家賣着關子,“卻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用的。”
這麼一說,席星野當即表示自己明白,“那於我而言便是沒有了。”這種話在修真升級流文中,就是直接告訴你這東西是主角專享,他一介男配,得是不可能得到。
這時候,閆哲應該閃亮登場纔是。
這般想着,席星野扭頭朝隔壁房間看過去,
卻剛好望進閆哲的眼睛,如一潭枯井。
“嚇死我了,怎麼不出聲?”席星野驚魂未定,將方纔閆哲的眼神斷定爲昏暗光影產生的錯覺,一眨眼睛。“師兄,東西找到了。”
閆哲目睹着他的二師兄從金色豎瞳迴歸正常的瞬間,面色如常。
“三千靈石,交完走人。”店家抖抖斗篷。
“嗯?”席星野一愣,“剛纔那個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寶物呢?”
“不是相當於你沒有嗎?”店家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透着枯骨般的腐朽。
“相當於我是沒有,那不是還有個人在嘛。”席星野小聲嘀咕兩句,“反正你拿出來又不喫虧……”
閆哲嘴角弧度出現細微差別。
東西拿出來,一襲紅衣,上面用金絲挑繡着明豔的色彩,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色彩鮮豔非但沒有出現腐朽氣息,反而有一股馥郁的魅香,惑人心智。
“這什麼?”
席星野看向那寬大斗篷。
“這幹什麼用的?”
不怪席星野不敢置信,他實在很難想象主角閆哲穿這一身紅衣的模樣。
“第一個問題,嫁衣。”
斗篷人伸出一隻枯槁手指。
“第二個問題,它可以控制你的身體,幫你進行攻擊,還有極高的防禦力。”
斗篷人伸完第二根手指,“還有問題嗎?”
“隱患呢?”這次是閆哲提出的問題。
“會變得很想嫁人,算嗎?”
席星野/閆哲:“……”
見面前兩人無語沉默,斗篷人叛逆心上頭,來了推銷的勁頭:“不是壞事,挺方便找道侶的,穿上這嫁衣還有可能直接讓人家直接看上,裏面有催眠功效的匿情草。”
席星野乾笑兩聲,尷尬道:“不太適合。”
主角怎麼能用這麼……的東西?席星野沒找到合適形容詞填充。
將衣服拿起來,席星野裝作老道地顛了顛:“是好東西,不過我們沒錢。”
也就只有幾百萬靈石在儲物袋裏塞着。
話音未落,那紅色嫁衣變成一灘血水,在三人喫驚地注視下濃縮成血絲纏繞在席星野的手腕上,最後凝固成再普通不過的紅繩。
“它碰瓷!”席星野甩甩手,不敢直接碰這鬼故事中的東西,求助的眼神第一時間落在他
心中無所不能的主角身上,“怎麼辦?”
閆哲皺眉,初顯凜冽:“割下來。”
剛拿起劍。
斗篷人一拍腦袋,“看來傳聞不錯,它是喜歡俊俏的人。不用着急,這東西硬摘摘不下來,等你遇到比你更俊俏的,不用你扯,它跑的比誰都快。”
席星野:更離譜了。
“真的嗎?”席星野燃起希望。
“當然。”店家一口咬定。
卻沒發現閆哲聞言非得沒有緩和情緒,眉皺的更緊。
遇到比席星野更好看的……閆哲的目光落到席星野臉上——眸清似水,面如皎玉,想要遇到談何容易。
沒付錢,還讓店家倒貼了幾個有防禦加成的寶物,席星野猶猶豫豫的離去,臨走放話:“等我和這東西解綁了,就回來付你其他東西的靈石。”
斗篷人其實也不稀罕這小孩的靈石,但還是拿出痛心的架勢,捶胸頓足的將人送走。
——回到臨谷峪,衆弟子發現,他們的席師兄臉色在出去一趟後,不僅沒愉快起來,反而更加陰沉,當即謹言慎行,只敢怯生生的喊一聲‘席師兄’。
席星野風風火火,帶着閆哲去和掌門覆命。
等的花都謝了,掌門可算見到人:“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席星野避而不答:“溫魄燈帶回來了。”
溫魄燈像是個普通煤油燈,就是古舊點,帶着斑駁,裏面不斷閃爍着鬼火般暗淡的藍色,此刻被閆哲提在手中。
“不錯。”掌門走上前,“星野拿來遞給師父。”
席星野沒多想,提着就過去,順嘴抱怨:“師父,我爲了給你拿這個破燈,還被紅嫁衣給纏上了。”
說着擡起那隻手腕去給人瞧。
血色紅繩糾纏着凝霜般的皓腕,刺得人眼熱。
掌門只是望着,盯着那溫魄燈,彷彿唯恐錯過絲毫變化。
“師父!”
席星野又叫了聲,“聽沒聽——?!”紅繩不知受到什麼刺激,忽的又變成一灘血水,席星野有一瞬間以爲這紅繩是看上了掌門師父,想要棄他而去,還沒擺出幸災樂禍的笑臉,那灘血水便爬到他的身上。
瞬息之間,凝固爲紅色嫁衣。
“怎麼辦?”
席星野慌神,看着閆哲,“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眼尾是無邊豔色。
紅色嫁衣帶着人跑,倒是沒丟下手中提着的溫魄燈,衝着臺階上的掌門便去了,“娶我吧。”
聲如魅絲,勾魂奪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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