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說什麼呢
他忘記皇帝是最講究的,還以爲這麼多的丹藥偷拿一顆並不會被發覺,還特意挑選了最多的那一盤。也怪那個老太監多事,如果不提尹世月現在懨懨的模樣,肯定不會細數。
“……殿下?”
半晌的沉默,尹世月怔住,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只是他的幻覺轉眼便會消失,卻又懷着希冀輕喚。
驚擾到夢中人。
“是我。”席星野鬆了一口氣,慶幸尹世月的記憶沒他想象那麼差。不過‘殿下’這稱呼在如今二人的身份下,說不出的古怪,這是尹世月還是個無人在意的小世子時用的稱呼。
尹世月偏白的脣漸漸揚起,眼眶卻沁出淚水,站起身時還踉蹌一下,“殿下回來了。”顧不上身旁大太監很有眼力見的攙扶,兩三步走到他只能在夢中憶起的小殿下身前,一時卻又什麼也說不出,“我好想你。”
說着還伸出手去,準備進行觸碰。
席星野被這反差弄得措手不及,他能想象到尹世月見到他後會尊敬,但沒料到是這樣的親暱。彷彿剛纔的陰鬱死氣都是他的錯覺,可細想來,那大太監說要把所有人拖出去弄死時,尹世月分明是冷漠寡情的。
現在這副稱得上找到歸宿的孩子模樣——
“我沒有能讓你長生的丹藥。”席星野難得直白。
他也就只有修真者這個鍍金的身份,能讓如今沉迷於長生的尹世月如此激動。不過尹世月若是真打這個小算盤,也是失算,修真者隨意更改凡間界人的命數是錯誤,更改皇帝的命數更是大錯特錯。當然,如果尹世月願意捨棄如今的榮華,給顆延長生命的丹藥也未嘗不可,天道管不了這麼細緻。
而隨着席星野剛落的話音,尹世月伸出的手也被人抓住。
是閆哲,此刻沉着一張臉,後悔沒能在路上多說些這狗皇帝的壞話,“讓所有人都退出去。”也撤掉了身上的隱身術法。
尹世月並非愚笨之人,“小殿下既然是
悄悄過來,定不願意讓旁人知曉,若是他們多嘴?”
“沒事。”席星野隨手一個法訣,擡手間正好露出和閆哲手腕上互爲一對兒的水晶手鍊,上面的小羅盤墜着更襯膚色似雪。
尹世月命那些人出去。
只有那大太監還有些許猶豫,還是被毫不留情的趕出去。
“小殿下…我……我沒有要利用你的意思。”尹世月虛弱地輕咳幾聲,堅持着將自己想說的講完,因咳得嚴重白紙般的臉色多了一層薄紅,倒有了幾分人氣兒。
“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吧。”席星野伸手去扶。也是才發覺,尹世月在他面前一直沒有用‘朕’自稱。
尹世月終於落座,眉眼彎彎含情若水,“我還以爲小殿下永遠都不會回來。”
“按理來說是這樣。”席星野實在不是念舊的人,“我爲什麼回來你應該也知道。”說完開始介紹自己的身邊人,也就是他暫時還沒得到掌門認可的道侶,“這是閆哲,是……”
“小殿下!”尹世月着急開口打斷,不自覺的掐住食指指尖,這是他緊張時的小毛病。
小殿下和身旁的這個男人戴着同樣的手鍊,兩人的關係必然親暱,哪怕只有一點可能他也不願聽到,聽到他的小殿下屬於旁人。
席星野被打斷,也沒着急,他本來就沒打算說閆哲是他道侶,頂多說一句小師弟。
“小殿下對我很失望嗎?所以纔會回來。”尹世月像孩提時第一次和席星野見面那樣,咬住下脣,“我知道我很沒用。”
“也不是。”席星野心想你哪裏沒用?在傳聞裏都喫小孩了還沒用?“是現在的國師讓我回來的。”
“國師大人?”尹世月怔愣,“國師大人是如何知曉的小殿下?”
果然,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的確是受騙。席星野心中作下判斷,和閆哲對視一眼,“我們來就是處理一下這個國師,你沒有意見吧?”當然有意見也沒用。
“國師大人犯了什麼錯嗎?”尹世月輕垂下頭,面帶猶豫。
“他是朝嵐。”席
星野不多作解釋。
尹世月驀然擡頭,“朝嵐?”接着不安的喃喃,“居然是他。”眸底泛出涼意和難掩的厭惡。
當時朝家行謀逆之事,是尹世月第一次動手殺人,就那樣爛泥臭蟲般的低賤之人,居然也敢肖想他的小殿下。
也不至於被矇騙,只不過是相互利用。既然小殿下看這顆棋子不順眼,毀掉也未嘗不可,再一想到是朝嵐讓小殿下回來的,“小殿下打算怎麼做?”髒了手就不好了,卻又不敢表現出自己黑暗的一面,“需要我幫忙嗎?”“你不是傀儡皇帝嗎?”席星野驚訝,“聽說大權都在朝嵐手裏。”
尹世月搖頭,“怎麼可能,他只是國師。”
不過席星野仍是拒絕,一搖頭,“不用,我們二人便夠了。”想起自己對閆哲的介紹還未完成,又沒什麼特別補充的地方,讓尹世月一個皇帝叫閆哲殿下也不合適,糾結半晌,“你叫他……”
“我是星野的道侶,你想怎麼叫隨你。”閆哲先開了口。
尹世月動作一僵,“小殿下喜歡男子嗎?”
席星野猝不及防,眨眨眼睛,教育起閆哲:“首先,我是你師兄。”怎麼還開始直呼其名?
“師兄不生氣。”閆哲捏捏席星野泛紅的指尖。
席星野將自己的手從閆哲那裏抽回,對着尹世月一點頭,“那就先這樣。”
尹世月還未來得及感傷,慌張道:“小殿下現在便要走嗎?”因爲情緒激動控制不住的咳起來個不停,彷彿下一刻便會因呼吸缺失而昏迷的脆弱。他是卑劣,有一次重新對自己本性認知。
他對小殿下的心意是明朗的,可他確實是配不上小殿下這般好的人物。
他以爲自己以往對小殿下愛慕者的諸多阻撓是因爲那些人不夠好,會弄髒他的小殿下,現在看來不過是對旁人的嫉妒。
嫉妒那些在小殿下面前表露心跡的人。
而現在,他最忌妒的,是這個得到了小殿下的男人。
席星野是真擔心尹世月咳過去,聽着都揪心,“你不喫飯…藥嗎?”那麼大一桌子。
尹世月咳彎了腰,等到呼吸平復直起身時嘴角出現殷紅血跡,並非吐血而是咬出來的,“喫也沒有用。”
席星野:原來你知道。
就聽到尹世月的後半句話,“倒不如趁着還活,多聽聽小殿下說的話。”慘淡蒼白的笑容,滿眼的憧憬,“如果小殿下當時並沒有去臨谷峪……”而是一直待在他的身邊,一定不會是如今的光景。
氣氛越發古怪。
“吃藥吧。”席星野開口打破僵局,他對尹世月如何將這麼一大桌子藥給喫掉還蠻好奇,又看看沉着臉的閆哲,“待會兒和你一起去逛逛。”就跟哄小孩似的。
尹世月還真就乖乖的坐到桌前吃藥,就像是在完成什麼重要的任務。
他的小殿下早晚又會離開。
席星野支起胳膊看着尹世月吃藥,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先在臨谷峪停留了一會兒想起自己遇到的朝餘,那歇斯底里的抓狂模樣也是個大問題。
等到尹世月喫完一盤丹藥後,席星野幽幽提起:“當時負責朝家那件事的人是誰?”
尹世月擡眼,“怎麼了?”話語中是不可聞的緊張。
“朝嵐有個弟弟叫朝餘,怎麼沒死?”席星野問的直白又冷血,但也沒有什麼僞善的問法。這個負責人是真不會做事,株連九族這樣的任務沒能做到斬草除根也就算了,居然還跑掉兩個人。
兩個主要人物都沒死,這株連九族株連了個寂寞。
“朝餘當時遇到仙人……”尹世月知道這是他的疏忽,小殿下既然提起這件事,“朝餘給小殿下添麻煩了嗎?”
“他現在在臨谷峪,”席星野換了個胳膊支,“添麻煩倒說不上。”
就是讓人不適,有被什麼危險物種盯住的感覺。
朝餘一個外門弟子,應該鬧不出來多大的事。
——臨谷峪,雲山霧罩空氣中不光透着涼意,還有暗藏的八卦氣息。哪怕是修真人士,也脫離不了這樣純粹的低級趣味。尤其是在這個八卦和臨谷峪重要人物扯上關係的時候。
“你們湊一起說什麼呢?”參加完大選拿到個好名次的肖青羽剛
一出祕境,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着幾個臨谷峪的雜役弟子在小聲談論什麼,還和席星野有關。
“什麼叫席星野在凡間界還有個舊情人?”
“閆哲是替身又是什麼意思?”
“閆哲不願意當替身,是被席星野給逼的,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最扯的,“現在席星野帶着閆哲去會舊情人,去了哪兒?”進了一趟祕境,出來之後肖青羽感覺天都變了。
這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總該不會是空穴來風。
肖青羽這一通連環發問將那幾個湊在一起八卦的雜役弄得冷汗直流,生怕自己因爲多嘴多舌被趕出臨谷峪,只好推卸責任,“這都是朝餘說的。”
肖青羽:“朝餘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考試月,忙成托馬斯小陀螺,所以更新時間就不穩定了一丟丟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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