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疼痛
屋內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
往常言自明回來,無論多晚,屋子裏永遠留着盞小燈,祁鬱有時會在沙發上等他,枕着抱枕沉沉睡去。
若是飯點,餐桌上必定又是滿滿的一桌菜,祁鬱繫着圍裙,細心爲他準備晚餐,聽到開門聲,轉頭露出一對亮晶晶的眼。
不管怎麼說,都不會這麼反常。
言自明叫了聲祁鬱。
好半響,他才聽見了點聲兒,像是從客廳發出來的,細弱的一句“先生”。
言自明連忙開了燈,這纔看清祁鬱的模樣。
祁鬱蜷縮在地上,渾身打着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密密麻麻全是冷汗,嘴脣被咬得血漬斑駁。像是真的疼狠了,一雙手緊緊撰着地毯,眼神都有些恍惚。
言自明心中一跳,連忙把人抱起:
“祁鬱,你怎麼了?”
暖黃色的燈光和麪前這個人,終於讓祁鬱稍稍清醒了些。下意識將頭埋進言自明的頸窩,聲音委屈極了:
“先生,我疼。”
言自明踏上臺階的腳步一頓,心裏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竟然生出一絲心疼。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祁鬱,一個會撒嬌的祁鬱。
祁鬱太乖了,乖到不會喊疼不會訴苦,一回頭就朝你笑,不高興了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小心翼翼的掩飾情緒。
他甚至不會扮演柔弱,來激起他心中的保護欲。
言自明摸摸他的後頸,以示安撫:
“快到了,我們回牀上。”
話音剛落,他的衣領就被抓緊,被淚水打溼的一雙眼溼漉漉的,祁鬱抿脣,小聲道:“先生不準走。”
或許是病痛佔據理智,又或許被害怕拋下,他貪婪的想要享受更多溫柔,甚至主動提出要求,要言自明留下。
“好,不走。”
男人將他送到牀上,細心捻好被子,感受到祁鬱穿着單薄,皺了皺眉:
“怎麼穿這麼少,不知道冬天容易感冒嗎?”
突然被關心,祁鬱猝不及防瞪大眼,說話也結結巴巴,爲自己辯解道:“知道先生回來,太高興忘、忘記了。”
言自明還沒來得及反應,說話的人反倒不好意思了,連忙用被子掩蓋住臉上的熱意,露在外面的兩隻耳朵燙的通紅
言自明輕笑,忍不住摸摸那雙耳朵,語氣調侃:“果然很燙。”
“嗚。”祁鬱敏感的躲了躲。
想到這人還在生病,言自明收斂了調笑的心思,將牀頭燈調暗,手背觸了觸他的額頭:
“沒發燒。
身體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祁鬱身體一僵,好在言自明並未發現這一變化。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該怎麼說,說自己是組織的一條狗,每個月都必須注射一種藥物,否則會疼痛難忍直至死亡。
說自己時間不多了,潛伏期提前,疼痛值不斷加倍,可能有一天世界上就不會再有祁鬱這個人。
他說不出口。
祁鬱微垂眸,說“沒事。”
“怎麼會沒事。”言自明只當他不想讓自己擔心,心裏有些焦急:“祁鬱,你告訴我,哪裏不舒服,別讓我擔心,好嗎?”
末了,還親了親他的額頭,無論動作神態都無比溫柔。
祁鬱猛地睜大眼,神情都有些恍惚:“先、先生?!”
這是言自明第一次親他。
許是祁鬱的反應青澀可愛,男人又輕輕落下一吻,四目相接,言自明柔聲道:
“祁鬱,我喜歡你對我坦誠。”
祁鬱僵硬的不敢動,不知道要如何迴應難得溫柔的言自明,目光躲閃:
“先生我還沒煮飯”
“餓了?”言自明低笑,“我去給你煮,不過我只會下面,可以嗎?”
言自明親自下廚,不管是什麼,祁鬱都不嫌棄。
“那你先睡會,我待會叫你。”
房門被輕輕關上,祁鬱躺在牀上,卻有些睡不着。
今天是值得被記錄的一天。
雖然副作用發作時很難受,疼得他暈倒在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劇烈。
可言自明今天親了他兩次,還親自下廚照顧他。
哪怕是男人一時的心軟同情,祁鬱也覺得夠了。
他睜着眼,直到言自明端着面推開門,纔回過神,假裝閉上眼裝作睡着。
言自明看着他裝睡,嘴角微微上揚,他也不戳破,將桌子擺好在牀,手指輕輕彈了彈他不停抖動的長睫:
“起牀了。”言自明笑。
出乎意料的,言自明手藝很好,簡簡單單一碗番茄牛肉麪,湯汁醇厚鮮甜。
祁鬱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神情專注,好似手裏捧着的是什麼珍稀美味,言自明看的有些心疼。
一碗麪就讓他珍惜至此,若自己將愛全部傾盡給他,祁鬱怕是萬分惶恐。
到底是自己虧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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