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之前她還找不到藉口,今日卻有理由了,她道:“蕭子諶身上有個荷包,繡的極好看,瞧着不像是他府上的繡娘繡的。”那個荷包在夢裏出現過,就是他那外室繡的。
宋嘉言不再多問,因爲宋姮所言對他來說,是求之不得。
狹長的鳳眸微眯了眯,嘴角勾起些許興味,他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宋姮早就下定決心,此時也沒有絲毫猶豫,她道:“長兄,我想跟蕭子諶解除婚約。”
宋嘉言眼底有了一絲愉悅,看宋姮的眼神又深了幾分,他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宋姮眸子一動,帶着幾分討好道:“姮兒想長兄幫我查查他,若能找到那個外室,姮兒便可以跟爹爹提出與蕭家解除婚約。”
宋嘉言抱着雙臂靠在馬車車壁上,擡起眼皮道:“若我幫姮兒,姮兒拿什麼感謝我?”
想起上輩子他爲她做了那麼多,宋姮一直都不曾報答,她認真道:“長兄想要姮兒做什麼,但凡姮兒能做到,姮兒都可以答應長兄。”
少女的桃花眼裏透着真誠之色,見她答應的這般乾脆,宋嘉言嘴角微揚道:“你今日的話長兄都記下了,人長兄會幫你查,你等着長兄的好消息便是。”
宋姮點點頭,豐潤好看的嘴脣彎了彎,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
宋嘉言瞧着她這般笑,心口一燙,他的眸光暗沉了幾分,莫名其妙道:“對其他男子,可不能隨意這般笑。”
宋姮見宋嘉言這副嚴肅的樣子,竟然有點像訓斥人的長輩,她立馬將笑容收斂起來。
心裏卻想,兄長居然這般古板。
眼看馬車就要到宋府了,還隔着一條巷子之時,宋嘉言便下了馬車,從另一個方向繞回宋府,若他跟宋姮一塊兒回府,必然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到時候消息傳到宋丞相耳朵裏,宋丞相必然會阻止他和宋姮往來,那他的計劃就會被扼殺掉。
而宋姮擔心的也恰恰是這點,她不想宋丞相知道她和兄長親近,到時候爹爹必然來阻止她,可她又不想疏遠宋嘉言。
到了府上後,宋姮回院子換了身鵝黃色衣裙,便去給宋丞相請安。
見到宋丞相之後,行完禮,宋姮便將宮中之事告訴宋丞相,宋丞相料到皇后不會怪罪,聽女兒說完之後,便道果然如此。
等宋姮說完,宋星河也不再多問,他看着眼前嬌俏明媚的女兒,笑道:“晚晚,如今你的嫁衣被毀,爹爹已經吩咐許姨娘,讓她去聘幾個繡娘入府,給你繡嫁衣。”
宋姮遲疑了一會兒,看着宋星河溫和的臉,她心上一澀,揪緊手中的帕子,低聲道:“爹爹,女兒不想嫁了,爹爹可答應?”
宋星河感到突然,他難以理解道:“爲何不想嫁了?”
面對自己最敬愛之人,宋姮沒剋制住吐露出心思:“女兒做夢夢到蕭子諶背叛了女兒。”
宋星河還以爲她是孩子氣,朗聲笑道:“姮兒夢中之事豈能當真。”
說完,他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他道:“若蕭子諶真做了對不起你之事,爹爹絕不饒恕她。”
頓了頓,他又說道:“晚晚,不管發生什麼,爹爹都是你永遠的依靠。”
宋姮聽了一陣鼻酸。
她上輩子最對不起之人,便是爹爹了,這半輩子她絕不會犯同樣的錯。
等宋姮一走,宋星河便去了書房。
書房冬天的牆上掛着一幅美人圖,他緩緩走到美人圖面前,只見畫上的美人穿着襦裙,手執桃花,立在廊下,一對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這張臉和宋姮亦有七八分的相似。
這是宋姮的母親,也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個人。
那年她來到府上時,他已十八歲,而她還是個年僅七歲的女童,一開始他僅當她是義妹,他娶了妻生了子,甚至有了妾室,她也漸漸長大了,出落的姿容絕色,他不可控的爲她亂了分寸。
他對她表達過心意,可她卻不肯接受他,她說自己要找一個能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哪怕他承諾休棄自己的妻妾,她也不肯答應。
後來她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男子,他爲她開心,真心祝福她,她跟着那個男人離開了宋家,七八年杳無音訊。
他派人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卻始終沒有找到,直到八年前,他收到一封書信,他看完書信之後,便趕緊出門了,來到寄信的地方,他終於再次見到了她。
可那時,她已經枯瘦如柴,病入膏肓,他這才知道,那個男人辜負了她。
她在彌留之際將宋姮託付給他,讓宋姮叫他爹爹。
當他聽到小姑娘喊的那一聲“爹爹”時,他便決定要一輩子護好她。
宋丞相對着畫上的女人低喃道:“茉兒,當年的事情,你後悔嗎?”
這時,房門忽然開了,常敏從外頭進來,打斷了宋星河的思緒,常敏將手上的書信遞過去,道:“老爺,是宮裏頭送來的。”
這麼晚了,宮裏爲何要送書信過來,宋星河臉色微凝,伸手接過去,打開一看,眉頭狠狠一皺。又聯想起今日宋姮同他說的那番話,這丫頭莫非知道些什麼?
次日,蕭子諶登門拜訪。
恰逢這一日宋星河休沐,昨夜看了那封書信,他一直輾轉難眠,正好,他也要找他。
待見到人,行完禮,蕭子諶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
宋星河便道:“子諶,說說你與宣王是怎麼回事。”
蕭子諶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他神色一頓,道:“宋伯伯,小侄並未與宣王結盟,最近有些公務牽扯到宣王,這才與他有些往來。”
他說話時,臉上沒有一絲破綻,哪怕對上宋星河嚴厲的目光也沒有任何閃躲。
宋星河盯着他靜靜的審視了一會兒,蕭子諶如今在工部當值,近來工部負責修建先帝起居的大成宮,又要找戶部撥銀子,如今宣王掌管戶部,若兩人有往來倒也正常。
宋星河將信將疑道:“此事本相會查證,若果真與你無關,自然是好,若與你有關,本相必會解除你與姮兒的婚約。”
宋星河不參與黨爭,哪怕有宋皇后這層關係在裏頭,他也不幫太子。
南安侯在世時,他與南安侯私交甚篤,兩人走的都是忠君的路子,這也是他爲何願意將宋姮嫁給蕭子諶的原因,若蕭子諶參與黨爭,他便只能捨棄此人來保護女兒。
蕭子諶心頭一震,躬聲應道:“宋伯父儘管查,侄兒問心無愧。”
今日常敏過來請她,宋姮跟着過來,躲在屏風後,忽而聽到蕭子諶的聲音,她瞬間全明白了。
她記得上輩子爹爹也曾懷疑過這件事,可那時她主動站出來維護他後來便不了了之了,這次卻不想維護他了,爹爹早日知道真相也好,以後便會防着此人。
宋丞相沒有多言,揮了揮手:“去吧,在沒查清楚之前,你與姮兒還是少見面爲好。”
蕭子諶見宋姮的計劃徹底泡湯了,也無可奈何,只能躬身退下。
等蕭子諶一走,宋姮便從屏風裏出來,宋星河擡眸道:“爹爹這般做,你是否會怪爹爹?”
宋姮搖頭道:“爲何要怪爹爹,爹爹這般做都是爲我好。”
宋星河又問:“你相信他嗎?”他沒想到宋姮竟然這般明理,他還怕宋姮爲難呢。
宋姮當然不信蕭子諶,然而她一口否定,顯然不合常理,她道:“女兒近日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還請爹爹調查清楚。”
養外室和黨爭加起來,足以讓爹爹下定決心解除婚約。
“好,爹爹答應你。”
蕭子諶無奈的離開宋府,還沒走出去,就被一人叫住,是宋嘉雲身邊的小廝,那小廝嘻嘻笑道:“聽說小侯爺來了,我們家公子請您去喫酒呢。”
蕭子諶正愁沒機會去找宋姮,宋嘉雲送上門來剛好合他意,便跟着小廝去了。
飲酒時,蕭子諶又問起宋嘉雲那件嫁衣之事,宋嘉雲便顧左右而言他,蕭子諶見他不肯說,更加相信這裏面有內情了,也懶得與他喝下去,正要走,宋嫣忽然來了。
宋嫣穿了身淺粉襦裙,三月仲春,天氣尚寒,她外頭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春衫,隱隱透出玉色肌膚。
宋嫣嬌滴滴的行了禮,喊了聲:“小侯爺。”
蕭子諶只淡淡掃了一眼,點了點頭回應一句:“五姑娘。”
便起身告辭道:“本侯還有事,改日再敘。”
宋嘉雲見他似乎有心事,便也沒留,讓小廝將他送走。
等蕭子諶走遠,宋嘉雲的目光便落在宋嫣身上,他嗤笑道:“天兒這麼冷,你穿的這般薄,也不怕凍着?”
宋嫣知道宋嘉雲在嘲笑她,瞪了宋嘉雲一眼,鼻子哼了一聲。
宋嘉雲提醒她道:“那位你別想了,人家心裏只有宋姮。”
宋嫣板着小臉,不悅道:“你別忘了,我纔是你的親妹妹。”
那蕭子諶多好的男人,京城的閨秀誰不想嫁給他。
哥哥怎麼就不爲自己的妹妹牽紅線,反倒白白便宜宋姮。
宋嘉雲輕嘲道:“你以爲人家堂堂小侯爺,爲何與我這個平庸的相府庶子往來?”
宋嫣沒說話。
宋嘉雲見她一副不太懂的樣子,輕嗤道:“當然是因爲宋姮。”
爲了接近宋姮,小侯爺不惜放下身段,來與他結交。
當然小侯爺對他來說,也有利用價值。
蕭子諶來到絳雪院門口就被春鶯攔住,春鶯和氣的笑道:“小侯爺,真是不巧,姑娘出去了還未回來呢。”
蕭子諶道:“我可以等。”
春鶯說一句:“那小侯爺便等吧。”
春鶯回到屋內時,宋姮正坐在椅子上悠閒品茶,春鶯道:“小侯爺在外頭等着。”
宋姮道:“隨他去吧。”
蕭子諶從正午等到太陽西斜,都不見宋姮出來,只得離開,心想宋姮可能被丞相留住了。
途中遇到絳雪院的一個二等丫鬟綠蕊,正端着宋姮喜歡喫的桃酥,綠蕊認出他,便行了一禮。
蕭子諶看到桃酥停了停,他道:“姮兒,讓做的?”
綠蕊如實道:“是的,小侯爺,上午姑娘從前廳回來便讓廚房做桃酥。”
蕭子諶渾身冰涼,所以……她之前也聽到自己說話,現在就是故意不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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