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宋姮這次打獵格外投入,才在林中轉了一圈,就打了不少獵物。
忽然,她聽到林中傳開一陣尖利的狗吠聲,不由皺了皺眉,接着,林中飛鳥沖天兒起,像是受了驚慌一般,四下飛散。
她知道宣王打獵時喜歡將自己的獵犬放出來追逐獵物,往年秋獮也時常聽到狗吠聲,可從未有一次像今日這般古怪。
宋姮以爲是宋嘉言出事了,已經顧不上去打獵了,一夾馬肚子,便朝那聲音來處奔去。
她在林中尋了一陣,終於看到前方的密林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她正要騎馬趕過去,到了半途,忽然發現,密林中藏着一個人,那個人正用羽箭對準宋嘉言。
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鎧甲,頭上帶着金冠,手腕上帶着一個黑色手環,宋姮一眼就將此人認出,是謝遂。
這果然是一個陷阱,他們就等着宋嘉言進來,然後殺了他。
她知道宋嘉言武藝高強,可暗箭難防。
宋姮看着隱在密林中那俊挺的身影,那是一個愛了她兩輩子的人,這輩子她的心亦全部給了他,哪怕是之前跟蕭子諶在一起,她也只是喜歡蕭子諶寵她,從未有這般濃烈的愛意。
此刻,宋姮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失去宋嘉言。
如果沒有宋嘉言,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得她的歡心?
不能了,也沒有了。
哪怕自己獲罪,她也不能讓他死。
想好之後,宋姮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她原本想若謝家真對宋嘉言動手,她便殺了謝玉璃,可正主在這裏,她又何必針對旁人。
誰讓宋嘉言的命,她便要誰的命。
那邊,宋嘉言正瞄準一隻從頭頂飛過的大雁,他原本可以射中大雁的眼睛,卻故意一偏,只射中了大雁的翅膀,而另一隻大雁也被驚飛出去。
被射中的大雁跌落下來,還沒死,在地上撲騰了兩下,鳴箏替他撿起來,宋嘉言看看自己射中的大雁,又看看剛纔元箴帝射中的一隻灰雁直穿雁腹,便道:“皇上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臣等自愧不如。”
此番,元箴帝見識過宋嘉言的箭術後,方知道他平日裏是藏拙了,宋嘉言的箭術雖比不上他的文采,但也算得上很好了,而且這個年輕人說話討他喜歡,元箴帝開懷道:“愛卿,他們都覺得朕老了,只有你還欣賞朕的箭術,朕很欣慰。”
宋嘉言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林中的危險,他微微笑道:“皇上滿懷壯志,怎麼會老。”
宋嘉言這句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元箴帝感慨一聲:“愛卿,你是懂朕的。”
元箴帝執政三十年,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樂業,他滿懷抱負在這片土地上都得到了施展,內心唯一的遺憾,便是西邊與西靖國接壤的那五座城池一直都未曾收回,他還有西征之志。
宋嘉言心中瞭然,但西征還需從長計議,不是三兩句能說清的,宋嘉言沒有接話,這時,林中,躥入一隻小鹿,兩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過去了。
而謝遂手裏的箭也蓄勢待發。
他將弓弦拉到極致,羽箭就要脫手而出,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宋姮,對準他的背心射出一箭。
宋姮的箭術很好,這一箭直中謝遂的後心,謝遂的手狠狠一抖,那隻羽箭射偏了,原本應該射宋嘉言的箭,飛向了皇帝。
而宋姮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不遠處,蕭子諶舉起了手中的箭,對準了前面女子窈窕纖細的身影,他的眸光凝視着她,眼底涌動着猶豫之色。
上輩子,自己爭了一輩子,奪了一輩子,臨到死前才發現自己心裏唯一想念的確只有她一人,死的那一刻,他解脫了,他望着殺死他的宋嘉言露出笑容,真好,他比宋嘉言要早那麼多年去見她。
他想起上輩子,他和楊嵩在書房密謀刺殺宋嘉言的情形,她當時躲在外頭聽到了他說的話。
他問她,在他和曾經的哥哥之間,她到底選誰,她看着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掙扎,憤怒,受傷和一絲當時被他刻意忽視的繾綣,最終她妥協了,眼底的神色全歸於寧靜,她選擇了他。
可他卻從來沒有珍惜過,那時他甚至充滿了報復的快感,即便他後來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明白是太子玷污了她,他也無法容忍在新婚之夜,她屬於了另一個男人。
可後來他後悔了,她走後的每一個夜晚,他都躺在她曾經睡過的那張空蕩蕩的牀上回憶着過去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失眠了一夜又一夜。
他這才明白,他不能沒有她。
可等他去找她時,卻根本無法見她一面。
後來,傳入他耳中的便是她的死訊。
他至今無法接受她愛上另一個男人,他總覺得她是屬於他的。
若不是他傷她太深,如今她又怎麼會豁出性命去保護另一個男人。
他重活過來,不是又一次將自己心愛的女子推入深淵。
蕭子諶將手裏的箭緩緩放下來。
他眼睜睜的看着宋姮的箭射向了謝遂。而謝遂手裏的箭卻飛向了皇帝。
蕭子諶知道他們這個周密的計劃因爲自己的一念之仁徹底毀掉了。
沒關係,錯過這一次,他總會有下次,他調轉馬頭轉身離開。
宋嘉言聽到箭羽破風的聲音,眼光一瞥,只見羽箭朝元箴帝飛去,宋嘉言神色一凜,眼看羽箭已經到了眼前,他當機立斷的從馬背上一撲,擋在了元箴帝面前。
那隻羽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身體跌落下來,掉在地上。
這是,保護在元箴帝周身的禁軍這才反應過來,高喝道:“有刺客,保護皇上!”
宋姮放下手中的弓,顧不上負傷逃走的謝遂,眼睛緊緊盯着宋嘉言的方向,她咬着脣,蹙着眉,心裏揪着有些疼。
他明明可以避開那一箭,卻偏偏要給元箴帝擋箭,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麼?
宋姮想過去看看,但又怕被人當做刺客,她一咬牙,調轉馬頭,從另一個方向奔過去。
躲在暗處的鶴羽,見宋姮走了,將原本對準謝遂的箭收回來,這原本是公子計劃中的一環,可沒想到被四姑娘發現了,這四姑娘瞧着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可爲了公子連人都敢殺,這份勇氣,當真是難得。
鶴羽朝謝遂的方向追過去,這種人,沒必要再留活口。
叢林中,禁軍開始戒備起來,可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這時元箴帝發話了,他從容冷靜道:“快,護送小宋大人回營帳。”
這裏鬧出的動靜不小,不多時周圍打獵之人都聞聲趕過來。
宋姮想從另一個方向繞過去,途中遇到永和和謝玉璃。
兩人見她的馬背上只有一隻孤零零的兔子,謝玉璃嘲笑她道:“宋姮,你的獵物這麼少,怕是輸定了。”
宋姮冷嘲道:“別忘了,還有永福公主,我們兩個人加起來未必會輸給你們。”謝玉璃和永和加起來也只有四隻獵物。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有人刺殺皇上!”
謝玉璃和永和同時變了臉色,宋姮懶得理會她們,騎馬往那邊奔。
這時太子,諸多武將都奔來保護皇帝,宋姮也沒什麼顧忌,宋姮翻身下馬衝過去。
此時,場面已經是一片混亂,到了衆人圍攏起來的包圍圈外後,她仰起頭,眸光越過衆人,看向宋嘉言,她着急的喊了聲:“哥哥!”
宋嘉言傷的並不是很嚴重,他本就內心冷靜從容,周遭亂糟糟的一切並不能影響他,他聽到了宋姮的叫喚聲,他擡起頭來,朝宋姮看過去,眸中的冰冷斂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溫柔:“過來,姮兒。”
宋姮撲過來,擔憂的看着宋嘉言的傷口,問道:“哥哥,你沒事吧?”
宋嘉言見她如此在意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他朝她遞去一個放心的眼神,他道:“沒事,哥哥死不了。”
宋嘉言白色的衣襟都被染紅了,宋姮不僅沒有得到安慰,反而眉頭蹙的更深了。
兩刻鐘後,元箴帝和宋嘉言在衆人的保護之下回到了營帳,元箴帝趕緊下令讓劉四去將太醫叫過來。
永福聽到有人刺殺皇上,便着急趕回來,誰知,在王帳前遇到正着急踱步的宋姮,她翻身下馬飛奔過去,拉住宋姮問道:“姮兒,我父皇是不是出事了?”
宋姮搖搖頭道:“公主不用擔心,皇上沒事,是我大哥受傷了。”又看了一下她牽過來的那匹馬,馬背上有好幾只兔子,野雞,很好,她們已經贏過謝玉璃和永和了。
永福公主鬆了口氣,跟着心又提起來,她問:“傷的怎麼樣?可嚴重!”
宋姮搖頭:“我也不知道。”
此時,太子等人都侯在帳外,永和和謝玉璃也都在,宋姮在永福耳邊低語了幾句,永福眸子一轉,回頭從馬背上將獵物取下來,便二人走過去。
裏頭,太醫正在給宋嘉言處理傷口。
由於傷在左邊肩上,太醫不好脫宋嘉言身上的衣裳,只好用剪子將他的上衣剪開,露出半邊的胸膛。
元箴帝站在一側,看着太醫給宋嘉言擦拭身上的血跡,劉四道:“皇上,劉太醫醫術了得,定然不會出差錯,您是真龍天子,還是迴避一下吧。”這血腥可是會影響氣運的。
元箴帝拒絕道:“朕上過戰場,什麼樣的血腥場面沒見過,別大驚小怪的,恕行是爲朕受的傷,朕一定要看到他平安無事才放心。”
聽他這樣說,劉四便閉上了嘴。
劉太醫替宋嘉言拔箭之後,又迅速給他包紮傷口,傷口包紮好之後,劉太醫替他清理身上的血跡。
很快,宋嘉言身上的血跡都擦乾淨了,露出綁着繃帶的胸膛。
劉太醫已經出了一身汗,但宋嘉言卻神色冷靜,彷彿傷不在自己身上一般。
元箴帝見他臨危不亂,露出讚許之色,眸光隨意一瞥,看到白色的綁帶旁邊有一個紅色的印記,他定睛一看,見那個印記呈現淡紅色,還是半月形狀,元箴帝頓時大驚,他盯着那個印記問:“恕行,你胸口的紅色印記從哪裏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的身份就要揭開了感謝在2021-10-1810:01:59~2021-10-1908:39:10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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