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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餘小躍
“你飯喫完了沒?”

  於冬陽點點頭,雙目留意在面前女孩穿的這身修身運動服上,移開視線,故作雲淡風輕地嗯了聲。

  林千愛仰目,精神振奮地道:“我網上跟你約好了的,每天飯後在這個時間段內一起出去散步!”

  於冬陽讓她在門口等一會兒,他在換球鞋。

  這時,林千愛聽樓道內有動靜,好像是有人上來了。

  她趴着樓梯扶手往下看,看那人的身影有點熟悉,發現居然是同班同學杜子騰。

  “林千愛?你,你怎麼會出現在老於家門口?”

  杜子騰停下步伐,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眼沒花。

  “我家就住隔壁小區,每天飯後順便約他出去做運動,“林千愛見怪不怪地解釋道:”然後我開學就會變瘦變美,成功逆襲!“

  “哦?我懂了。”

  杜子騰笑出聲,嘴角勾起抹飽含深意的弧度。

  林千愛翻個白眼,冷不丁了地咂舌反駁:“你懂個屁……”

  於冬陽換完鞋子,關上家門問杜子騰:“找我有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杜子騰撓撓頭,看邊上林千愛也在,猶豫片刻,覺得沒有避諱的必要,便直接嘆了口氣道:“我離家出走了,想借住你家一晚,本來想住老謝家的,可他說他爸媽管得嚴,不讓住……只好投奔你。”

  林千愛雙手叉腰,邊走邊笑問:“喲,是去黑吧玩被家長給逮到了?老肚子,想不到你還玩起了叛逆。”

  “要只是單純地被家長逮到,就好了……“

  杜子騰垂着腦袋,弱弱地開了口:“關鍵還有,我後媽和我在路上吵架,我趁馬路綠燈快變成紅燈時,跑到十字路口的對面,我後媽人就在後面追我……不幸與輛電瓶車相撞。”

  於冬陽第一次見向來臉皮厚如城牆的他,現在表情如此窘迫,跟着放柔聲問:“那你後媽還好嗎?”

  “醫生檢查說,我後媽小腿骨折了,並查出她有兩個月的身孕。”杜子騰到小花園後,走累了,就和林千愛他倆一塊兒找個石凳坐下,“還好碰到的只是輛電瓶車,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我這幾天都不敢面對我爸……”

  杜子騰重重揉着頭髮,懊惱極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他說他親媽生他時因難產去世了,這些年來,他爸忙着工作,都是後媽照顧他的。

  他後媽並不像童話故事裏的那些後媽那樣兇狠,從未把他當做外人,對他就如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好,盼着他能上進。

  就在去年,他中考分數離勝才的錄取分數線還差幾分,他爸本想放任他,考到重點高中最好,普通高中也行,反正考到哪裏是哪裏,是他後媽強烈阻攔,私底下砸錢幫他買了兩分,才能進勝才的。

  他道理也都懂,心裏知道自己應該對她好,可好多時候就是控制不住玩心、總是辜負她。

  杜子騰傾訴着,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靜下身,打開手機看對方是他爸,下意識屏息不敢按接聽箭。

  內心掙扎許久後,才按了接聽箭,顫聲問:“……喂?”

  “杜子騰,你躲哪兒去了?老實交代!現在是不是在於冬陽家?我剛剛給和你在班上玩得要好的謝涵同學打電話,他說你不在他家,跟你玩得好的人,除了謝涵,就是於冬陽了。”

  “我……”杜子騰愣住,想不到他老爸竟會這麼瞭解自己。

  “聽你語氣,肯定是在於冬陽家沒錯了,快給我回來,少在別人家丟人現眼!——”

  “爸?啊喂!喂?”

  杜子騰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陡然掛斷電話,耳畔僅剩刺耳的嘀嘀電話斷線聲。

  他眼神空洞:“我完了……你們聽,我跟我爸說話,他都不想搭理我了。”

  “老肚子,聽我一句勸。”

  於冬陽搖搖頭嘆口氣,拍了下好哥們杜子騰的肩膀,覺得這個時候再怎麼安慰,都無濟於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千愛擡頭,目送着杜子騰離去,默默小聲補充了句:“老肚子,祝你好運……”

  第43章

  暮色已至,深藍色的天空中佈滿淺紫霞光,月亮露出抹彎彎的銀白影子,微風吹走夏日悶熱,送來陣陣沁爽之意。

  出來鍛鍊的大媽大爺們在小花園空地上跳起廣場舞,播音機里正放着當下正流行的歌曲《卡路里》,歌曲裏那一大聲”燃燒我的卡路里“掩蓋住了草叢堆裏的蛐蛐叫聲。

  《卡路里》屬林千愛比較喜歡的一首歌,節奏輕快,歌詞易上頭,只是想不到這首歌竟也能用來跳廣場舞。

  她被身邊那些大爺大媽們的舞姿所吸引,人也不自覺跟在最後一排,躡手躡腳地跳了幾拍。

  前面幾排的大爺大媽們精神健碩,舞步嫺熟,動作都整齊劃一。

  林千愛跟不上這節奏,就看他們先跳,然後再跟着胡亂扭了幾下,在廣場舞人羣中顯得尤爲突兀,好多廣場舞雖看着容易,跳起來時卻困難。

  她感到有無數雙注視向自己的目光,空氣彷彿凝結成寒冰。

  “這位小姑娘,跳得可真好看。”

  林千愛靦腆地低下頭,舞步又跳慢了幾個八拍,對比下邊上的大爺大媽們,跟她跳得完全不像是同一種舞。

  “哎,人家到底是年輕,比我們有活力多了。”

  “要是我家孫子也跟着我跳廣場舞就好了,他呀,一到放假,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只知道蝸居在家裏打電腦遊戲!“

  大爺大媽們邊跳舞邊議論,忽然注意到那位駐足在角落,含笑注視着林千愛跳廣場舞的帥氣精神小夥。

  其中一位大爺上前,扯住於冬陽的短袖衣角:“小夥子,你傻愣在這兒幹嘛?”

  “飯後就是要出來多活動活動的,快來跟我們一起跳舞!”

  於冬陽雙手慵懶地揣在褲子口袋裏,故意側過腦袋,致使半張臉淪陷在路燈照射不到的暗影當中,想裝作不認識林千愛同學。

  他上一秒還沉浸在她像企鵝般扭扭歪歪的笨拙舞姿中,笑得張揚。

  下一秒,就被熱情的大爺拉上前娶跳舞,正想開口解釋說自己是站在邊上看她跳舞的,話到嘴邊又覺得氣氛實在過於曖昧,生生憋了回去。

  林千愛停下舞步,走到他身邊,靈動的眸中帶有幾分打探:“哎?於冬陽,我認識你到現在,好像都沒看你好好跳過一場舞呢。”

  “不如,現在當着這些爺爺奶奶的面,露上一手?”

  她話音一落,邊上的大爺大媽們紛紛停下舞步,注意力都不由集中向於冬陽。

  “開玩笑,我媽可是個科班出身的舞蹈老師。“

  於冬陽高仰起眉,神色無比坦蕩,不可置否地哼聲道:“這種級別的廣場舞……我就算閉着眼,都能跳得比你好。”

  這時,播音機裏的音樂變成了dj版的《愛河》。

  這具有打擊感的節奏像極了街邊小店裏清倉甩賣、“買得了喫虧,也買得了上當”的背景音樂。

  “……”

  於冬陽嘴角抿成直線,愣了片刻,表情簡直一言難盡。

  他似乎有點後悔說大話了,在衆人的注目中,不得不也隨着音樂胡亂跳幾下。

  邊上的大爺大媽們看他哽起脖子,舞蹈動作中規中矩的,完全符合他們的審美觀,連連笑着誇讚唏噓:“這小夥子,不僅貌相好看、個子高挑,跳得還蠻靈光!——”

  而在林千愛眼裏,於冬陽跟在學校裏跳廣播體操似的,瞧着滑稽又可愛,整體可用憨態可掬這四字成語來形容。

  在邊上大爺大媽們的跳舞襯托下,他跳的這舞像極了股清流。

  要是播音機裏的曲目換成《第三套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他的這套舞蹈可能就會變得順眼很多。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林千愛遠離廣場舞羣體,打開手機發現是老爸打開的電話,便好奇地接通問:“喂?“

  “小愛,快點回家!你們班主任黃老師,他剛剛打電話跟你媽說今晚七點多要來家裏家訪。“

  林建國接着又問:“家裏的一次性杯子用完了,你回家前去便利店買套一次性杯子,現在手頭的零花錢還夠不夠?”

  林千愛以手機貼耳,輕輕地嗯了聲,擡頭,目瞪口呆地與於冬陽對視了眼。

  真是服,黃仁健他喫飽了!現在天都黑了,他家訪早不家訪晚不家訪,偏偏這種時候想到要來家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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