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逃命

作者:野豆


  “沒什麼。”她一想適才的危險經歷,幽幽道:“其實,你也聽到了,不用我說什麼,梅莊的事他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你也不能……”

  艾文截斷他的話,“最主要的我沒說,是他們自己說的,對不對?”

  “那又怎樣?”

  “所以不能怪我。”

  “可是他們已經得到了證實。”

  “你也相信那種鬼話,證不證實不是他說了算,他們不是還有一個主上嗎?看樣子,最難應付的還是他們那個主上,想必那一定是一個極具智慧之人,只有如此才能帶領他們這幫烏合之衆四處生事。或許是有什麼目的的。”

  軒少虎未聽出箇中所以然,“嚴詞狡辯。”

  “因爲像這種智慧之人,任何事對他來說都有自己的主見,旁人的意見均只供參考。”

  軒少虎這回終於聽懂了,“暫且相信你。那麼照你這樣說來,你撒的謊豈不也沒有用了。”

  艾文沉吟半響,“不,一定會有用。據我估計,他們能夠做到神龍見首不見尾,那麼人數也必定不多,人多了是怎麼也不能做到隱而不見的。”

  “你分析得有些道理。”

  “人不多,那麼他們行事就會更加謹慎,因爲他們輸不起,隨意的死傷,只會令他們內部慌恐,所以我給他們撒的那個彌天大謊,也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他們注意了,就絕不敢輕舉妄動。等到時間拖長了,助梅莊的江湖人士一來,對他們豈不有害無利,介時,梅莊也可保安全了。”

  “你的如意算盤可打得真精啊。”

  艾文嘴角一勾,“爲梅莊效力,在下義不容辭,而且也很樂意。”

  “看來,在下應該選擇與你做朋友而非敵人,有你這麼厲害的敵人,豈非要我天天都坐立不安。”

  “呵呵。”艾文嘲笑兩聲,“別忘記你的身份,尊貴的虎少爺,我這個一文不值的丫頭,怎能與你稱兄道弟?”

  “身份很重要嗎?哎,你以往的表現不是很不在乎身份的高低嗎?這會怎麼爲了這個而計較。”軒少虎這會對身份的事似乎不以爲意。

  “我是在幫你計較。”

  “我有那麼小心眼嗎?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你那麼愛說謊,做了你的朋友,誰知道你說話是真是假。”

  “我不是愛說謊,我只是善於說謊,這是有區別的,知道嗎?更何況我說謊也是被逼的,誰願意活在謊言中啊!再說,我說謊也是有針對性的嘛。”

  軒少虎面色茫然,“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你說話時,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艾文黠然笑笑,“該真的時候假不了,該假的時候真不了。切!居然擔心這個。”

  “以後不可以爲了活命而出賣良心啊,那樣,會讓人覺得你很懦弱的。”

  “哎!我是爲了救你耶!你怎麼可以說我懦弱?”艾文很不服氣。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寧可死掉。”

  艾文奇怪地拱拱他,“難道你就不怕那滾燙的烙鐵烙到你的胸口上,把你胸口烙個大窟窿嗎?”她認爲這是很可怕的事情,軒少虎也應該怕纔對。

  卻料軒少虎不加思索地回答:“不怕!”

  “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感覺細胞耶!面對死亡,就這麼面不改色心不跳。”艾文訝異得難以理解。

  軒少虎輕蔑地冷哼一聲,“你這種人,說了你也不懂。”

  艾文一聽他口吻,分貝大增:“哎!你以爲我很想救你啊!若不是看在你爲了救我而捨身忘死的束手就擒,被抓來這裏,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呢。”

  軒少虎心覺意外,“原來你是覺得良心不安,不是爲了要關心我。”

  “關心你?我喫飽了撐的,要知道我以前是很討厭你的,現在也不例外,只是你因我而到了這裏呢,我有責任救你出去。”

  軒少虎一聽,不禁失聲笑出,“你能救我?拿什麼能耐啊?自命不凡。”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能耐?”

  “咱們被這繩索捆得像個大糉子似的,手動不了腳也動不了,怎麼個逃法?”

  艾文雙眸滴溜溜一轉,頓時有了主意,“把這繩子砍斷如何?”

  軒少虎不以爲然,“你以爲這麼容易啊這可是江湖上罕見的金絲牛筋織成的繩子,沒那麼容易砍斷的,一般的刀劍對它根本起不了作用。”

  “那麼特殊的匕首呢?有沒有用?我這兒有韓虓的匕首,削鐵如泥,應該可用吧!”

  軒少虎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情緒失控,“虓師兄的匕首怎麼可以給你呢?”

  艾文聽他這反應,奇異道:“一把匕首而已嘛,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的嗎?虓少爺都無所謂,你在這兒八婆什麼。”

  軒少虎激動道:“你知不知道那把匕首……”

  艾文搶口道:“我當然知道了,怎麼啦?”

  “那是我娘拿給虓師兄,叫他送給冷雨心師姐的。”

  艾文嘟嘟嘴,“那又怎麼樣呢?”

  “這就對了,那是他們的定情之物,怎麼可以給你嘛?”

  “什麼?定情物?”艾文驚異的表情可以吞得下一個饅頭了,“怎不早說?你是說韓虓與冷雨心是一對情侶。”

  “你會不知道?”軒少虎滿面奇怪。

  艾文未留意他的話,“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真是好奇怪,定情之物送匕首,而不送其它精美的物品。”

  “現在知道了不能拿了吧!”

  艾文硬逼出一個略顯尷尬的可愛笑容,“知道,回去還給他就是了。不過,這匕首還挺好用的,不僅救了我一命,而且現在還派上了用場。”救她一命當然是指刺殺*苦愁天一事上。

  “救了你一命?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你無須知道。注意了,匕首就藏在我袖中,現在我要將它拿出來割繩子了。”

  軒少虎動了動身子,“這麼緊,怎麼割?”

  艾文很有自信,“所以說嘛,這就是高難度的運動,而且也會有一定的危險性。”

  “危險?”

  “當然會危險了,這麼緊,小心割傷了你。不過,你連死都不怕,割傷了又有什麼關係,頂多是流點血,忍着點啊!”

  說話間,艾文的手在繩內艱難地輕輕抖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匕首自袖中抖出來,掉到了地上。也幸虧袖中有口袋,若是藏在身上,也就沒這般便宜了。

  艾文斜着眼睛往地下看,“我的手摸不着匕首在哪了。所以,你要配合我動啊。”

  “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艾文邪笑,“真是個乖娃娃,向左。”

  軒少虎推她一下,“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啊!”

  艾文侃然一笑,“這叫苦中作樂,懂不懂?人就是要善於享受生活嘛。何必那麼嚴肅。”

  “你再說就沒有時間了。”

  艾文收斂起心神,“對了,時間就是生命。”

  二人於是一齊艱難在移動着身子。那黑衣人準是防着他們逃跑,所以捆他二人時連腿也各自合併作拴緊,令他們想動一下身子都覺得異常的喫力。

  半響,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二人移動了五寸之地後,艾文瞥見了落在地下的匕首。

  軒少虎累得大汗涔涔,“夠了沒?”

  “夠了夠了,再動的話,我們得再移回來了。”艾文口中說着話,手也不閒着,努力地伸過去觸摸匕首。

  她的手柔弱無骨,在這麼看似沒有縫隙的情況下,還是能夠伸動手指。

  說來,這還要歸功於她的好賭之上。生活中,由於別人鄙夷的眼光,所以她擇友異常謹慎,不交就別交,要交就交知心的,因而瞧得起她的孤兒身份而又願意深交的,數目有限。

  她的朋友一少,很多時候就會覺得空虛,實在無聊之時,只好抱着錢去賭場里豪賭,以此來打發時間。

  輸的次數多了,人也輸出經驗了,於是,拜師學藝,練了一門偷牌換牌於無形之中的手指功夫,在賭場中和別人一樣的大出老千,終於把她輸的錢連本帶利的贏了回來還給盧卡斯博士。

  這手指上的“無骨功”在現代的賭場贏出了心得,想不到在古代也派上了用場。

  艾文巧妙地伸出匕首向繩子上割去,只輕輕一劃,便把那繩子割開了一個口子,再一劃,那繩子居然就給劃斷開了。

  “哇塞,好鋒利的匕首。”她高興得失聲笑出。

  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是一個整體,其中一圈斷了,其餘部分也會一齊自行鬆開。

  二人很快便脫離了繩子的束縛,獲得了自由。

  艾文輕鬆地伸了一個懶腰,道:“真是很久沒這麼爽過了。”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刀鞘,順便一腳踢開那繩子,“要命的繩子。”

  軒少虎機警地在門簾邊悄悄向外面望望,“奇怪,怎麼這麼靜,好像都沒有人。”

  艾文聞言,卻不以爲奇,“這有什麼奇怪的,聽到剛纔那聲號角沒有,你看他們聽到那聲號角就那麼急匆匆的樣子,想必有什麼重大事件要商量。”

  軒少虎側頭看她,“你看他們會商量什麼事?”

  艾文嘲笑道:“這麼沒有深度的問題你也問得出來,真是竹本口木子。不用腦袋用膝蓋都猜得出來,他們一夥人聚在一起是在商量着明日該怎麼進攻梅莊?”

  “可是他們在這駐紮了這幾許時日,難道都沒有想過嗎?”

  艾文聳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

  軒少虎“咦”了一聲,“會不會是你撒的謊言起效了。他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此豈不更好。本來,我說的那個謊言,在最大限度內,我是很想將它實現的,哎——”艾文嘆口氣,面上出現遺憾的神情,“可惜,我被偷情春娘捉了去,一切都還沒來得及準備,不然,真是個好好的主意。”

  軒少虎驚聲道:“你被偷情春娘捉了去,開什麼玩笑,偷情春娘手下從來沒有活口,你怎麼能活到現在,鬼信啊!”

  艾文瞥他一眼,“你認爲我沒有這個本事?”

  軒少虎不信地笑笑,“你身手固然不行,可你嘴巴這麼厲害,我有點相信了。”

  艾文擔心再說下去,她會不小心把朝龍道出來,於是轉過話題:“咱們可別只顧着談話,還是逃命要緊。”

  軒少虎恍然驚醒,“是了,咱們還是趕快走,他們來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邊說邊想往外走。

  艾文的思維剛好和他相反,她用力一拽軒少虎,“前面不安全,往後。”

  軒少虎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被她這麼用力一拽,迭不失得了個仰馬翻,幸好他武功不弱,才穩住了身形,“你故意的,對不對?”

  他瞪目朝向艾文。艾文似笑非笑地一舉右手,“都是這鐵鏈惹的禍,不怪我。”

  他二人手上繫有鐵鏈,一人動則牽動另一人,艾文看那鐵鏈手銬,有意要戲弄軒少虎,於是用力向前拉一下,讓他嚐嚐猛然踏空的感覺,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料想的還要誇張,她暗地偷笑,憋得只差沒爆笑出來。

  軒少虎瞧艾文那氣死人的表情,自己也是覺得好笑,“你能不能有點正經,都什麼時候了。”

  “你好衰哦!”艾文忍俊不禁,“我真的是想告訴你,前面招搖,走後面的好。”

  軒少虎瞥眼對面的帳幕,忍不住有些笑意,“可那裏怎麼走?”

  艾文這麼精靈古怪,隨時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想不發笑都難。

  艾文走上去,“我有匕首。”

  匕首還捏在她手中,只見她對準帳幕,輕輕劃開一個門的模樣,然後收取匕首,掉頭朝軒少虎道:“看看外邊有沒有人?”

  軒少虎點頭應了一聲,手指順着劃開的線路將簾幕勾開了一個縫,湊頭過去朝外觀望。

  藉着朦朧的月色和隱約閃亮的火光,但見外邊一片樹林,透着陰森森的鬼怪氣息,沒有一絲人影,也沒有料想中該有的守衛兵,一切都屬於平靜祥和的狀態。

  他奇道:“怎麼都沒有人?不對呀。”

  艾文把他拉開,自己湊過去看了看,“這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事不宜遲,走。”

  二人出了帳篷,躡手躡腳地往樹林方向行去。

  按他們的想法,樹林隱蔽,被發現了也好藏身,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越過十幾棵樹,來到了一棵大樹前,艾文示意軒少虎隱入樹後,二人賊頭賊腦的往來時的方向望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他們適才在帳幕內往外觀望時,許是那地方太過隱蔽,除了樹木之外並未見其它的帳篷,但這時回頭再一望,哪還有先前的淒涼,密密麻麻的蒙古包,恐有三十來個,每個帳幕前的支架上均放了兩個火盆,熊熊燃燒的火焰把這地方照得通體明亮。

  這是大戰前的夜晚,所有必殺令使者都興奮得無意睡覺,商量好對策之後就地坐在草地上,把酒舉杯,先將勝利的果實拿來慶祝,順便也給夥伴們打打氣。

  自闖蕩江湖以來,這幾年的豐功偉績足以證明他們的勇者無懼,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們失手,更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們對獵物的捕獲,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之所以對他二人的看守如此鬆懈,是因爲他們覺得要逃跑沒有那麼容易,他們對自己的金絲牛筋繩索很有自信。況且,以軒少虎的能耐,他和那丫頭即使逃跑了也不足爲懼,兩個不成事的人物對他們還構不成威脅。

  還有一個保險的圈套就是他們逃跑後,第一意識定會選準樹林這一條路線,而事實上,潛往樹林無疑是離死路越來越近了,這之中所設置的機關、暗器,絕不比人力少。理所當然地,必殺令使者對他二人的舉動不用太過在意。

  艾文瞧了半響,百思不得其解,凝神道:“我怎麼都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且越想越糊塗了。”

  軒少虎瞥她一眼,鼻中輕一哼,“你以爲你是誰呀,萬事通啊,看不出來就別看唄,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艾文甩給他一個白眼,“姑娘我是沒有什麼本事,但不管我怎麼遜色,都要比你好上十倍百倍。”說話也不怕風閃了舌頭。

  “你憑什麼跟我比?”軒少虎口吻輕蔑,言下之意又牽扯到身份上去了。

  艾文黠然一笑,“是呀!我怎麼能跟你比呢?這人啊與動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提並論的!正所謂類不同不相爲謀,咱們還是各走各的路,免得我被人嘲笑說跟動物在一起。”

  軒少虎口才不如人,瞧着她乾瞪眼,“我是人你是動物。”

  “我是人你纔是動物。”

  艾文反駁間,欺身向前一步,頭一仰準備和他一較高低,卻不料一腳踏上樹下隱藏在草間的機關。

  頓時,只見一排暗器自草地上飛射出來。

  艾文始料未及,驚得“啊”的一聲大叫,軒少虎眼疾手快,倏然拉過艾文,閃身避開暗器。

  艾文傻眼望着盯在樹上的一排飛鏢,驚魂甫定地拍拍胸脯,“好險!”

  軒少虎掃眼林間,“這個樹林有問題。”

  艾文駭然地四處望望,“什麼?還會有很多暗器嗎?”

  軒少虎點點頭,“是暗器還好應付,恐怕不止暗器這麼簡單。”

  “這麼恐怖啊!單純暗器都差點讓我掛了,再出點更厲害的東西,比如說毒蛇莽獸之類的怪物,那可怎麼辦啊?”艾文口氣唏噓,越說越覺得心驚肉跳。不過,如她所說,在林中深處,果真是有此物的。

  軒少虎沒怎麼在乎這些東西,他抓住艾文的語病,“掛了,什麼掛了?”

  “掛了就是死了唄!怪事,我之前不是回答過你了嗎?怎麼才一會就又忘了?”艾文說話中,張頭望着樹林冥思了一陣,“我想還是算了,咱們回去吧!”

  軒少虎聞言,滿臉訝異,“什麼?回去?開什麼玩笑。”

  艾文將言而囁嚅,低頭愰然瞥見樹底下栓着的鐵絲,在他們適才的踏動中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她驚道:“這是什麼?”

  軒少虎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去,立即知道了那東西的意圖,“這可能就是他們傳遞消息的鈴線,只要林中一有動靜,它就會振動發出聲響傳到那頭去,這樣一來,我們的行動也就暴露了。”

  艾文奇怪地又看看,“這麼先進啊!看來這回是想不回去都不行了。”

  她踏動暗器,讓人發現了蹤跡,按理說,應該是很倒黴的事纔對,但是,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二人若是未觸動暗器,就這樣一直往森林深處行去,恐怕到時被暗器、毒蛇、猛獸之類的東西圍攻,臨死也不得個全屍。所以,讓人發現了蹤跡,臨時改變了艾文的思維方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忽然,對面點起了火把,同時也傳來了高聲的呼叫:“林中有人……”

  艾文與軒少虎面面相覷,照此下的情形,他們人多勢衆,要想逃走,真有如天方夜譚。

  艾文看得有些心虛,“怎麼辦?他們好多的人。”

  軒少虎一馬當先,“趕快走。”

  他的方向對準了樹林,很明顯地他想往裏逃,遠離這是非之地。

  正常人的思維都該作此選擇,進而落入這些人的圈套中。

  但是,艾文性格古怪,思維也不同於一般人,可以說,這些年來還沒有任何人猜測得到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而她的舉動也沒有人敢大言不慚的推斷出來,因爲他們推斷的結果往往是錯誤的。

  只聽她道:“不能往裏走。”

  艾文駐立不動,軒少虎也前進不得,“你什麼意思?想要羊入虎口嗎?”

  艾文雙眸發亮,洋溢着無限智慧的光芒,她自信地一笑,莫測高深道:“嗬!想要跟我鬥?我倒想看看到底夠不夠我玩。他們就快到了,你抓緊時間丟石子去打前面的樹。”

  軒少虎聽得一臉茫然,詫異地盯着艾文,“這與石子有什麼關係啊?”雖然心有疑慮,但他還是遲疑着拾起幾塊石子,運足內力,對準離此地百來米的樹杆,盡力射去,耳旁卻聽艾文解釋:“叫你丟石子,實則是讓你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我們若把樹林弄得一團糟,那他們便會以爲我們已經離去,或者至少會錯亂方向……”

  話未說完,突聽林內傳來“咻咻”的聲響,是暗器穿空的聲音。

  果然如艾文所料,石子擊中了樹杆,必會引起暗器的發射。這林中的機關,如同她二人一樣,因被鐵鏈牽連着而相互受到影響。

  軒少虎這才擊打了其中一個機關,其它的機關便一連串的被拉響了,頓時,林中安置的暗器、飛鏢之類的全能置人於死地的東西發射個不停。

  這情形,若是二人進了裏面,縱使輕功了得,也斷然難以全身而退。

  軒少虎一瞧這架勢,不由得從心底倒抽出一口涼氣,進而對艾文佩服得五體投地。

  艾文抓緊時機,在他擊中機關後,倏然抓起他,運用白天在雪山下的大樹林中掌握的輕功身法,騰空躍起兩丈,一腳踢中樹身,借力使力,朝側面往帳篷的方向掠去。

  在離帳篷不遠處,艾文選中了一處雜草叢生的較爲隱蔽之所,無聲無息地鑽了進去。

  誰能料想得到,他二人非但未走,竟還返了回來,這是任何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也正因爲這樣,他二人躲在此,纔不會被人懷疑,只道是已經往前走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得是那樣的快,彷彿電光石火般耗時不多,在必殺令使者逼近樹林時,他們已經藏好了身形。

  艾文大氣不敢出,她儘量屏住呼吸,透過草縫偷望外面的情況。

  軒少虎蹲在她身旁,滿懷疑問,又苦於不敢開口。他是有很多的疑問盤旋在心頭,本來,他一直認爲,跟他一起被抓的這丫頭毫無武功,卻不料適才情急之下,她露出的那一身輕身功夫,江湖中又有幾人能及?

  就連他大名鼎鼎的軒少虎也是望塵莫及,他不禁懷疑,這丫頭不會武功到底是不是裝的。

  意念間,相隔不遠的樹林中,十來枝火把一齊高舉着正在細細的搜查他二人的藏身之地。

  突聽之中一名黑衣人道:“奇怪了,腳印怎麼到了這裏就沒有蹤影了?莫非他們會飛天遁地不成?”

  正自匪夷所思之際,走在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突然回過頭來報:“此地有暗器射擊,大家過來看。”

  衆人一聽,紛紛趕上前去探個究竟。

  但見先前發話之人四處巡查了一遍,又道:“此地有暗器發射,顯然他二人已經到過此地並觸動了機關,看這兒凌亂的情形,他二人定是往裏逃去了。”

  另有一人隨即接口:“可是裏面暗器機關的部署,層層複雜,可謂舉世無匹,他二人逃往裏去,豈非凶多吉少?”

  之前那人點了點頭,“主上有令,一定要抓住這二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這事關重大之際,絕不可因他二人的疏忽而壞了大事。”一掃衆人,“大家細心一點,一定要抓住他二人,分頭搜。”

  他寬大的袖子很有威望性地一揮,其下衆人立即齊聲道:“是”。

  高亢的聲音迴盪樹間,在夜空中激起幾片枯葉的下落,發出‘莎莎’的聲響。

  在這悽清的林中,只見那些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握着關馬大刀的必殺令使者,二、三成羣的扒着枯枝往裏尋去,漸漸地不見了身影。

  軒少虎確定那些人已經去了很遠,才鬆了口氣敢出聲:“下一步該怎麼行動?”他見艾文計算得是那樣的準確,不禁對她的聰明有了些依賴。

  艾文起身義無反顧地道:“回去搗它個烏煙瘴氣,這些龜兒子不讓我們活的話,我們也叫他們沒得好過。”

  軒少虎聞言,剎時心潮澎湃,豪邁道:“好。”

  二人主意一打,異常小心的溜出了林子,但他忽地想到一個極爲現實的問題,“可是,我們要用什麼方法?”

  艾文賊眼溜了溜,“還記得炭火盆嗎?咱們用火攻,不過要小心一點,這命可只有一條。”

  軒少虎輕笑笑,“知道了。”

  離帳篷已經不遠了,艾文掃眼一望,已然對當下的局式有了個大體的瞭解,她與軒少虎隱入暗處,悄聲道:“找個人少的地方下手。”

  “啊,人少的地方?”軒少虎疑惑地向這個帳篷莊院望去,不由得犯難,“可是哪裏纔是人少的地方呢?”

  “據我的觀察,東面常有人走動,西面很不見人影,那地方人口密度應該較爲稀薄。”

  軒少虎納悶地想了想,“何爲人口密度?”

  艾文懶得跟他解釋,拉起他躲躲藏藏地避過一些夜間巡邏的士衛,徑直往西邊走去,在還未行動之前,她絕不想暴露行蹤。

  雖然說她這驀然的行動有些衝動,欠缺思考,也過於幼稚,但她對別人隨意地要取她性命的舉動表現得異常氣憤,所以她決定要給這些狂妄的傢伙一些懲罰,引發火災是小有的懲罰。

  當然,她沒計較過後果。

  這樣的舉動,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擾亂他們的心神,若這些人因此而損失一些實力,那麼對明日他們進犯梅莊是很有影響力的,至少不會讓他們再那麼自信。

  自信,能夠給人以力量,激發人蘊藏體內的潛力,獲取最終的勝利;沒有了自信,人則會變得軟弱,什麼事都顯得力不從心,不敢肯定。

  如若這些必殺令使者在明日之戰上表現出一點點後者的反應,那麼梅莊的勝利就不是空語,這在心理學上來說,是一種心理的戰術。

  二人停在兩個帳篷相挨擠的中間,有黑暗陰影的遮擋,不容易看出身形,而且想找退路也容易得多。

  艾文暗中瞅瞅巡邏的士兵,腦裏忽生一計。一改之前自己動手的計劃,決定借他人之手達成目的。

  她打手勢示意軒少虎蹲下一點,軒少虎愣了愣,不解何意,艾文以爲他看不懂,又再次打了個手勢。

  軒少虎見她認真的神情,不像是鬧着玩,他雖然不懂叫他蹲下一點有什麼用途,但還是照樣做了。

  艾文見高度夠了,挨身過去,湊頭在他耳際低語半響,把計劃的過程細細給他說了一遍。

  原來,艾文是怕出聲泄露行蹤,纔不得不想出這方法傳達意圖。但是,軒少虎年齡雖比她小了兩歲,個兒卻比她高了大半截,她想要在軒少虎耳旁低聲說話,就只有讓軒少虎蹲下身來將就她了。

  兩人捱得這麼近,軒少虎只覺一股少女天然的幽香傳入鼻翼,醉人心魂,他的心突地急跳了幾下,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艾文性情豪邁,是個大大咧咧的個性,她認真的做事,卻沒注意到軒少虎的反應會如何。眼見她說完話,人便移身貼在帳幕旁,在黑暗中偷窺外面的情景。

  等了盞茶光景,終於見兩個手執大刀的青年衛士走了過來。艾文估測距離差不多了,忙示意軒少虎行動。

  但是,軒少虎熱腦衝昏了頭,意識還停留在適才的激情中,仿似沒有注意到艾文對他的提醒,愣愣地沒有行動。

  艾文回驀瞧了瞧他那呆相,無奈地搖搖頭,順手拾起幾顆小石子放入他手中,拍拍他肩膀,又指指迎面走來的那兩人,向他點點頭。軒少虎被艾文這一拍,頓時驚醒,霎時不禁爲自己的失態過意不去,因而面對艾文時也有些不自在,換過幾個不自然的表情,他忙收斂起心神,專心地去對付迎面來的那兩人,以此掩飾自己激盪的心情。

  那兩人已經走近,離艾文選定的帳篷前的炭火盆不遠了。軒少虎在他二人轉身橫走之際,倏然運指彈出艾文塞給他的石子。

  “彈指神通”是他軒苑山莊的壓莊絕技,他當然也練得小有成就。

  但見他彈出的石子無聲無息地擊中了左邊的侍衛,由於勁力拿捏得準,那人還只道是夜路走得多了腳下抽筋的緣故。

  那人被擊中後,兩腳不聽使喚地胡攪在一起,剛好絆住右邊那一人,於是,兩人雙雙撲倒。

  他們眼前的炭火盆,正巧被他們撲倒伸出的雙手,撞個一塌糊塗,“乒乒乓乓”地滾撒一地,搭帳篷用的布幕遇着這些火塊,彷彿乾柴遇上烈火,一着既燃。

  被絆倒的那人人爬在地下,口中卻不住訓斥:“媽的直賊娘,走路也不好好的走,找死啊你!”

  那被擊倒的人也是冒火地罵:“誰叫你挨老子這麼近?”

  聽這口氣,好似他絆倒了別人,責任還不在他自己。兩人在地下掙扎了幾下,方站起身來,拍打身上的塵土,口中不住的埋怨。

  那被擊倒的人邊打塵土邊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兩天老是覺得眼皮跳,走路也像是會撞鬼似的。”

  他向旁邊那人湊近壓低了聲音,“你說明日攻打梅莊之事會不會失手啊?我有個不好的預感耶!”

  被他絆倒的那人白眼一翻,“飯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說……”他余光中陡見火苗正在往上竄的帳篷,霎時驚得大叫:“不好了,失火了。”

  被擊倒的那人一看,頓時駭得慌了手腳,“失……失火了,這下可……可怎麼辦?”火因他而起,上頭怪罪下來,他可擔當不起,而且很有犧牲的可能。

  兩人失魂一般慌了半響,方想起要滅火,一時間,手邊竟找不到可取之物,急迫之下,居然舉起手中大刀用刀片鞭火。

  火勢在這兩個呆瓜發現之時,已然燒大,此刻纔想起要滅火,明顯地已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再怎麼使勁也是於事無補,況且他們滅火的方式也太滑稽得很。

  蔓延的火勢燒了不多久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剎時抄的抄傢伙,打的打水,都一齊參加到這滅火的行動中來。

  趁亂之際,艾文與軒少虎閃身到別處,肆意打翻他們的炭火盆,引發火災。

  艾文以爲,短時間內,他們還不至於知道是有人故意的冒犯,但是,她哪裏知道,這些帳篷中,不乏能人,她二人才燒了幾個帳篷,便被人懷疑了。

  只聽那個在河邊把她二人抓來的黑衣領頭人高聲呼道:“有人已經潛入了居地,大家注意搜。”

  這些帳篷本身就不怎麼好隱身,搜索的人一多,便沒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二人的行蹤立即暴露了出來。

  二人見大事不妙,急忙抱頭鼠竄。

  追逐他們的那些人,時而見他們的身影,時而又丟失了他們的行蹤,一氣之下,竟然派出一批人,動手撤了許多帳篷。沒有帳篷,二人就更無處藏身了。

  突然,艾文腳下絆了一個石頭,身形一愰,跌倒在地,真是越急越見鬼。

  軒少虎因手銬的關係,也被她連累了,他蹲身去扶她,卻見相隔不遠處,那捉他二人的黑衣人已經帶領了一衆屬下立在那裏,虎視眈眈的瞧着他們。顯然,二人已是逃不了了。

  軒少虎扶住艾文手臂,“你真會選準時間跌倒。”

  艾文懶得起身,徑直蹲在地上,苦笑道:“我是怕你累了,想讓你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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