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更合一)
“你是在擔心一苗他們會被影響?”陸雲深看向許耀然,“你想太多了,一苗他們比你想象的還堅強,何況你不是在一苗身邊?若一苗真受了委屈,你會坐視不理?”
陸一苗雖性子沉,但偏偏他是陸家這麼多孫字輩的哥兒中,讓陸錢氏唯一看得順眼的,可見其並不止表面看那麼簡單,很多時候都是陸一苗幫着陸二苗,心高氣傲的陸二苗纔不至於將陸錢氏得罪死,可惜陸二苗將這些看作是理所應當,時常抱怨陸一苗幫太晚,存心看他笑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
聽陸雲深這麼一說,許耀然頓時恍然大悟,“沒錯,有我在,我怎麼就把自己給忘了。”
陸雲深好笑的看了眼許耀然,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耀然頓時不好意思了。
陸雲深下意識地將放在內袋的護身符出來,握在手心,拇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護身符上所刻的字。
阿離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
同一時間,身處在馬車上的江離不由自主地用右手包裹住陸雲深所送的鵝卵石,低聲喃喃着,“雲深哥……”
陸雨溪耳尖的聽到江離的低喃,當即俯身在江離耳邊打趣,“阿離,這麼快就想念雲深,你們的感情還真好。”
“呃……”
小心思被陸雨溪聽到,江離頓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陸雨溪笑,“放心好了,你二舅沒聽到。”
江離,“……”
兩年前溫喻之阻止江離跟陸雲深來往,就是陸雨溪暗中幫的忙,不然就憑江離一個,哪裏能瞞過這麼多人,順利找到陸雲深所在的房間,也正正是因爲這點,江離對着陸雨溪實在說不出假話。
“好了。”陸雨溪點到爲止,猛了下江離的髮絲,“阿離你想開點,說不定等將來陸雲深上洛京趕考,你們就……咦,阿離你帶着的簪子好別緻,能給我看看?”
“,好。”
江離摘下木簪遞給陸雨溪,見其沒有在繼續說這個話題,暗暗鬆了口氣。
陸雨溪細細打量木簪好一會兒,霎時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天,居然是木頭做的,可這做工也太細了,簡直栩栩如生,阿離,這東西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雲深哥送我的。”
提及木簪的來歷,江離很快承認是陸雲深送他的禮物。
“原來是雲深。”陸雨溪輕笑了下,“等下次見到雲深,我可好好問問這木簪在什麼地方買的,也讓你舅舅買一個送我。”
江離愣住,“……這……”
二舅買不大可能吧?
江離怎麼都無法想象,一向板着臉的溫喻之,竟會買這些小東西。
君子不奪人所好。
陸雨溪將木簪還給江離,意味深長,“你別看你舅舅平/日/嚴肅着,他,純得很,跟個孩子似的,若我提及木簪,他肯定想方設法的給我買回來。”
說到這裏。
陸雨溪不禁回想起當年他第一次見到溫喻之時,溫喻之正在掉眼淚,而且還是個比他矮的小不點。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愛哭的小不點已經不知不覺間成了可以爲他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
縣衙。
到了縣試的考場,許耀然略帶忐忑的對着陸雲深,“雲深,等會兒進去縣衙別緊張,以你的才學肯定沒問題。”
爲了防止作弊,縣試的考場一般都會臨時設立在縣衙,再由衙役輪流巡視,以至於不少頭一回參加縣試的人,都嚇着了。
那可是縣衙,誰會沒事來縣衙,還被這麼多衙役圍着,不是平添壓力嗎?
“嘖。”一名看不慣陸雲深的書生不屑地砸了下舌頭,“黃口小兒也敢來考縣試。”
許耀然聽罷,率先笑了,“雲深你聽到沒有?是你考不過就真成他口中的黃口小兒了呢。”
陸雲深但笑不語。
“真是晦氣。”那名書生本就有心想挑起矛盾,好挫挫陸雲深的銳氣,可陸雲深二人卻不接招,弄得那名書生黑着臉拂袖進了考場。
“我在這等你。”
在裏面就是考場,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許耀然也就留外頭。
“好。”
陸雲深點點頭,走了進去。
按大周律例,但凡參加科舉者須搜身,確認無攜帶作弊物品,方可入內,故而每一位書生進入考場前,都經過搜身。
輪到陸雲深,負責搜身衙役嚇了一跳,“你這麼小就來考縣試?”
“是的。”陸雲深拱手,“老師讓我下場試試,若是失敗,就當累積經驗。”
“這樣……”你老師對你還是挺狠的。
衙役嘴角抽搐了下,沒在說什麼,放了陸雲深進去。
陸雲深這一進去,頓時吸引了在場的目光。
前來考縣試的人不少,但像陸雲深年歲這麼小就來參加縣試的,整個考場僅此一個,難怪會引得衆人側目,不過這些人的眼裏大多充斥看好戲的成分居多。
隨着負責監考的官員陸陸續續進/入,書生們紛紛閉正襟危坐注視着監考的官員,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不小心得罪他們,會累及自身。
監考的官員沒有耽擱,到了既定的時辰,便發放考卷。
童生試主考的是基本的內容以及一定的寫作能力,對陸雲深而言並不難,故而,幾乎一拿到考卷,陸雲深就提筆開寫。
其中一名考官乍看到第一個開始寫的書生,年歲竟如此小,頓時楞了一下,隨即微眯着眼睛走到陸雲深身後看着。
陸雲深壓根不在乎有人看着,不緊不慢的下筆。
“這……”正當其認爲陸雲深只是來過過場子的剎那,被陸雲深寫出來的那手館閣體給鎮住,下意識的了下眼睛,以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
有了陸雲深起頭,其他參加縣試的書生紛紛全神貫注的提筆寫。
然而。
這一下筆,在場不少的書生瞬間傻眼。
他們考的真是縣試?
不怪他們會這樣想,實在是今年的縣試比之以往的難度都大,着重點很多都在理解上加入自己的觀點,難度直院試。
一時間,不少原是心有成竹的書生,紛紛鄒起眉頭。
砰~
忽地,一陣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考場的寧靜。
“繼續寫,若誰擡頭張望等同作弊。”監考官員警告地說了一句,便讓衙役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衙役很快過來稟告,“回大人,有一位書生暈倒。”
監考官員皺眉,“既然暈倒,就把他挪出去,再給他找個大夫看看。”
“是,大人。”
衙役得令,立刻與另一名衙役將暈倒的書生帶出考場。
這突然暈倒的書生鬚髮皆白,一看就年歲不小,考場的氛圍又那麼嚴肅,不怪他會撐不住,暈了過去。
在場的其他書生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眼被擡出去的那位書生,神紛紛繃緊,甚至暗暗提醒自己不可重蹈那名書生的覆轍。
畢竟誰也不願意被這麼擡出去,進而失去縣試資格。
陸雲深對此沒什麼感覺,該嘛嘛,居然成頭個走出考場的書生。
“雲深,考得如何?”看到陸雲深從裏頭走出來,許耀然迎了上去陸雲深,神情有些緊張,想來是受到考試中途那個被擡出去的書生的影響。
“還成。”
陸雲深回以一笑。
正如當初溫喻之所言,題目的內容大多與書上有關,憑着陸雲深過目不忘的本事,並不難。
“好小子。”
許耀然覺得自己方纔白擔心。
許耀然與陸雲深相處也有兩年,哪會不知陸雲深話中的‘還成’代表着什麼,這小子分明是有成竹
“還成?我看你是做不下去,纔出來的吧。”
“不過他年歲這般小就去考縣試,莫非他天縱奇才不成?”
“噗呲,什麼天縱奇才?我看他是愚不可及吧,真是笑話,也不去河裏照照自己,一個黃口小兒怎麼可能過得了縣試?徒惹笑話罷了。”
“你們別這麼說,說不定他還真有本事。”
“呵,真有本事會這麼早就出來?大放厥詞也有才學,他有嗎?”
有些在外頭等着的人,正好聽到陸雲深與許耀然的對話,紛紛出言嘲諷,壓根就不覺得憑陸雲深本事能考過。
真這麼容易考,就不會有人考童生考到鬚髮皆白。
陸雲深勾起角,不緊不慢,“時間不早,我們回吧,正好還有時間練會字。”
“哦,好。”
一聽陸雲深練字,許耀然連忙與其一同離開,使得原以爲陸雲深他們會反駁的人們瞬間傻眼。
正常聽到這些話的書生,都會憤怒反駁,或是氣憤的離開,這陸雲深倒好,年紀小小卻能做到一笑置之,一時間,嘲諷陸雲深的人臉色有些難堪。
“雲深,你還真行,這麼多人說你,你都面不改色的。”許耀然佩服的看向陸雲深,“不是你阻止我,我肯定忍不住會反駁他們。”
剛纔那種情況,許耀然其實有些沉不住氣,想反駁回去,可接觸到陸雲深投過來的目光,才臨時打消注意。
“不着急。”
陸雲深搖了搖頭,繼續埋頭練字。
陸雲深的字經過這些年的苦練,已初具成效,但想擁有自己的風格,還需多加練習,從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風格。
縣衙。
“今年的書生似乎都不怎麼行。”
一名考官連看幾份卷子後,不禁失望的搖頭。
“這篇寫得不錯,理解都在點子上,看來今年的頭名就是他了。”閱卷的一名考官,滿意的看着其手上的卷子。
孫知縣一臉古怪的看着手中的卷子,“那倒未必,我覺得這個卷子更勝一籌。”
那考官略一蹙眉,不認同孫知縣的說法。
這考官手上卷子的書生,是這一帶有名的才子,除開另外三縣同樣出色的書生,考官還真沒聽過有何人能與他比肩,故而考官一看到上面所寫的內容以及其名字就認定,今年的案首是他無疑。
難不成孫縣令想假公濟私?
想到這裏,那名考官看着孫縣令的眼神變了,頓時質疑,“孫大人,此話當真?”
“自然。”孫知縣微眯着眼睛,“本官兩袖清風,莫不是你在懷疑本官徇私舞弊?”
孫知縣做了這麼多年知縣,還是知縣,就是因爲性子太直,不會轉彎抹角,一下子就讓在場的氣氛僵住。
那考官也沒想到孫知縣會把徇私舞弊直接說出,一下子愣住。
“哦。”負責這次縣試的主考張玉堂,奉行眼見爲實,既然有爭議,就讓兩位考官將自己看中的卷子遞過來,細細查看一看,“兩個人都寫的不錯,不過這個叫陸雲深的書生顯然理解得更透徹,還有那一手館閣體,定然下了不少功夫?奇怪,我前些天出去,怎的沒聽到有書生提及他?”
張玉堂喜歡看書生們辯論,來到這裏後,時常都會喬裝一番去看看,但去了這麼多次,一次都沒有聽聞過陸雲深這個名字,而另一張卷子的金槐安,張玉堂倒是見過幾次,知其有幾分才學。
其實,主持縣試本該是孫知縣,但因着張玉堂因公事來到這,當今皇上就命張玉堂臨時擔任主考。
孫知縣,“或許是因爲這名書生年歲還小。”
孫知縣正是剛纔在考場上親眼看着陸雲深寫卷子的人。
說實話,不是孫知縣親眼所見,他本人也不會相信,真有書生能在這般年紀就將晦澀難懂的書理解得如此透徹,須知,這次出題的乃是張玉堂,他講究的是理解與本身觀點的結合,不是真有本事,很容易就栽跟頭,還有那手館閣體也讓人驚豔。
“年歲小?”
張玉堂挑了下眉。
“是的。”孫知縣拱手,“下官猜,莫約始齔之年。”
始齔之年?
聽到這麼考官這麼一說,在場的其他考官很快就想到陸雲深,因爲在整個考場能稱得上始齔,就只有陸雲深。
可這樣年紀的小孩,真能將書理解得如此透徹?還有那一手漂亮的館閣體,沒有個十年八年是不可能有的,難不成那個叫陸雲深的書生從襁褓時期就開始寫字不成?
張玉堂微眯起眼睛,“你確定真是他所寫?”
張玉堂縣試那會也在考場,自然知孫知縣說的是誰。
孫知縣點頭,“這位書生寫的時候,下官就在旁邊。”
張玉堂,“……”
“張大人?”
其他考官不約而同地看向張玉堂。
來回看着面前的兩份卷子好一會兒,張玉堂做出最後選擇。
時間飛逝,很快到了放榜/日/。
“讓開,讓開……”
“讓讓……讓讓……”
縣試的長案才貼上,就圍滿了人,有些甚至用擠的也擠進去。
“咦?奇怪奇怪,這案首陸雲深究竟是何人?我怎麼從未聽聞?還以爲今年縣試的案首會是金槐安呢,他可是我們這一帶最有名氣的才子。”
“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你沒聽那些書生說什麼今天的卷子特別難?說不定這個叫陸雲深的比金槐安厲害多了。”
隨着長案的出現,衆人不禁開始議論紛紛。
“陸雲深……陸雲深……”金槐安一邊走,一邊想起剛纔看到那個排在自己前頭的名字,頓時氣紅了眼,喃喃自語,“不應該的,在這不應該有人比我厲害纔是。”
金槐安比陸雲深只低一名,若是沒有陸雲深,頭名肯定是他。
“雲深,我就知你是好樣的。”
許耀然恭喜地拍了下陸雲深的肩膀。
陸雲深通過縣試,就意味能夠接着考府試。
“雲深?他就是陸雲深?”金槐安就站在他們身旁,這一聲雲深,頓時讓金槐安轉過頭,看向那名叫陸雲深的人,然而這一看,金槐安瞬間傻眼。
還別說。
他們之前還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金槐安還看不慣陸雲深,甚至對其出言諷刺,還挫挫其銳氣,沒想到最後竟然以這種方式見面,金槐安頓感五味雜陳。
陸雲深敏銳的聽到金槐安喊自己的名字,不緊不慢的轉身微笑,“我們又見面了。”
“這不可能……你……你……”
聽到陸雲深的聲音,金槐安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不知爲何,看着陸雲深,金槐安心裏有種毛毛的感覺。
“沒什麼不可能,不是嗎?”陸雲深勾起角,“再說長案旁邊不是將我們寫的內容都貼上去?”
按大周律例,縣試以及府試前三的考卷會公示出來,讓其他書生觀看。
“……”
金槐安默了。
這點也是金槐安猶豫着不將未盡的話說完的原因。
金槐安看過陸雲深所寫的內容,之所以質疑其真實是對方的年歲實在太小,先不談內容,單單是所寫的字,就不是一個八歲孩子所有,而金槐安是這次縣試的第二名,不能憑着這點就胡說第一名作弊,因爲說了,官府勢必嚴查,金槐安本人也有證據,不然就是誣陷,科舉誣陷他人可是重罪。
再說了,真有問題,縣衙的人應該知纔是。
“很快就是府試,告辭。”
陸雲深朝金槐安拱手,便與許耀然一同離開。
“嘖。”金槐安不服的砸了砸舌頭,隨即咬牙,“好,府試見真章,我倒看看你是不是拿出縣試的實力出來。”
得知縣試瞬間通過,陸雲深與許耀然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個府試的考場。
陵州。
也不知金槐安是幸運,還是倒黴,乍來到陵州就與陸雲深碰上,還住在同一家客棧,“嘖,怎麼又碰上他們?”
陸雲深也注意到金槐安,當即微笑,“金公子,我們還真有緣,又見面了。”
金槐安,“孽緣……”
啪。
忽地,一把扇子在金槐安的頭上打了一下,使得本就不的金槐安惱怒,“嘶,是誰?是誰打我?看我不……呃……”
金槐安氣沖沖的轉過身,待看清楚是誰對自己動手的剎那,整個人都傻住。
金挽樓勾起角,“你不什麼?”
金槐安一改方纔的態度,像個被抓住弱點的鵪鶉小聲喊,“堂……堂兄……”
說金槐安在家中最怕的人,當初身爲哥兒的大堂哥金挽樓,每每見到都跟老鼠見到貓一樣,逃都逃不及。
不過。
說是說堂兄,實際上金挽樓只比金槐安大兩個月。
金挽樓再次用手中的扇子拍了下金槐安的腦袋,微笑,“你還知我是你堂兄?”
“嗯……”
金槐安低着頭應了一聲。
金挽樓深深看了眼金槐安,隨即將視線落在陸雲深跟許耀然身上,“在下金挽樓,方纔實在抱歉,槐安性子急躁,若有得罪還請二位海涵。”
陸雲深回以一禮,“在下陸雲深,我身邊這位是許耀然,方纔只是小事罷了,我等並未放在心上。”
這種禮儀還是溫喻之當初一併教導陸雲深,沒成想這麼快就用上。
金挽樓沒想到陸雲深會回禮,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如此甚好,我觀陸公子手上拿着書,莫不是陸公子在爲府試做準備?”
陸雲深點頭,“是的。”
金挽樓眼裏閃過一抹訝異,“陸公子實在少年英才,這般年紀就過了縣試,若在一併過了府試,定然前途無量。”
陸雲深四兩撥千斤,“大周人才輩出,我這算不上什麼少年英才,倒是金公子談吐不凡,竟對我等如此客氣,實在讓我等驚訝。”
陸雲深與許耀然都是穿着最普通布衣,而這位叫金挽樓的哥兒則穿着一身冰藍色的綢子,繡着雲紋的白色滾邊與其頭上戴着的和田玉簪交相輝映,一看就是一位貴公子。
一位貴公子向他們歉?不是他們親眼所見,實在難以想象。
“槐安有錯在先,我身爲槐安的堂兄理應代爲歉。”金挽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接着,“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跟我喝杯茶?”
金槐安沒想到金挽樓會出言邀請他們,“堂兄,你不必對他們這麼客氣,他們……”
陸雲深打斷,“卻之不恭。”
金挽樓警告的瞥了眼金槐安,“這邊請。”
金槐安背部一僵,將方纔未盡的話嚥下喉嚨後,連忙跟了上去。
開玩笑,他不跟上哪裏能行,萬一陸雲深向金挽樓告黑狀,說了他在縣試的作爲,他豈不是更麻煩,自然跟上去盯着點。
再說金挽樓是個哥兒,跟兩個陌生漢子待在一會難保不會影響其名聲,故而於公於私,金槐安都在場。
因着金挽樓之前就在客棧定了廂房,這會兒正好與陸雲深等人一同去廂房。
金挽樓坐下後,先給陸雲深以及許耀然到了杯茶。
“陸公子,許公子,請。”
“謝謝。”
陸雲深與許耀然不約而同的了聲謝,便分別接過茶,喝了一口。
金挽樓見兩人如此快就喝了自己倒的茶,不緊不慢,“聽聞陸公子得了案首,我這又有些問題連槐安都不會,不知能不能請教陸公子?”
陸雲深,“這還請金公子先說說,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回答上。”
“好。”
金挽樓說了個‘好’字,便直接將題說了出來。
金挽樓問的題目很偏,但好在陸雲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很快就回答上。
聽陸雲深回答了好幾個旁門的問題,金槐安傻眼了。
金挽樓所言並非有假,故而聽到比自己小陸雲深這麼快就回答上困擾自己的提問,金槐安的心情可想而知。
金挽樓聽着陸雲深的解答,冷不防的問,“陸公子文采斐然,不知師承何處?”
一個農家子能擁有這麼出衆的才華,他的老師定然不簡單。
“抱歉。”陸雲深看向金挽樓,搖了下頭,“在下曾向家師發誓,一天沒有考中舉人,一天不會跟任何人提及家師名諱,還請金公子見諒。”
“原來如此。”金挽樓放下茶杯,理解,“陸公子不必歉,原是我唐突。”
陸雲深挑了下眉,“不知金公子爲何突然提及家師?”
“好奇罷了。”金挽樓勾起角,“畢竟能在陸公子這邊年紀的案首,可不常見,不知我能否跟陸公子,還有許公子交個朋友?”
陸雲深再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若金公子真心結交,我們自當不會拒絕。”
聽到陸雲深的回答,金挽樓再次愣了一下,連帶說話的語氣也帶着明顯的疑問,“陸公子此話……當真?”
陸雲深點頭,“是。”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金挽樓徹底愣住,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我是個哥兒,陸公子不會介意?”
金挽樓不是沒試過跟其他讀書人打交,可一旦對方知他是哥兒,態度就會立刻大變,讚美也變成了諷刺。
“哥兒又如何?”
陸雲深反問。
金挽樓嚥了咽口,“就是……你不覺得跟哥兒交朋友有**份?哥兒就該待在家中,不該出來拋頭露面?”
金挽樓這番話原是無心之失,本想等陸雲深回絕後,用一笑置之的態度圓回去,沒成想竟然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陸雲深斷然回,“不會。”
提及哥兒,陸雲深瞬間想起江離,下意識的伸手輕觸了下腰間的護身符。
陸雲深出人意料的回答,不但讓金挽樓愣住,就是金槐安也一臉的難以置信,很懷疑自己方纔是不是聽錯。
“陸公子真是妙人。”金挽樓猛地合上紙扇,“你這個朋友,我金挽樓今/日/交定了。”
金挽樓的學識實際上比金槐安高,可惜生錯哥兒身,註定今生與科舉無緣,如今乍看到不輕視其哥兒身份,願意與他討論問題的人,金挽樓怎可能不高興。
金槐安擦了下額頭的冷汗,想說些什麼,但考慮到陸雲深他們在場,只好先嚥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
待陸雲深跟許耀然他們告辭離去,金槐安才着急,“堂兄,這於理不合。”
金挽樓笑了,“槐安,你什麼時候如此迂腐?”
金槐安被金挽樓的態度弄得越發着急,“堂兄,這事萬萬不可,跟個漢子來往對你聲譽有損,以後是讓沈明晏……”
金挽樓,“那是我的事情。”
金槐安還想說服金挽樓,“堂兄……”
“夠了。”金挽樓不容置疑的打斷,“我與陸公子相交是止乎於禮,若沈明晏連這點都懷疑,便不配做我未來夫君。”
金槐安話中的沈明晏,正是金挽樓未來的夫婿,因着金家想多留金挽樓兩年,所以兩人現在還未完婚。
金槐安聽到金挽樓的回答,心裏是一萬個後悔。
知這樣,我在見到陸雲深那小子時,應該有多遠走多遠,這樣一來,堂兄就不會認識他,我真是笨,怎麼剛纔沒有想到。
殊不知。
金槐安就算真如此做,也改變不了金挽樓與陸雲深相遇。
因爲金挽樓會突然出現在這,就是衝着陸雲深這個年紀最小的案首去的。
“這金挽樓挺有意思的,如此滿腹經綸的哥兒,我還是頭一回見。”回到房中,許耀然不禁想起金挽樓方纔與陸雲深的針鋒相對。
陸雲深冷不防的,“不,除了他,還有一個。”
“?還有誰?”
許耀然只是感嘆一聲,沒想到陸雲深會迴應,頓時楞了一下。
陸家村牛車那次是許耀然頭一回見江離,而且許耀然與江離沒有直接交流過,對江離的印象很多都是出自陸一苗,只知對方性子不錯,並不知曉江離的學識如何。
“沒什麼。”
陸雲深似乎意思到自己理解錯,很快就將話題掐斷。
現在算算時間,阿離應該已經到了洛京吧?
洛京,宣平侯府。
“咳咳,捨得回來了?”面色慘白的江延鋒坐在主位,饒有深意的注視着緩緩走進來的江離,“我還以爲你會等我死了,才肯回來。”
說起來,他們已經好些年沒見。
江延鋒也已經忘了最後一次跟江離見面是什麼時候。
“父親。”
江離不卑不亢地給江延鋒行了一禮。
“還知禮數,看樣子喻之把你教得不錯,”江延鋒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直接開門見山,“我已經跟武安侯府談妥,咳咳,過些/日/子你就先與武安侯嫡子傅亦舟定親,待你冠禮後在成親。”
江離攥緊拳頭,“我的親事不需您費心。”
江離早就猜到江延鋒一而再再而三的寫信催促他回來沒安好心,可萬萬沒想到,江延鋒竟然在打他親事的主意。
江延鋒放下茶杯。
“咳咳,江離,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
結親這件事,江延鋒勢在必行。
江離對上江延鋒的眸子,一字一句,“父親,我相信我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我的親事不需您費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延鋒瞥了眼旁邊的人,“你們帶江離回房,沒有我的命令,在定親前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江延鋒已經鐵了心跟武安侯府結親,根本就不在意江離會怎麼想。
“是,侯爺。”
得了江延鋒命令,侍從們不顧江離的反抗,架着江離回房。
“咳咳……咳咳咳……”
許是方纔被江離的反抗氣着,江延鋒咳着咳着,竟生生咳出血。
“侯爺,您……我馬上找太醫。”楚聞進來正好撞見江延鋒吐血,頓時六神無主。
“行了,給我站住。”江延鋒習以爲常的拿起旁邊的手帕,將邊的血/跡擦,“這點小事不必喊什麼太醫。”
“是,侯爺。”
楚聞怯弱的點了點頭。
江延鋒丟掉染血的手帕,冷聲,“你來做什麼?”
楚聞捧着東西的手,霎時顫抖了下,“回侯爺,侍聽聞侯爺這些天都睡不好,就親自燉了湯給侯爺補補身子。”
江延鋒瞳孔一縮,斷然拒絕,“不必,拿回去。”
楚聞聽罷,神情頓時變得楚楚可憐。
“侯爺……我是真心……”
“我叫你拿回去。”
江延鋒這番話帶了一抹明顯怒氣。
“是,侯爺。”楚聞跟在江延鋒身邊多年,很快看出江延鋒開始不耐煩,立刻放棄糾纏,一副楚楚可憐的做派轉身離開。
看着楚聞離去的背影,江延鋒勾起一抹滿是嘲諷的笑。
宣平侯府,東廂。
“阿姆?你怎的這時候過來?”正在把玩紙扇的江以容,見楚聞突然進來,嚇了一跳。
楚聞饒有深意的看了眼,正被江以容小心翼翼放在懷裏的扇子。
“都多少天了,還在看着這把扇子。”
“我……我……”想起這把紙扇的原主人,江以容的臉瞬間紅了,下意識的將扇子抱在懷裏,“我也沒有經常看,也就偶然,對偶然拿出來看看。”
“行了,你那點小心思瞞得過我?”楚聞搖頭,“可惜你跟武安侯的嫡子怕是有緣無分,以容,這把扇子你還是趁早扔了吧,省得以後難受。”
有緣無分?
聽到這四個字,江以容頓時僵住,“阿姆,你這話什麼意思?武安侯府不是正在跟我們議親?難出了問題?”
因着宣平侯府與武安侯府結親已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江以容又是宣平侯府唯二的哥兒,反應纔會這麼大。
“沒有出問題。”楚聞想起今天聽到的對話,眼裏閃過一抹不甘以及難以察覺的野心,“但跟武安侯嫡子結親的人不是你。”
“不可能,除了我還有……難他回來了?”
江以容想反駁楚聞,但很快就被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人影給鎮住。
這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江離。
是以前,江以容根本不會將江離放在眼裏,畢竟當初江離可是狼狽的離開侯府,可今時不同往日,自從江延鋒處置了算計他的繼室開始,便性情大變,誰也不知江延鋒會做些什麼。
楚聞爲江延鋒育有二個漢子,一個哥兒,出身又是書香門第,可說是繼室的熱門人選,哪裏甘願做一個微不足的侍人。
可惜楚聞不敢。
因爲江延鋒已經不是以前的江延鋒,而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之前就有侍人想趁機坐上繼室的位置,都被髮瘋的江延鋒當場殺死,楚聞可不敢觸黴頭。
換而言之。
如今對楚聞最大的威脅,就是江離。
別看江離只是哥兒,但他背後有個溫家,宣平侯府的嫡出又只有江離這個小哥兒,若是讓江離再跟武安侯府嫡子結親,扶持其他庶子坐上宣平侯,他還有什麼活路?
所以與武安侯府的親事,他必須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讓其成爲自己的助力。
楚聞不是沒想過暗中對江離下手,以絕後患,但壞就壞在江延鋒還在,若是楚聞動手的話,肯定逃不過江延鋒的眼睛。
“嗯。”楚聞點頭,咬牙切齒,“江離回來了。”
“不,阿姆,不能這樣。”江以容將懷中的紙扇握得死緊,“這門親事明明該是我的,他一個一直住在窮鄉僻野的野哥兒憑什麼跟我爭?”
自從知兩家結親那刻開始,江以容就認定自己一定會成爲武安侯府嫡子傅亦舟的夫郎,壓根沒想過江延鋒會將江離接回來,甚至讓其跟傅亦舟結親。
楚聞握住江以容的雙手,“以容,你先冷靜,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江以容聞言,着急的看向楚聞。
“阿姆,什麼轉機?”
“江離拒婚……”楚聞當即將方纔在門外聽到的話,一一告知江以容。
砰砰……砰砰砰……
“放我出去。”
江離不停地用雙手敲打房門,直到雙手受傷,依然沒有停下。
迴應江離的是一名下人的話,“少爺,您別白費力氣了。侯爺說過,除非你答應結親,不然只能一直關在裏頭。”
此時,江離已經被關在房裏二天一夜,滴未進。
期間溫喻之也有派人請江離到溫家做客,然而,江延鋒似乎鐵了心江離妥協,不斷拒絕溫喻之,還不允許溫喻之入宣平侯府。
“雲深哥……”
已經兩天滴未進的江離跌坐在地上,下意識的喊着陸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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