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十分激動

作者:蘿蔔113
當蘇溯越和公主殿下踏上了回到沙漠客棧的路途,走不了多遠,就看見黃沙之中有個人影在若隱若現,不由也往那個有人的地方走了兩步。

  就是這兩步的距離,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一下子就看清了,就在不遠處、披着披風,步伐散漫到讓人無以言表的人,是朱邪玉麟。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快速對視一眼,都覺得朱邪玉麟現在這個狀態有些不對勁,只是現在要轉身隱藏起來,去觀察朱邪玉麟,顯然也來不及了,因爲——“父親母親?”朱邪玉麟看見對面黃沙之中的人,顯然也是很是驚喜,也顧不得腳下的黃沙相當絆腳,就這麼跌跌撞撞地朝着兩人跑過去,邊笑道,“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啊呸!”

  朱邪玉麟一時樂極生悲,就這麼幾步跑動的動作,帶得面巾飛起了一點點,就是這麼一個瞬間,撲面而來的黃沙一下子灌了滿嘴。

  朱邪玉麟倒抽一口冷氣,趕緊呸呸呸地吐掉口中的沙子,但因爲此時他們都地處沙漠,根本沒有水能夠讓朱邪玉麟來漱口。

  因此,不管朱邪玉麟吐了多少下,總覺得口中還有沙子的磨礪感,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面前的時候,整張臉都還是皺在一起的。

  公主殿下首先撐不住笑了,擡手,隔着朱邪玉麟的披風輕輕拍了她一下,嗔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朱邪玉麟抽噎一聲,不敢再隨便跑動,老老實實地走到了公主殿下身邊,安安靜靜地隨着他們往沙漠客棧之中走去。

  見朱邪玉麟這模樣,饒是鎮定持重如蘇溯越,也有些繃不住面上的嚴肅,輕嘆一聲,含笑道:“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

  老孃根本不毛躁好嗎!老孃其實穩重得一比那啥好嗎!老孃穩重起來簡直不是人好嗎!你都沒有見過!

  朱邪玉麟在心中默默抗議,面上卻是一副乖巧認錯的模樣,簡直虛僞得沒話說。

  公主殿下襬了擺手,笑道:“好了好了,都不要說話,黃沙漫天呢,別不留神就像煙兒似的,吃了滿嘴的沙子。”

  蘇溯越也點了點頭,但並未說話。

  感情老孃之前表達激動之情,還特麼表達錯了?

  朱邪玉麟表示很苦逼。

  好在跟從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選定的路線回到沙漠客棧,倒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蘇溯越帶着公主殿下先回房洗漱,讓朱邪玉麟自己洗漱完之後,到他們的房間來。

  有了蘇溯越這句話,朱邪玉麟回到房間之後,先用水漱了好幾遍口,又快速洗了一個戰鬥澡,然後胡亂擦了擦臉,換了身衣服,就噔噔噔地跑下樓,朝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房間跑去。

  奈何,當朱邪玉麟到了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門前,只敲了兩次門,就被蘇溯越給拉了進去,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溯越低聲道:“你娘正在沐浴,不要吵。”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沐浴和不要吵之間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蘇溯越抿了抿嘴,將朱邪玉麟拉到裏間去,看着朱邪玉麟的模樣甚是恨鐵不成鋼,說話的聲音這才大了些:“你就是小時候被教養得太差了,根本就沒有學過怎樣享受貴族的禮儀。”

  朱邪玉麟嘴角一抽,很想反駁說,她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這個時代,怎麼都可以說是“名門之後”好嗎!

  朱邪玉麟所在的譚家就不用說了,根正苗紅得很。

  就算是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在最開始的受罪之後,朱邪玉麟就被蘇溯越帶在身邊教養,就連奉旨嫁給暮雲卿的那段日子,蘇溯越都有在邊上監督朱邪玉麟的禮儀,算是將她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一些習慣糾正了不少。

  現在,當年親自點頭說朱邪玉麟已經做得很不錯的人,現在竟然一臉嫌棄地說她“你就是小時候被教養得太差了,根本就沒有學過怎樣享受貴族的禮儀”?

  看着朱邪玉麟目瞪口呆的模樣,蘇溯越面上的同情和愧疚就更加明顯,擡手,摸了摸朱邪玉麟的鬧地啊,道:“不過別擔心,以後你和皇族也不會有什麼聯繫了,就算不懂得這些享受,也不會有人對你說什麼的。”

  朱邪玉麟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面上的微笑,咬牙一字一句道:“您、什、麼、意、思?”

  蘇溯越指了指朱邪玉麟邊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站在朱邪玉麟身側,緩緩道:“你娘也沒有那麼快沐浴完畢,日後也不會有人和你說這個……就當做是我們給你的一份獨特的記憶吧。”

  朱邪玉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蘇溯越倒也不介意朱邪玉麟沒有回答的事情,思考了一下,道:“你也知道,大多數朝代的開國皇帝多是草莽出生,因此他們對於貴族的禮儀多半是生搬硬套,就算日後有所改良,卻也是以威嚴持重爲主,以舒適享受爲輔。否則就會被那些學究門冠上‘不莊重’的罪名。”

  朱邪玉麟嘴角抽了抽——她從來都知道當皇帝很累,只以爲是日理萬機很累,沒想到還有遵守禮儀也很累這一點。

  不過想想也是,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就連喫飯睡覺都有規定好的規矩和舉止,這樣的生活若只是短時間內過一下,或許還沒有什麼問題,但要是在這樣無處不在的條條框框中國一輩子……

  朱邪玉麟沒忍住,打了個寒戰,莫名想起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之類的句子。

  蘇溯越一直觀察着朱邪玉麟的神情,大致也知道朱邪玉麟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道:“但是鬱氏皇朝,卻和別的朝代不一樣。”

  朱邪玉麟恍惚記得,鬱氏這一支,在歷史上存在的時間很久了。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的祖先出生不算很高貴,經過歷代宗嗣的彌補和修煉,在時間的沉澱之下,也形成了一種雍容大氣的家風。

  能夠歷經千年而不倒,最後還成立了自己的王朝,並且王朝歷經兩百年還存在着……不得不說,鬱氏的子孫將這種貴族和皇族的營生做的很好。

  蘇溯越淡淡道:“這樣的家族,他們遵守禮儀,並不僅僅是爲了莊嚴持重,更重要的,是要讓子孫後代在言行舉止之中,感受到自身的尊貴大氣、以及唯我獨尊的自信。”

  朱邪玉麟有點明白了。

  一個有着這種自信的家族,是絕不會委屈自己、去遵守那什麼華而不實的禮儀的。

  蘇溯越淡淡道:“你娘,因爲她的出身,你的外婆在教養她的時候特別用心……”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太確定:“孃的出身不好,外婆還能教養她得特別用心?”

  蘇溯越被朱邪玉麟打斷了話,也沒有不高興,只是笑笑,眼神之中充滿了懷念:“每個人都這麼認爲,就連當年你的母親在懂事之後,你外婆親口告訴她她的身世,你母親也問了這個問題。”

  朱邪玉麟沒有說話,就看着蘇溯越,等着他感慨完了繼續給她解釋。

  蘇溯越淡淡道:“可是不管怎麼說,當年那件事錯在大人,關一個孩子什麼事呢?更何況,皇家的女子,在他們成年之後,能爲皇室帶來的利益,可是要比當時就去計較他們的身世帶來的利益要大得多啊。”

  朱邪玉麟瞭然,同時心中也有些悲涼。

  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人生軌跡。

  出生在平民家中,父母疼愛你也就罷了,若是沒有天災人禍,說不得一生也能順順遂遂平平淡淡地過去,那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身在皇家,就算是父母寵着你,但這種寵愛,有多少是看在日後你能夠爲家族、爲皇權帶來利益的前提下呢?

  像公主殿下這種情況,在鬱竹正沒有女兒的情況下,整個處月部就她一個有着公主身份的皇家女子,但即使這樣,公主殿下心中又會開心多少呢?

  幼年的時候,皇后娘娘將公主殿下的真實身世告訴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揹負着這樣一種壓力的公主殿下是否能夠承受得起。

  可是,因爲皇后娘娘對公主殿下的寵愛,或者還有維護,讓公主殿下連生出一絲對皇后娘娘的痛恨之心都會被自己的良知譴責。

  朱邪玉麟心中冷笑,或許當年皇后娘娘願意對公主殿下這麼好,並不只是帶着贖罪的心理,或者她就是想借此來操控公主殿下呢?

  蘇溯越顯然和朱邪玉麟有着一樣的想法,見朱邪玉麟露出他想看見的神情,眼中的滿意再也掩藏不住,擡手,摸了摸朱邪玉麟的腦袋,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說了。”

  朱邪玉麟點點頭,這些事情說一遍都是對公主殿下的傷害,朱邪玉麟這個爲人子女的,自然要多爲父母想一想。

  蘇溯越對朱邪玉麟越發滿意——如果說之前,蘇溯越將朱邪玉麟帶在身邊教養,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爲了用朱邪玉麟來討公主殿下的歡心,那麼現在,蘇溯越對於朱邪玉麟,是真身有了對待自己的孩子的感情。

  頓了頓,蘇溯越道:“不得不說,鬱氏皇族將這種雍容大氣和禮儀端莊結合到了極致,就這一點來說,黎國的皇族是比不上他們的。”

  看着朱邪玉麟略帶疑惑的目光,蘇溯越舉了個例子,道:“美其食、任其服、樂其俗。這三點,你能做到哪一點?”

  朱邪玉麟微微張大了嘴,本想說自己哪一點都能做到,但看着蘇溯越眼中帶着的調侃,忽然謹慎了一把:“我……應該能做到一點——美其食……吧。”

  蘇溯越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點了點朱邪玉麟的額頭,道:“你不能。你的飲食習慣說不得是沒有禮儀,但是你在遵守這些禮儀的時候,心中所想,並不是能夠讓你愉悅的東西。”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沒有搭話。

  蘇溯越繼續道:“你娘就能夠做到,在遵守特定禮儀的時候,內心是完全沉浸在裏面的,在那種繁複的需求之中,讓自己也得到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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