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賞賜
紅燭就說明了皇上的態度。
總所周知，雲柔封嬪是因爲他塔喇家的功勞。救駕之功，又不是他塔喇家獨有,一個嬪夠了。偏偏皇上不止封了嬪位,還給了紅燭。
不只是宣妃,宮裏女人人精子似的,她們嘴上不說,心裏都清楚怎麼回事。不然像常年失寵的張庶妃、德妃、宜妃等人爲何會如此失態？
作爲手握宮權的后妃，除了老對頭宜妃，德妃什麼時候找過後妃的茬？她心裏清楚那些女人再怎麼受寵都不會給自己帶來威脅。
但雲柔不一樣。
雲柔似懂非懂，“那嬤嬤覺得我應該如何？”
“娘娘您怎麼想的？”柳嬤嬤並不答，而是反而道。
雲柔並未敷衍柳嬤嬤,她低頭沉思,良久才擡頭,“那就要看宣妃要什麼了。”若她只是想要結盟日後好有個照應，答應也無妨。若是其他,比如孩子,她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雖然皇上已經不年輕,有她在，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到時候她的孩子也長大成人。
自己辛辛苦苦生養的孩子，她憑什麼讓別人摘果子？
若宣妃是這個想法,她寧願前期過的艱難，也會斷然拒絕。
柳嬤嬤很欣慰,她見多了爲了某些利益賣兒賣女的，主子能這樣想很好。哪怕她的想法是錯的。
“娘娘，後宮除了宣妃，您可曾看到其他蒙古出身的妃嬪？大清跟蒙古關係複雜,若皇上真打算給宣妃一個兒子，又何須等到現在。這一點皇上清楚、太后清楚，宣妃，她自己也清楚。”
比起雲柔不靠譜的猜測，她更傾向於宣妃在示好。
同一品級，跟對人與跟錯人區別還是很大的。
雲柔有些遲疑，“那若我跟宣妃來往甚密，皇上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不可否認經過柳嬤嬤的解說，雲柔是心動的。可若是因此讓皇上忌憚，對她有了不好的想法，那纔是撿了芝麻丟西瓜。
她很清楚，在後宮活的還不好，皇上的態度至關重要。
這下柳嬤嬤不只是讚許了，雲柔的聰慧超出她的想象。顯而易見，跟宣妃交好，對剛入宮的雲柔來說好處是巨大的，雲柔能忍住這巨大的誘惑，認真分析局勢，難能可貴。
後宮之中多少人折在這裏頭，她能保持頭腦清晰，就打敗了大部分人。
“倒也不用特意避諱，不過最好也別走的太近。宣妃與太后清醒，不代表其他人清醒，娘娘要擔心有人使絆子。”
人心難測，後宮的女人不用說，她們更需要注意的還有蒙古那邊。
解了心中疑惑，雲柔放鬆下來，她打了個秀氣的哈欠，語氣有些含糊，“嬤嬤我好累，接下來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沒有我就去休息了。等午時再叫我。”
“您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奴婢跟春燕她們四個就行。”看着雲柔臉上的疲憊，柳嬤嬤也心疼。昨晚主子就沒睡好，今天又折騰半晌，累了也正常。
乾清宮
康熙忙碌起來就忘了時辰，等他忙完一陣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梁九功，讓人去永壽宮看看你們雲主子醒了沒有，若醒了告訴她，朕等會兒去用午膳。沒醒也別打擾她，讓她繼續休息。”
這幾年他一直修身養性沒喫肉，遇上自己心愛的女人難免孟浪了些。他心裏清楚自己昨晚要的多狠，那種強度久經沙場的女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住，何況是雲柔。
後宮女人什麼德行，他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所以他直接免了雲柔請安。他擔心雲柔應付不過來，再說他也不希望雲柔去跪別人。
你可能去說，既然不希望，爲什麼不直接聘爲皇后。
他不是沒想過，只是先前的事情還沒查清楚，他擔心貿然封后會給雲柔帶來危險。還有太子，太子被索額圖挑唆的已經跟他產生隔閡，若封雲柔爲後，她勢必會受到太子與赫舍里氏的針對。
索額圖這個老狐狸黨羽衆多，加上后妃……
他擔心自己保護不當讓雲柔受到傷害。
雲柔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一點意外他都心疼。
不過也不要緊，等雲柔有孕他就有理由給她晉升。他都想好了，雲柔有孕就升妃，等生了皇子便是貴妃。
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就可以橫着走。
梁九功覺得自己還是把雲嬪想的太簡單了，他沒想到皇上休息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雲嬪，不過這樣也好，他乾兒子在雲嬪身邊伺候，雲嬪得寵，於他也有益。
他弓着腰臉上帶笑，嘴裏好話不斷，“皇上，奴才一直注意着永壽宮的動靜呢。就在剛纔，永壽宮小樑子來報，說雲嬪娘娘一大早就去慈寧宮請安了，之後還去了承乾宮佟貴妃處。如今人剛從承乾宮回來，據說是回房休息去了。”
“承乾宮？”康熙皺眉滿臉不贊同，“真不是讓人告訴她不用去麼，怎麼又去了，是不是佟貴妃說了什麼？”他第一反應就是佟貴妃等人給雲柔施壓。到底是貴妃，她若是發話雲柔不能不去。想到這裏他有些不悅，甚至想着等會兒找個理由去承乾宮訓斥佟貴妃。
梁九功並不知道康熙已經在琢磨理由斥責貴妃，他點頭哈腰，“這事兒跟貴妃娘娘沒關係，是雲嬪娘娘。娘娘說皇上爲她着想，她不能恃寵生嬌讓皇上難做。所以，纔會去承乾宮。小樑子說，娘娘回來的時候表情很自然，應該沒受什麼委屈。”
冤枉了佟貴妃，康熙臉色有一瞬間不自然，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佟貴妃出身名門是個好的。”既然沒受委屈他也就放心了。“朕記得小樑子是你乾兒子，你讓他好好伺候着，有什麼事兒就讓他來乾清宮，只要他好好伺候主子，朕不會虧待了他。”
他本打算親自前往永壽宮探望，憶起梁九功說雲柔在休息，她過去難免會把人吵醒，遂打消了主意，只囑咐人好好伺候着。
永壽宮的奴才是他讓梁九功挑的，梁九功讓自己的乾兒子過去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對他這點小聰明，康熙也沒打算追究。
梁九功諂媚，“果真什麼都瞞不過皇上。奴才這就親自去永壽宮傳話。”把乾兒子安排進去梁九功本就沒打算瞞着皇上，今日皇上的話也算是把這件事過了明路，日後他也不擔心有人利用這件事起幺蛾子。
梁九功很會揣摩康熙的心思，對皇上寵信的人，他不介意多跑一趟腿。
“回來，”叫住走到門口的梁九功，康熙道，“你去朕私庫裏挑點好東西帶上，記住要最好的，不用替朕省着。”
他私庫的東西日後都是雲柔的，早晚都要給她。如今雲柔剛入宮正是什麼都缺的時候，他應該多送點東西給她充門面，也免得被不長眼的人欺負了去。
雲柔睡醒之後才得知梁九功來過，她略有些埋怨，“你們也是，怎麼就不叫醒我。”平日裏她有點動靜就能醒來，今日實在累得很了，睡的比較沉，以至於錯過了。
春燕有些委屈，不是她不想，是梁公公不讓。柳嬤嬤越不幫着說話，反而與梁公公站在一起，她人微言輕能怎麼辦？
雲柔也知道春燕沒經驗，這件事也不能怪她。她放柔和了聲音，“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梁九功必定跟旁人不同，咱們不能輕易怠慢。”
柳嬤嬤不想看雲柔小心翼翼的樣子，她決定說些什麼：“娘娘無需如此，不叫醒娘娘也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可能不知道咱們永壽宮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是皇上吩咐梁九功親自挑選的，咱們宮裏的小樑子是梁九功的乾兒子。皇上在三年前就爲娘娘準備着，娘娘無需跟旁人那般小心翼翼。”
雲柔微怔，她是真不知道這件事。見柳嬤嬤不死作假，她難得沉默了。過後她道：“嬤嬤，我何德何能讓皇上如此，皇上這樣我有些不安。嬤嬤，我怕。”
她怕什麼？
怕這是曇花一現，怕夢終究會醒，到那時一切都無法挽回。
柳嬤嬤也跟着沉默，良久她嘆息一聲：“娘娘，您莫不是忘了，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是人就會遇上相愛的人。皇帝也不例外。
雲柔眼神複雜，柳嬤嬤知道她一時很難以接受，便不打擾她，只出去繼續整理梁九功帶來的賞賜。
屋裏只剩下雲柔與春燕，春燕忍不住好奇，湊過去小聲說道：“主子，你說柳嬤嬤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柳嬤嬤的意思，就是明白了才覺得不可思議。皇上居然會愛人，怎麼可能呢？這比六月飛雪還讓人不可思議。
不過，私心講她又希望這是真的。主子那麼好，她只得有個真心對她的人。
雲柔噗嗤一笑，“傻丫頭你還真信啊，你忘了柳嬤嬤可是在皇上身邊當過差的，她自然會幫着皇上說話。”
不管春燕信不信，她自己是不相信的。皇上可是太皇太后一手教養長大的。太皇太后先是經歷了清太宗皇太極與宸妃的愛情糾葛，緊接着兒子爲了孝獻皇后與她反目。太皇太后最忌憚的就是皇帝專情，都說太皇太后的教育很成功，提起她無人不拍手稱讚。
她不認爲在太皇太后的教育下皇上會有什麼真心？
就算有，也不會是她。
她覺得皇上對她好，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五福晉的影響。這讓她很好奇，五福晉究竟做了什麼。
春燕有些失望，“啊？原來不是啊。”她家小姐那麼好，皇上也太沒眼光了。
雲柔搖頭失笑，“你呀。”身在皇家哪來那麼多兒女情長，別說皇上對她事出有因，就算皇上真愛她，她也沒辦法回報同等的愛，她能做到的頂多就是做做樣子。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上輩子的慘痛，上輩子若說雲宛與五阿哥是罪魁禍首，宜妃和康熙就是幫兇。只不過比起前面三個，他的過錯要輕一些，纔會顯得沒那麼重要。
她能理解上位者的心情，但作爲受害者她無法苟同。
睡了個回籠覺雲柔精神好了很多，在春燕的伺候下，她換了一身家常穿的衣裳，頭上沒有帶過多的首飾，只簡單的插着幾根朱釵。手腕上是翠綠的鐲子，襯的她皮膚越發白皙。
明明是簡單的打扮，穿在雲柔身上顯得光彩照人。綠色似乎很適合她，穿在雲柔身上顯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生機勃勃。
雲柔很滿意這身打扮，她還年輕就應該如此。想着自己上輩子因爲雲宛幾句話就移了性情，她恨不得重生回去垂死過去的自己。
雲宛有金手指是她的事情，自己蠢也是事實。
如今她既然贏得先機，就要一直保持下去，決不能落了前世的後塵。
梁九功帶來的東西很多，綾羅綢緞、擺件首飾，東西之多，物件之齊全讓雲柔都忍不住咋舌。
“嬤嬤，這確定是給我的？”這些東西，梁九功莫不是搬空了皇上的私庫？
柳嬤嬤偷笑，“確定，確定，梁九功說了，娘娘若有欠缺就讓小樑子找他，他保管給娘娘辦的妥妥當當。”
雲柔抿脣輕笑，眼中滿是歡喜，“咱們永壽宮是不是還沒有總管太監？我看小樑子就不錯，讓他好好幹。”提拔小樑子也算是對梁九功的回報。小樑子既然是梁九功的乾兒子，之前肯定也是在乾清宮當差的。肯定比旁人乾淨。
“奴婢先替小樑子謝過主子，等會兒奴婢就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您放心，有小樑子在，永壽宮絕對給您管理的鐵桶一般。”
提拔小樑子當總管太監，柳嬤嬤心裏也高興，不是她跟小樑子有什麼，而是小樑子到底是梁九功教導出來的，有他幫忙，她也能輕鬆一些。
雲柔心情好，就決定親自用給康熙做菜。
永壽宮有小廚房，雲柔的品級也夠用了。侍郎府的廚子手藝一般，她這次入宮就沒帶。不過這不耽誤她用小廚房。
她並不會做菜，五福晉卻會，而且手藝不錯。從決定入宮的那一刻起，她就把得到的技藝練了起來。
廚藝、刺繡、醫術，什麼都好，只要記憶裏有的，她全部練了個遍。
如今雖說不能做到完全一樣，她自信自己的手藝不比宮裏的御廚差。
雲柔也沒多做，問清楚康熙的忌諱，她做了三菜一湯四道家常菜。
手抓牛肉、蒜香蓮藕蝦、黃燜雞以及解油膩的蛋花湯。
東西都是現成的，是小樑子親自去御膳房拿的。
雲柔正受寵，梁九功也早就吩咐了皇上會去永壽宮，御膳房的人哪裏敢爲難。御膳房新上任總管親自帶着小樑子挑選的材料，全部都是上等。
兩個人從裏頭出來，恰好遇上翊坤宮的奴才在與御膳房的人起爭執。
宜妃今日受了氣，就想喫些涼的降降火。
冬日裏能喫的東西少，蓮藕新鮮，燙熟了拌上一拌正好。
她也是打聽的今日御膳房有新鮮蓮藕這才讓人來拿，哪知這人居然告訴他沒有了。
“你知不知道咱家是哪個宮裏的，得罪了宜妃娘娘你喫罪得起？”作爲翊坤宮宜妃娘娘手下，小太監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若真沒有還則罷了，他明明看見前頭一個小太監的膳食裏就有蓮藕。
御膳房小太監臉色也不太好，他道：“公公，不是奴才不給宜妃娘娘面子，是新鮮蓮藕真的沒有了。”
若宜妃娘娘要做好的膳食，那自然是有的。新鮮蓮藕剩的本就不多，總管剛剛已經說了那都是要給永壽宮的。別說宜妃來了，就是佟貴妃來了，今兒這蓮藕也拿不走。
小樑子就是這時候出來的，更不巧的他籃子裏的蓮藕就那麼明晃晃的擺着。
那奴才氣笑了，他指着小樑子，“這就是你說的沒有？”
御膳房總管擡擡眼皮，波瀾不驚，“這位公公，他說的沒錯您來的不巧，這最後一點蓮藕已經給小梁公公了。您若是非要不可，御膳房倒是還有些長相不太好的。要不然您只能等下次了。”至於下次什麼時候能送來，他就不清楚了。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讓宜妃娘娘喫他挑剩下的。”他伸手指着小樑子，這位並不是慣常給宜妃拎膳食的，也不認識小樑子，他頗有些頤指氣使，“你是哪個宮的，這蓮藕我們翊坤宮要了。”
他以爲自己擡出翊坤宮就能讓小樑子拱手相讓，以前也是如此。可惜這次他錯了。
小樑子伸手蓋上蓮藕，這才擡頭看他，“咱家永壽宮總管太監小樑子，你想要這蓮藕？呵，咱家怕你有命要沒命享。”說完這話他也不看那太監難看的臉色，與御膳房總管說了幾句提着食盒往外走。
翊坤宮住的是宜妃，御膳房總管也不想得罪對方，他好心的告訴小太監，“今兒皇上在永壽宮用膳，那蓮藕是做給皇上的。”
所以明白了吧？別說是宜妃，就是太后來了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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