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9
马上就是春节了。
宫裡真正开始热闹起来。福晋每天都要到永和宫去,但她虽然不在阿哥所,可威信却一点也沒减少,传說中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事完全沒发生。
事情到现在,就连李薇都看明白了。四阿哥是在给福晋脸色看,而福晋却沒低头,她跑德妃面前刷存在感去了。
福晋你够强!
李薇沒忍住给福晋竖了大拇指。
可见是古代女人還是现代女人根本不重要,重点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虽然形容词有误,但意思沒错。
福晋显然已经超越了一般古代女人,是個敢想敢干的人。
她一边在德妃和其他四妃加阿哥所其他福晋中刷存在感,一边大刀阔斧的给阿哥所裡立下了规矩。三個格格包括四阿哥的书房都被她给规定进去了。
首先,三进院子的阿哥所分成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四阿哥的书房,称外院。内院和三院的人沒有主子的话不得到外院去,任何人不得在外院周围游荡。外院和内院有两道小门连通,设三班昼夜看守,无故不得擅离,违者杖八十。
第二部分就是内院,包括福晋的正院和三個格格的居所。太监、宫女出入需两两结伴,不得单独走动。
第三部分就是粗使下人们。他们负责這院子裡的清扫和打理,這些人除了当值時間外不得外出,违者杖四十。
另外,就是宫女和太监的权责明确。
福晋那裡派人来传话后,李薇就对着院子裡的八個人发愁。照福晋新的规矩来,這八個人都要有明确的职位,无职位的就要退回内务府——因为你用不了那么多人嘛,在你這裡沒事干就干脆退回去好了。
免得无事的人整日闲逛打闹。
李薇也是才发现,宫女和太监们一听說要被退回内务府,顿时吓的四处钻营,玉瓶和赵全保這些天受了不少的香火供奉,人人都来請托,個個都不想被退回去。
弄得李薇也紧张起来,只好在這裡想怎么给這八個人派活儿,還要想出個具体的职位来。
這八個人裡,有心向她表忠心的自然要重用些,现在還沒动静的,她也不打算退回去。毕竟退人容易,再向内务府要人就难上加难了。就算为了备用、万一,她也是一個人都不打算退的。
贴身宫女自然是玉瓶,太监的头就是赵全保,這两人职务就不必再安排了,‘贴身’侍候就是。
玉盏虽然平时看不出多精明,但人家是茶壶煮饺子,肚子裡有数。李薇让她管着首饰、成衣。
玉烟肯为她去打探消息,也是個能用的人。李薇把小库交给她管,就是成匹的布,各种纱绢丝罗,皮子,丝线等物。
玉水,是目前還沒主动跑到她面前来的人。李薇拿不准她是沉的住气,還是打算在她這裡混吃等死。要說她不想在這裡呆吧,她又把进宫来攒的四十两银子都拿来送给玉瓶打点,只求不被退回去。
李薇只好让她去看管摆设器物。屋裡哪裡摆着個花瓶,哪裡挂了幅书画,這裡摆的柜子,那裡的桌子、凳子,有磕碰掉漆,有腿脚松动,都归她管。
李薇暗想,她就是真有坏心眼,管的都是大件的东西,偷又偷不走,就是哪裡塞個八字娃娃也只问她一個就行。
太监這边,赵全保有了着落,也不忙提携朋友。以前就见常跟着赵全保在她面前刷好感的许照山,被赵全保夸了個天花乱坠,连之前在膳房多要的那些糖都說成是许照山的功劳。
赵全保道:“格格,您是不知道!小许子跟咱们膳房的刘爷爷是同乡!說不定八百年前還是住一個村儿呢。刘爷爷一看他就爱的什么似的,都拿他当亲孙子看!一见他去就往他嘴裡塞东西,小许子也有一條好舌头,他本来就是山东那边的人,论起吃喝来可算是半個行家了。”
许照山個头是四個太监裡最低的一個,年纪却已经十七了,按他說是小时候吃的少,沒来得及长高年纪就大了。他站在赵全保身边,一见她看過来就立刻笑成一朵花儿了。
笑容是最容易传染的,李薇也跟着笑了,道:“既然這样,你就专管叫膳吧。那边的茶叶柜子也归你管了,裡头的东西回头让玉烟帮你造個册子,有什么坏的、少的,可要你自己来赔哦。”
许照山麻利的跪下连磕三個响头,赵全保陪着也磕了三個。等两人出去后,李薇从窗户裡看到许照山一出去就抬起袖子擦了下眼睛。
李薇心裡酸酸的。半個月前,她感觉朝不保夕,可上头却沒人能保她护她。如今這些太监、宫女也朝不保夕,她這個当主子的,能伸手就伸一伸吧。
剩下两個太监,一個童川,人长的瘦,头却大,脸是方的,站在那裡特别像一根黄豆芽。李薇指着廊下内务府送来的四盆花,让他就专门养花。
最后一個周全,這名起的好,人却张着一张糊涂脸,一双眼睛就跟睡不醒睁不开似的。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一见李薇就特意把眼睛瞪大,瞪一会儿不敢眨眼,眼内就泛血丝了。
大概是看其他人都有差事了,他怕自己真被退回去,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李薇一会儿沒說话,其实是正在想還有什么活儿能派给他,他就真的……掉泪了。
眼泪要下来前,他還记得不能在主子面前哭,头低下来了,眼泪啪搭一下掉到地上就是两三個水滴印。
李薇话到嘴边‘你去扫地吧’又吞回去了,叫玉瓶去拿五两银子去找花鸟房的太监买两只鸟回来。
宫裡主子都有养宠物的习惯,猫狗這类比较显眼的不太好办,鸟啊鱼啊之类的,不必特别請示,私底下掏银子找花鸟房的太监买就行了。
“什么鸟都行。”李薇道,“周全,日后你就养鸟吧。”就算养死了,五两银子两只的鸟应该也难不住他们。
在李薇叫玉瓶拿银子时,周全的脸都发灰了,等她說完,短短一瞬间,周全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最后连腿都软了,也忘了谢恩,還是赵全保把他给拉出去的,恩也替他谢了。
黄昏前,鸟拿回来了,配了個挺不错的笼子,两只好似能捧到手心裡的小嫩|鸡|娃般的黄鹂鸟在笼中斜放的一根树枝上跳来跳去。周全红光满面的围着笼子转,怕鸟刚到新环境会吓到,還求玉烟帮着做個布兜子遮笼子。
至此,李薇屋裡的八個人都算是各得其所了。大概是有了归属感?李薇看他们好像更有干劲了。
玉烟晚上就又给她带来了其他院子裡的消息,宋格格那裡是两人一個职位,两個宫女贴身,两個宫女打扫屋子,两個太监提膳,两個太监打扫院子。
武格格那裡,四個宫女全留下来了,太监却只留了两個,退回两個。
福晋那裡不晓得。
整個院子现在就像铁桶一般,宫女和太监们现在彼此之前是泾渭分明,說话爱带出‘那边外院的ooxx’,‘咱们内院的xxoo’,‘他们三院的xoxo’等等。
以前一個院子裡的宫女和太监们都爱串门,毕竟都在一起住着,现在分成了三帮。外院的等闲不跟内院的打交道,内院的根本不搭理三院的,還给三院起了各种外号‘下人房’,‘粗使那边的’,等等。
玉烟认的弟弟小贵现在過的更糟了,以前還沒那么多糟蹋人的,遇到粗使的還会本着都在宫裡当差,能给点方便就给個方便。玉烟就是這样才会跟小贵结异姓姐弟。结果粗使的太监宫女们全归到一院了,外院和内院的突然发现自己高人一等了,对粗使的是各种看不起。
虽說玉烟对小贵有利用的意思,但人心肉长,半年相处下来也是有感情的。知道小贵现在连吃喝都有些连不上顿,還被人无故打骂,玉烟偷偷哭了好几场。
李薇也是玉瓶提起才知道,但大势如此,她這边人也满了,不能把小贵要過来。可眼看着也看不下去。特别是她对宫女太监来說是上位者,有着天然的优势,帮一把并不费力的时候。所以李薇想了想,决定還是帮小贵撑一次腰。
于是,玉烟就带着玉水光明正大的拿着东西去看小贵了,去了四五回后,基本上小贵认了個在李格格身边得用的宫女当姐姐的事就传出去了,别人再想找人欺负,至少不找他了。
得知這個结果后,李薇倒沒有想像中的那么有成就感。大概就是玉瓶回话說的‘如今他们要找人撒气,可撒不到咱们小贵身上了’,那岂不是還有别人倒霉?小贵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李薇不算圣母,不会毫无原则的帮助别人。就像她在学校喂流浪猫,给它们节育找领养,但家裡的猫却始终只有两只,沒有见到一個可怜的都往家带。有时流浪猫中的几只喂着喂着就失踪不见了,她再担心着急,找不着也只是安慰自己:大概是被别人带走养了。
她救不了全世界,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
“别的院子裡如何我不管,咱们院子裡的不许去欺负粗使的。”李薇叫齐八個人后,严肃的告诫他们,“让我知道了,绝不轻饶!”
福晋這样的手段,四阿哥知道了倒是心中小赞了一声。
還算有些能耐。
但两人的关系還是沒有缓解。在李薇的月事终于结束后,四阿哥又开始到她這裡来了。
大概是武氏這個后来者给李薇带来了威胁感,她這次见到四阿哥有些小激动。晚上两人在被子裡抱着滚来滚去时,李薇拼命去亲他,亲到就不放嘴,四阿哥被她搞的手忙脚乱,呼吸不畅。
凌晨三点,四阿哥起来后,一喝粥,嘶的一声,舌头一舔,舌尖昨晚让李薇吸破了。四阿哥心中感叹,有些小得意。两口直接把粥吞下去后,吩咐苏培盛去开库房,把前几天内务府刚送来的那只桃花簪拿来给李薇。
這段日子沒来找她,她這是想他想狠了啊。送個簪子安抚一下吧。
感动于李薇对他的心意的四阿哥去上书房了,苏培盛在出门前急匆匆对他的徒弟张德胜交待开库房,拿簪子,送回来给李格格。
张德胜一路小跑紧跟着他师傅听完交待,送到门口后,他一拐弯就去正院找大嬷嬷了。
正院裡,福晋也已经起来了,各处的灯也点亮了。张德胜直接去找的大嬷嬷。
大嬷嬷也才四十出头,看着如三十许人一般。她不是四阿哥的奶娘,但也从小侍候他,福晋沒进门前就管着四阿哥从裡到外所有的事,裡外就敬称她一声大嬷嬷。
福晋进门后,库房裡的册子是交给她了,但钥匙大嬷嬷這裡還有一把。四阿哥开库房拿东西,却不爱吩咐福晋,总是找大嬷嬷。
大嬷嬷也早起了,她习惯侍候四阿哥,十几年下来都是不到三点就醒了。如今虽然不用她侍候四阿哥早起,可這习惯也改不過来了。她看到张德胜過来,笑道:“你個猴崽子,怎么這么早過来?是来……”着說往福晋的屋抬了抬下巴。
张德胜笑眯了眼:“哪儿啊,小张子是特地来给大嬷嬷請早安的!大嬷嬷有福!吉祥!”說着连打了两個千儿。
“你個混小子!”大嬷嬷笑呵呵的,“可是阿哥爷有什么吩咐?”
张德胜脸上带着坏笑,眼一眯,眉一飞,道:“昨儿個晚上,咱们爷是歇在李格格那边的,這不,刚起来时,咱们爷交待把库裡才得的那支桃花簪赏给李格格。我师傅就交待我過来找您了。”
大嬷嬷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位啊。”
张德胜接了一句:“可不就是那位。”
大嬷嬷拿了库房钥匙,两人往库房去,正院裡来来回回的太监、宫女看到他们两個都停下来避让,等他们過去了都互相眼神乱飞。
库房门打开后,张德胜站在外面,大嬷嬷自己进去,不一会儿就捧出来一個托盘,上面放着一個长十寸,宽三寸,厚约九分的楠木匣子。
大嬷嬷打开匣子,映着微薄的月光,匣子裡的桃花簪露出霞雾般的宝光。
桃花簪是正中一朵五瓣的大桃花,花约半個巴掌大,花瓣是淡粉红的玉石,打磨的晶莹剔透,花芯是黄色的小米珠,花旁是一大两小三片碧玉雕的叶子,旁边還有两個半個指头肚大小的,含苞未放的花苞。
花背面的花托和簪针都是黄澄澄的加了铜的金子,看着耀眼极了。
张德胜看着至少半天都忘了說话。
大嬷嬷合上匣子,道:“看傻眼了吧?”
张德胜這才倒抽一口气,道:“乖乖,真是……”他想說‘真不愧是那位主子’,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接過托盘,张德胜小心翼翼的捧走了。
正院裡,福晋听福嬷嬷說了张德胜過来的事。
福嬷嬷有些生气,她觉得张德胜到正院来,怎么能不给福晋請個安?就這么来了又走了,连個招呼都不打。
福晋淡淡道:“许是四爷吩咐了他什么,有正经差事在身。這点儿小节就不要计较了。”
提起四阿哥,福嬷嬷也不敢說什么。眼瞧着四阿哥和福晋越来越不說话,她生怕自己再多抱怨两句,成了火上浇油。
于是,等過一会儿下面有人来告诉福嬷嬷,說张德胜出了正院直接去了李格格那裡时,福嬷嬷破天荒的沒去告诉福晋,還让下面的人都闭上嘴。
张德胜到了李格格处,這位主子還沒醒呢。他也不敢再拿架子把人给叫起来,开玩笑!四阿哥起来时都沒叫她,他算哪棵葱?
恭恭敬敬的把匣子捧给玉瓶,還打开让她看了眼,看清是什么东西,然后拿了玉瓶给的辛苦钱,才功成身退回书房了。
他回到书房后,自然有巴结他的小太监過来殷勤,又是倒茶又是让他坐下,還问:“张哥哥,這一大早的,苏爷爷還给您派了差事忙啊?您看您這累的。”
一头另一個小太监神秘兮兮的拿了一個荷包出来,“张哥哥您看,這是昨天武格格赏的。”荷包裡是三两的银子。
說完這小太监就要把荷包给张德胜,被张德胜扔到头上骂:“当你张哥哥眼皮子這么浅?快拿回去收好!”
小太监贱笑着把荷包往怀裡塞,旁边的小太监跟他玩闹,“见面分一半,张哥哥不要,给我啊。”
“滚!想要赏钱你也去不就行了?”小太监笑骂着踹了他一脚道。
那小太监赶紧问:“真的啊?那今天去武格格那儿的差事,你可别跟我抢!”
张德胜坐在上面看热闹,听到這裡笑道:“不跟你抢,你只管去!”心裡却道,那位都出山了,你還当武格格能有几天好日子?
下午四点,四阿哥从上书房出来,苏培盛跟在他身边问道:“四爷,晚点您還是在书房用?”
四阿哥舔舔舌头尖,摇头道:“去你李主子那裡。”
苏培盛给跟在身边的小太监使了個眼色,小太监绕了個路,拔开腿就往阿哥所跑。回到书房,一边急喘一边道:“四爷今晚在李主子那裡用晚点,赶紧去传话吧。”
张德胜笑眯眯的站起来,“都站住,我亲自去。”
vip章節12第11章
张德胜過来說四阿哥一会儿就到,晚点也要在這裡用。
李薇笑着道:“知道你忙,就不耽误你的事了。”玉瓶早备好了放了银子的荷包,她這边常备着三四种放着三五两不等的荷包,看着人给。张德胜拿的自然是最大的一個。
苏培盛虽然也常来,但李薇不敢赏他。
有时想想,苏培盛拿的赏估计還真不多。倒是福晋能赏他,但是看福晋现在這样,也不知道赏過苏培盛沒。
李薇跑一会儿神,张德胜已经走了。玉瓶過来问一会儿四阿哥来吃什么?昨天他来的时候已经用過了晚点,今天算是久违的在這裡用膳。许照山正激动的在一边等着呢。
“……你說呢?”李薇难得升起了点患得患失,居然不敢点了。
玉瓶也是一怔,回忆了下四阿哥以前在這裡用的菜品,随口說出了七八样,“您看這几样菜怎么样?”
李薇听了却觉得哪個都不好。大概是被之前的流言事件吓的,再见到四阿哥,她有种恨不能死死巴在他身上不下来的感觉!
她想讨好他,却发现以前点膳时都是随着自己的口味点的……她居然沒仔细记四阿哥到底喜歡吃什么!
难道還照着自己的口味点?
她面色沉重眉头微蹙的模样,让玉瓶和许照山都不敢說话了,木鸡一样站在那裡。
李薇在心裡转了好几圈,咬牙道:“让他们……上個牛肉的锅子。三個月的小牛,挑好肉片成薄片,再来点羊脑。荤的只要這两样,剩下的让他们看着给,对了,不要豆腐。记得嘱咐一声,汤要清水,不要鸡鸭鱼羊煮的荤汤。裡面放点葱段和姜片就行。”
玉瓶迟疑道:“现在吃锅子,是不是有些早?”吃火锅未免不雅,各种菜肉涮出来汤水乱溅,格格当着四阿哥的面儿這么吃……万一不好甩到身上呢?多难看啊。
“就上這個。剩下的拿点饽饽就行,不必准备面或米了。”李薇到底還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
四阿哥爱跟她一起吃,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人的口味相近。
……最重要的是让她照四阿哥的口味点,她就真不知道怎么点了。
许照山响亮的答应了声,转头就往膳房跑。
膳房裡刘太监正站在院子当中,看到他脚下飞快一路小跑的进来,叫住他问:“怎么了這是?跑的跟火上房似的。”
许照山亲亲热热的贴上去喊了声:“刘爷爷好,我們李主子想要個锅子。”
“有!都有!”刘太监笑的跟弥勒佛似的,招手喊来個小太监领许照山进去,還嘱咐道:“好好侍候你许哥哥!可不许耍滑头!”
小太监笑嘻嘻的:“我哪裡敢呐!”腰一弓,“许哥哥您往這边走!弟弟给您瞧着路!”
看着這两人的背景,刘太监长出一口气。李格格既然主动来要东西了,想必四阿哥那边也快沒事了吧?
最近四福晋整治的新规矩他们這边也听說了,如今想打探点什么可难喽。
倒是听說又有了一個武格格,只不知道能耐如何啊。目前還看不出什么来,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刘太监掏出鼻烟来嗅了一口,忙捏住鼻子忍住一個大喷嚏,两眼一酸,憋出两泡泪来。他掏出帕子擦擦眼,张嘴打了個大哈欠。
這人啊,有了底气,总免不了宠爱自己。他打进宫起就在膳房裡侍候,见過的主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受宠的,就不乐意用膳房配的膳,喜歡自己点個东西。等沒了這份底气,不必他们给脸色,人家自己就不敢张這個嘴了。
打从四阿哥搬进阿哥所后,只有這個李格格喜歡要东西,东点一個西点一個,還喜歡指手划脚,吃個烤羊肉不要花椒,他只好交待厨师先把花椒炸出油来,再用這油淹羊肉——不然缺了這一味儿,回头吃不好了又来闹,他可不想去试试主子们的脾气。
吃個青菜,要开水烫過后沥干水,用底油炒香蒜末就离火,菜放进去一拌再一调味就行。她這么說過后,刘太监带着师傅来回炒了七八盘才品着差不多了,给她送去。
但刘太监還就喜歡李格格這样的,這样的主子看着是难伺候,可像四阿哥那样给什么都沒意见,吃的好不好也沒意见的,才让他害怕。
万一什么时候惹到他了,小命都丢了的时候還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进了阎王殿也是個糊涂鬼啊。
而且,有了李格格,他不就知道四阿哥的意思了嗎?
之前李格格好长時間不来叫膳,他還替她小担忧了一把。如今看来,還算平安。
膳房裡也都有個利眼,见许照山被個小太监领着进来,大师傅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了。要什么都行,怎么吃您吩咐!许照山顺顺当当的就把差事办完,可他吩咐完了却不敢走,就這么等着大师傅切肉,那边洗菜的、切菜的,准备锅的,挑不出烟又沒味還能烧的好的碳的。他這边转转,那边转转,顺便给這位帮把手抬個菜筐,给那位搭個手递個盘子。
别人要嫌他吧,他一张嘴還能說出個三四五来。
原来是個行家啊。
一個正切丝的师傅问他:“怎么?你是打算干這個?在主子身边侍候多好,何苦干這种脏活儿。”
许照山在旁边紧紧盯着他的手势,一手自己虚比划着,道:“主子身边的能人太多,出头不易,我也要多学着点才行啊。”他总不能做一辈子的提膳太监吧?现在年轻還看不出来,三五十以后呢?
多学一手,日后也多一條路。
师傅听他這么說,也是一叹,道:“你要实在想学,在這裡看是看不出来的。回去自己想办法练练吧,练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拜個正经师傅学。别想着能学成個全才,要么专精一味,要么,你就当個点膳的也行。样样都能說出個七八分来,也够你出头了。”
這师傅也是实心教他。许照山仔细一想,還真是。他在主子身边,专精一味的话,主子总有個吃腻的时候。要是样样都懂一点,不求多专精,样样都能学個七八分,哪怕只耍嘴皮子呢,也是個门路。
他也就歇了偷学手艺的心,转头开始看人怎么摆盘。這倒是個实在手艺,李格格好吃点心,他学会這個立刻就能得着好儿。
各色东西准备好了八成,只剩下肉還沒片,這個等李薇那边叫膳了,他们這边现片才能好吃。
许照山盯着东西放到一边摆上签子,又给了小太监二两银子让他盯着千万别让人给换了菜,才放心回去了。
小太监拿着二两银子喜滋滋的跑去找刘太监,倒让刘太监在头上拍了一下,“你個沒眼色的。算了,拿了就拿了,嘱咐你的差事可要办好!别收了银子還不办事。”
小太监本来打算银子收了就颠儿去,见刘太监這么一說,就真的回去站在那裡盯着了。有人要东西见這裡有现成的就想拿,被他一個個的给轰走了。
一直盯到许照山再来,大师傅快刀片了五盘子肉,拿膳盒装了,好好的给许照山送回去了,小太监才松了口气,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心道:這二两银子拿的真累啊。
四阿哥這两天可以轻闲轻闲,他在书房裡看了一会儿书才到李薇這裡来。
屋裡已经点上了灯,李薇刚福下身他就把她扶起来,目光在她的头上的桃花簪上打转,笑问她:“這簪子可喜歡?内务府刚送来的,我瞧着就這個還算勉强能入眼。”
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到榻上。炕桌一早就搬开了,靠着大迎枕,四阿哥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這些日子沒来看你,都是外面的事太多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凑到她腮边深深一嗅,轻声道:“想我不想?”
李薇眼角扫到见屋裡都沒人了,大胆的迎上去亲在他嘴上,“想,白天夜裡都在想,夜裡想的厉害。”
四阿哥笑了,“好甜的嘴儿!可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這种好听话可少见的很。”
李薇搂着他,整個人往他怀裡钻,四阿哥的手在她背上抚摸着,低头在她额头鬓边亲吻着,跟着滑到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轻轻呵气道:“别急,昨晚上不是弄過了?你這是小母猫叫春儿了?”话音未落,他的手从她的背上滑到了她的屁股底下,包住她的大半個屁股往上猛的一提。
李薇整個人往上一窜,被他抱個正着,仰面躺在了他的怀裡。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开始解她领口的盘扣,一边柔声說:“這衣裳是新的?跟這根簪子倒是挺相配的。”
說着,扣子就解完了,她胸怀大敞,露出裡面特意换的茜素红的纱肚兜,兜着两個小乳,中间的深红系带系的紧紧的,拉着两個小乳往中间撮成一道深深的乳|沟。
他低头凑到胸口深深嗅了口,咬着系绳慢慢拉开,系绳一松开,两個小乳瞬间跳了两跳,纱肚兜往下滑到小腹上。
“库裡還有新的绢和缎子,你做几件新的穿,這個穿了恐怕着凉……”状若关怀的话說完,后面他就不再說话了。两人就在榻上,她解开衣服,他撩起袍角,脱了裤子,急风骤雨的来了一场。
李薇還要去亲他的嘴,他让开,喘着道:“你……都把我的舌尖吸破了,今天你家爷吞了一天的饭,热茶都不敢喝……”一边說一边把她的腿往外掰。
李薇只好去撕他胸口的衣裳,从左边撕开盘扣扒掉一個小口,露出他胸口的乳|头,一口叼着吸起来,他倒抽着冷气却腾不出手来,只能用力顶她,他顶一次,她使劲吸一口。
结束时李薇也忍不住跟他一起吼起来,一個高声一個低沉,他放开她的腿伸手過来捂住她的嘴,总算能喘均气的道:“小东西,還不到睡觉的时辰呢,你是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侍候了我一回?”
他放开手起来,先扣上被她撕开的袍子,大概胸口也被她咬得重了,他扣上前還特意看了眼胸口,转头又捏着她的下巴道:“让我看看你的牙,利成這样!”骂完却沒生气,笑着在她的腮上拧了一把,“我看你是馋肉了,让他们上大盘的肉,吃完了看你家爷再怎么料理你!”
等李薇叫人,外面的人才敢进来,打水洗漱折腾一通,再叫膳。
锅子上来,四阿哥看到大盘的牛肉就笑,還特意看了她一眼。风卷残云般,五盘肉吃得干干净净。漱口饮茶后,四阿哥還练了半個时辰的字,两人才上炕歇息。
炕已经烧起来了,拉上帐子,两人在炕上大汗淋漓的缠成了一团。四阿哥怕她再上嘴,把她调過去从背后来,从头到尾不许她转過来。
李薇逼的沒办法,意乱情迷之间先是开始喊四爷,之后就开始喊胤禛,长一声短一声,又哭又叫。
胤禛让她叫的发急,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在她的腰上,下面不停的进,上面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骂:“你是真不要命了?快住嘴!”
李薇咬着他的指头哭,呜呜咽咽的還是喊胤禛。
胤禛闭着眼睛屏住呼吸按住她猛然大力抽|插了二十多次,射出来后骑在她身上,半天沒說出话来。
李薇从刚才就一直哭,两只手死死拉住他的手,不停的亲咬他的手心,咬得他酥酥麻麻的。
最后,胤禛长叹一口气,躺下来把她拉到怀裡抱着,拉過被子来裹住她,额头顶着额头的看着她。等她回神看過来时,他亲了她一口,叹道:“傻姑娘,在屋裡我可以由着你,但在外头你若是露出一点来,福晋是会恨死你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他把她往怀裡抱的更紧一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說:“把你的心思藏在心底,跟谁都不要說。”
這個名字,你也不能再叫。
這句话,胤禛在嘴裡含了半天還是吞回去了。
算了,她若只在被子裡叫,也就他一個人能听见。
已经来了两次,今晚他本来不打算纵欲,但這时却想狠狠的弄她!他揭开被子,就這么压着她又来了一回,做到一半时觉得看不到她的人沒滋味,抬起她的一條腿扛到肩上,让她侧躺着动起来。
她双臂环胸,仿佛害羞起来。
他反倒来了兴致,一边动一边去拉开她护胸的手,故意要看她的胸,做到最后时不知怎么回事,他居然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打完看她迷茫不解委屈的样子,本来想說两句软话安慰一二,却压到她身上,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得意的笑道:“你昨天咬了我,今天我也咬你一口。”
他還拉开她的手做势要咬她的胸,却不见她躲,以为她還沒回過神来,索性含住她的胸口仔细品了一番。
待把两边都吸到通红,四阿哥才觉得刚才那股像发疯一样的劲儿過去了。
他深吸几口气,拉過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密密的遮住她,才叫人拿热水进来洗漱。
照样還是凌晨三点起来,站在那裡让宫女们侍候着穿上衣服时,四阿哥理着袖子对苏培盛道:“库裡新送来的绢纱缎子,你看着一样给你李主子挑几匹来,让她裁几件新衣裳。”
苏培盛這次趁着他用早膳就叫来张德胜吩咐了。
张德胜苦哈哈的又一大早的跑正院去,心裡道:還是李主子厉害啊,一次就得個簪子,再一次就再得几匹布。這回可不比簪子那么小一個也不显眼,师傅的话是一样挑几匹,七八样加起来可要堆成座山喽。
不過,這也是四爷自己的东西,爱赏谁赏谁,眼气的都跟李主子学不就成了?侍候好阿哥爷,要什么沒有呢?
他一路小跑进了正院,大嬷嬷开了库房,挑颜色鲜亮不违制的,粉红嫩绿淡紫,既衬那位李格格的皮子,又合她的阿哥爷的眼的料子,痛痛快快的搬了小二十匹出来。
张德胜苦笑,又叫了两個小太监帮着他扛走了。
正院裡,這次福嬷嬷可沒办法瞒了,新进的料子,小二十匹呢,谁看不见呢?
“福晋……”她为难的道。
福晋平静的道:“嬷嬷,眼皮子别太浅了,她是能陪着四阿哥进宫领宴還是能拜祖宗时站在我前头?不過是個格格,四阿哥要怎么宠都是他的事,我不能替他宠,但我也不能故意败他的兴致。不然,看笑话的人多着呢。”
福嬷嬷沒话了,细想想,福晋說的也对。
可她又道:“這么偏着這一個,那两個不平了闹起来怎么办?”
福晋這回笑了,慢條斯理的:“李格格能得四爷的心是她的本事,不服的只管跟她学去。学又学不会,比也比不過,這种人哪裡還用嬷嬷来操心?就是我也看不在眼裡。”
李薇起来时,除了摆在西厢的那十八匹新料子,玉瓶還有個留言让她惊讶的合不上嘴。
她刚爬起来时,玉瓶就伏在她耳边小声說了:“四爷說,他今天還来,让您……乖乖等着他。”
vip章節13第12章
听到四阿哥充满邪魅狂霸跩的留言,李薇沒有感动,反而内牛满面。
昨天晚上借着ox,她痛快大胆的发泄了一通這段日子来阴郁憋屈的心情。差点被当成小炮灰,离死只有一步之差,被杖毙的那個小宫女的死相在她的心中无数次替换成自己的脸。
她真的压力很大啊……
但就算是当着贴身宫女的面她也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发烧拉肚子是身体反应,她本人除了安静点、沉默点,连泪都沒当着人面掉一滴。
在当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能扑在妈妈的怀裡大哭一通就太幸福了。
但现在她的身边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下一個在床上对她热情万分,床下让她连撒娇都不敢的四阿哥。
孤家寡人……李薇从沒這么深刻的理解這句话的意思。
害怕的她昨晚真的有那么一刻,生出了‘爱谁谁!姑奶奶就疯一次!’的豪情,但对着四阿哥到底還是在最后缩了,只敢喊他的名字,沒把后面的话全倒出来。
胤禛!我恨你!胤禛!你们一家全是混蛋!!!
好吧,她只是把四阿哥当出气筒了。
两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疯都行,她本来以为早上起来四阿哥必定要大怒的,不大怒也要小怒一回啊。可看着厢房裡堆满一张榻的新衣料,再听玉瓶传来的话,细品裡面的味道……
貌似……四阿哥不但沒生气,還挺满意?
李薇内牛,四阿哥,怪不得人都說你闷骚,看你的朱批就知道了,你果然喜歡這一口儿嗎?
可惜昨晚她那么狂野是有原因的,以后大概不能常常狂野给你看了。
发泄一通又沒引来神马严重后果,让李薇顿生‘好幸运!’光环,前段時間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四阿哥的偏爱让她对自己又重拾了信心!
迅速满血满蓝原地复活還沒掉级!
李薇心情甚好的想起红楼梦中很著名的点心:枣泥山药糕,她现在终于有心情享受美食了。叫来小许子,让他拿着银子去膳房要东西。
许照山揣着银子到了膳房,小太监昨天刚收了他二两银子,虽然嫌赚的辛苦,但谁不爱银子呢?一见他就迎上来,笑眯眯的亲热道:“许哥哥来了?您辛苦!主子们想要点什么啊?您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许照山开始跟着赵全保提膳时,已经是李薇疑似失宠的时候,說实话他還真沒被膳房的太监驱奉過,也沒感受過李薇受宠时玉瓶受到的待遇。
所以他就直接跟這個小太监說了。
“枣泥山药糕?”小太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做出一副为难相儿来,“這道点心倒是梁师傅做的最好,可他现在正忙着做饽饽呢,怕是抽不出空来啊,要不,您下午再来?”
别啊,许照山虽然才进屋侍候沒多久,可也早知道李薇的习惯,她现在要的东西,一般中午前最好就能看到,午膳后就要吃的。虽然沒见過李薇罚人,但以前玉瓶来时都能把东西拿回去,换成他怎么着也不能差劲不是?
于是赶紧好弟弟亲弟弟叫了一通,又塞了五分银子给小太监——大头他要给做点心的大师傅留着才行。
五分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够不少了。小太监只是拿個拦路钱,又不是要故意跟许照山不对付?好处到手就痛痛快快的带他去厨房了,到地儿了让他站在门口,他进去找大师傅說。
梁师傅听了要的点心,也沒多问就点点头,小太监這才把许照山叫进来,梁师傅收了银子,许照山千恩万谢,說定来拿午膳时一块拿走才放心回去了。
等他走后,梁师傅吩咐帮厨的小太监挑山药、去皮、切段上笼蒸熟,再挑半斤红枣出来,去皮去核,另外還要去库裡领白糖。
开了白糖的條子,一事不烦二主,领着许照山进来的小太监拿着條子去找马太监了,马太监拿過條子看看,拿出钥匙让人去库裡称白糖,一边随口问了句:“這是哪個院裡主子要的啊?”
小太监笑眯眯的道:“四阿哥院裡李主子新提拔的小许子来要的。对着梁师傅千求万告,午膳时就要拿過去呢,這不,梁师傅先开了條子,打算一腾出手来就做呢。”
马太监一怔,坐着思量了一会儿,拿起條子起来,叫上小太监去了刘太监的屋子,小太监還糊涂着,心想:称二两白糖還要找刘爷爷点头?难道许照山的主子身份太低,不能要点心?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不解。
刘太监扫了一眼條子,对马太监道:“你去盯着,记得让他们把糖筛两遍。”
等马太监出去,刘太监细细盘问了小太监一遍,然后满意的放下條子打发小太监出去。小太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過了一会儿,他居然看到刘太监去了厨房,跟梁师傅交待了好一会儿。
他交待過后,梁师傅把做到一半的饽饽放下交给徒弟,洗干净手去做那山药糕了!
小太监下巴都掉下来了,心道:难不成這许照山是刘爷爷的亲戚?怎么這么照顾他?
他心裡這么想,等许照山来了就前后围着转個不停,不但把昨天加今天的二两五分银子全還回去了,還多拿了一碟双色荷花酥放在膳盒裡,口口声声這是他孝敬他许哥哥的。
把许照山险些哄的找不着北,等他回去后,一边把膳盒给玉瓶和玉盏,看她们摆膳,一边不解的把這事拿来請教玉瓶。
玉瓶习以为常,轻哼道:“你不知道他干嘛這么狗腿是吧?等着瞧吧,日后狗腿的多着呢。”言罢,挺轻松的带人抬着膳桌进去了。
留下许照山在那裡品味她话裡的意思,顷刻之间,许照山明白了!一瞬间他激动的脸庞红亮似火。
能跟着一個让人连身边的太监都要巴结的主子,那简直就是撞大运了啊!
他透過窗户,能看到屋裡坐在榻上的李薇,她正倾身看着膳桌,面露微笑,玉瓶在旁边正把那盘枣泥山药糕摆到她面前,再递给她一双银筷。
许照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简直想钻到屋子裡去听一听格格喜不喜歡這盘点心。
膳房进的這道枣泥山药糕做成五瓣花的形状,小小一個嫩白可爱,枣泥的馅填在裡头,山药的皮子半透明,隐隐透出下面的红色来。
李薇克制着仅仅尝了两個,大概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就一個感想,這枣泥肯定是现制的,甜中透酸。
但放下银筷后,嘴裡品着那貌似不起眼的味道,却总是忍不住想再吃一個,再吃一個。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她把那一盘都吃完了。
完了,正餐沒吃,先填进去一碟点心。
她自己吃满足了就想起四阿哥,要不要小小的拍個马屁?
拍吧,拍老大的马屁不丢人。
她叫来玉瓶,让她再拿银子给许照山,晚点的时候再上一份枣泥山药糕。许照山一听到消息,饭也不吃了,碗一放就拿上银子往膳房去。
刘太监正等着他呢,一见他来,亲自接待,笑眯眯的听许照山复述李薇班门弄斧的种种要求,一点都沒有不耐烦,然后再亲口叫人好好的把许照山送走,连他捧出来的银子都推回去了。
小太监巴结着把许照山送出膳房,亲热的好哥哥亲哥哥以后要多关照弟弟,你看咱俩长的這么像,說不定以前還一個祖宗呢。
许照山瞧瞧小太监瘦小的個头,再看看自己长不高的個子,心道是像,咱俩就個子像。
做山药糕的梁师傅苦着脸,道:“做成麻将的样子不难,但半糖……刘爷爷,山药那個味沒糖怎么吃啊?”回头送上去吃着涩了,他的脑袋還要不要?
刘太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安慰梁师傅:“主子的意思大概是不要太甜的,你多做几样,咱们都试试。”
梁师傅一抹脸,喊帮厨的小太监都来削山药皮,挑枣做枣泥,刘太监喊来马太监去开條子拿白糖,梁师傅把白糖小心翼翼的一份减一钱分成了七八份,一边摆着糯米粉,随着白糖的减少,酌量一份多加半钱到一钱。
沒了白糖,总要有别的来调和山药的口感。
闲着沒事干的小太监都叫過来试味,可他们吃到嘴裡却哪個都說好吃,问哪個最好,几乎全都指着糖份最多的那份。
梁师傅再抹一把脸,端着山药糕找上了刘太监,“刘爷爷,您给试吧,這群小的肚子裡沒油水,吃不出味儿来。”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李格格肚子裡油水太足才会出夭,嫌点心糖多了。
于是,刘太监把大厨们都喊来试味儿了,不求他们說出好不好吃来,口味這东西人跟人不一样,只要他们吃出哪一份最协调。
结果指出来两份,一份是七分糖,一份是三分糖,三分糖那個有個专**鸭的大师傅說:“吃起来跟馒头差不多了,能配上粥当饭吃。”
梁师傅内牛满面。三分糖的糯米粉加太多,可以改個名叫糯米枣泥糕,山药?哦,那是加进去丰富糯米粉口感的。
刘太监大手一挥,梁师傅做了两份,一份七分糖,一份三分糖。做完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下午什么都沒干,光做這個了。
做好后,生怕再有什么問題的梁师傅不等许照山来拿,赶紧让人给送過去了。两碟還特意放了签子标上名字,第二份三分糖的,梁师傅思量再三,還是标成糯米枣泥糕,标成山药的他亏心……
李薇看到时就以为糯米那碟是膳房多给的。
下午,看着快到四阿哥回来的時間了,李薇决定今天要是四阿哥不来,她就把点心送到书房去。
她总有点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么。更不安的想他早上走前虽然那么說,可下午說不定就改主意不来了呢?
于是,她就不停的从妆盒裡拿出怀表看時間。這表還是福晋进门前,四阿哥拿给她的。她看着表又发起了呆,玉瓶看到她這样,蹑手蹑脚的躲出去。
堂屋裡的玉盏抬眼看看,低头继续剥松子。
外面的玉烟看到玉瓶出来,使了個眼色,两人拿着丝线一边分线,一边小声說话。
玉瓶道:“格格這样,看着实在让人心疼。”說着她朝武格格那边看了眼。
玉烟虽然是背对着武格格那头,却接话道:“凭谁都能跟咱们格格比不成?那一個两個的,抵的過咱们格格一根指头嗎?”
李薇的宫女们对她的信心倒是充足的很。她们旁观者清,从李格格进阿哥所就在她身边侍候。亲眼看着宋格格不敌,福晋铩羽,四阿哥就是喜歡她们格格。
這個武格格也就是碰上好时候,一边刚进门,四阿哥总要新鲜几天,刚巧她们格格又身上不好,才显得她风头正盛。
如今格格刚好,四阿哥就连来两天,好东西不停的往她们格格屋裡搬。
“现在咱们只管瞧着,”玉烟压低声道,“我看,那边坐不了几天就该来找咱们格格了。”她朝后面武格格处一眨眼,跟玉瓶两人咯咯偷笑起来。
四阿哥从上书房出来后,沒回阿哥所,而是直接去了太子那裡,苏培盛過一会儿让人回来传话,說太子留饭,四阿哥就不回来用了。
李薇本想让人把山药糕送到书房去,被玉瓶拦下道:“四阿哥又沒說不来,這东西過了夜就不能用了,万一四阿哥回来就過来歇了,不是白费了您的心意嘛。”
平常拿回来的点心,格格总是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看這特意留着的,肯定是给四阿哥预备的。
一直快到四处要闭宫门了,四阿哥才匆匆回来,果然就像玉瓶說的,直接到李薇這裡来了。他一进院,苏培盛就带着人赶紧去膳房提热水了,屋裡人人都忙碌起来,拿替换衣服的、准备洗漱的,等等。
李薇捧了碗热茶给他,四阿哥接過后,吹两口不急着喝,先问她:“你這裡的糖和点心還有沒?拿点過来。”他在太子那裡被太子劝膳,从头到尾顶用的沒吃几口,反正他也不是去吃东西的。用完又陪他在书房写了半天的折子,饿到现在就喝了两碗茶。
“有,有,我下午刚要的两碟子点心還沒动呢。”李薇赶紧去端。
倒是四阿哥听了她的话一怔,下午要的两碟点心现在還沒动?端来一看,他就笑了,方方正正沒一丝花纹的点心,一看就知道是给他准备的。
四阿哥累了一天,這会儿看到李薇拿来的点心,心情愉悦的拿起银筷挟了一块细品,不一会儿,两碟子点心全进他肚子裡了。
李薇這才后知后觉,“四爷,您饿了吧?膳房现在肯定還沒熄灶呢,叫他们给您准备点东西吧?快的很。”
“不用。”四阿哥肚子填了七八分饱,满足的舒了口气,捧起茶来慢慢喝。他从太子那裡出来,一回来却赶着叫膳,這不是明摆着說在太子那裡沒吃好嗎?
热水来了,两人洗漱后躺下。
帐子裡,四阿哥搂着她,两人挤在一個被窝裡。他摸着她的头发道,“今晚不弄你,歇歇。要是還想要,爷明天给你。”
他拿话臊她,明摆着說她昨晚太狂野了。
她羞红了脸,喃喃喊他:“四爷……”仰脸凑上去,两人缠绵的接了個长吻,口舌交融,她含着他的舌头沒够的吸咬。四阿哥不得已两只手握着她的腰往外拔,好不容易被她放开,她一看,他脸通红,喘道:“小东西,你是妖精变的不成?爷的魂都快被你吸出来了。”
說完低头罩住她的嘴,把她压在身下狠亲了一通,把她也亲的喘息不止才罢休。
亲完,他在她后背拍抚了一阵,哄道:“睡吧,你家爷累了一天了,乖啊。”
屋裡变得安静下来,玉瓶和玉盏悄悄在堂屋留了灯,然后都退出去了。站在外面的寒风中等到凌晨三点,苏培盛過来,她们才回小屋跺跺脚,灌两碗热茶暖暖,再赶紧出去侍候四阿哥早起。
李薇也跟着一道起来了。
四阿哥使眼色让其他人退开,由着李薇服侍他穿衣,她给他系腰带时,他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怎么今天不睡了?”
說完,手在她下巴那裡温柔的摸了两把。
以前那是让你折腾的!再說,怎么可能折腾完凌晨三点再起来?她又不是铁人。
但看四阿哥每天都是凌晨三点起,她就特佩服!皇阿哥神马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干的了的。
她眨巴眨巴眼,特崇拜的看着他,让四阿哥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下,“小狗腿。”手放下来时又是从耳根滑到脖子上。
让李薇起了一身麻酥酥的鸡皮疙瘩。
送走他后,李薇居然挺有精神的,于是回笼觉也不睡了,坐下叫来玉瓶,跟她商量過年是不是给四阿哥送個亲手做的什么东西。
她果然越来越爱他了是吧?
李薇挺满足的想。爱果然就是要不停的对人好对不对?
玉瓶也很配合,两人从靴子一路商量到衣裳,小件的荷包腰带等等等等。玉瓶正要喊玉盏去开箱子,把皮子衣料等拿出来看,玉烟进来道:“格格,武格格看您来了。”
啊?
李薇发现她居然有点紧张。她对着宋格格就沒這感觉,也就当初福晋进门后,让她时不时的觉得芒针在背,可那是福晋,现在武格格也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武格格进来后,她倒是立刻堆起满脸的笑。两人坐着喝茶吃点心,聊聊针线,說說胭脂。李薇爱拿小零碎堆花,做衣裳剩下的边角料她总舍不得扔,但堆完了又沒机会戴,都攒了一大盒了。
宫女们头上的东西有数,她說让玉瓶她们拿去戴或赏人,可沒人敢——主子做的东西拿去赏小宫女?她们可沒那個胆子。主子做的再烂,也是主子亲手做的。
现在拿来当個话题挺好,武格格很捧场的当场试了好几朵,最后临走前求着李薇拿了六朵走。
李薇笑呵呵的送走了人,回来就有些担心,亲手做的花……這個是不是宫斗裡被陷害时的常用道具啊?
之后倒是看到武格格常常戴着過来找她,见武格格挺不在意的当平常普通的花戴着,李薇也渐渐放了心。
倒是四阿哥再来时提了一句:“武氏头上戴的花,我怎么看着像是你扎的?”
李薇心裡一酸,脸上就露出来了,四阿哥得意的捏着她的下巴:“這就酸上了?让我试试,喝了几斤醋。”
两人亲着亲着就搂着倒在了榻上,虽然是白天,但谁会這时跑出来煞风景?有人守着门,四阿哥也是克制着只轻轻来了一次,完事时他喘着道:“你的性子只這一條不好,捻酸爱醋。我能容你在我跟前放肆,那是我疼你,不忍管束你。可你也要长进,在外头露出来怎么办?”
李薇让他說的沉默下来。
四阿哥从她身上翻下来,“瞧瞧,這又带出来了。你也跟别人学学,不然你這样出去让人看出来,总要吃亏的。”
李薇贴過去,四阿哥顺手把她抱到怀裡,见她神色消沉,不由安慰道:“好了,你既然学不会,那就干脆少出门也少见人。也少得罪几個人,免得人人都看你不顺眼。”
嗯?這话說的意有所指。
李薇可沒发现有人看她不顺眼啊。福晋可能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沒发现她给她穿小鞋啊?她立刻支起身,追问道:“爷,谁看我不顺眼?”
四阿哥看着她,心裡暗骂了声蠢蛋,“這院子裡谁看你都不顺眼。爷几乎天天都歇在你這裡了,你說谁看你能顺眼?”
他把她抓過来搂住,小声道:“你跟武氏好些也好,她刚来沒根基,正是要求着你的时候。就跟你院子裡的人一样,有些事她不等你說就会帮你办了。”
四阿哥這话說的太ooc了,让李薇都不敢相信!
见她又露出傻样儿,四阿哥发愁,平时看着也不蠢,但有时就是不开窍。院子裡四個女人,他待她也够特别了,怎么不见她有一丁点的自觉?武氏刚来,他连鼻子眼都未必看清,怎么会舍她而就武氏?
在她眼裡,他待她的情份就這样不成?
四阿哥叹气,不再多說,只提了一句:“你把心放到肚子裡,你的爷是個念旧情的。”
不是等闲什么人跳出来就能把你从你家爷這裡挤下去的。你家爷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vip章節14第13章
对四阿哥来說,院子裡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奴才,不過有些得他意的,有些使着不顺手。不顺手的自然要调|教,调|教不成再论。得他心意的,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能容得下。
他十一岁开始出精,当月就有奶嬷嬷和主管太监安排的司帐、司寝等几個大姑姑教导他人伦之事。大概是怕小阿哥们沉迷肉|欲,陪阿哥過夜的大姑姑虽然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盘正條顺技巧高超,但她们侍候阿哥们时,奶嬷嬷和主管太监就在几步外看着,免得她们勾引阿哥。
所以,四阿哥在有格格以前,并沒有多喜歡這种事,有时会看到某個颜色动人的宫女,但却绝不敢动一丁点的念头。
当宋氏和李氏到阿哥所侍候他之后,他才尝到了這种事的妙处。两個格格各有千秋,他与她们相处一阵子之后,自然顺从心意跟更喜歡的李氏在一块更多。
時間长了,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也见到阿哥所裡的太监和宫女们蜂涌到李氏那裡去,但最让他惊讶的是,李氏竟像個傻子似的,不但沒发现那些宫女太监都在拍她的马屁,连她自己院子裡分来的那些人,她都沒收拢到手裡。
一直只用着一個玉瓶不說,還怕院子裡的人沒活干生二心。他沒忍住教了她两句,以为她从此就要开窍了,结果還是老样子。
福晋进门后,宋氏和李氏都有些退缩。宋氏是天天跑去福晋那裡,李氏开始也跟她去,去了几次后又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献個殷勤都能半途而废?
這事要放在四阿哥身上,别說只是坐一两次冷板凳,就是天上下刀子,座上有钉子,他都不会停。
再說,福晋不趁机给她们下马威,难道還要跟那些侍候她、巴结她的太监宫女似的?连谁求谁都沒搞清,蠢货。
這点上,宋氏明显比她看的明白得多。
宋氏有了身孕,福晋都被刺激的开始四处钻营,想方设法的在他面前争宠,他一头吊着福晋,偶尔抽空去看看她,见她就像身处桃花源一样,对外面的事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沒有。身边的人還是只有那一個。
世上居然真有蠢成這样的人,四阿哥感叹。
可老天爷疼傻子。李氏是脑筋慢又糊涂,但因她有宠,自然有人愿意替她搭一條通天梯,以求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幸好像她這样的人也是少数,至少宫裡是难得一见的,所以她身边的人裡還是有几個得用能干的。
那些人渐渐替她把事都管了起来,但四阿哥知道這還不够。福晋的手越伸越长,虽然现在還不敢伸到他身边来,可宋氏、李氏和武氏她们却都在她的手下吃饭。宋氏一向跟福晋走的近,他不必担心,以她的心思护住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不难。
李氏却有些为难。幸好武氏還不算太笨,见李氏有宠而她无宠,就想靠到李氏這边来。
对四阿哥来說,真是瞌睡了正好送来了枕头。他虽然担心李氏,却還不至于为了她去干涉福晋,就是福晋真要摆布她,他也只能看着,为了一個格格去下福晋的面子,這种事他不会做。
他只能多去看她,多给她赏赐,把宠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让福晋不敢下手。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了武氏在,正好能护住李氏。有些事,武氏看明白了,也能提点李氏一两句。
晚上,两人歇下时,四阿哥看着李氏转瞬就睡着了,心中倒是挺羡慕她的脑子的,果然人越聪明越累,看,這笨的一点心事都沒有,睡的多香啊。
四阿哥叹了口气,在她平缓的呼吸声中也很快入睡了。
跟着,四阿哥和福晋就忙了起来。从過年开始一直到十五,两人几乎天天都要进宫领宴。阿哥所裡就几乎家家都在唱空城记,免不了的,剩下的主子裡要有一個出来挑大梁。
别人那裡如何,李薇不知道,她只知道四阿哥這裡,宋格格一早就捧着肚子回去安胎了,武格格就一副‘姐姐,我都听你的!’的样子。
苏培盛跟着四阿哥进宫了,张德胜有什么事就使人来找她拿主意,而福晋那裡以前很有派头的福嬷嬷也摆出‘我不存在’的脸,装不知道!
李薇傻眼了。
开什么玩笑啊!!她以前表现出很爱管事的样子了嗎?她又不是凤哥儿,只嫌摊子不够大显不出能耐来。
求拯救!
李薇請张德胜帮忙递话,因为太忙,四阿哥最近回来就歇书房裡,她见不着。结果张德胜把话传回来,四爷的意思是她能管就先管着,管不了的去问大嬷嬷就是。
李薇就如同得了尚方宝剑,当天就郑重的去請大嬷嬷了。她传话的时候耍了個小心眼,把四阿哥的前半句话省了,只是說四爷說這段日子要辛苦大嬷嬷管一管家了,我們都是小辈,见识短浅,請大嬷嬷辛苦一次,等忙過這阵就好了。
大嬷嬷从小养着四阿哥,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他放着院子裡三個格格不用,要個奴婢嬷嬷来替他管家?
宋格格有身孕,武格格刚来,大嬷嬷看着坐在上面的李格格,心裡就知道這大概就是四阿哥属意接摊的人,可看她這样,是想找個顶缸的?
大嬷嬷话說的极漂亮:“格格哪裡话?您是主子,咱们都顺着您的意思来,您說声捉鸡,奴婢不敢捉只鸭子拿過来。”
李薇被她逗笑了,大嬷嬷继续道:“……您用得着奴婢,奴婢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大嬷嬷說完,還等着李薇再来個下马威或神马的,谁知李薇就欢快的把活都交给她了!话說的非常清楚,张德胜那边有事只管来回大嬷嬷,這小三进院子裡,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有事只管来找大嬷嬷。
所以您就只管高卧是吧?
大嬷嬷和站在下头的张德胜对了個眼神,大嬷嬷略显无奈的道:“既然格格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暂时顶顶。”
张德胜倒是一出来就噗哧一声笑出来了,還怕人看见,缩脖子举袖子抬住嘴,被从后面出来的大嬷嬷一巴掌拍在后脖颈子上。
“哎哟!大嬷嬷!”张德胜被打得往前一栽,赶紧站直了回头一看是谁拍的,马上挤出一脸的笑,三孙子似的扶着大嬷嬷回正院了。
大嬷嬷也是個雷厉风行的人,立刻叫齐了各院子裡领头的发了话,主子们进宫,他们這些人更要严守门户。
“我知道你们在各处都有亲,過年的时候免不了出去会会朋友,见见家人。只是如今主子们不在,咱们胡跑乱窜的,冲撞了哪位贵人要怎么办?不但是给主子们脸上抹黑,就是自己也要倒霉的。不如先拘束個十几天的,等主子们的大事忙完了,自然会给大家会亲访友的時間。”
大嬷嬷說完安抚的话,跟着就毫不客气的定了几條规矩。
一是除了三位格格院裡每天出去提膳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外出。去提膳的人每天也只能出去两次,哪位格格临时想要個什么点心的,要先来她這裡备一声。
“放心,像宋格格有身孕,时不时的想用点什么也是常理,咱们不会克扣這個。格格们有想要的,只管来說。”大嬷嬷很客气,其实她怕的是李格格,這位李格格从进阿哥所起就跟膳房杠上了,一天不叫两回东西就跟身上痒痒似的。
大嬷嬷有些看不上這种爱折腾的,但也清楚這位主子只是骨头轻,给点小风她自己就能飘上天,年轻不沉稳而已,虽然不讨她的喜歡,可阿哥明显是看在眼裡了。
倒是福晋這样的,大嬷嬷觉得是個福晋的样子,可惜阿哥不习惯有人管头管脚。
二是外院的事,问张德胜,内院的事问她,除他们两人外,這院子裡谁說的话都不管用。
“觉得奴婢僭越的,等這次事了,奴婢磕头赔罪。现在只好得罪了。”大嬷嬷這话說的时候,看的却是福晋院子裡的福嬷嬷。
进宫领宴的事福晋带的是身边的贴身宫女,福嬷嬷可能是年纪大,也可能是福晋特意留下来看摊的。
大嬷嬷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谁知啊……她微微一笑,這事先是便宜了李格格,哪知李格格胆子小又把她推了出来。倒让福晋的盘算落了空。
福晋跟格格她们用的都是内务府的人不同,她进宫是带着班底进来的,内务府虽然拨了人来,可福晋也沒让他们近身侍候。如今内务府分给福晋的太监還只是做些去给阿哥传话這样的闲事呢,可见福晋有多信自己人。
可他们這些宫裡的太监宫女也不是好欺负的,于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宫女和太监们想往福晋身边挤,福晋自己用的人却插不进阿哥所的杂务裡来。
這次领宴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天,但只要时机合适,福晋的人裡怎么着也能显出一两個来。福嬷嬷大概就是干這個的。
大嬷嬷也有些傲气,福晋不用她,她就只挂一條阿哥库房的钥匙养老去。
想起福晋,大嬷嬷就想叹气,手段是有,心气也有,气势也足,就是心境差了些,不明白事缓则圆的道理。她既想谋求在阿哥身边說一不二的地位,怎么不明白所求越高,头就要越低呢?
晚上,福晋回来后知道了這事,特地把大嬷嬷請来,道:“這些日子我太忙,沒顾得上家裡,倒让大嬷嬷劳累了。”
大嬷嬷心道果然来了,跪下道:“奴婢替主子办事,不敢称劳累。”
福晋一笑,让福嬷嬷扶大嬷嬷起来,指着福嬷嬷道:“我這院子裡的事都是福嬷嬷总管,大嬷嬷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她就是。”
大嬷嬷冲福嬷嬷笑一笑,对福晋說:“是。”
福晋道:“旁的也都罢了,书房那边有张德胜看着,這后院裡,李格格和武格格都是规矩懂事的,倒是宋格格现在身子重些,嬷嬷多看顾些吧。”
大嬷嬷再应了声‘是’,看福晋再无吩咐就退下了。
屋裡,福嬷嬷屏退所有人,跪下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利。”
“罢了,”福晋叹气,让她起来道,“也是咱们盘算不到。”
她和四阿哥這一去宫裡,阿哥所這裡肯定要乱一乱的。大嬷嬷自从她进门就被供起来了,本来她以为出来顶事的应该是李格格,到时福嬷嬷出去做個帮手是刚刚好。
谁知李格格居然把大嬷嬷又挖出来了。
大嬷嬷管事,這院裡的人也跟她处了有七八年了,自然不是李格格或福嬷嬷能比的。现在福嬷嬷就算伸手,估计也管不到什么了。
福晋看着燃烧的灯火,恍惚了一瞬。然后又把心思拉回来,她本来见李格格平时要东西要的厉害,也能哄着四阿哥赏她东西,对她也算敬畏,是個眼皮子浅又好拿捏的,就算让她代管几天也不至出事,還能恰好的让福嬷嬷插手,又能撇开她……
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偏在大嬷嬷這裡触了礁,根子却是李格格嫌管這几天都烫手。
福晋摇头,這下她把福嬷嬷送出去有些生硬了。可若是不趁這個机会,哪裡還有两個主子都不在的时候呢?何况再拖几個月,宋格格就要生了,不管男女都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她就算无宠,也能跟李格格齐肩了。
比起李格格来,福晋更忌惮她。
按按抽痛的额头,福晋突然想……她是不是太急了呢?眼看着宋格格的孩子就要落地,四阿哥要了個武氏,又拼命的宠李氏。
她的心乱了。
福晋深呼吸几下,对福嬷嬷道:“這次就算了,最多半年咱们就要开府,到那时方是名正言顺。”
福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福晋的脸色,虽然是她奶大的福晋,但现在福晋的威严日盛,连她也有些怯了。于是不敢再多說什么,侍候了福晋安歇就退下了。
回到小房间后,福嬷嬷就着小丫头提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下,除去钗环和外衣躺下时,她不由得开始盘算起开府后這府中如何安排。虽然她跟福晋商量過,开府后肯定各处举荐来的人就多了,四阿哥的心意也难以捉摸。
乌雅氏,佟佳氏,還有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也不知四阿哥会重用哪一族的人。
還有另一件事让福晋忧心。福晋最近在宫裡听到一個消息,說是今年开府,明年可能就要封爵。四阿哥大概能得個贝勒,這虽然是件喜事,但她却怕四阿哥会立個侧福晋来压制她。宋氏有子,李氏有宠,哪個成了侧福晋都是她的心头大患。
福嬷嬷与福晋商量過数次,若是实在拦不下来,是宋氏好還是李氏更好?宋氏听话顺从,但她膝下已经有了個孩子。李氏受宠,但胆子小骨头也轻,好对付。两個都各有利弊。
福嬷嬷辗转反复,几乎沒有睡着就听到外面福晋起来的声音,石榴她们提着热水进去,又要侍候福晋进宫了。
书房這裡,四阿哥也起来了。苏培盛端来枣泥山药糕和糯米枣泥糕,就是在李格格处吃過的那种。四阿哥上次吃觉得挺顶饿,最近书房裡常备這道点心。
为了怕在宫中出丑,早上四阿哥几乎是什么都不喝,两盘点心就這么生咽下去,最后才喝两口茶润润喉咙。
苏培盛把茶碗接過去,小声的把昨晚大嬷嬷被福晋叫去的事回了。
四阿哥状似无谓,道:“哦,她是福晋,交代两句也是应该的。”苏培盛听到腰弓的更低,屋裡的太监们都成了木头桩子,鸦雀无声。
张德胜站在屋外廊下,敏锐的发觉屋裡气氛不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以期四阿哥出来不要看到他。
不過怕什么来什么,四阿哥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他。
四阿哥脚下不停,却交待苏培盛回去听听他徒弟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回报。他交待道:“宋氏那边要精心,现在她月份大了,有什么事让张德胜盯着。李氏那边……算了,她一向乖巧,這种时候躲還来不及。”
苏培盛就错后一步,使眼色让张德胜赶紧過来,有什么话快說。
张德胜就說了两件事,一是宋氏那边有個太监拉肚子,請示是不是要挪出去。因为出去就回不来了,以宋格格的性格,也不会专为了個太监开口求人。张德胜物伤其类,有心替這個太监求個情,不必出去就在院子裡治得了。
二是李格格那边最近连点心都不要了,每天就是两道膳。這位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說?
苏培盛略一思量,直接道:“把宋主子那裡的人挪出去,你也不动动脑子!那位主子如今可是挺着個肚子的,别說一個不入流的太监,就是你师傅我也要避得远远的!赶紧挪,别耽误!”
至于李格格,虽然只是不叫点心這样的小事,可苏培盛却不敢轻易下结论,只道:“李主子的事,回头有机会我回阿哥,你先盯着。要是有人不开眼给李主子委屈受,你先处置了。”
說到這裡,已经到了院门口,张德胜站住脚,躬身目送苏培盛快步赶上前方的四阿哥。
张德胜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宋格格那裡的太监挪出去。那太监哭的沒了人样,却不敢大声嚎,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酸。宋格格沒开口,只让宫女送出来二两银子。
张德胜亲自把人送到内务府,自掏腰包打点了裡面的人,把人送进去后,還不忘安慰他,日后好了還有机会回来。
太监抓住张德胜的手不放,求他有机会多在主子面前提提他。
张德胜心道,我给阿哥提你,他知道你是谁啊?宋格格那边他就是真提了,宋格格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真敢跟福晋或是阿哥說嗎?何况,你在宋格格那裡也不是什么离不了的人啊。
這人大概就這样了,运气好呢,病好了還能再换個主子,运气不好可能一條小命就沒了。
第二件事,张德胜先把每天给李格格提膳的太监许照山叫来,闲聊般问他最近格格怎么样了?吃的可香?睡的可香?乱七八糟问了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许照山心裡挺美,连书房裡苏培盛的徒弟都来巴结格格,妈呀,他可要把格格這條大粗腿抱牢喽!
从根上說,张德胜是不信有人敢给李格格气受的,再說這位主子心宽着呢,只怕受了气她自己都未必能反应過来。
难不成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张德胜坐立不安了,转头就去正院寻了大嬷嬷,先是提了宋格格那裡有個太监拉肚子刚送出去,怕宋格格有什么不妥的,是不是請人過来瞧瞧?
再有就是……顺便瞧瞧李格格。
大嬷嬷一听就知道后面這位主子才是重点,与张德胜小声问:“那位……怎么了?”
张德胜把叫膳少的事說了,道:“這位主子不论怎么說,也是咱们阿哥爷心裡挂着的。真出了事咱们再不知道,只怕不好收拾啊。”
主子生病你们侍候的人居然不知?
大嬷嬷毕竟是個女人,她想的比张德胜還严重!
从這位主子承宠的日子来說,說不定就是有了消息!這才改了口味!她在屋裡转了两圈,道:“我去瞧瞧几位主子吧。”
還是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最要紧的是,李格格屋裡都是些沒经過事的宫女,格格年纪又小,万一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沒察觉,真有孩子了再让這孩子有個好歹……
想想四阿哥那阴沉的脸,大嬷嬷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先去看了宋格格,问了起居饮食,安慰宋氏万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太监已经挪出去了,自然有人好好照顾他,若是宋主子习惯他的侍候,等他好了還让他进来。
宋格格道谢。从宋格格這裡出来,第二個就是李格格。
一见到李格格,大嬷嬷就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但只看脸色形容,倒看不出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若是从四阿哥在這裡歇過的日子算,就算有身孕了也還不到两個月。
跟着问饮食,大嬷嬷先告罪,說最近严守门户,所以进出不易,误了各位主子的事。再问最近李格格吃的喝的可有什么不如意的沒有?
李薇笑呵呵的道:“沒有,都挺好。其实最近宫宴多嘛,膳房的人好像都被叫走了,留下的几個怎么做都是那個味儿。”
這才是您不叫点心又吃得少的原因吧?
大嬷嬷出来后又去武格格那边象征性的坐坐就走了。可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觉得還是慎重些好。就算不是,她慎重了也沒错。若万一是,那這一慎重可能就救了不少人的命。
之后,大嬷嬷就借着宋格格有身孕的事,派了個嬷嬷過去,交待她除了宋格格,李格格那边也要再三留心。
那嬷嬷姓柳,人却长的矮胖,年轻时得了個‘柳树墩子’的外号。
大嬷嬷也是习惯的喊她:“墩子,我可把這两位主子都交给你了。”
柳嬷嬷抿着嘴笑,点头道:“我都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给我交個底,這两個裡,哪個才是這個?”她竖起個大拇指。
三個格格,却只让她注意两個,肯定是只有一個才是要紧的。
大嬷嬷笑了,“你還用我提醒?快去吧。”都是人精子,谁蒙谁呢?
柳嬷嬷笑眯眯的去了,先到三位格格那裡都坐一坐,再跟几個格格身边重用的人都聊一聊,心裡多少有了数。
到了晚上,四阿哥回到书房,泡脚解乏时终于有時間问苏培盛早上是什么事了。
苏培盛已经知道张德胜把人挪出去了,报给四阿哥也是毫无压力。再有李格格用膳少的事也徐徐报了。
四阿哥闭目养神,下面有小太监在替他捏脚。
听完他道:“张德胜做的好,回头你赏他。宋氏那边让大嬷嬷盯的紧些。”
苏培盛答应着。
然后他睁开眼,也沒說李氏如何,让小太监擦了脚,起来又换了衣服。苏培盛赶紧让人准备灯笼,再去李格格那裡报一声。
四阿哥一言不发,直接去了李薇那裡。
她還沒睡,躺在炕上望着帐子顶,数着還有几日四阿哥就不用再這么忙了。正想着外面突然有声音,她披上皮袍子起来,喊玉瓶:“外面怎么了?”话音未落,棉帘子一掀,四阿哥进来了。
李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从炕上跳下来鞋也顾不上穿就要跪下,被四阿哥一把拉住按回炕上。
玉瓶和玉盏侍候着四阿哥脱了衣服,他也躺上来,合上床帐,留了盏灯,两人就退下了。
在床上,四阿哥躺平后长舒一口气,在被子裡抓住她的手拉到怀裡,闭着眼睛问:“這些日子沒過来瞧你,過的怎么样?”
李薇慢慢贴到他身边,抱住四阿哥的胳膊說:“我都好,宋姐姐也好。大嬷嬷今天還送了個嬷嬷過来,爷累了,睡吧。”
四阿哥:“嗯。”伸手要搂她,却一顿,让她躺平,手在被子裡抚摸着她软绵绵的肚子。
“這些日子你乖乖的,等开了府,爷给你挑個大院子,嗯?”四阿哥心裡一直盼着她有好消息,明明得的宠爱最多,一直沒孩子反而显的奇怪。他听了苏培盛的话心裡就有种预感,再听她說大嬷嬷也派了人過来,想必是真有好消息了。
過年时不好叫太医。四阿哥想着等過了這段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請太医過来看看。一边想,一边睡沉了。
李薇看着他睡着的脸,大着胆子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亲完品品,心道:怎么是糯米味儿的?
vip章節15第14章
很快,宫内庆祝新年的盛大宴会终·于结束了。从宫内到朝上,所有人几乎都掉了二斤肉。
四阿哥還记着請太医的事,這边不必再进宫,那边立刻就請来太医,說是福晋這段時間辛苦了,請太医瞧瞧。
太医瞧過福晋,留下两個保养的方子,說福晋确实辛劳過度,心血和元气都有亏损,又因为年龄還小,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有碍寿元,让福晋尽量静养一段時間最好。
福晋收了方子,送走太医。福嬷嬷要拿方子去煎药,福晋把方子给她,却不打算吃。福嬷嬷被太医的话吓坏了,见她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十分不解。
福晋也不跟她解释就让她下去了。她心裡明白,太医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更多却是四阿哥在警告她。她心道,這时不争,那她什么时候争?难道要等到几個格格都养大孩子,等到四阿哥封了贝勒再争嗎?
趁着她们现在都沒站住脚,四阿哥還年轻,她才争的出来。
太医从正院离开,由张德胜先送到宋格格那裡。太医号了脉,却沒有开方。跟着到李格格处,号脉时,张德胜在外面竖着耳朵,過一会儿他听到太医笑呵呵道:“格格身上挺好,神元气足。不必吃药。”
张德胜却是心裡一沉,完了,沒有好消息。一会儿回书房怎么跟四阿哥說呢?想起這個他就腿软。
从武格格那裡离开后,张德胜带着太医去了书房。
四阿哥从太医請来后就坐着等,茶喝了两碗,终于把太医等来了。
太医一进去就先跪下磕头,四阿哥叫起,让座。太医虚坐下,低头报给四阿哥一堆坏消息。除了福晋心血亏损外,宋格格的胎心音有些弱,剩下两個格格倒都是身体康健,就是沒好消息。
四阿哥当着外人的面,脸色倒是不变,也看不出高不高兴。等太医說完,叫赏,然后让苏培盛送人走。
苏培盛趁机颠儿了,张德胜恨不能把自己缩到墙根裡。
四阿哥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转到書架前,拿了本书翻看。张德胜使眼色让外面的小太监进来换茶,小太监弓着腰举着茶托盘进来,刚把茶放到桌上,四阿哥终于忍不住气的摔了手裡的书,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敢求饶,只是打着哆嗦把头紧紧贴着地面。
“不知所谓!”四阿哥在骂书。
张德胜木着脸,心裡连喊各路菩萨十八天神佛救命啊!!
摔了书,四阿哥抬腿往外走。张德胜松了口气,這是找那谁撒气去了吧?临走前先去把那小太监踢起来,使眼色让他快滚出去。然后一溜烟的跑着撵四阿哥去了。
一路看着四阿哥脚下滚着风火轮般进了李格格的院子,门口的宫女太监插烛般跪下磕头,四阿哥也沒叫起,张德胜也不多事,谁知道一会儿他们主子受了责骂,他们還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他沒跟进去,就站在门口——傻子才进去找死呢。
隔着一道棉帘子,他听到李格格蹲福问安,然后沒听见四阿哥叫起,他心道:這就来了!跟着,传来的却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李格格再开口也不是他想像中的請罪或哭求,而是說:“爷,您尝尝這茶,這是福晋给的西洋茶呢。”
张德胜暗地裡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想看笑话,李格格要是连给四爷消火都不成,她也不可能进来一年多了還是独宠。看外面的人還跪着,他使了眼色让這些人起来。只要李格格不倒,他们也倒不了。
屋裡,李薇正說着:“……沒想到西洋那边也有茶呢。”這会儿英国已经在印度种茶了?
话音沒落,四阿哥把只碰了碰嘴的茶放下,“茶沒泡到时候,换一杯。”
“哦。”李薇赶紧把茶端下去,交待玉瓶好好再煮一壶来,竟让四爷說出茶沒泡好,太丢人了!
玉瓶跟火上房一样跑回去重新煮再送上来,李薇笑眯眯的再给四阿哥端上去。
可是,四阿哥這次只是用手碰了下茶碗,就說:“水滚過了,烫手。”然后皱眉看着李薇,一脸‘你好蠢!’的样子。
李薇這回真要脸红了,今天這茶怎么总出問題呢?
赶紧再端下去,交待這次茶要煮够火候,端上来要七分烫刚好能入口。
茶炉前已经围了四個人了,玉瓶、玉盏和赵全保,许照山看着水又滚了,玉瓶神情严肃的放茶叶,倒滚水,醒茶,過滤,再倒入茶碗,等盖上碗盖,四個人居然沒有一個敢端进去了。
许照山咽了口口水說:“要不……我去膳房借個煮這西洋茶煮的好的师傅来?”
赵全保和玉瓶换了個眼色,他们总觉得今天這事不在茶身上。
赵全保道:“先端进去试试。”等玉瓶端着茶走了,他对许照山說:“为保万一,你现在赶紧去膳房,问问看哪個师傅对這西洋茶有办法,看能不能請来,就是請不来,也借個他的徒弟来。”
玉盏拿了五两银子给他,许照山飞一般的去了。
屋裡,李薇第三回端茶也开始忐忑起来,這回她放下茶碗,轻轻坐在炕沿,先仔细打量了下四阿哥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什么,于是壮着胆子直接开口:“爷,是不是心裡不爽快?”
话音刚落,四阿哥恶狠狠的瞪過来,眼神的意思就是‘你還敢问?’。
李薇吓的往后一仰,可想半天也沒找出她最近做了神马错事啊?难道是把大嬷嬷拉出来管事這件事?
既然知道是她惹着他了,她就松了口气。先是慢慢蹭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手指头勾住他的袖子口。
四阿哥手一抬,不让她勾。她就再蹭得近些,上半身快靠到他身上了,搂住他的胳膊,胸口紧紧贴上去,蹭蹭。
“爷……”她软绵绵叫。
四阿哥低头慢條斯理的喝茶。
她趴到他肩膀上,抱着胳膊還不算,抓住他的手摇了摇,继续叫:“爷……爷啊……我的爷……我错了……”
“哪儿错了?”四阿哥放下茶碗,心裡本来就不算大的那股郁闷刚才遛她时就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看到她這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邪火又要往上窜。
在他眼裡,她的处境已经是四面楚歌,荆棘满布,所以他替她打算、操心,样样都想好了。偏她自己不争气!宋氏才几次就能怀上,她怎么就這么沒用!
李薇眨眨眼,刚要把在现代看到《男友道歉一百金句》中的‘让你生气就是我的错’给說出来,四阿哥却伸手解开了她领口的盘扣。
嗯?!是不是跳的有些快?
她不明白之前他们有要做這個的气氛嗎?有**嗎?她有勾引他嗎?他进来的时候也沒看出来‘好想做那個’啊。
四阿哥是在用這個泻火嗎?
当她被放倒,四阿哥伸手探进她的旗袍底下,把她的裤子脱掉时,她才有‘果然是在发泄嗎’的感觉。
……好时髦哦。‘男人生气女人用爱和温柔来化解’這样的高段位好像不是她拿手的啊。
但李薇也很配合的‘温柔’起来,她很顺从的顺着他的手打开身体,在他冲进来时就算有些疼也沒有反抗,只是腰稍稍一挺,被他抓個正着。
“四爷,我好喜歡……”你。
她无声說出最后一個字,搂着他细细的碎吻,心裡早把他想像成了小白菜。不知道领宴时受了神马委屈啊……比如老康偏心啊,德妃偏心啊,十四太受宠他沒人爱啊。脑补完顿时觉得心都疼碎了,抱着他的脖子使劲亲。
四阿哥被她亲的呼吸不稳,一会儿做出汗来,撕开她的衣服,自己的袍子也撕开甩到地上,把她整個人抱到膝盖上,一边动一边恨的打她的屁股。
她被打的往上一窜一窜的,最后整個人差点立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往怀裡使劲按,哼哼:“胤禛……胤禛……别打……疼……”
四阿哥的头使劲从她怀裡挣出来,两個人一起倒下来,他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用力动了十几下射出来,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把缠在两人身上的衣服全剥下来扔到地上去,把她翻過去从背后一手捂住嘴,一手掰开腿再插|进去。
许照山拉着個好不容易借来的小太监跑回来,被赵全保拦住,直接把小太监打发回去,然后拉着许照山回到小茶房。
许照山经過的时候看到玉瓶和玉盏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马上明白裡面是怎么回事了。他心裡一块石头落了地,脚下轻快的跟赵全保走了。
屋裡,四阿哥第二次也是匆匆就结束了。本来就是白天,他也沒打算来做這個。等他结束,李薇却正到要紧的时候,两條腿锁的死紧不许他出去,“不要……别走!嗯……”
四阿哥低头堵住她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胸,一手伸到下面,一边不停往前顶,一边按住小豆豆用力的揉,一口气把她送上天。
等李薇撒开手大喘气时,他拉過被子盖住她,翻身披上袍子叫人端热水。
直到两人用過膳,四阿哥回书房后,一场生的奇怪,结束的更奇怪的气就這么過去了。书房裡,书桌上是铺满一张桌子的贝勒府的堪舆图。這裡原来是前朝太监的官房,占地多,各处房舍都是高檐、高梁。
他初封大概也只是贝勒,這样的府邸他住是违制,所以内务府最近正在加紧改建。从拿到图纸后,他就一直在這张图上设想他的府邸会是什么样。小到一棵树,大到一個院子。只是现在還不能出宫,等天气暖和了,他一定要常去看看,免得内务府的人敷衍塞责,马虎行事。
整個府邸是南北结构,前面肯定是他的书房和前院,他還打算把旁边都留给他的阿哥们。想起福晋,他就决定以后有了阿哥全都要在三岁后挪到前院来。
后面的第一個大院肯定是留给福晋的。
而李氏的住处,他原定是放在与书房隔着一道墙的一個院子裡,可那院子旁边就挨着一個池子。从李氏的八字看,她不宜与水太近,可附近也沒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等太医的时候,他還在犹豫要不要给李氏再换個院子,這会儿,他却在纸上记下要把那池子给填起来,改到花园正中央去,正好可以挖的大些,养些鱼和藕,夏日也是個乘凉的去处。
填了池子的地方就移一棵树,枝繁叶茂,也旺一旺她的子女缘。
前段日子的忙碌让四阿哥打算今天好好的轻松一下,他沒有读书,也沒写折子,而是把時間全花在了那张堪舆图上。
由李氏想到孩子,跟着就想到正怀着孩子的宋氏。
四阿哥端起茶碗,宋氏的性子不成,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格格還是阿哥,都抱到福晋那裡去养。福晋的性子虽然强硬让他不喜,但他的格格和阿哥性格强硬些才好。若福晋养得好,過上两年也可以让她有孩子了。
若是养的不好……
四阿哥沉吟起来。他叹了口气,武氏如何還看不出来,那三個,福晋太刚硬,宋氏太沒脾气,李氏太蠢,要是她们三個能互相和和就好了。
福晋跟宋氏学学,李氏跟福晋学学。他就什么心事都沒有了。
畅想了一会儿,四阿哥无奈的放下已经凉的茶碗。算了,多想无益。何况要是李氏真有福晋一半性子,這后院就更热闹了。
想来想去,竟然发现李氏现在的样子是刚刚好。這让四阿哥的感觉更复杂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培盛进来小声问他一会儿在哪裡歇?
四阿哥站起来道:“去你李主子那裡。”
李薇這裡,刚刚趁着膳房做烧灶做饭,要了热水洗了個战斗澡。這会儿正坐在香炉旁边,让玉瓶给她擦头发呢。
一看她這自在的样子,四阿哥最后一丝不甘也飞了。她自己不难過,不着急,就這样也挺好的。
坐下用完膳,两人坐在炕上,四阿哥把五、六月份就要搬出宫的事跟她說了,還說了以后的府邸是什么样。
“给你留了個大院子,跟爷的书房就隔着一道墙,到时开個角门,出来进去都方便。爷去看你也方便。”他揉着她的手温和的說。
“院子裡還要移棵树进来。你喜歡什么树?”四阿哥难得想找人分享一下有新府邸的兴奋与快活,于是很有心情的问李薇的意见。
中二期来的很晚的李薇道:“樱花树?”
四阿哥:“……”是想以后自己摘樱桃?认真的四阿哥真的开始思考去哪裡移栽一棵够年头的樱桃树,還有,栽的活嗎?
李薇一见他這样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赶紧改口:“其实桃树也很好。”這個树种貌似普通的多。
四阿哥明白了,反正是能结果子的树。那就移一棵石榴树好了。
“那你的院子裡再栽一架葡萄,日后你想吃了,在自己院子裡就能摘来吃。”他摸摸她软绵绵的下巴,哦,成双层的了。
李薇听到院子裡還有一株葡萄时眼睛都亮了!搬出宫去真是好啊,宫裡就不能在院子裡栽葡萄。本着好奇和礼尚往来,再加上此刻的四阿哥看起来好好說话的样子,她壮着胆子问:“爷,您的院子会是什么样的啊?”
她大概這辈子都看不到四阿哥的书房会是什么布置。
嫁给他這么长時間她也看清楚了,正院是福晋的居处。四阿哥真正的‘家’是他的书房,从来不许人进。大概福晋能去吧,她是不可能了。
现在她对他越来越好奇,好奇到想亲眼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他喜歡什么样的风格?她想像裡的是家具全是黑色,摆设简单大方,他应该不爱特别花哨的颜色和摆设。
不過這些都是本着‘四爷严肃刻薄简朴’的印象来的,明明眼前有真·四爷,她好想知道哦。因为四爷给她布置的房间就非常华丽,像销金窟般艳丽,温软。让人一看就能冒出宠妾·后宫這样的感觉。
到底是四爷本来就喜歡這种风格?還是他是配合她来布置這個房间的?因为她既是宠妾,又是他的后宫。
四阿哥轻松道:“等搬過去了,爷领你去看。”特意挑個那么近的院子,难不成是为了让他每次過去省两步路的?蠢蛋。
vip章節16第15章
過了两天,四阿哥特意让张德胜把她的院子的堪舆图给送来了。
李薇觉得這图就是一百五十平米五室三厅一厨一卫,再带五十平左右的院子。比现在住的地方好的不只是地方大了,而是周围几片花木一隔,基本算是個**的小院了。
《论当后宫们住在一起》……以李薇這种脸皮较薄的人来說,觉得這真称的上是心理折磨了。
自己一個人住四阿哥来也沒关系了哦耶!
最让她脸红心跳的是图上還有四阿哥的字,在正屋前面用工笔花了個葡萄架,旁边一行蝇头小字,标着‘栽葡萄数株’,屋后同样是工笔添了一棵树,树上還画了三五個小巧到极致的石榴,石榴绽开了口,露出裡面的籽。同样标着‘移栽树龄十年以上石榴树一棵’。
這图大概是四阿哥另找人放大誊抄的。不然府邸一角就這么大一张,堪堪铺满半张榻,整個府邸的岂不是要盖住半個屋了?
从图上看,四阿哥大概已经都给她布置的差不多了,图上到处都是他的批注。
正面的堂屋,一般是四阿哥来时,支大桌子用饭的地方。平常倒是不用。四阿哥在堂屋和西侧厢房相隔的地方标注,堂屋和西厢之间不砌墙,由一道顶天立地的多宝阁分隔开。這样一来是空间大了,二来想就知道,光照肯定要好得多。
西厢一般是用来给四阿哥来的时候练字,她平日裡白天在那裡做绣活。所以窗下是一整张的长书案,对面靠墙就是一张榻,尽头靠墙则是一個顶天的柜子,各种大小的抽屉,可以放她的绣活,针线和一些零碎的银子。
四阿哥還在榻前标上要加一面屏风。
李薇看着红了脸,在這裡,他们两個就常常白天隔着屏风和一道门帘在榻上胡闹。這屏风加的就是這個意思?
卧室裡在门和床榻之间也加了一道屏风,可以在宫女进来时挡住床让她们看不到上面的情形。在這边的时候地方太小摆不下,所以每次四阿哥都是把她遮住才喊人,免得让宫女们看到不雅的样子。
另外最让李薇高兴的是真的有厕所了。在西侧的角门旁,有個小角落,裡面摆着屏风,水桶和马桶。這可比在屏风后解决好多了,虽然還是用马桶,但感觉上還是干净多了。
洗浴還是用浴桶在屋裡解决,毕竟屋裡有火炕,冬天洗澡暖和得多。
总之,看完這個由四阿哥亲自选地装修的一层小别墅后,李薇也开始数着日子等出宫了。
可眼前却還有一件大事,三月初的一天凌晨,院子裡還飘着薄雾,宋格格的宫女在三点钟福晋院子裡刚一点灯,就冲锋一样跑进去,到了屋裡就扑通一声跪下,哭道:“福晋,我們格格要生了。”
福晋非常沉稳的开始安排,一边喊人去书房报信给四阿哥,一边赶紧去請太医,再让福嬷嬷和大嬷嬷先带着人過去,她這裡继续问這個宫女,宋格格是什么时辰有信儿的,怎么不报上来?
宫女哭的抽抽噎噎的。原来七個月的时候就有几天流血,但马上就要過年,喊太医不方便,宋格格见血不流了就沒說,過完年肚子就时不时的疼一疼,但每回時間都不太长。昨天晚上也是宫门刚刚下千两,宋格格的肚子就开始疼了。
总不能這個时候去喊太医啊?宫女裡有個在家裡额娘生孩子时见過,就說开始疼要疼上一天才会要生。宋格格就忍着,一直忍到這边福晋起来了才报過来。
福嬷嬷和大嬷嬷過去时,宋格格人已经疼晕了,柳嬷嬷就在她旁边。她从四個月有了嬷嬷看着开始就不敢多吃,到最后躺在這裡,人看着像纸片,肚子却大的吓人。福嬷嬷伸手在她屁股底下一摸,褥子已经透湿,福嬷嬷的脸色立刻不对了。
大嬷嬷也去摸了把褥子,摸完就让人收拾屋子,這会儿也来不及去布置产房了,先把卧室裡不用的柜子凳子全挪出去,再抬一面屏风過来挡着门口過来的风。然后喊宋格格的宫女過来帮她把衣服和被褥换了。
办完這些,大嬷嬷对福嬷嬷道:“咱们去报给福晋吧。”宋格格這胎怕是艰难。
李薇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格格已经在太医的扎针下醒来,咬着根软木在生孩子。福晋下令为免人多繁杂,各处闲杂人等不许走动。当她听到宋格格从昨晚疼到今天早上三点都沒叫人知道,不知道是该可怜她好,還是该责怪她好。
這也太能撑了……
她在屋裡也是坐卧不安。四阿哥本来打算今天出宫看看新府邸,得了信儿办完差就回来了,坐在书房等消息。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孩子才生下来,是個格格。孩子落地后哭声尚可,但太医看過后說孩子先天不足,能過了满月就好些。书房裡,四阿哥等了一天,听到是個格格时也沒多失望,叫人好好照顾宋格格,拨了奶娘去照顾小格格。
小格格养的让人提心吊胆,两個奶娘两個嬷嬷日夜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就這也要一天见一回太医。可太医来了却沒办法,這么小连药都沒办法用。最后四阿哥发话不让再喊太医過来,小格格,养的好是命,养不好……也是命。
宋格格躺了两天才能起身,她生孩子时亏的有些厉害。幸好福晋和四阿哥都不吝啬东西,十天后就把脸色养回来了。這时她才听說小格格身体不好,先天不足,太医也沒办法的事。
以她的性子,平日连句话也不敢多說的,听說后還是哭了一场。
李薇住的离宋格格不远,有时半夜能听到那個小格格细弱的哭声,让人可怜的很。四阿哥也是脸色不好,除了小格格落地那天高兴了一会儿,第二天起就阴沉着一张脸,板的跟教导主任似的。
這天晚上,两人躺在帐子裡却都沒心情做那個事,只是靠在一起。
李薇嗫嚅半天,扯道:“我听我奶娘說過一個偏方。”
四阿哥转過头来,道:“什么偏方?說說。”
“我奶娘說孩子要是生下来弱,就是在胎裡亏了,沒养好,這时就要喝亲妈的奶,喂够一年就能养回来了。”李薇胡掰道。
小格格先天不足,现在又是冬天,听說小格格因为心肺太弱,屋裡既不敢烧炕,也不敢用火盆,一烧炕她就上火,一用火盆她就咳嗽。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還不敢开药,有一回這孩子就危险了。亲妈的奶可以帮她尽快建立免疫系统……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說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躺着想了一会儿,突然起来下床,披着衣裳到堂屋喊苏培盛。
苏培盛挺惊讶的,這還是四阿哥头一回在李格格這裡歇到一半出来。他赶紧进屋来,弓着腰等四爷吩咐。
四阿哥道:“你去宋氏那裡,叫嬷嬷问她有奶沒有?沒有奶明天一早請太医過来给她开下奶的药。”
這沒头沒脑的……
苏培盛的脑子都快打成结了,顶着冬夜寒风跑到宋格格那裡,先把柳嬷嬷叫来,然后两人一個在屋裡,一個在窗外。一问一答。
宋格格摸不着头脑,只是见苏培盛来,想是四阿哥的吩咐就照着柳嬷嬷问的說她沒奶。
柳嬷嬷道声奴婢冒犯了,就钻到帐子裡解开她的衣襟,仔细看了看她的**。见乳晕已经扩大,乳也长大了不少,估计下奶应该能下得下来。
她出来跟苏培盛說了,道:“這边我盯着呢,太医来了,看過后开了药,再看能不能有奶吧。”
第二天,太医来了,开了下奶的方子。這时宋格格才知道這是四阿哥找来治小格格的偏方,說孩子胎裡弱就非要喝亲妈的奶来养不可。
喝了两天的方子,宋格格开始感到胸口疼了,柳嬷嬷摸了见胀的手感硬了,說有奶了,抱来了小格格,可一开始小格格力弱吸不动,柳嬷嬷只好自己先上,替宋格格开了奶后再喂小格格喝。
宋格格的奶一天天多了,也能喂饱小格格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小格格真的好起来了,满月前太医来看,說心肺還是有些弱,受不得凉,也病不起。但小格格确实磕磕绊绊的长到了满月。
因为之前太医說過了满月就好得多,四阿哥当天非常高兴,赏的银子比小格格落地那天還多。晚上看過小格格后到李薇這裡,特意给她解释道:“不赏你是为你好,你的好处爷记在心裡了,放心。”
李薇才想起来是她献的‘偏方’,连连摆手說:“我又不是为了要四爷的赏才說的。”一個刚出生的小婴儿啊,谁能忍心?何况,她扯那個‘偏方’时,根本不确定能治好小格格,只是想加道保险。就是现在,谁又敢說小格格就真的沒事了?她的先天不足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喝亲妈的奶就能好。
只是现在四阿哥正高兴,谁敢触霉头?只当小格格从此千岁千岁千千岁了。
好容易小格格的事终于能让人放心了,出宫的事又近在眼前了。虽然還沒正式下旨,但也不能下了旨才临时准备搬家吧?所以各屋各院都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太监不能出宫,還要安排他们的去处。
侍候的好的都在主子眼前挂着名号,自然是步步高升,不必再退回去跟一堆小太监挤,也有善钻营的,此时不免挑挑捡捡。
许照山走了刘太监的门路,留在了阿哥所的膳房裡。赵全保却搭上了苏培盛的徒弟张德胜,苏培盛的去处是四阿哥亲自安排的,他的徒弟虽然還不够格让四阿哥操心,但稍稍抬抬手,张德胜也得了個好去处,他去了宫廷造办处,這是個顶肥還沒什么风险的好地方啊,哪怕刚进去只是個小太监也能赚不少油水的。
赵全保却是還想在宫裡的主子跟前侍候。为了他,李薇特意让玉瓶给张德胜和苏培盛都备了礼,就当是结個善缘吧。毕竟在李薇心裡,四阿哥早晚也要带着她们回到紫禁城裡来滴。
那個养鸟的太监周全,虽然李薇不算特别信重他,可這人的感情是真丰富,大概也是真伤心了,听說是天天在被窝裡哭,眼睛都快哭瞎了。让李薇感动归感动,也不解他以前到底在内务府過的是什么日子?那么苦嗎?
本着送佛送到西,李薇還是托苏培盛把周全送到了花鸟房,养鸟总沒主子嫌他眼睛睁不开沒精神了。
童川倒是早找好了去处,托同乡去了储秀宫,那裡难得用一回,也是個少事非的地方。
通過這些太监们的去处,李薇发现,有名利心的不管在哪裡都想着往上走,所以才会越混越好。只想混吃等死的,大概只能越混越差吧。
收拾行李时還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福晋派人到格格们這裡把大件的、贵重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免得搬個家再丢几样东西。
李薇這裡一屋的东西可就全露出来了。她可是光杆司令进的阿哥所,把李家祖宗八代赚的银子全放到一块也未必买得起這屋裡的一件宝贝。
负责登记造册的宫女一個唱名,一個标记上册,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她這屋登记完,時間竟然不够再去武格格那裡了,只好明天再来。
两個宫女走的时候,缩手缩脚的,对着李薇蹲福蹲得格外深。
李薇心裡炯炯有神的想:這叫江湖裡都是姐的传說……
她本来以为福晋会让人来问问她這东西都是怎么来的,结果从此就沒消息了。难道是等着秋后算账?
李薇担心之下,在四阿哥来的时候就說這屋裡的东西其实全是四阿哥摆在她這裡的,现在一造册,全记成她的是不是不妥?
“還是应该改過来好些。”对嘛,都是四爷的东西,最多算他借她摆着看的。怎么能算成她的呢?
四阿哥更囧,半天才慢慢道:“爷沒有把给格格的东西再搬回去的习惯……”他有這么小气嗎?一点东西拿给格格摆了,最后還要再要回来?
于是,李薇白捡了一堆价值千金的宝贝,好些都有宫裡的印记啊……可都是女子用的啊,难道是孝懿皇后的东西?不会吧!真是皇后的怎么可能给個格格摆着?难道不应该供起来嗎?
可四阿哥也沒别的地方去寻這么贵重的女子摆设啊?
会不会是德妃给的?
李薇盯着登记时才发现标着康熙某年月日宫制的屏风看,怎么也想不出它的来历到底是哪位大神用過的。
五月初,终于有话下来,說可以搬了。于是从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三家都开始往外抬东西,内务府拨了几百個大力太监過来,先是库房和不常用的大件,然后是李薇這样的小格格跟着宫女们先過去,宋格格因为带着孩子,福晋叫她跟着她一起走。
其实李薇觉得還不如早点過去,宫裡每天都要搬东西乱糟糟的。
她第一次坐着骡车进了紫禁城就再也沒出去,這第二次坐着骡车出去,等第三次再进来的时候,大概就是四阿哥当皇帝的时候了。
外城吵杂的声音传来时,李薇有种从山中下到尘世的感觉。在宫裡她见到的只有主子、宫女和太监。而到宫外才发现原来這世界上還有這么多人。
差点被关成傻子的李薇感到重回尘世好幸福,比起宫中膳房那种精致的饭菜,還是大街上的家常小炒更吸引她啊。
玉瓶跟她一起坐在车上,问道:“格格,你在瞧什么呢?”
李薇让她往窗外看。玉瓶一看也笑了,挺怀念的說:“是香椿啊,這会儿都老了吧,還是嫩的时候好吃。”
“老了也可以吃啊。”李薇想念嫩香椿包的饺子了,宫裡可沒這一口儿。
玉瓶安慰她:“等咱们安顿下来了,就使人来买点。”
李薇略有迟疑:“能行嗎?”开府后,這边膳房的人就都是福晋的人了吧?跟在宫裡不一样啊,那边是单位大食堂,這边就是小家庭厨房,只能听女主人的。
“怎么不行?您只管等着。”玉瓶信心十足的笑起来,格格還是不明白,她现在的地位别說只是吃個香椿,就是想要龙胆凤胆,贝勒府膳房裡的人也不敢违拗的。
vip章節17第16章
贝勒府前面的那條街已经静了街,步军统领衙门的人驱赶行人和摊贩,有好奇胆子大的挤在街边,对着鱼龙而来的骡车长队指指点点。
“這是哪位真龙下凡了?”一個筒着手穿着羊皮袍子的满人问。
“听說是皇四阿哥。”跟他站在一起一個穿着长袍的人說。
穿羊皮袍子那人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斜睨了接话那人一眼,那人见他這样,连忙缩着脖子从人群中跑了。
李薇的骡车从角门进去,過了两道门后,在一道狭长的過道裡,骡车停下换轿子。玉瓶扶着她下车上轿时,小声道:“格格留神脚下。”
她却转头去看那高耸的围墙。過道被两道高墙围着,把阳光全挡在了外头,她只能看到照在高高的屋檐上的一抹阳光,几只小鸟欢快的在屋顶上跳来跳去。
原来只是从一個围城裡换到另一個围城裡。李薇生出一种她正被人珍藏的快|感。
坐到轿上,走的時間反而比进门更长。大概過了有一刻钟,轿子才停下来。玉瓶一直跟在轿旁,此时掀开轿帘扶她下来。
再跟着引路的仆妇又穿過两道门才看到四阿哥特意给她选的小院。
院前已经栽好了葡萄架,几株嫩绿的葡萄秧正沿着细长的竹架子向上攀爬。院子裡的地面全都特地平整過,从院子门口到屋子前是一條青砖铺成的走道。仆妇送到這裡就躬身退下了。屋裡,跟着行李箱子先到的玉盏等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
在宫裡還显得她屋裡的人太多都使不完,這一到外面,反倒显的人少的不够用。玉烟、玉盏和玉水三人忙的头上全是汗,赵全保一個人盯着那些大箱子,累的腿都直打晃。
因为李薇的行李裡各种贵重的器物太多,几乎都是四阿哥给的。她们也不敢随便从外面拉人进来帮助,只好自己辛苦。李薇看到就对玉瓶說:“你也去吧,不必急着都拿出来,先把今晚睡觉要用的铺盖找出来就行,剩下的慢慢收拾。”
等玉瓶也去了,李薇就在自己這一亩三分地裡转起来。她先去看的就是曾在图上看的,栽在后院的那棵石榴树。
她从旁边的小径一进去就看到,在后院靠东的地方有一棵树冠大的像云彩一般,遮住后院三分之一地方的石榴树。现在還沒有结石榴,但枝叶间已经有了红色的花苞,有些花苞有的已经绽开,几片嫩红的花瓣迫不及待的伸出来。
午膳前,总算西厢已经收拾好了,卧室和堂屋那裡還是乱糟糟一片。這個院子比当初李薇看到的图更完善些,后面還有個小库房,玉瓶刚领着人把暂时用不着的箱子全堆到库房去,现在只剩下把卧室给布置起来,衣裳箱子和其他随身的杂物只能明天再整理了。
在新府邸裡,李薇和四個宫女都基本算是两眼一抹黑。眼见着到了午膳的点,她们连去哪裡提膳都不知道。
這时,从四阿哥說過的那扇小角门裡過来了一個仆妇,站在堂屋裡束手束脚的问玉瓶,李主子的午膳都要用点什么?
玉瓶先点了膳,然后就让玉水跟着仆妃去认认地方,省的一会儿想要热水都不知道去哪裡提。等玉水回来,反倒带回来一個让李薇都吃惊的消息。
原来這仆妇是四阿哥前院书房那边的膳房裡侍候的,說是四阿哥吩咐過的,李格格平日点膳都从這边走,理由是离這边近。
不止是膳房,连杂务像打扫庭院和修葺花木等,李薇這個院子都被归到了四阿哥前院的书房裡。理由還是离得近,所以才划归到一起。
用完午膳,又有個看起来挺有脸面的嬷嬷過来,自陈是管這個院子所有下人的,到這裡来是简单给李薇讲讲這府裡的规矩。
李薇請她上座,奉上茶后,請她细细讲来——她怎么觉得這府裡的规矩可能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呢?
新贝勒府分成内外院,外院就以四阿哥的书房为首,内院以福晋的正院为首,但福晋之外,還有四個管事嬷嬷也在内院领着差事。
今天来给李薇讲解的庄嬷嬷主管下人,只要是在内院侍候的,就连福晋身边的大丫头都在她的名册内,受她的管束。举凡丫头们的事,不管是身契、月银,什么年岁进来侍候,什么年岁该出去配人,都要過她的手。
還有一個称那嬷嬷的管的是后院裡包括福晋在内,所有侍候阿哥的女人的事。她们什么時間来月事,哪天承宠,什么时候怀孕,生孩子、坐月子,等等。
大嬷嬷跟着出了宫,她還是管库房。但现在库房也分成内库和外库。外库设在书房裡,钥匙自然也是书房那边的人管。内库的钥匙福晋一把,大嬷嬷一把。
叫白嬷嬷的管着内院膳房和杂务,后院裡的花木、池塘、打扫、灯烛、炭火等全归她管。
外院的事李薇是沒资格知道的,只听内院的她就已经瞠目结舌了。
這四個嬷嬷不是直接把福晋架空了嗎?
庄嬷嬷来還有件事,是想问问李薇這裡的人够不够用?要添人的话,要几個小丫头,几個大丫头?小丫头都想要什么样的?若是她有什么特殊要求,比如要漂亮点的,要山东来的,庄嬷嬷能办的都会替她办到。
李薇先答谢庄嬷嬷,然后說等收拾好了,再看看還要添几個人,到时再报给庄嬷嬷。送走了人,她问了玉瓶和赵全保,看他们這裡添几個人合适。
玉瓶道:“格格身边有咱们几個侍候着也够了,忙也就忙這一阵子,等收拾好也就不用再添人了。”
倒是赵全保道:“府裡添人也是有定数的,不趁這时添齐了,再等添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看倒是可以要几個小的,调|教起来容易,等大了也能帮把手。”
于是定下赵全保要两個可以帮着看门,传话的小厮。能进内院的小厮都不到十岁,最大的**岁就要离开。玉瓶也說要两個小丫头帮着干些传话這样的小事,五岁靠上,十岁靠下,太小了帮不上忙,太大了用不了几年。
用小学生侍候让李薇实在接受不了。玉瓶和赵全保都劝她,說這些孩子大多都是河南逃难来的,进了贝勒府有吃有喝是條活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何况咱们這裡又不打骂他们,格格心善,咱们也不是那等喜歡折腾人的。进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教养。格格只管放心吧,委屈不了他们的。”玉瓶道。
玉盏就去找庄嬷嬷要人了,不到晚上就领回来四個萝卜头,两個男孩六岁,两個女孩一個七岁,一個八岁。洗得干干净净,就是都瘦的很,大头小身子。
李薇看得良心都快受不了了,改了名字后让玉盏领下去,之后就交待玉瓶和赵全保,教他们侍候人可以,但不能故意折腾他们。每天十点睡,六点起,不必让他们干粗活。
玉瓶直叹气,李薇劝道:“還小呢,不睡足了身体就长不好。何况他们的胳膊還沒扫帚杆粗呢,你是敢叫他们提水啊還是敢叫他们搬箱子啊?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就行了,等日后长大了,再叫干别的。”
出来后,赵全保笑道:“得,真领回来四個祖宗。”說着拍了拍身边两個小厮的头,他们的头发都是全剃光,只留下耳上两块,扎成两個小鬏。李格格给他们起名时直接从了赵全保的名,一個叫全福,一個叫全贵。
玉瓶也是身后带着两個,反道:“得了,你在主子跟前可是說要两個帮着你看门、传话的,我看他们两個正好。”
赵全保立刻道:“那你也别抱怨。闲了让她们在院子裡跑跑跳跳,也能逗主子开心。”
“滚你的去!”玉瓶白了他一眼,领着新来的两個小丫头回了屋,道:“既然主子心疼你们小,不让给你们派活,那你们就拿着抹布抹灰去吧。其他都别碰,脚下看着点,别踢着什么了。”
两個小丫头,一個叫玉春,一個叫玉夏,两人对视一眼,跑去找了两块破布和一個桶就去井边打水了。
在井边正好碰上全福和全贵,他们两人正在打水,那么粗的绳子和轱辘,四條小细胳膊一起拉都拉不起来。玉春和玉夏看到了立刻上去帮助,四個人终于打上来一桶水,倒在他们带来的两個桶裡。
全福和全贵问她们:“你们的姐姐也让你们打水擦东西啊?”
玉夏年长一些,道:“主子刚搬进来,狼烟动地的,到处都是灰,看着也不好看。咱们重活干不了,抹抹灰也挺好的。”
玉春却悄悄问全贵:“领着你们走的那個,是太监吧?”吓的全贵一哆嗦,挣开她的手就往后躲,拉着全福提上桶跑了。
玉夏狠狠打了玉春一下,小声道:“你想找死也别拉着别人!”
玉春吓的一直到晚上都不敢再說话。
之后的几天,這四個小的除了一直提着抹布水桶到处擦灰,就是被玉瓶等人喝斥到墙根底下顶着水碗贴墙站着。
“总要教教他们的规矩。”玉瓶道。
李薇也沒拦,這裡毕竟是古代。她能做到不打骂他们,但不能拦着他们学规矩,不然那可不是爱护,而是要害他们了。
等到福晋搬进来时,连最调皮的玉春都知道眉高眼低了。玉瓶這才让她们出去认路、传话。用玉瓶的话說:“总算能顶個人用了。”
福晋搬家自然是声势浩大,李薇和武格格一早的就被叫到正院迎接福晋,在站了一個多时辰后,先是听到院外传来的的骡马声和车轮声,還有很多人的脚步声,然后身边的大嬷嬷喊声:“跪!”
两边的人都齐刷刷的跪下。李薇和武格格好些,膝盖下還有個垫子,剩下的人哪怕是大嬷嬷都沒這個待遇。
除了进宫选秀时长跪過外,李薇可沒再受過這种罪了,跪下不到一分钟就觉得膝盖刺痛,面上還不能露,只能强忍着。
一直跪了十分钟才听到福晋他们进来的声音。
福晋身后带着宋格格生的小格格,一进来就先让福嬷嬷把大嬷嬷扶起来,道:“有劳嬷嬷了。”
大嬷嬷垂着头說:“主子面前,不敢称辛苦。福晋进屋吧。”
福晋這才让人扶起李薇和武格格,再叫起。
李薇和武格格随着人流一路送福晋到了正院,福晋道:“今天事多又忙乱,你们回去歇着吧,等闲了再找你们来說话。”
李薇和武格格這才终于功成身退。回去的路上,李薇就想着膝盖這下肯定青了。
她们走后,福晋沒让宋格格走,道:“你那裡恐怕還要忙乱上一阵子,你先让人回去看看收拾的如何,等都安顿好了,你再带着孩子回去。”
四阿哥是跟福晋一起出的宫,书房裡的事有苏培盛等人,倒是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出宫建府,怎么着也要庆祝一下。他在书房拟好客人的名单后,就拿回正院跟福晋商量。
虽然早就开始办差,但皇阿哥却不能结交外臣。這次宴請也只是家裡人過来坐坐,对四阿哥来說的家裡人也就三個族,乌雅氏,佟佳氏,和妻族乌拉那拉氏。四阿哥的意思是,难得出宫了,几個格格处不如也摆上一桌宴,請她们在京的家人過来团聚一下。
宋格格生了他第一個孩子,她的家人是必請的。既然宋格格的家人能来,其他人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干脆都让进来。
福晋点头称是。
四阿哥道:“宋氏的屋子我安排的离你這边近,平日裡你多看顾些她和小格格。”他本来就打算把小格格给福晋养,现在這样的安排也是同样的道理。
福晋也多少猜到了四阿哥的意思,說实话,她刚发现时真的有点激动。她知道她不讨四阿哥的喜歡,却沒想到他愿意把孩子给她养。
今天能把格格的孩子毫不犹豫的交给她,明天就能让她生自己的孩子。
长久以来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的福晋,再一次确信她选的路并沒错。与小格格们争宠是本末倒置,她是福晋,就应该抓住自己最大的优势:身份和地位。太宗、世祖都有极为钟爱的妃子,可她们谁都沒能在皇帝的钟爱之下走到最后。
可见,宠爱并不是最重要的。
福晋温柔道:“是,我明白阿哥的意思,会好好照顾宋格格和小格格的。”
四阿哥也很满意,他终于找到了福晋应该在的位置,而不必为她的不驯而发愁了。当晚,四阿哥留在了正院。两人在经過那么长的時間之后,又一次和好了。福嬷嬷高兴的一晚上都沒合眼。
分府后,四阿哥不必再去上书房念书。但既然差事還沒下来,与其留在府裡给皇上一個不上进的印象,不如继续去上书房。而从宫外赶去上书房,路上花费的時間更多。所以第二天早上,四阿哥让人两点就把他喊起来了。
因为李薇的院子与四阿哥的书房只隔了一道墙,当书房那边的膳房开始烧水做早膳,太监们跑来跑去准备四阿哥进宫的东西时,李薇這边也醒了。
她听到声音眯瞪着眼睛爬起来时,還很糊涂:“……什么时辰了?”一边问玉瓶,一边从枕头下摸出怀表,打开一看,才两点?
吃错药啊?要是還在现代,两点她才刚躺下呢。
守夜的玉瓶从地铺上起来,披上衣服出去,赵全保已经過来了。他根本就是住在书房那边的太监房裡的,他特地過来送消息。
他道:“四爷要去上书房,那边正准备着。”
玉瓶回来一說,李薇更同情四阿哥了,這搬出宫来好像也沒那么轻松啊。住的地方是大了,可起床更早了。
四阿哥从此每天都要早起,福晋终于把府裡给收拾好了,腾出手来准备宴会。同样一起出宫建府的三阿哥和五阿哥大概都要办宴会,为了不跟他们撞车,也是为了可以让四阿哥的兄弟们都能来参加,所以還要跟那两個府裡商量下時間。
另外,還要给几個府裡都打声招呼。四阿哥不能亲身去拜访,她也只能下贴子請人来,但礼数却要做足才行。
福晋亲手写了三份贴子,让人先给佟佳氏送去。佟佳氏一门如今分出来了三枝,从四阿哥那裡论,却只有孝懿皇后的娘家了。
石榴拿着贴子出去,不一会儿却又拿着回来了,道:“福晋,路儿說如今出去要拿牌子了。”
福晋這才想起昨天四阿哥让人交给她的一箱签牌。出府只有书房和她這裡有牌子,像府裡每日的采买,内务府每日送来的新鲜鸡鸭等肉食和蔬菜米面等,都是由书房的人拿着牌子去接的。
后院裡的女人平常是不出门的,福晋這裡的牌子与其是让她用的,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征。证明她這個福晋在地位上与四阿哥是平等的。
不管事实如何,在下人们的眼裡,她的威信在新府邸就被四阿哥的一道牌子给立起来了。如果发生连福晋要派人出门,還要到书房去要牌子,那她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是我忘了。”福晋道,对葡萄吩咐着:“去拿昨天四爷拿過来的匣子,从裡面拿一面有‘出入平安’字样的牌子過来。”
石榴這才让人把贴子送出去了。
等最后吩咐人送贴子去自己娘家时,福晋特意让石榴跟着去,暗地裡交待她:“告诉太太,晚两天再来见我。到时我要留饭,让她就不要带其他人過来了,我与太太好久不见,想好好說說话。”
剩下的就是四阿哥說的让格格们的家人也過来聚聚的事了。這回也不必写贴子,她让福嬷嬷叫人去宋氏、李氏和武氏三家传话,让他们三家的女眷准备好,到时府裡会有车去接。
一上午只办了這些事,福晋就已经有些累了。她想起過年时就停了很长時間沒有抄经,站起来道:“铺纸、磨墨,我抄一会儿经。”
福嬷嬷最怕她抄经,忙拦住道:“福晋這一早上都沒去瞧瞧小格格了,不如這会儿去看看吧。”
福晋一听,只得去看小格格。
小格格如今已经過了满月,但看起来還是细胳膊细腿的,细细的脖子支着個大脑袋,每回福晋看到都心惊胆战。她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倾身看了看小格格,旁边的奶娘跪在下面要說话,被她摆手止住。
等出来后,她训斥奶娘:“小格格正睡着,你在旁边說话不是会吵到她嗎?别当她人小就不在意,她再小也是主子。”
奶娘连连磕头,却再也不敢高声,只敢小声請罪。
福晋怕她不当心,一再的警告她:“格格若好,你自然有功劳,我和阿哥都记着你的用心。格格若不好,你一家子都逃不過!再敢不经心,看我饶不饶你!”
奶娘再三求饶,說再也不敢了,福晋才让她起来,问了宋格格今天已经喂過两次,奶娘喂過一次,喝了两次水,尿了也拉了。
奶娘见福晋脸色好转,恭维道:“小格格又乖巧又懂事,不爱闹人呢。”
福晋却叹气,她宁愿這小格格爱闹人,也比现在這样安安静静的生怕她下一刻就沒气了好。
vip章節18第17章
贝勒府的花园修的相当不错。在四阿哥每天两点起晚上七点回,在福晋每天忙于收拢家务和办宴会,李薇开始在贝勒府裡观光了。
搬进来时正好是春日草长的季节,各处景致都已成型,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争奇斗艳。
花园位于贝勒府后半,占地颇大。正中央一個大湖,湖水粼粼泛着波浪,湖西侧尽头有一個湖中亭,与岸边有一道小拱桥相联。小亭周围遍植数种荷花,有粉的、白的,有花朵特别大的,也有花瓣重重叠叠的。
水下养着锦鲤,水底铺着鹅卵石,湖水清澈见底。
湖边守着两個健壮的仆妇,一见李薇走近就迎上来,說李薇要是想要荷花,她们那裡有杆子可以给她摘,若是喂鱼或是赏湖,還是到湖心亭好些。
“這裡沒有树遮荫,怕主子晒久了头晕。”一個仆妇道。
李薇想游泳……這水看起来太好了。在李家时她就游過,不過十岁后额娘就不许她游了。在湖心亭坐了一会儿,仆妇送来两碟鱼食,她喂過鱼,抱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回去了。
回到小院后,玉瓶找来大花瓶插荷花,仆妇說用水养几天能开,這几株都是快开的。
李薇挑出两株,剪掉下面過长的茎,让玉瓶找来一個素白的无一丝花纹的长颈花瓶,有半人高,把两株荷花一高一矮的□去,倒入半瓶的清水后,叫来赵全保送到书房去。
赵全保让全福和全贵一起抬着花瓶,跟着他一道送到书房去。
书房裡,张德胜一见赵全保過来,就笑眯眯的站起来迎。搬到贝勒府后,李格格的院子跟四阿哥的书房挨的這么近,书房裡的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赵全保快走两步打了個千,堆着笑道:“给张哥哥问好。哥哥忙呢?這是我們格格让送来的,您看……”
张德胜早看到了两個小厮抬着的花瓶,瓶中两株飘着清香的荷花花苞還带着湖中的露水。
這李格格邀宠的手段還挺老道的。招数用老了不怕,管用就行。這几日四阿哥早出晚归,忙的脚不沾地,看着是有些沒精打采的。這两株花虽看着寡淡了些,但万一能入阿哥的眼呢?
他又何必挡人家的路?
张德胜痛快的把花瓶收下了,也不敢乱摆,就放在一进书房就能看到的一张條案上。四阿哥一回来,一准能看到。
晚上,四阿哥将近八点才到家。他骑着马到门前下来,把马缰扔给门房,大步回到书房,正要叫人打热水来洗漱泡脚,却一眼就看到摆在條案上那個很不协调的素白长颈瓶。
那么大的瓶子,上面還插着高枝大朵的荷花,居然放在那么窄的條案上,让人一看就生出头重脚轻之感。顿时让四阿哥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皱眉指着道:“拿下来。”
张德胜心裡一咯噔,立刻使眼色让小太监過去把花瓶抱下来。那边四阿哥进裡屋洗漱去了,苏培盛這时也进来了,见张德胜脸色不对,就喊他到外面问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不等张德胜說,裡屋出来一個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对张德胜道:“张哥哥,四爷叫你问那花瓶的事。”
张德胜苦着一张脸,一进去就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四阿哥正在小太监的侍候下换了身衣服,见他进来也只是赏了他一道眼风。张德胜立刻竹筒倒豆子般道:“晌午后,李主子那裡的赵全保带着人捧来的,說是……”
话沒說完,四阿哥挥了下手,他站起来腰也不敢直就后退着出去了。過了会儿,裡屋出来個小太监,又抱着那花瓶进去了。让张德胜惊讶的瞪大了眼,他還以为四阿哥這下要生气呢,這就准备赏花了?
裡屋,四阿哥坐在榻上,小太监抱着花瓶站在他面前,他打量着花瓶中插着的两株荷花花苞,花是很美,但只是這两株花,连個陪衬都沒有,更别提什么主宾了,光秃秃的,白瞎了這么早就结花苞的荷花!
不過,還知道修剪成一高一矮,還算不错。四阿哥抽出一株来,心想要是两株一边齐的送来,他估计就真的……不知說什么好了。
有些东西真的是要靠天分的。李氏嘛,呵呵……
他放下花,轻叹微笑,道:“倒是有一两分野趣。”這可真像是乡下无知妇孺把随手摘的花胡乱插的。
张德胜在外面见花瓶抱进去了,半天沒声音。正奇怪呢,四阿哥出来了,一步未停,苏培盛赶紧跟上,张德胜在后面连声催促小太监提着灯笼去追。
从书房出来,顺着小径绕到后面,過两道小门就能看到李格格院子的围墙了。锁在這边,看门的小太监早早的打开了锁,跪在地上迎接。四阿哥从小门进去,苏培盛跟上,却摆手让提灯笼的小太监就等在门這边。
小院裡,李薇已经洗漱過也换上睡衣了,正躺在帐中捧着本绣花册子看。马上就要换夏装了,又从宫中到了贝勒府,规矩也不大严了,她就想试试汉家女子的裙子。
现在的旗袍真的太……难看了。从头到脚一直筒不說,旗袍什么时候都是流行颜色艳丽加繁复的刺绣,也算是满汉结合?反正布料很厚,加刺绣更厚,夏天穿真心太累了。
只要不穿出院子,大概穿穿应该沒事。李薇小时候在家也穿過,倒是大了以后就只能穿旗袍了,以前還为這個被额娘赏過板子,打的手心都肿了。
她正翻着看呢,四阿哥就无声无息的进来了。
玉瓶她们怎么不通报!在宫裡也沒這样啊,四阿哥出来后你也内心奔放了?
李薇见他悄沒声的进来,干脆自己也不起身,直接跪在床上行了個福礼。他面带笑意——貌似是嘲笑的笑?
她略愣了下,见他拿起摊在枕边的画册,就着灯翻了翻,问她:“你想做来穿?”
考虑到他是满人還是皇阿哥,想起当年额娘赏的那顿竹板子,李薇立刻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只是在院子裡穿穿,我不穿出去。”
谁知他居然沒生气,坐下仔细翻看起来,最后折起几张道:“這几件好,回头我给你分過来两個针线嬷嬷,让她们做给你穿。”
轻松過关還赚了两個专业人士来裁新衣,李薇高兴的牙豁子都快露出来了,结果接下来四阿哥嘲笑她插花瓶的手艺了。
“看到你送来的花,都让我奇怪,到底进府的真是個大选的秀女,還是乡下哪條小河边的村姑偷偷溜了进来……”他带着笑抬起她的下巴說。
李薇突然抽风,眨眨眼,拿起帕子掩住半张脸,捏着声音道:“大爷饶命,都是奴家那狠心的爹娘,将我换了二两银子一斗米……”
以为四阿哥必要笑场,可他居然很配合的演下去!
“好可怜的样儿,既然进了府,就乖乖的侍候主子,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爷就摆酒纳你进门侍候主母。”四阿哥做出浪荡子的样儿来可真不像啊……
不過大爷既然捧场,李薇肯定不能半途而废說不玩了,那這位真·大爷的脸色估计就不好看了。
她侧身拿帕子捂住脸假哭:“呜呜呜……求大爷怜惜,奴家還是清白之身啊……”
四阿哥压上来:“清白?让爷验验。”說着就上手。
李薇扭来扭去推他,脚也轻轻的乱踢,嘴裡一直轻呼:“不要啊!来人啊!救命啊!”她玩上瘾了。
等四阿哥解了她的衣服,她還一直推拒挣扎,倒让他越来越激动……這算不算h扮演?
四阿哥一冲进去,一脸满足的還不忘接着往下演:“清白?爷看你早就有了情哥哥!”一边說一边大力往前冲撞。
李薇被他撞的气息不稳,话都說不清還坚持道:“嗯……奴家……奴家的情哥哥叫胤禛!奴家十四就让他骗到野地裡得了手……胤禛……胤禛……”
四阿哥伏下身,抬高她的腿最后說了句:“喊吧,這裡离得远,不怕人听见。想喊就喊吧。”說完就埋下头只顾自己快活了。
本来李薇的感觉還沒起来,但听了他的這句话后倒是迅速来了感觉,双手双脚都缠到他身上,胤禛、胤禛的喊個不停了。這次四阿哥也沒再捂她的嘴,真是由着她喊他的名字。
两人在屋裡,屋外玉瓶给苏培盛端了碗茶,請他到隔壁的角房去坐一坐。厢房是李格格常去的地方,让個太监进去歇脚自然不太合适。赵全保侍候起大太监来是非常熟练的,给苏培盛打热水泡脚,给他拧烫热的手巾擦脸,最后捏肩。
因为不能用饭,所以只拿了一些点心来請苏培盛先垫垫肚子。
大概是侍候的挺舒服,苏培盛难得多了句话:“小赵子,你是运气好,跟了個好主子。人好,运道也好。好好侍候,日后才有你的好日子過。”他看着赵全保,意味深长的說:“說不定,日后连咱家也要受你的关照呢。”
赵全保跪下麻利的磕了個头:“奴才谢苏爷爷提点!”
苏培盛接下来就一直捧着茶喝,一句话也沒有了。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时辰,裡屋叫水,玉瓶出来后就拐到角屋来道:“苏爷爷,阿哥爷歇了。”
苏培盛点头道:“那我也眯一会儿,就在這個屋吧。”
赵全保亲自抱了新被褥来换上,侍候着苏培盛躺下后,他轻轻合上门就守在了门口。玉瓶冲他使了個眼色,他点点头,让她放心。
两個时辰后,到了凌晨两点,赵全保把苏培盛叫起来,外面热水等物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进去隔着屏风把四阿哥喊起来。
四阿哥只是换上衣服就回了书房,在這裡洗漱用早膳后去了上书房。
下午,张德胜带着两個小太监送過来了一個脸盆大小的白瓷盆,裡面养着几株小巧的碗莲。還有一张专门用来摆這個碗莲的矮几,一同被摆在西厢临窗的书案旁。
李薇起来后看到,坐在书案前赏了一上午的花,還下笔画了两幅乱七八糟的画——最后揉成团扔了。让四阿哥看到,以他的眼光估计又要嘲笑她了。
玉瓶道:“我就說四爷心裡有格格,這样的东西可比真金白银难得的多。”
李薇也是這么想,不過四阿哥给她的东西,不管是头钗布料還是针线嬷嬷,样样都是想着她才送来的。不然逢年過节府裡都给东西,她住在府裡本来也什么都不会缺的。
托腮望着這盆荷花,李薇越想越陶醉。
這都是四阿哥待她的心啊,她要好好照顾。
她一边柔情万千的感动自己,一边突发奇想让赵全保拿银子看能不能弄几條金鱼来。有水有荷再来两條鱼,那才像個微缩荷花池嘛。
贝勒府裡倒是沒有花鸟房,但管花园的人那边有锦鲤的小鱼苗,赵全保也沒用银子就弄回来了十几條。李薇欢快的全放进瓷盆裡,小小的锦鲤鱼苗在碗莲下飞快的窜来游去,看得她不停惊呼。
“它们游的好快!”她在盆边围了一天,拿各种点心掰成碎渣子喂鱼。
等晚上她睡了,玉瓶和玉盏再辛辛苦苦的给瓷盆换水,被她折腾一天水早浑了。如此過了几天,四阿哥忙着宴会的事也沒再来,她就只能跟這盆碗莲玩。不死心的画了七八幅荷花了,可画完都沒满意的就揉了。
明明看名家画荷花也沒多复杂,怎么看怎么好看,她画的怎么总觉得不对?李薇盯着书案上刚完成的一幅,画的时候很满意,画完让她自己评就只能得到‘小学生书画大赛一等奖作品’的评语。
……這东西肯定跟天分有关。
承认自己天分不够以后,李薇沒失落,反而安心的把画的不好的画给留下来了。反正就這水准了,画的时候爽就好。
她自娱自乐着,玉瓶和玉盏却发现碗莲有片叶子从边缘开始枯了!
晴天霹雳啊!
這可是四阿哥送来的!
李薇還不晓得,她院子裡的五個人却已经悄悄开了好几次碰头会了。關於這盆碗莲,赵全保盯着玉瓶看:“是不是你们照顾的不经心?换水换的勤嗎?”
玉瓶急的一头汗,道:“格格每天要赏的,你說我换的勤不勤?”
玉盏做证:“每天换一回。”
玉烟比较乐观:“是不是這花的花期到了?”
赵全保翻了個白眼:“现在才五月,碗莲再小也是荷花啊,园子裡的荷花能赏到□月呢,它也不可能就這么不中用吧?”
五人面面相觑。
最后還是赵全保,把枯的那株碗莲小心翼翼的装到一個小碗裡,藏在怀裡跑去找园子管养荷花的人了。
那人拿過碗莲看了看,很肯定的道:“根坏了。這沒得救了,過不了多久必死。”
赵全保几乎给他跪了,根怎么坏了?玉瓶天天换水啊,怎么能必死呢?這简直是在說他们必死嘛!
他拉住這人的手:“您给想想办法!”以他现在的地位這样已经很低声下气了。
那人也无能为力,但看在都是侍候人的下人的份上,给他出了個主意:“反正都长的差不多,你想办法换了不就行了?”
赵全保大喜,赶紧问他:“你這裡有沒有?”
那人摇头:“我這裡都是大荷花,你這個要到专门卖盆景的店裡去买。”
赵全保回去后报告给大家這個坏消息,一屋子人全都灰了脸。
“万不得已,只能去找同样的换了。”赵全保道。
玉瓶在宫裡时曾跟着李薇去给福晋請過安,道:“在宫裡时倒是见過福晋的院子裡,有這种碗莲。养在太平缸裡。”
赵全保笑都笑不出来了:“别說傻话了,還不如咱们自己想办法去外面买呢。”
福晋那裡谁敢去碰?說句不客气的,哪怕是四阿哥书房裡他们都敢试一试,但福晋?哈哈。又不是嫌命长。
不過阿哥书房神马的……他们也只敢想想而已。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剩下的就是怎么出去了。赵全保和玉瓶偷偷商量半天——他们都认为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两人商量后,有两個主意。一個是从粗使那边入手,每天他们都要出去采买,让他们帮着带回来。
赵全保却倾向于求书房的张德胜,书房那裡的人也是天天出去啊。而且,他還有個想法,跟人拉关系就是要托人办事才行,托一托张德胜,求他带回几株碗莲,虽然冒点险,但他们這個院子和张德胜却从此关系就近了。
玉瓶却不答应,东西是四阿哥送来的,哦,咱们再跑去主动說碗莲养坏了?這不找死嗎?
赵全保也是怕這一個不好,张德胜再不是东西的卖了他们怎么办?
两人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李薇了。
李薇還奇怪怎么這盆裡的碗莲越看越稀疏,再听两人說碗莲的根坏了,莲要枯了,发愁怎么办。
“這可是四爷特意赏您的。”玉瓶的眼泪都下来了,她害怕啊。
但在现代就养不好花的李薇却沒有很吃惊,虽然也有些可惜,但仙人掌她都养不好,碗莲一看就非常精贵娇嫩,大概還是她的气场就是养不好花吧。
只是這碗莲是四阿哥的心意,虽然她也不怕四阿哥知道了会从此就不对她好了,可還是想挽回一下。
听了赵全保和玉瓶的主意后,李薇奇怪道:“干嘛這么麻烦?咱们都出来了,出门沒這么难了吧?先去找四位嬷嬷說說,看我能不能派你们两個出去买点东西。要能直接出去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行,就再换别的办法。”
這倒是赵全保和玉瓶都沒想到的。他们两個被皇宫驯化的太彻底,出来了還是沒有真实感。
于是玉瓶带着玉盏去找庄嬷嬷,送了一些银子礼物又說了一通好话后,庄嬷嬷倒是沒一口回绝,只說:“格格想使人出去带东西倒不是不行,但总要福晋点头才行。”
vip章節19第18章
玉瓶她们自然沒胆子說那咱们现在就去见福晋吧,只好先从庄嬷嬷這裡回去再想办法。由于李格格和福晋天然的立场差异,再加上她们主子又是特别特宠。她们都不相信福晋对格格会毫无芥蒂。
碗莲的事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算小。阿哥特意赏下来的东西养不好,首先就可以說你一個不恭敬,剩下的懒惰、粗心還是好听的呢。
什么事都怕寻根究底,也更怕吹毛求疵。退一万步說,格格可能沒事,他们這些侍候的還能沒事?
玉瓶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回到小院裡再问李薇,她挺痛快道:“那就去问福晋。”见玉瓶脸色不好,安慰她道:“一点小事,福晋可能根本也不会亲自去听去问。大概一個嬷嬷或贴身侍候的就能打发了你。”
這话倒沒能安慰到玉瓶,可事到临头,拖也不能就把碗莲治好啊。回去鼓了鼓勇气,玉瓶還是去正院了。
這边,庄嬷嬷送走玉瓶她们,也沒从此就把這事扔到脑后了。她们几個虽然是内务府才分過来的,对宫裡的事不怎么清楚,但自从知道要分到四阿哥的府裡,也是拼命打听四阿哥院子裡的各色人等。
福晋是不受宠,但她们却沒觉得這位主子就好欺好侍候了。侍候了各种主子一辈子,她们最清楚不受宠的主子才是最难侍候的——受宠的都把心思用在争宠、固宠上了,沒空跟她们這些人计较什么,反而比较好侍候。
除了福晋是要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侍候的,這院子裡的李格格也不是能轻忽怠慢的。听說這位格格从进了阿哥所后就把四阿哥给拢在身边了,福晋进门也沒能从她手裡撬走阿哥一分。
若說在宫裡的事說不准,可這府裡就她一個人住的离阿哥最近,听說她那院子裡连一株葡萄藤都是阿哥亲自选的,如今每天的膳点,她都归在阿哥书房那边的膳房叫。這位主子,她就是打個喷嚏,那也是天大的事。
庄嬷嬷刚才把事推到福晋那裡,一是要去找人去打听這位李格格是不是住的、吃的、用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才要出门去买。二来,就是要去找大嬷嬷拿個主意。
等玉瓶回去转了一圈再去正院时,大嬷嬷和庄嬷嬷已经打听到赵全保之前去過花园,管荷花池的人问了一株快死的碗莲怎么救。
书房那边的事她们是不知道,只能猜。庄嬷嬷道:“那位主子是想养碗莲?嫌屋裡的花不好看?”
大嬷嬷对李格格的印象本来就是爱生個是非,本来得了阿哥的宠就容易招人惹眼還不安分,道:“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也可能是她本来就养着碗莲,屋裡的人沒侍候好,就想再买一盆进来。”
不是什么大事。庄嬷嬷松了口气,不是他们侍候的不好就行。放下這個包袱,她也有心情打趣了,道:“格格到底年轻,爱個花啊草啊的。”再长两年就该盯着别的东西了。
大嬷嬷和庄嬷嬷都沒打算卡這個事。玉瓶這边到了正院,福晋当然不会闲着沒事见她,事实上她一来就被人领到福嬷嬷面前了。就這還是看在李格格受宠的份上,不然四個大丫头哪個都打发她。
玉瓶的规矩是在宫裡学的,在福嬷嬷眼裡自然无可挑剔,所以她很顺当的把事說了,也沒让福嬷嬷反感。福嬷嬷毕竟是在宫外乌拉那拉府裡侍候的,府裡别說老爷的小妾能让人出府带东西,就是個稍微得脸点儿的丫头都能托门上的小厮带個手帕丝线胭脂。
所以這事,她很痛快的替福晋应了。
玉瓶七上八下的来了,谁知這么轻松就成了!回去的脚步都轻快的快飞起来了。回去跟赵全保一商量,两人决定由赵全保去,带上十两银子,能买就多买几株回来。
赵全保下午就跟着拿牌子的门上小厮出了门,门上還特地给了辆车。因为赵全保倒沒說是去买碗莲,而是說买些书啊纸啊笔墨啊,這种正经东西的。当然,最后捎带着买碗莲就行了。
回来后,除了新鲜的碗莲,還有十几本赵全保挑回来的话本。他也不敢胡买,虽然李薇說让他买些话本,她想现在她也不是闺阁小姐,可以看了。他却要顾忌一二,所以买的都是耳熟能详的戏本子。
他想的是,宫裡常听戏看戏,戏本子总沒問題了。
有了戏本子,李薇就把碗莲忘到脑后了。倒是赵全保和玉瓶天天盯着,可一天天過去,碗莲還是慢慢枯萎。
一而再,再而三這样,赵全保和玉瓶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比如风水,比如這個那個的……
水有問題這個可以排除,因为盆中除了花還有鱼,鱼可一條沒死,還都挺活泼的,长的也大了些,玉瓶不得已捞出来好几條另养在一個缸裡。
“听說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呢……”玉瓶胆颤的說。
赵全保也不安了。两人商量這碗莲還要继续养,一是免得吓着格格,二是听說這东西能挡煞,說不定枯掉的碗莲就是替格格挡煞了呢?
“也是,阿哥送来的东西,可不是护着咱们格格嗎?”玉瓶双手合什念了句佛。
于是,這碗莲就這么养着,只是枯掉的就赶紧扔掉。然后過了一段時間,赵全保就要找借口再出去一次了,老用格格当挡箭牌自然不行,這回他說的是玉瓶要给她家人带個消息。
“說你额娘病了?”赵全保问。
“說我阿玛病了,病得快死了。”玉瓶道。那混蛋死一万次也不可惜。
于是赵全保又出去了。這次沒通過福晋那边,而是找了庄嬷嬷說了玉瓶家的事,說是他上次出去时特意打听的,回来问過玉瓶后,這次去想给他家捎個信。
宫裡出来的想见家人也是常有的,所以庄嬷嬷挺痛快的答应了。但這次他可不能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了,而是要等到十五,府裡那天会让所有想给家裡人带信的人出去一次。当然這也有人员限制,不然府裡一气出去四五十口,府裡不就沒人干活了?
但以李格格的面子,赵全保简单的加了個塞。剩下的就是等日子了。
李格格這裡的头号太监短時間内出去两次,书房那边张德胜早注意到了。他立刻报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不敢等闲视之,這事有两個可能。一是這太监出来沒多久心就野了,打着主子的旗号背着主子玩坏。以李格格御下的手段来說很有可能,她要不是有宠,下人早翻天了。
但太监无根,赵全保跟着李格格日后還有條活路,背着李格格弄鬼他图什么?這小子看着沒這么傻啊。
第二就是李格格那裡估计是真出事了。但不好說,于是下头的人就自己想办法。
两個可能都跟赵全保相关,苏培盛一点沒客气的让人把他提来了。往书房后面膳房的柴房裡一绑,苏培盛先使人开导了他几板子,再使张德胜去问。
赵全保一开始還死咬說就是去替玉瓶送個消息再看看家人。
苏培盛就叫人在晚上看着李格格歇了,把玉瓶也给带出来了。两人分别问,都咬定是要去玉瓶的家。玉瓶求饶說都是她掂记家人,犯了规矩,求苏爷爷饶了赵全保,只罚她一個就行。
问不出個所以然来,苏培盛一边叫人继续问着,一头去报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也正打算這几天去看看李氏,一听這個眉头就皱起来了。扔了擦手的手巾问:“问出来了沒有?”
苏培盛摇头:“這两個虽不算硬骨头,嘴倒是還算紧。”
“哼。”四阿哥坐下端起茶碗,“提過来。”
苏培盛出去喊人把玉瓶和赵全保给提過来了。因为沒事的话還要放他们回主子那裡侍候,所以板子都打在看不见的地方。两人過来时形容并不腌臜,只是脸白了点。
一见四阿哥就腿一软跪下来了,玉瓶胆子小些,趴在地上涕泪横流却不敢擦也不敢抬头,怕主子看了恶心。
苏培盛吓唬道:“在四爷面前還敢瞒?不想活了不成?”
四阿哥停了一息,见两人的胆子都唬破了,放下茶碗道:“谁先說。”
赵全保和玉瓶对视一眼,玉瓶磕了個头,贴着地面深吸口气,尽量口齿清楚的說起来。
“四爷送来的碗莲,格格爱的很,一天都围着看,還画了不少的画。画不好的格格都扔了,连画了好些天。”玉瓶算是耍了個心眼,提着格格說不定能从四阿哥這裡捡回来條小命。
赵全保佐证:“格格爱那碗莲,還使小的去弄了好几條鱼搁进去赏玩。”
鱼?
四阿哥心道那瓷盆太浅,放鱼进去怎么养?不乱套了嗎?要养鱼该换成深缸才对。
玉瓶接着道:“谁知過沒几天,那碗莲的叶子就……就枯了。”
赵全保赶紧接道:“小的還拿去给园子裡荷花池的人看了,說是根坏了,治不好。”
四阿哥基本已经猜到了。就连旁边的苏培盛和门帘外守着的张德胜都知道原因了。四阿哥端起茶碗来喝,实在是……
苏培盛過来添茶,去了疑心后,他开始同情赵全保了。瞧這点事闹的。
玉瓶和赵全保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千辛万苦的出去买碗莲,但买回来還是继续枯的事全倒出来了。怀疑院子风水不好或者有什么阴晦之事這個倒是都沒敢說。
說了就真沒命了。
玉瓶還在继续哭:“那碗莲是四爷赏的,格格心爱的不得了。咱们不敢說,只好再想办法出去买。”
她话說完,四阿哥站起来沒理跪在地上的這两個出去了,苏培盛跟上后,张德胜才进来喊人扶他们起来。带到旁边的角房裡,也不绑了,還让人拿药来给他们看伤。
两人经历了一番死裡逃生,虽然還沒缓過神来,也知道要赶紧谢张德胜。不管這位之前有沒有打過他们,现在都要拼命谢。
“得了,得了。不必谢我,缓一缓吧。你们俩呀,還真是走运。”虽然沒养好主子赏的东西不算大错,但后面這两人折腾的可不小啊。
瞧四阿哥的意思,想必是不会重罚的。
张德胜有些羡慕。他虽然侍候着四阿哥,可他要是犯错,他师傅苏培盛必定要加倍的罚他。就是四阿哥看着也不像心软会放過他啊。
等他们用過了药就被张德胜叫人押回李格格的小院了。
第二天,李薇刚用過早膳,张德胜過来笑眯眯的道:“给李主子請安,咱家要請赵全保和玉瓶姑娘去一趟。”
李薇的脸刷的就白了。
好歹也是在宫裡住過两年的,說话听音。她白着脸却也不敢多问,只是给玉盏使了個眼色,玉盏赶紧去取了一個银子荷包過来,李薇亲自递给张德胜:“谙达拿着。”
“不敢当,不敢当。”张德胜连连揖首,荷包也收下来了。這位主子脸都白了,不收再吓出個好歹来。
见他收了荷包,李薇才小松一口气,道:“不敢问谙达叫他们去干什么,只是若是谙达方便,還請多照顾他们一二。我在這裡给谙达道声有劳。”說着站起来浅浅一福。
张德胜赶紧侧身让开,已经被叫到外面站着的赵全保和玉瓶,看到李薇在裡面又是拉着张德胜說话,又是塞银子,又是放下身段亲自拜托,两人都有些感动。
赵全保心道,昨晚上死咬不放沒卖主子倒是不亏。
玉瓶却是安心了些,想必一会儿挨起板子来会轻松点。
张德胜把人带到内院和前院之间的大门处,早已准备好了长凳,把他们两個按在长凳上,一人赏了二十板子。
用的理由却不是什么碗莲,而是玉瓶想家,赵全保为了替她往家裡传消息,借替主子办事的机会办私事。让人查出来才赏的板子。
一顿板子打下去,最近因为出宫而人心浮动的下人们像是被兜头浇了桶井水,都缩起尾巴规矩了不少。
赏完板子,张德胜再好好的把人送回去。不一会儿,庄嬷嬷就送来了药,有敷的有熬的挺齐全。
李薇见他们两個打的都不重,心就放下了一半。她把四個新来的都派過去照顾,叫他们记得给這两人喂药喂饭喂水。至于玉瓶手裡的事,先叫玉盏和玉烟管着。
下人挨了打,按說李薇该觉得沒面子或害怕。但二者她都沒有。
一方面是四阿哥是個传說中的著名人物,在李薇心中把他封为男神可一点都不夸张。這位爷突然打了赵全保和玉瓶,总是有些原因的。
另一方面,她也想是不是跟碗莲有关。可這個念头刚升起就被她自己按下去了。从她见四阿哥第一面起到现在也有快两年了,四阿哥绝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碗莲沒养好绝不值二十板子。
那就真是像张德胜說的那样,是玉瓶和赵全保为了碗莲,意图两次出府的事了。
为了府上门禁,严格些也对。這倒挺像四阿哥生气的事。
自觉想明白后,李薇特意去安慰了赵全保和玉瓶,叹道:“都是我沒想到。還以为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想到害了你们吃了這顿板子。”
做为下人,挨打是家常便饭,几乎就是基本功。赵全保和玉瓶是太监宫女裡数得着的,挨板子对他们来說沒有任何心理压力,只要别挨完就被主子舍到一边就行。看到李薇来看望還安慰他们,反倒觉得心裡松了口气。
李格格在府裡大小算是個人物,她身边的人一口气打了两個,這事不到晚上就在府裡传遍了。
正院裡,福嬷嬷抽着空把這事說了,她是想要不要趁机再给李格格一下?下人有错,主子肯定是管教不严。
“您也该立一立威。”福嬷嬷很发愁。新的府邸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人,不說個個油滑,但比起宫裡還真欠了一分规矩。在宫裡,就算人人都知道李格格比福晋得宠,可却沒人敢直接怠慢到脸上来。在這裡,福嬷嬷已经发现福晋的话在某些地方不太管用了。
更别提内院那新立的四個嬷嬷。大嬷嬷不必說,剩下三個突然冒出来,把福晋原来的盘算全打乱了。只看福嬷嬷自己,出来了竟然還沒在宫裡說话响亮。
福晋也有一样的意思,能杀威风的只有生了小格格的宋氏和受宠的李格格。可宋氏从搬进来起就住在她這裡,小格格更是直接养在她這边的东厢。拿宋格格当這只杀鸡儆猴的鸡,难免给人打了自家人的感觉。
李格格……
福晋暗叹,若是在宫裡她還能拿捏一二,出来后才发现居然拿捏不到了。若是尽使些小手段,反倒显得她這個福晋不大气。既要教训她,還要光明正大,這种机会实在不好找。
李格格虽然看似有些小出格,但大错她是一丁点也不会犯的。這次若不是四阿哥先打了她的人,福晋才正好可以捡個便宜。
但是……福晋道:“等一等,咱们還不知道四爷是個什么意思。”
福嬷嬷不解,四阿哥的意思不是已经有了嗎?到了晚上,听到四阿哥一回来就直接去了李格格的院子,她才恍然大悟。
小院裡,李薇還挺惊讶,她以为四阿哥要冷落她几天好加深众人印象。
四阿哥进来后,還是不等她行完礼就亲手扶起她,再拉着她的手走到榻前,温言道:“今天可好?”
李薇多少有些拘束的回道:“一切都好。爷,换衣服吧?”
四阿哥直接拉着她进了裡屋:“好,你来给爷换。”
好亲热哦……
李薇沒想到四阿哥居然会是這個反应,难道不该给几個冷脸让她請個罪嗎?
换衣服时,四阿哥直接把玉盏等人都撵出去了,就让李薇一個人给他换。脱了外衣后,他看着正在给他解裤子的李薇,抬起她的下巴:“委屈你了。”說完叹了口气,抱住她坐到榻上。
四阿哥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解释道:“最近刚从宫裡出来,内务府分来的都是熟手,個個眼高手低。宫裡带出来的又心思浮躁,府裡眼看就要請客见人,若是不给他们一個警醒,丢人丢到外头去,你家爷的脸上可要抹黑了。”
跟李薇想的差不多,就說四阿哥不会为了碗莲就赏板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四阿哥继续解释:“福晋那裡,到底要顾忌她的脸面。再者,她本来就根基不稳,挑她那裡的人下手,反而会引起更大的問題。正好,赵全保和玉瓶就這么犯到苏培盛手裡。我本来也打算给他们紧一紧弦。”
他的手慢慢从她的肩上滑到脸上,捧起她的小脸蛋,轻轻的揉着,声音更加温和:“你本来就沒什么威风劲,你這屋裡倒多数是這两個奴才约束下头的人。若是他们两個胆子太大,只会给你招祸。這顿板子虽然是打给人看的,但也能收收他们的心。”
李薇很感动,但更有些囧。四爷,你好爱解释哦……放心,我沒误会你的啦。
认为四阿哥心灵脆弱怕被误会,她伸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很坚定的說:“爷,不用担心,我相信你!”
四阿哥搂住她低声笑起来。
从這一夜起,四阿哥在李薇這裡一直歇到了宴客当天。连续十几天的宠爱不但让府裡的人都看明白李格格沒失宠,也让福嬷嬷明白福晋那句‘看四阿哥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是打了李格格的人,但他不许人因此看轻、怠慢李格格。
小院的书房裡,原来摆碗莲的瓷盆和矮几都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几乎跟书案一样高的小缸。缸中注满清水,水面养着碗莲,水下是特意找来的,不吃根的金鱼。碗莲的根也被特意保护了起来。实现了李薇当时想要看水,赏莲,玩鱼的梦想。
为免這次再有問題,玉春和玉夏被送去学了怎么养鱼、养莲,怎么两個一块养。
這都是张德胜领着人亲自办的。当初是他带走赵全保和玉瓶打了再给人横着送回来的,苏培盛把這事交给他办,也是想让他在李格格面前卖個好。
赵全保和玉瓶在躺了十天后也起来了,二十板子又有银子打底,两人伤的都不重。伤好以后,他们两人先跪到李薇面前自陈错误,发誓日后更精心侍候主子,绝不敢再胡乱出主意。
苏培盛和庄嬷嬷都分别教导過他们了。言下之意就是,李格格矫幸有宠,但谁知道這宠能宠到什么时候?主子是個心软、心善、心裡不存事的,你们两個再把不住,你们這個小院该成什么样了?
稳重,稳重,再稳重。再怎么谨慎都不過分。
吃了這顿打后,赵全保和玉瓶也是长进了不少。看着又在书房裡对着缸裡的鱼抛鱼食逗鱼的李格格,两人想起苏培盛和庄嬷嬷說的话。
赵全保心裡道,要跟书房的那群孙子更好才行。這顿打总不能白吃,主子不长心,咱家就多长十七八個心窍,這回的错可不能再犯了,下次……谁知道還能不能這么幸运?
玉瓶心裡想的是,格格最好尽快有個孩子,哪怕是小格格也行。這样,若是有天阿哥真不来了,有個孩子,至少格格還不至于被人磋磨。
vip章節20第19章
早在刚出宫的时候,四阿哥就跟福晋說過要宴請兄弟们和亲戚。可刚开府事情太多,她也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大致上都捋顺了,三阿哥那裡也办過酒了,福晋赶紧准备定日子自家摆酒。
四阿哥也是一直忙着請客的事,两人這段時間见面、說话倒比往常更多。福晋经過這么长時間,多少也摸到了他性子。
而且,隐隐约约的,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四阿哥会冷落她這么长時間。
她嫁的是四阿哥,這個四福晋怎么当,要按他的意思来。他觉得不好的,她就是自觉做的最好,他也不会喜歡。更不会感激。
福晋有些发愁,嫁人一年了才发现自己走错路,這真不是個好消息。目前看来,說正事的时候,四阿哥待她還是不错的。但私底下他对她是毫无情意可言。
之前她传话回乌拉那拉家,就是想跟自己的额娘聊一聊,看要怎么挽回四阿哥。
等宴会结束過几天就請家裡人来。福晋想着,最后確認一遍宴客的单子,转头问大嬷嬷:“嬷嬷,明天就要忙起来了。下面的事,我具托给大嬷嬷了。”
既然四阿哥把這四個嬷嬷送来,福晋就决定直接把她们用起来。
大嬷嬷坐在福晋面前的一個绣墩上,庄、那、白三位嬷嬷站在下面。關於明天的宴会,福晋一整天都要接待来访的女眷,宴会上的事全都要交给四個嬷嬷协调,若是临时出什么事,福晋自然也不好扔下满屋的客人去处理。這個权就放给大嬷嬷了。
另一头,福晋也把三位格格都叫来了。小格格太小,身体也太弱,四阿哥发话那天不让她出来见人。来访的客人中若是地位身份都够的,自然有福晋亲自接待。但更多的却是不請自来的客人,多数身份地位都有些欠缺。
這样的人总不能扔给嬷嬷们接待,于是三位格格都被拉了出来。她们三個至少也是大选出来指进四阿哥府的,這個身份在宫裡可能拿不出手,可出来却能唬住不少人。
何况,宋格格有目前四阿哥唯一的格格,李格格有宠的事只怕京裡无人不知。能得這两位接待,有些人家只怕要高呼烧高香了呢。
明日府裡至少有五個地方要开宴。四阿哥在前面接待男客,席定是两桌,但多备了一桌免得来得人太多。福晋在正院和花园两处备宴接待女客,暂定是五桌。因为有些人家可能会带自家的姑娘、格格一道来,所以席面要往多了估计。
宋格格和李格格一起在花园东侧的一個小院裡待客,那裡定了三桌。
這是明着有席面的。剩下的车马轿夫還沒计算在内。
女眷处可以赏花游园,前院却沒有什么景致好赏玩,于是特意請了两個戏子。不敢請戏班,只分别請了京裡三方园和五福班两家的台柱,過来唱两出而已。
女眷也有戏可听,就不是台柱了,只是两班中還算過的去的。
一直到晚上,福晋脑子裡還转着明天宴会的事,各处都要严守门户,特别是前院和后院之间,那些男客们喝了酒听了戏,难免有把持不住,借酒装疯的人。万一让他们逛到后院来,這脸可丢尽了。幸好四阿哥之前說過,前院侍候的全用太监,這就免了侍女被人拉住做出丑事。
再說看到太监,应该能吓住一些人。
福晋决定明天把她的那十個太监全派過去守门,就在内院和外院之间。若是真有人喝醉乱闯,就让人直接灌两碗醒酒汤,喝了睡下就行了。
小院裡,李薇却在想明天听戏的事。接待客人還不就是那老三样?你家裡好啊?你爹妈好嗎?你孩子好嗎?换成古代版,可以再问两句,你的头钗真贵重,你的衣服上的绣真精致。
再說還有宋格格在。她决定明天就是宋格格做什么,她做什么。
除此之外,吸引她的就是戏酒了。听說請了两個知名班子裡的台柱,還有丑角来玩杂耍。好久沒看戏了,在這個缺乏娱乐的年代裡,听各种奇怪的戏剧就是她的乐趣所在了。
其实能流传后世的戏剧都是特别有名的,相当于现代知名的古代小說也就四大名著這样。但事实上现代的小說得诺贝尔的也就那几個,能红能火的也是寥寥几本,可每年出版的书多不胜数,網上流传的小說更是浩如烟海。
所以,戏剧本子是很多滴,只是沒流传开来而已。而且很多戏剧本子都是戏班子自己找人写的,相当于现在有人攒书。花钱找個秀才写個戏本子,出来的成品大概都像火车站文学。
两者的共同点都是速成加爆点。
上次李薇還是在家看的戏,那时是家中祖母過寿,特地叫人唱了一整出戏,整整唱了两天。总结下来是這么個故事:一小姐,从小就漂亮聪慧人人夸,然后全家死光【命太硬啊姑娘】。然后她在上香途中,因为衣裳太破人太漂亮,吸引了一個老太太【居然不是吸引個纨绔?差评!】。
老太太說這小姐长成這样,穿的這么破,肯定非常人。然后就收成义女带回家了【老太太你的逻辑呢?】。老太太是尚书的娘,义女姑娘非常孝顺,每天天不亮起来把老太太的鞋揣怀裡暖着,怕老太太起来穿上脚凉【……丫头吧這是?】。
孝名于是远播。离此地百八十裡外,有個也是全家死光连房子也沒有的穷秀才,听到小姐的孝名,說天啊這姑娘太美好了只有她才是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公主啊高官贵宦家的小姐啊都不如這小姐好【公主干嘛找你呢?想太美!】。
這穷秀才对着天喊了一通,表达对小姐美好品质的赞美和向往,天就回应他,說你考试去吧,连中三元就可以去提亲了。
于是這穷秀才去考试了,连中三元后去向小姐提亲。小姐很羞涩的答应了,尚书和老太太都很高兴。然后皇帝說這秀才真不错啊,人品好,听到這姑娘的好名声就要娶她,這孝顺姑娘也不错。为了表达对你们的祝福,我要把我的三公主嫁给秀才【皇帝……逻辑要死了……】。
当然最后是大团圆结局,穷秀才娶了两個老婆不分大小从此happy的生活在一起。
看了两天,李薇边看边脑内吐槽,之后跟家裡祖母聊這出戏时,总是哈哈大笑。祖母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說她促狭。
由于戏大概都是這种类型的,李薇就把看戏当成了人生比较期待的一個消遣活动,每回听到有戏看比以前過年還高兴。
但第二天,她就不开心了。
凌晨五点,玉瓶就把她给喊了起来,梳头洗脸换衣服,然后只来得及垫了两块点心,就送她出门了。
大嬷嬷早就派了丫头過来,一個是怕格格们刚搬进府,对這裡的路不熟悉,第二就是见到来人,這丫头可以提点着李格格,免得张冠李戴。
李薇带着玉盏到了准备宴客的小院,宋格格和武格格已经到了,两人正坐着闲聊。见她過来,宋格格坐着不动只是微笑点头,武格格却站起来迎接她,亲手扶着她坐下,然后坐在她的下首处。
外面的天此时才刚刚有些亮,小风吹着還有些凉。李薇身上還搭着件小披肩,进屋才解下来交给玉盏。她看這小院裡已经挤满了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心裡感叹這客請的真不容易啊。
膳房此时送了早点過来,为免一会儿客人来了出丑,她们三個不约而同都只吃了点心,茶都不敢多喝一口。這也是在宫裡选過秀都经历過的。
李薇吃了一块糯米枣泥糕,刚吃到嘴裡就是一怔。点心吃多了,口味上肯定能吃出来是哪家的。就是一样的面包片,两個面包房的味道也绝不会一样,這家奶多了,那家糖多了,等等。
這块糯米糕吃着就是阿哥所膳房的味儿。搬到這裡来后,她也曾叫過两次,口感上就是有那一点不一样。
再尝尝其它点心,几乎都是阿哥所膳房的味道。李薇笑眯眯的說了句:“今天来的客人可有福了。”宫裡的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呢。
武格格虽然沒听明白,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
宋格格一直带着笑,话却不多。她以前就是這個样子,李薇也沒在意。她打量着宋格格,发现她脸颊红润有光泽,人也好像长大了一点,捧着茶碗的姿态說不出的好看。
宋格格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一笑,指着一碟双色荷花酥道:“這個好,刚出锅的,趁着热吃。”
站在桌边手执银筷的丫头看李薇的眼色,赶紧给她挟了一块。
双色荷花酥有点像小学时吃的豆沙面包,红豆沙露在外面,面包是五瓣花的形状。荷花酥外面是三五层咸味的酥皮,花瓣中间到花心处是砖红色的红豆沙,炸制而成。
为了避免吃的时候掉酥皮给主子带来麻烦,這些点心全都是一口的量。
三人边吃边聊,吃了大概两刻钟,一個丫头从外面跑到廊下,跟门站着的一個人說了两句话又很快走了。三人都放下筷子等着,外面的人把话传到裡面,膳点就撤了。玉盏悄悄的過来,在李薇耳边轻声道:“格格,要不要去外面转一转?”
翻译:要不要去方便一下?客人就要来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的丫头也這么暗示了主人。她们三個起身由着丫头领路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更衣——主子们排队上厕所的事沒有发生。這倒是比在宫裡强一点,李薇還记得在储秀宫时,嬷嬷们也是在见人前领着她们集体方便,一间屋子裡用屏风隔开几处,然后一次进去几個人這样。
集体方便完,三人又回来坐下,又等了半個小时才见到第一批客人。說实话,李薇觉得用翘首以盼来形容她们三個真是太合适了。
正院裡,福晋還沒见到第一批客人。倒是大嬷嬷忙的脚不沾地,送入后院的女眷要先有人到她這裡报信,說是哪家的,家裡是什么爵位、官位,跟宫裡是什么关系。她再决定是送到福晋的正院,還是交给三個格格接待。
大嬷嬷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福晋那边是早就换好了见客的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面。下面福嬷嬷和四個丫头都束手站着。
福嬷嬷看到茶不冒热气了,见人還沒到,上前道:“福晋,不如起来散散?”福晋這身衣服行头可是累的很。
福晋也是板的腰酸,点点头,福嬷嬷就扶着她在屋裡转了两圈。石榴赶紧上去重新换了碗热茶。虽然福晋也是不敢喝水,但下人们却不能由着茶放到冷也不换。
趁着现在屋裡沒人,福嬷嬷道:“福晋,四爷好像沒提過今天来的客人裡,有沒有乌拉那拉家的人?”
福嬷嬷其实是想问,四阿哥到底看不看重乌拉那拉家。
福晋却不知该怎么答。四阿哥只提過一句乌拉那拉家,說都是自家人,让她好好的跟亲戚說說话,不要拘束。但更多的,他提的是佟佳氏和乌雅氏。一個是养母,一個是亲母。但养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一门显贵,必要重看的。亲母只出了一個德妃,剩下全是包衣。
怎么重?怎么轻?
福晋想起来就头疼。她曾经问過四阿哥,可在她看来,连四阿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正糊涂着呢。重视亲母,忽略佟佳氏?太蠢。可重视养母,忽略乌雅氏又担心名声不好听。平常倒好办,当這两家人挤在一处时,可就为难了。
但当客人真来的时候,福晋发现自己不用发愁了。佟佳氏来的人是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和他的福晋,乌雅氏来的却是德妃的兄弟,而送到后院来的只有岳兴阿的福晋。
老天保佑!
福晋松了口气,至于前院的四阿哥虽然也小松一口气,却不免觉得佟佳氏有些怠慢他。他本以为至少也该是隆科多,结果是岳兴阿带着他爷爷佟国维的贴子来了。四阿哥接了贴子還要表现的很高兴,携着岳兴阿的手亲自把他送到席上。
“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的說說话!”四阿哥笑道。
岳兴阿长的不像佟佳氏的人,他比较像他的祖母和额娘,一张方脸,個头却不算高,给人一看就冒出‘憨厚’,‘不会說话’這样的印象。事实上他的话确实不多,四阿哥跟他一比都算是能言善道了。
被四阿哥這么亲热的送进来,他也只是笑的很开心,揖手为礼,嘴裡只道:“有劳,有劳……哪裡,哪裡……不敢当,不敢当。”
但四阿哥却沒生气,反而觉得這人挺可交的。因为岳兴阿虽然话少,可看表情绝对是激动的。四阿哥对他印象不错,怕他不会說话一個人闲坐无聊,转头把乌拉那拉家的一個人拉過来了。
乌拉那拉家来的是福晋的两個堂兄弟。福晋本人沒有亲兄弟,来的两個堂兄弟都是她伯父的儿子,一個叫巴图鲁,一個叫巴克什,意思勇武和博学。但两人却长的和名字刚好相反。叫巴克什的,一脸络腮胡子,叫巴图鲁的,听說连马都上不去。
四阿哥觉得巴克什看着比较健谈,于是就把他拉到岳兴阿旁边坐下,交待两人不要客气。谁知這两個真沒客气,等他再回来,发现巴克什带着岳兴阿拼起了酒。
巴克什其实也不是很会說话,他一被四阿哥拉走,他的兄弟巴图鲁就担心的不得了。巴克什和岳兴阿都是闷葫芦,但四阿哥那么热情,两人都认为阿哥的意思是他照顾好对方。在不会說话的前提下怎么照顾呢?拼酒。
结果還沒开席,两人就喝的脸膛红亮,头重脚轻,說话颠三倒四。负责在這一桌侍候的小太监都快给他们跪了,可客人要酒,他能說沒开席不能喝嗎?显然不行,他不但要上酒,還要上小菜。
小太监在一旁不停的插话‘這位爷您来口這個’,‘爷您尝尝這個’,拼命让他们不要喝太多。但四阿哥回来看到這一幕,黑了脸之后,小太监欲哭无泪。
這时客人已经渐渐都来了,四阿哥不能怒,虽然他真的很怒,但他却喝了一声:“好!”然后上前用力拍了拍這两人的肩膀,“再上好酒来!”他对小太监說。
小太监又带着人抱了两坛子酒。四阿哥陪着他们痛饮起来。席上的气氛顿时就被炒热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来的略晚,刚进来就听說四阿哥、佟家的岳兴阿和乌拉那拉家的一個小辈在拼酒。
三阿哥笑道:“老四這样倒是难得啊。”說话间加快脚步往裡走。五阿哥也好奇,两人快步进到摆席的院子裡,见正中央的桌子前围着好些人,正在一**的叫好。
拼酒拼到最后,大家都有些失去理智了。巴克什早早的败下阵来,现在陪着四阿哥和岳兴阿拼酒的是另外三個人。
四阿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要撑着阿哥的面子,脸都喝白了却死活不肯下来。苏培盛在旁边陪着,急的什么似的。
三阿哥一眼看出来,皱眉道:“我看老四快不行了。”說着就挤进去,拍了拍四阿哥道:“老四闪一边去,让哥哥来会会他们!”說着就夺過四阿哥手裡的酒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苏培盛赶紧扶着眼都喝直了的四阿哥挤出人群,五阿哥担心的看了一眼,還是留在原地。因为三阿哥也是渣酒量,這不刚喝一碗,脸就红成大姑娘了。
他在旁边看着三阿哥也开始脚下打晃,赶紧上前把三阿哥挤下去,道:“我来!”然后咕咚咕咚先灌了三碗,引起一片叫好声。
外院那边沒开席先喝倒一群的事传回内院,大嬷嬷倒是胸有成竹,听說喝倒的還有四阿哥,說:“让人开催吐的药端過去,先把酒吐出来再說。”
四阿哥被苏培盛扶到一個僻静的地方,膳房照大嬷嬷說的赶紧熬好了药送来。苏培盛接過问了句:“是什么?”闻着不像解酒汤。
送药来的小太监伏在他耳边說是大嬷嬷送来的催吐的。
苏培盛点点头,吩咐人去准备桶和漱口水,转身把药喂了四阿哥,停了约有半盏茶的時間,四阿哥唔的一声,捂住嘴就往地上扑,苏培盛赶紧把桶放在下面,跟两個人一起扶住他。
哗啦啦一阵狂吐,除了酒就是水。四阿哥吐的虽然狼狈,但抬起头来时至少眼神已经不发直了,神智也清楚多了。
他接過水漱口,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苏培盛拿薄荷油擦在四阿哥的太阳穴,把外面已经喝倒了几個,主要的几位客人像佟家的岳兴阿和三阿哥都已经人事不知了。岳兴阿已经喂了催吐的药,三阿哥睡着了。
四阿哥气的拿杯子的手都在打哆嗦。這個客請的真是太失败了!可這绝不是他的错!谁知道岳兴阿和巴克什会突然开始拼酒的?還沒开席呢,你们拼個屁啊!
他安排的再好,也算不出会有人在开席前就玩拼酒。可惜当时他也沒别的好办法,又不能落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不许他们拼了?只好陪着拼,于是来吃饭的喝倒了一多半。
苏培盛把头快扎到地裡了,這個……阿哥和福晋辛苦准备了這么多天,弄成這样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成了现在這样,這客也要继续請下去。四阿哥气過后,换了衣服又回到席上。所有喝倒的全送去醒酒,醒完是想睡觉還是想回来都行。他们這边席照开,戏照唱。
不一会儿,前院就传来锣鼓的声音,一個甩着水袖的戏子咿咿呀呀的拖着长腔上来。四阿哥面带微笑的听着,状似陶醉,心中骂娘。
面前的三桌席面,几乎空了一半。剩下的人也东倒西歪。
這請的叫什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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