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妖生來就是害人的
“可萬萬沒想到她不得其法，反而弄巧成拙，招來了大雨……”
吳英俊低聲嘀咕着：“聽一聽，什麼叫爲解救百姓卻招來大雨，誰知道那蛇妖是不是故意爲之！”
“哼，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寫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讀物,小生曾聽聞這老頭博學，如今瞧來，也就這麼一回事。”
林嬌回眸，看向他，勾脣冷笑：“是嗎？”
吳英俊滿臉厭惡，迴應道：“學識不精,還要出來丟人現眼，小生可做不出來這些。”
林嬌聞言，忽然開口輕聲問他：“吳公子，方纔我還未問你，若你活成老先生這樣，你要如何啊？”
吳英俊不以爲然，隨口敷衍：“還能如何，當然是上吊自盡保全顏面！”
他十分得意，在心中暗暗道……
雖然他長的醜，但讓姑娘清楚看見他的一身傲骨，就沒有不動心的。
林嬌眨眨眼睛，讚賞道：“吳公子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想來一定會說到做到。”
“那當然了……”
……
又過了一會兒，桌子上的喫食幾乎被林三一掃而光。
林三嘴裏塞滿食物，一句話說不出來，
不然他聽見醜八怪說的那些話，一定會忍不住開口罵他。
可他看見二姐朝他露出的小動作，是讓他先別說話。
林三一忍再忍！
忍的真的很辛苦！
這也就是他，若是讓爹碰上這種人，早就掄圓了胳膊,大嘴巴子抽在臉上了！
林三鼓起腮幫子,單手支着腦袋看向高臺，就挺鬱悶：“……”
高臺上的葛老先生口若懸河，將故事說的精彩萬分。
一聲驚堂木落下，他揚聲道：“今日《白蛇傳》爲大家說到這裏，若是想聽下回分解，請明日卯時來鳳祥茶樓，我們不見不散！”
“好——！”
“老先生再來一場，再來一場！”
“講得太好了，下午還有沒有了？”
在場的衆人拍手叫好的功夫兒裏，紛紛掏出身上的銀錢朝着高臺上扔過去。
還有一些人喜歡將自己身上的配飾賞給有才藝之人。
不一會兒，高臺的地上一眼望去琳琅滿目，銀錠子，銅板，玉佩，銀戒指，扳指，銀錢和寶物多到數不勝數。
坐在高臺最近位置上的林嬌,自然不甘落後，當着吳英俊的面,從左手手腕上摘下一個金鐲子。
她遞給林三,慢悠悠道：“三郎，老先生說得不錯，你也賞個吧。”
林三有些遲疑：“二姐，我又怕扔到他茶碗裏……”
林嬌擡手摸了摸弟弟的臉，輕聲說道：“沒事，老先生不會說你的。”
“好吧……”
林三起身，攥着鐲子手腕微揚，將手裏的物件扔向高臺。
這次的確沒扔進茶碗了，但那鐲子立在臺面上，骨碌了一大圈，最後撞到老先生腳邊。
葛老先生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擡起眼眸看向林三。
拿手指點了點他！
林三吐舌：“……”
一旁的吳英俊正品着茶的時候，當看見林嬌摘下那麼一大個手鐲時，嘴裏的茶水差點嗆出來。
他瞪大眼睛……
金燦燦的鐲子做工精細，上面刻着花團錦簇，一看便知道是好東西，銅山鎮很少有人能戴得出這麼好的鐲子……
就這樣被她打賞給那個臭老頭？
眼睛都不眨一下！？
嬌生慣養的小姐竟然這麼敗家！
等他做了贅婿後，一定不會讓她這般揮霍！
那個鐲子都夠他出去應酬十頓了……
敗家敗家……！
吳英俊有些開始替林嬌心疼銀子，畢竟她現在多花一份，將來他若和林姑娘成親後，他就少得到一份。
……
說書場結束後，就是一些曲藝節目。
等到昨日下午的那個時辰，纔是葛老先生的午後說書場，只有一場，時長大概在半個多時辰左右。
悠揚的琴聲從高臺上慢悠悠的響起，傳到茶樓的各個角落裏，拂過臺下每個熱血沸騰的客官。
有些人起身離開，有些人繼續坐在原地和身邊的人低聲攀談。
不一會兒，葛老先生緩步來到茶樓大廳，直接朝着林嬌他們走來，轉眼便到了眼前。
昨夜雖然挑燈直至雞鳴，又在今早連續講了兩個時辰的書，可他現在絲毫感覺不到疲憊。
依舊精神抖擻，興致高昂。
他蒼老的臉上揚起笑，道：“小丫頭，怎麼樣？今日老夫講得如何？不比你差吧？”
還不等人家姑娘回答，老頭就撫着花白的山羊鬍，得意洋洋道：“老夫可沒丟你這小丫頭的臉。”
林嬌聞言，抿脣笑出聲：“今日聽了老先生講的白蛇傳，本姑娘不得不佩服自己教的好！”
“哦……？哈哈哈哈哈！”
葛老先生聽了她的話，先是怔了怔，隨後仰面放聲大笑起來：“你這丫頭，永遠都不讓自己喫虧！”
老人家嘴裏雖然訓着，但蒼老的臉龐上蕩着和藹的寵溺。
林嬌挑了挑眉頭。
眉飛色舞的表情盡顯她古靈精鬼的小得意。
一旁的吳英俊緩緩站起來，愣怔了片刻，詢問道：“林姑娘，這是……”
這是什麼情況？
他怎麼看着林姑娘和這臭老頭好像很熟悉？
難道他們認識？
這個想法剛從吳英俊的腦中浮出，就被他狠狠地否決了，不可能！住在東市的人都知道這老頭是個怪胎。
不僅行事作風怪異，脾氣還十分暴躁，動不動就把誰打到街上去，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他身邊。
這種人怎麼會和林姑娘認識，這是可笑，可笑至極！！
林嬌瞥了一眼他，淺笑介紹道：“吳公子，這位是我的恩師！”
姑娘的話音落下，不止是吳英俊怔住了，就連一旁的葛老先生就木然了片刻。
他是沒想到這小丫頭會用恩師這種身份介紹他……
想到這兒，葛老先生脣角隱隱勾起一個弧度，滿意地點點頭。
他這個老頭是滿意了，可吳英俊聽了介紹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吳英俊只覺得天旋地轉：“……”
恩，恩師……？
他抿抿脣，有些不相信：“林姑娘，你在和我開玩笑吧，你一個姑娘家哪需要恩師啊？”
林嬌揚脣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這個愚蠢的問題。
而是擡手指向男人身後的地方，提醒他道：“吳公子，你該去結賬了。”
吳英俊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腦海裏有兩種畫面相互交替，一種是白花花的銀錢從他的口袋裏飛走，一種是他口若滔滔地和林姑娘講這個老頭的壞話……
完了完了……
眼看着到手的鴨子竟然就這樣飛走了，想來他在林姑娘的心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然而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見林嬌又說道：“吳公子快去結賬吧，我們一會兒一起走！”
吳英俊聞言，眼睛一亮：“……！”
林姑娘說……他們一起走，那她的意思是不是看到他的優秀之處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有機會的！
吳英俊生怕機會就這樣從眼前溜走，連忙點頭應道：“哎哎，小生馬上就去結賬，林姑娘你……你可別先走。”
林嬌笑得溫柔：“不會的。”
吳英俊這才稍稍放心，轉身一路快步走到櫃檯前去結賬，激動之下，他甚至都忘記，可以叫來小二結賬的。
男人用最快的速度回來，剛靠近他便聽到周圍人和葛老先生的攀談。
其實是周圍正在品着早茶的衆人，他們經常出入鳳祥茶樓，還是第一次，見葛老先生竟來了大廳這裏。
有人便好奇問道：“老先生，今日講的《白蛇傳》和往日的不太一樣啊！”
葛老先生難得和藹可親一回，沉聲道：“那當然了，因爲這本書並非出自老夫之手！”
這麼一說，衆人更是好奇，連連追問着：“到底是哪位大師所作？”
“想必能寫出這樣蕩氣迴腸的人蛇之戀的大師，一定是在生活中歷經了磋磨，不然怎會寫得這般好！”
葛老先生聽着這些讚歎的話，面容上皆是驕傲，比旁人誇自己更驕傲自豪。
他聽聞此言後，撫着山羊鬍，放聲大笑道：“你們都猜錯了，《白蛇傳》這本書正是我身邊的姑娘所作！”
“啊……？”
“是這位姑娘所作？一個姑娘……？”
葛老先生的話彷彿是一滴水落在了油鍋當中，大廳裏的衆人一瞬間炸開，驚訝的語氣中帶着不相信。
剛走到身後的吳英俊聽到後，腳步微頓。
他看着林嬌的背影，漸漸出神，耳邊發出一陣陣嗡鳴的聲音，一瞬間只感覺整個世間都顛倒了。
打破了他固有的想法……
一個姑娘家能寫出書？他不信……！
另一頭被衆人注視的林嬌沒有任何的慌亂，而是大大方方抱拳見禮，輕聲道：“大家若是喜歡許仙和白素貞的故事，可以到葛老先生這裏來聽書。”
“好！肯定過來聽啊！”
“就是就是，這麼好的故事當然要聽！”
林嬌再次頷首：“那小女子就先在此多謝大家了。”
說了幾番客套話，林嬌等人這才離開鳳祥茶樓，當然，人羣中怎麼可能少得了吳英俊的身影。
他們幾人出了茶樓後，沿着街邊往北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跟在身後的吳英俊，低聲喊道：“林姑娘……”
林嬌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後，側目跟三郎還有葛老先生說了句：“先等我一下，我有話跟他說。”
林三不放心：“二姐，我要陪着你……”
她搖搖頭：“不用，你陪着老先生就行，我去去就來！”
說完，林嬌對吳英俊詢問道：“吳公子，可否和我到那邊談談？”
吳英俊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刻點頭道：“好！”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到旁邊的一條巷子裏，那巷子細長，兩側是高聳的院牆。
往裏走不久，就能看見一棵老柳樹，樹幹很粗，得有兩三個成年人才能抱住，樹枝伸展衝向天空，無數根柳條就好像是少女的秀髮垂在肩頭。
林嬌來到樹下，轉回身面對着他：“吳公子。”
吳英俊抿抿脣，率先開口說道：“林姑娘，我們也接觸這麼久了，想必你對我應該也有一些瞭解。”
“我簡單直接的跟你說吧，我愛慕你，想要入贅到你們林家，不知你是何意？”
林嬌聽着他的這些話，的的確確震驚了一回。
總是聽小侯爺說青州民風開放兇悍，若是在街上相中了哪位姑娘和公子，都直接上前爲自己求親。
林嬌：“……”
看着眼前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吳英俊……她終於相信了謝安的話！
林嬌雙手背在身後，淺笑道：“吳公子，叫你來這，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吳英俊有些緊張，臉上的痘痘更加發癢，擡手撓了撓。
他問道：“什麼事啊？”
林嬌緩緩嘆氣，一張白嫩的小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方纔吳公子說，妖就是妖，沒有好壞之分，人和妖和鬼皆是殊途，有悖倫常的！”
男人點頭：“那當然了！妖生來就是害人的！”
她點點頭，眯起眼睛，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陰森，壓着嗓音道：“你說對了。”
“妖生來就是害人的！”
“你……你什麼意思？”吳英俊看着姑娘的表情，心頭微微顫，有些害怕的後退一步。
林嬌尖笑起來，一步一步逼向他：“你還沒明白嗎？我就是那隻妖啊！喫人的妖！”
吳英俊瞪大眼睛：“怎麼可能！？”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妖……”
姑娘明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嘴角向上彎曲，明明是個很燦爛的表情，可在吳英俊的眼中，卻變得陰森可怕。
擔心下一刻這個姑娘就變成個什麼妖精，一口吞掉他！
林嬌擡手，修長纖細的手指勾着鬢邊的一縷頭髮，慢悠悠地放在指尖纏繞，揚起臉龐，眼角眉梢處寫滿風情和嫵媚。
“你見過比我美的女子嗎？你們世間的女子凡胎肉體，哪有我們妖厲害了，幾千年的道行想要多美就有多美。”
吳英俊盯着她的臉，還有一些遲疑：“……”
林嬌臉上的表情忽然落下：“你還是不信，我便證明給你看……這樹上的風景不錯，不如你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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