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8

作者:孟冬十五
【洞房花燭夜,離家出走時】

  一場祈雨,幾家歡樂幾家愁。

  反正薔薇小院和翠竹大宅這兩家人都挺快樂的——鍾離東曦計劃順利,楚溪客補上了最大的漏洞,長輩們跟在後面掃了掃尾,成果堪稱完美。

  德妃母子有來無回,不知多少宮人私下裏都在傳,終究是外室的命,不過風光了一時,兜兜轉轉又做回了“外室”。

  看守的宮人說,德妃瘋了,時時刻刻唸叨着自己得了肺癆,要看大夫。

  二皇子也瘋了,每日都要放半碗血,求宮人重新驗,嚇得宮人把他屋子裏的東西都搬空了,連個牀都沒給他留下,就怕他把自己放成人幹,不好交差。

  因爲呀,五公主吩咐了,不能讓這倆人死得太輕易。

  如今,闔宮上下全都看出了苗頭,德妃有兒子怎麼樣?這後宮啊,早晚都是賀蘭貴妃的!

  官員中也漸漸傳出一些話,說是二皇子身世存疑,三皇子庸碌不堪,倒是之前最不被看好的“皇長子”越看越有君王氣度,到底是鍾離家的後人!

  不知多少舊臣心思活泛起來。

  這一切都成了公開的祕密,前朝後宮都知道,偏偏瞞着今上。

  但是呢,又總有那麼一丟丟苗頭被今上察覺出來,以至於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漸漸地心浮氣躁起來,甚至在祈雨時都沒控制住,因爲一件很小的事大發雷霆。

  這樣的情形對今上而言簡直是惡性循環,越來越多的臣僚和他離了心,今上察覺到之後更爲焦急失態,原本僞裝出來的胸襟與仁德早晚都要被扒掉。

  對於今上來說,唯一的安慰就是這場秋雨。

  也是巧了,德妃和二皇子被關起來的當天夜裏,就下了一場大雨。這下,民衆們卻越發相信德妃和二皇子就是一清道士口中“禍亂的根源”。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三夜,楚溪客等人也就被困在獵宮三天三夜。好在,中原各地接連傳來喜報,旱情皆是有所緩解。這也是他們全家人所期盼的。

  皇權之爭,不以犧牲百姓利益爲代價,這是姜紓從一開始就定下的底線。

  這天,雨終於停了。

  今上起駕回宮,隨行的官眷與百姓也帶着一肚子八卦下了山。

  山路溼滑,禁軍格外小心,曹巖親自守在五公主車外,但凡有一點顛簸,就要對趕車的內監發出黑臉警告,可憐的小內監都要被他嚇哭了。

  五公主挑起車簾,原本想把他罵走,然而看到他被甲冑包裹的寬闊胸膛,沒由來地紅了臉。

  曹巖一扭頭,對上五公主紅撲撲的小臉,心也跟着漏跳一拍。

  那日的情形再次浮現在腦海。

  好大一張牀,牀上錦被凌亂,五公主伏在上面,衣襟半敞,玉足袒露,從大牀到地板血紅一片。

  曹巖當即白了一張臉,撲過去抱起五公主:“哪裏受傷了?御醫,我去叫御醫!”

  五公主滿頭滿臉的汗珠,拼命撐着一口氣纔沒往他身上蹭:“不許、不許叫御醫,去,找我宮裏的醫女,把她叫過來,給我解毒……”

  曹巖難得強硬:“一來一回恐怕來不及,我直接抱你去。”

  “啪”的一聲,五公主打在他臉上,用軟綿綿的聲音兇道:“叫你去叫醫女就去叫,哪來這麼多廢話!”

  曹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也不妥協:“過了今日公主怎麼打我都成,但此刻,得聽我的。”

  五公主又羞又氣,刁蠻勁上來了,一口咬在他手上:“我中了媚骨香,若不去請醫女,你就給我解!”

  ……

  當時只一味擔心,沒有注意她躁動的身子,如今想起來,只覺氣血上涌。

  曹巖下意識摸了摸手上的牙印。

  五公主臉更紅了,憤憤地甩上車簾。

  曹巖依舊腰板筆直地坐在馬上,嘴角卻悄悄勾了起來。

  這一幕被人報告給了今上。

  明明是今上強塞的這段姻緣,如今眼瞅着曹巖和五公主當真走得近了,他又疑神疑鬼起來。

  他揮揮手叫來曹巖,試探道:“那日你將德妃押入長明宮,她可有什麼話讓你捎給朕?”

  曹巖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呈給今上,說:“不是什麼要緊的話,臣不敢在陛下祈雨期間打擾,原想着回宮後再回稟。”

  今上打開一看,確實有那句“鍾離公子身份不明,與五公主往來親密,望陛下徹查”,這才稍稍放下心。

  他深深地看着曹巖,說:“如今闔宮上下朕只信你,將來禁軍也要交給你,巖兒,切不可令朕失望。”

  曹巖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激動又剋制的模樣,執手道:“臣,誓死效忠!”

  今上終於滿意了,說:“那就交給你吧,去查查這個鍾離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曹巖躬身應下。

  楚溪客心眼可多了!

  爲了防止姜紓反悔,他一回家就把自己要和鍾離東曦成親的事昭告天下。

  家裏人早就認可了他們的關係,因此除了陪他一起開心,倒也沒有別的情緒。

  難得的是,美食街的攤販們竟也見怪不怪。

  “小郎君年紀還小,結個契兄一道過幾年也好,日後各自婚娶更能踏踏實實過日子。”

  “是那個鍾離公子吧?瞧着知書達理,長相也極好,倒也配得上小郎君。”

  “雖說是個樂戶,但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沒有半點風塵氣,小郎君可要好好待人家。”

  “……”

  可把楚溪客高興壞了,鑽進牛車裏就跟鍾離東曦說:“他們讓我好好待你呢!”

  鍾離東曦卻有些不滿:“他們還教你過幾年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楚溪客哈哈一笑:“就是那麼一說,人家也是好心,我也不能爭辯不是?將來的日子到底是自己過的,是一年還是十年,不都是咱們說了算?”

  鍾離東曦笑笑:“那就一百年吧!”

  車簾呼啦一聲被扯開,楚雲和抱着手臂,一臉不爽:“想娶我阿弟,我點頭了嗎?”

  楚溪客忙說:“阿兄,我纔是‘娶’的那個,阿翁讓鍾離公子準備嫁妝。”

  楚雲和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乾脆利落地改口:“合過八字了嗎?日子定的哪天?席面是在家裏擺還是祥雲樓?美食街也不錯,到時候咱們搞他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崽兒要是缺錢,阿兄贊助你一兜金豆子!”楚溪客:“……”

  這臉變得有點快。

  他哪裏知道,楚雲和跟鍾離東曦的宿怨由來已久。

  楚溪客一走,楚雲和肆無忌憚地開啓了嘲諷模式:“太子小表弟你還記得吧?當初你不是挺能耐嗎,想方設法跟我搶,要讓他知道你如今嫁了人,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選了你做伴讀哦!”

  鍾離東曦眼中含笑:“回頭見了他,我幫你問問。”

  楚雲和壓低聲音:“你別狂,若非小表弟出了意外,東宮衛率的頭頭一定是我,不可能是你。”

  鍾離東曦繼續微笑:“其實,你現在也不是沒有機會。”

  楚雲和嘖了聲,就那倆蠢皇子?還是算了。

  鍾離東曦笑得別有深意。

  另一邊,楚溪客在美食街轉了一圈,從七大姑八大姨口中聽來不少用得着的消息。

  “李嬸子說了,兩個男子結契的話,最好選月亮比較圓的日子,這樣可以中和陽氣,將來的日子纔會過得和和美美。”

  “燭臺和燈籠咱們家不用準備了,湯四哥村裏有位老師傅,到時候在他那裏定做就好。”

  “還有席面,他們都說,不管我在哪裏辦,都會在廊橋給我擺一天流水席,到時候大家湊份子,好好地熱鬧一下。”

  “……”

  楚溪客一邊說,姜紓就一邊在紙上記,等他說完,姜紓那邊也就把一應流程和採買單子列出來了,就連楚溪客沒提到的他都考慮上了。

  一看就是仔細研究過結契流程的。

  楚溪客不禁想到,當年他與賀蘭康是不是也曾這樣期盼過到了年歲稟明長輩,成親結契,廝守餘生?

  楚溪客心疼地揪住姜紓的衣袖,其實事情還沒說完,卻不想再那麼毫無顧忌地顯擺了。

  姜紓瞧出他的心思,替他說道:“契兄弟成親和男女婚假不太一樣,沒有小娘子繡嫁衣的環節,而是需要兩邊的長輩準備。”

  說着,便轉身拿出一塊布料,乍一看平平無奇,在燈光下一抖,頓時銀光閃閃,似有星河墜落。

  更令人驚豔的還是上面的圖樣,竟是姜紓用防水的顏料一筆一筆畫上去的,灼灼桃花從衣襬一直盤桓到腰間,取得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寓意!

  這一身,一看就是給楚溪客的。

  緊接着,姜紓又取出另一塊,顏色偏深,布幅也比楚溪客那個更寬更長,畫的是旭日東昇圖。

  楚溪客眼睛一亮:“這是給鍾離公子的吧?把他的名字都畫出來了——東曦既駕,光風霽月。”

  東曦,就是初升的太陽。

  晨曦映在山巔,驅散一切陰霾。這是姜紓作爲長輩對鍾離東曦的祝福。

  賀蘭康敲了敲楚溪客的腦門:“不錯,書沒白讀。”

  楚溪客藉機內涵他:“放在心上的人嘛,當然會多在意一些。倒是你,就不好奇我阿翁爲什麼對成親的流程這麼熟悉嗎?”

  此話一出,賀蘭康和姜紓皆是一愣。

  賀蘭康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紓,姜紓卻逃避般別開了臉。

  楚溪客默默嘆氣,可憐的大人啊,就是思想太複雜!

  姜紓滿心巧思,布料也選得極好,可以想象做成婚服之後定然流光溢彩,驚豔全場。

  但是!它終究是布料啊,還是要縫起來纔行。

  “我不會縫。”姜紓乾脆利落地說。

  楚溪客看向賀蘭康。

  賀蘭康把一雙手攤在他面前:“你覺得我這雙手像是會用針線的?”

  雲娘子溫聲道:“小郎君若不嫌棄,便交給我吧!”

  楚溪客卻搖了搖頭,笑着說:“我都聽說了,雲姨的手藝和尚衣局的女官比都不遑多讓,我想麻煩你給鍾離公子做,我這邊至少還有阿翁和賀蘭貴妃,他卻一個長輩都沒有。”

  這番話原封不動地傳到了隔壁院子。

  彼時,鍾離東曦的面前正擺着一整排婚服,都是黑店舉全店之力沒日沒夜地趕工做出來的,要華麗有華麗,要大氣有大氣,若楚溪客選了素雅款,他也能配上,每一件都鑲珠綴玉,價值連城。

  這一刻,鍾離東曦卻擺擺手,不再看上一眼,因爲最寶貴的那件,他已經有了。

  “桃之夭夭”被楚溪客送進了椒蘭殿。

  賀蘭貴妃乍一聽到楚溪客想讓她代替阿孃的身份給他縫製婚服,欣喜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一個勁說:“攸寧妹妹泉下有知,不知道怎麼羨慕我呢!”

  五公主無情地提醒她一個事實:“母妃會針線嗎?”

  賀蘭貴妃:“……”

  呃,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擺流水席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是姜紓翻黃曆算出來的。

  楚溪客自己也選了一個日子,八月初八,剛好是他十八歲生辰,只在家裏擺一桌,在家人的見證下結契,算是正式的“成親紀念日”。

  這一日,薔薇小院與翠竹大宅皆裝點一新,大紅綢緞灑着貝殼粉,在燭光映襯下熠熠生輝。

  沒有賓客,只有自家人,就連福伯都換上了喜慶的衣裳。

  桑桑顯然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一大早就興奮地跑來跑去,看到楚溪客腕上挽着一朵小紅花,它就“喵喵”叫着找姜紓爭取。

  姜紓逗它:“要幹活才能得到哦!”

  於是,桑桑就幹了一件大事——把左鄰右舍所有的動物朋友都邀請來了,包括雞窩裏那兩隻黃鼠狼!

  姜紓一邊笑,一邊團了一朵紅綢花綁在桑桑脖子上。

  於是,桑桑就邁着小短腿去小夥伴面前走來走去,顯擺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彷彿在說:“只有家人才有紅綢花哦,客人沒有喵~”

  然後,小虎斑就趁人不注意,把姜紓放在屋檐上的小紅花叼走了。這樣一來,它也是“家人貓”,而不是客人了。

  總之,這一天是個天地生靈一起開心的好日子。

  因爲不想驚動旁人,所以楚溪客沒有騎上高頭大馬,在外面大肆顯擺,而是踏着那條由鍾離東曦鋪就的“竹牆小路”,走到翠竹大宅那邊,把鍾離東曦接了過來。

  跟他一起迎親的是桑桑。

  桑桑威嚴地“喵”了一聲,鍾離東曦就把手放到楚溪客手上了,然後,一對新人就肩並着肩,映着紅綢與彩燈,在家人們的注視下,一起回到了薔薇小院。

  兩位郎君並肩而立,一樣的俊美,又各有風姿。尤其是那身婚服,穿在身上比做布料時驚豔百倍。一套銀白打底,桃花點綴,走動間銀光點點,彷彿踏破星河,逐浪而來;一套魚肚白色,山巒映日,隱隱翠色點綴其間,悠閒走動間,萬里川河都在腳下了。

  賀蘭貴妃淚光閃爍,被紮成篩子的手指都不在意了。

  香案擺好了。

  一共有兩把椅子,三個空白的牌位。

  楚溪客和鍾離東曦跪在蒲團上,給自己的父母和鍾離東曦的母親上了香,又接過茶盞,敬給姜紓。

  “阿翁……”

  姜紓笑着擺擺手:“別叫阿翁了,按輩分,你該叫我舅舅。”

  鹿攸寧的母親出自姜氏,他和鹿攸寧是嫡親的表姐弟。

  楚溪客卻搖了搖頭,說:“不,我不要叫‘舅舅’。今日剛好當着長輩們的面,我要正式改口,以後我就是您的孩子了,請喝茶,爹爹。”

  一聲“爹爹”讓姜紓紅了眼圈。

  他想推辭的,然而看着楚溪客烏黑的眸子,又捨不得。

  “楚溪客”這個名字是他取的,這個小娃娃是他一口水一口飯喂大的,他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十五年是他陪着他一起度過的。

  都說是他救了楚溪客,他卻覺得是楚溪客救了他。當年,若非有那個小娃娃要照顧,他能不能堅強地活下去都不一定。

  “爹爹,請喝茶。”楚溪客執着地舉着杯盞。

  賀蘭貴妃哽咽道:“阿紓,你就接了吧,先帝與攸寧妹妹泉下有知,沒有不同意的。”

  賀蘭康逼退眼底的溼意,拍了拍姜紓的手。

  姜紓這才啞聲應了句:“好。”

  楚溪客一下子哭了出來,是高興的那種。鍾離東曦捏捏他的手,也給姜紓敬了一盞茶。

  姜紓端着茶,淡聲道:“我所求,唯有鹿崽此生順遂,你可知道?”

  鍾離東曦叩首:“兒,鍾離東曦在此立誓,此生定護鹿崽周全,敬他愛他,永不辜負。”

  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自稱“鍾離東曦”。

  “東曦”二字,原本承載着他最黑暗的過往,然而自從楚溪客說出那句“東曦既駕,光風霽月”,他心中的厭惡便就此消弭了,徹底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包括從前的那一部分。

  這正是姜紓送他這身婚服的深意。

  給雙方父母敬茶時,這對新人面對的是三個空白的牌位,因爲彼此身份特殊,什麼都不能寫。

  氣氛一時有些傷感。

  賀蘭康輕咳一聲,活躍氣氛:“崽崽啊,你叫阿紓爹爹,叫我什麼?”

  楚溪客下巴一揚,配合道:“這就要看我阿爹的意思了,他要不認你,你就什麼都不是。”

  賀蘭康笑問:“要是認呢?”

  楚溪客嘿嘿一笑:“那我就改口叫‘阿孃’。”

  一句“阿孃”,打破一室傷感。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婚宴。

  接下來,就是萬衆矚目的洞房花燭夜了。

  雖然楚溪客是“娶”的那一方,但是東暖閣太小了,婚房還是選在了西渚軒。

  鍾離東曦重新裝修了一番,所有東西都變爲了成雙成對的模樣。

  楚溪客飲了些酒,情緒格外興奮,像個小陀螺似的在屋子裏轉圈圈:“書案是一對,屏風是一對,筆洗是一對,燈臺也是一對!嘿嘿嘿,鍾離公子,你怎麼不把牀也做成一對啊?”

  鍾離東曦順勢把他放倒,低沉的聲音含着濃濃的笑意:“還叫鍾離公子呢?”

  楚溪客咧了咧嘴:“那叫……夫人?”

  鍾離東曦失笑,灼熱的呼吸灑在他耳畔:“不如咱們用行動來決定一下,誰是夫人,誰是夫君……”

  楚溪客喝酒是爲了什麼?當然是壯膽!他一口氣喝了兩大碗,因此現在總共有三個膽子。

  決定就決定,不帶怕的!

  爲了表現自己“夫君”的角色,楚溪客氣勢十足地換了一個位置,兩隻小白爪子積極地扯來扯去,三兩下就把那身清雅無雙的“東曦既駕”給扒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鍾離東曦胸口的胎記。

  確切說,原本是胎記來了,現在變成了烙鐵印過之後的疤痕。

  《血色皇權》中,主角受之所以扒出主角攻真正的身份,就是因爲這塊疤痕——

  左側胸膛,心臟的位置,原本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像是一條盤旋的青龍。後來主角攻被圈禁到洛陽行宮,就把這塊預示着不凡身份的胎記給毀了。

  是他親手毀掉的,用燒紅的烙鐵,硬生生烙了十下……

  楚溪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塊傷疤,是真的,不是貼上去或者畫上去的。他看着那塊傷疤,再看看鐘離東曦的臉,傻掉了。

  鍾離東曦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除了身上的血脈之外,這是他唯二去不掉的東西。

  “嚇到了?”鍾離東曦勾住楚溪客的脖子,就像在預防他被嚇跑。

  楚溪客下意識搖了搖頭,這一瞬間甚至在想,如果他點頭的話,鍾離東曦再自卑怎麼辦?

  他甚至問了一句:“還疼嗎?”

  鍾離東曦不由笑了:“不疼,早就疼過了。”

  楚溪客這才點了點頭,依舊傻傻地看着,他想逃跑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鍾離東曦捏捏他:“繼續?”

  楚溪客終於脫口而出:“我、我想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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