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章
眼前小宫女瞧着老实乖巧，撒起谎来倒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康熙啧了一声，朝妞妞颇为随意的招了招手，示意妞妞走到自己身侧来。
妞妞摸不透這位皇帝的心思，只感叹着伴君如伴虎，小心谨慎将茶盏搁下，走到康熙身侧。
“你這双手也算是朕害的，如今竟還沒好。”
康熙似有若无的挑眉，二人之间不過只隔了半個桌角。他身上檀香味道极浓，妞妞哪裡敢抬眼。
眼睫毛若蝶翼垂在脸上投射出一块乌云般的灰影，腮边两团仿若晚江落霞的红，肌肤细腻瓷娃娃般。
“奴才心甘情愿为了万岁爷受罚，這是奴才的本分。”
還是那样好听的话，却沒能如愿换来康熙的笑声。相反的，帝王牵起了她的手。
康熙的手温热，掌心有骑射留下的薄茧，蹭在妞妞的指尖带来一阵酥麻。妞妞仓皇抬眸，像是被惊醒而展翅的蝴蝶。
“万岁爷……”康熙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看上她了，可她還沒做好准备啊。不過他手指上那枚新扳指真的好亮啊，帝王紫的戒面看那成色似乎要比先前赏给她的要好。
康熙瞧见妞妞神色惊慌略有思索的模样，心下更为得意。
不過只是這样便怕了？這才哪到哪呢。
“朕想着总不能叫你年纪轻轻便真的废了一双手，故而找太医问了個偏方儿，朕亲自给你医治。”
医治？妞妞抿唇，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康熙当真屈尊降贵来替她看病。
那他是想做什么呢？妞妞看着康熙用另一只手拿起桌面那块造型奇特的铁片。
妞妞不解，眼睛睁的圆溜溜像颗大葡萄。
“万岁爷您這是做什么？”
“這手既然一直不好，用這东西切开放掉淤血也就好了。”
康熙說着，一层一层解开缠绕在妞妞指间的纱布。他的动作和语气分明温柔的快要掐出水来，妞妞却吓得想掉头跑。
“不劳万岁爷费心的，奴才卑贱之躯哪裡能劳烦万岁爷您呢。”妞妞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然康熙不過一声冷哼便吓得她停下了动作。
主子乐意帮你那便是天大的脸面，做奴才的哪怕是被诛九族也要跪在地上谢恩。妞妞在大清活了這些年头，哪裡能不懂這個规矩。
“万岁爷，奴才真的无福消受。”
求饶是无用的，康熙显然铁了心。纱布一圈圈跌落到桌面上，露出那半截雪白纤细的手指。
烫伤的疤痕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天可怜见的，连一丁点伤疤都沒留下，装都沒法子装了。
“這手指瞧着已然好了啊。”
康熙眯眼，若有所思看向妞妞。
妞妞支支吾吾，心下只恨不能往自己個脑袋上敲几個爆栗子。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她一抿嘴，掀开衣摆就要跪下，却被康熙接下来的话惊得愣住。
“不過表面瞧着都是好皮，可能伤已经到骨子裡了。”
妞妞后背一阵凉一阵热，慌忙应和。“对对对，奴才也是這么想的，万岁爷果真博闻强识。”她脸红的很。
康熙见小丫头中计，笑容更甚。
“嗯。”他煞有其事将小宫女的手抬高了些，晃动的烛火映出她肌肤中的血气。康熙眯着眼瞧了片刻，像是终于下了决定般道。“如此這般的话只能切手了。”
什么？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妞妞两只眼睛瞪得比牛大，胸中情绪澎湃，转化到嘴上只剩下软趴趴一句话。
“多谢……多谢万岁爷费心了，但奴才的手似乎已经好了些，您瞧您瞧。”
她小心翼翼动了动，试图劝說。
“不行，這不過只是假象，朕想着還是切了为好。”康熙仍旧摇头，瞧见妞妞杏眸裡头的两滴豆大的眼泪悬而未落，颇为无奈叹了口气。
“朕一向是個好皇帝，素来体恤民情，将每個子民视作一等一重要。妞妞放心，哪怕你沒了這只手，朕也会好好养着你。”
說完，康熙不等妞妞回应，径直将她整只手塞进了那块铁片子裡。
铁片中的半圆环恰巧能容纳下她的手，瞧着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制。妞妞沒见過西洋玩意，在她眼裡這便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上端的铁片能够移动，锋利的锯齿缓慢被康熙往下挪。
不過片刻便已经咬住了她的手腕，再往下便是皮肉，骨头，直到连根砍断了。
妞妞心一横，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变成残废，否则還怎么抱金银呢。
“万岁爷！奴才有话要說！”
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康熙故作不解，“等切完再說。”
切完就来不及了！
“万岁爷，其实奴才的手早就好了。”妞妞顾不上旁的，一股脑全說了。
后背已然凉浸浸，她甚至慌得咬到了舌头。
“哦~”康熙拖长尾音，转眸笑的阴冷。“如此說来，你便是故意欺君罔上？”
笑话，他康熙登基十五年，還从未有奴才敢在他面前撒谎躲懒。
“是。”看出康熙生气的妞妞硬着头皮点头，眼泪已经流至腮边。身为貔貅，她不怕死，却怕失去這双抓钱的好手。
這双手搂金抱银重要的紧，若是被康熙给切了，活着不如死了。
康熙松开妞妞的手，瞧着小宫女麻溜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她也不闹，只是默默流泪，嘴上說着任由万岁爷处置，一双手却紧紧握住衣襟上挂着的无事牌。
這丫头還真是……康熙无奈摇了摇头。
他俯身，拿脚尖在妞妞膝盖上轻轻踢了一脚。
“朕何曾說過要你……的命了？”
妞妞震惊，抬眸看向康熙。
康熙逆着光，脸上嘲弄笑意分明，他那张好看的脸泛出如玉的光泽。
“哭成這样，旁人不知還只当是朕欺负了你。”
康熙被這梨花带雨的桃花团子弄得有些无奈，随手赏给她一條宁绸帕子。
帕子上头绣着一对鸳鸯戏水，妞妞下意识捏在手心裡，手心裡的汗都能将帕子给捂湿了。
“万岁爷不罚奴才？”
“罚。”康熙摇头，手指头往上略抬了抬，示意她先站起来。“但朕可沒說杀了你。”
妞妞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望着康熙。
“先把眼泪擦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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