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作者:湘湘兮
一覺醒來,石悅瑟心情確實好了很多,也想了通透。總歸安安還有一段時間纔會離家求學,有時間在這兒感傷低落,還不如趁着兒子還在身邊,多疼愛他,多關心他。

  於是,小安安敏銳發現他額娘最近變了,變得頗有些不太對勁兒。以往額娘雖然也很關注他,很疼他,但卻並非任何事都寵着縱着順着他。

  譬如書房讀書,因爲他很喜歡看書,時常會忘記時間,額娘見了十分不贊同,便定下了看書兩刻鐘便要休息一刻鐘的規定,還道勞逸結合纔是正道理。

  安安是個乖寶寶,自是聽從額孃的話,遵守規定。結果前幾日有一回他看書正入迷,一旁看着時辰的奶嬤嬤便上前提醒該休息了。聞言,安安小眉頭微微皺起,倒不是打算破壞規矩繼續看,只是他正看到精彩之處,驟然不能接着往下看,心裏有點兒小小不開心。

  正當他要合起書本,打算休息走動片刻,卻聽見額娘笑眯眯的對他說他還可以再看一小會兒。

  安安微微愣住,還有這樣好事情?之前不是額娘說的倘若不遵守規定,便罰他兩天不能碰觸任何書本?

  安安靜坐在書桌前,背脊繃直,眼睛直視着書頁,可那原本還很感興趣的內容卻一點兒也沒看進去,反而心裏七上八下,總有些坐立不安,別提多難受。

  又譬如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愛喫魚,額娘亦是心中知曉。但爲了額娘口中所謂的營養均衡,還有喫魚會令人變得更加聰慧,他的食譜上一直都少不了各種魚肉。

  可最近用飯時候,安安發現她額娘都不給她夾魚肉挑魚刺,也不給他盛魚湯了。安安心裏莫名升起委屈。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不喫討人厭的魚肉,他心裏竟然會那麼難受!

  如此種種,還有很多例,無一不讓安安壓力山大,困惑不已。

  額娘是怎麼了?安安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安安也有自己的辦法。有問題先自個兒好好想想,想不出來便去找阿瑪。爲了此事他已經死了無數腦細胞,還琢磨不透,只能去求助阿瑪了。

  阿瑪那麼厲害,他問什麼都能給出答案,想來這事兒也難不倒他。

  胤礽聽完大兒子傾訴的苦惱,心裏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兒子一臉糾結的小模樣,胤礽心裏驀然一軟,伸手便一把將他穩穩抱在懷裏,然後儘自己作爲父親的責任,認真沒有一絲敷衍的給他一一解惑。

  直到安安恢復平常心,再無困惑,胤礽纔將安安交給照看他的嬤嬤領去歇息,轉而去找孩子他娘。

  石悅瑟乍聞此事,也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然無形中給兒子帶來了困擾,卻還沒能早一些發現,太是遲鈍。石悅瑟拍了拍額頭,有點懷疑這是否便是傳說中的一孕傻三年?

  胤礽忙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拍額頭,那力道他瞧着都心疼。

  將人輕輕摟入懷中,愛憐的親了親被她拍過微微泛紅的額頭,男聲溫柔,低沉得很好聽,“孤知道你是捨不得安安,想對他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所以難免事事都想要順着他心意來。此事情有可原,孤很能理解,因爲孤也有這樣心情。”

  頓了一瞬,胤礽又微微勾脣,“不過,相比起事事如意,事事順心,咱們兒子卻是更離不開他親親額孃的英明領導,指點生活,不然小傢伙飯都喫不香,書也看得不開心了。”

  太子殿下難得幽默,逗得石悅瑟頓時便是噗嗤一樂。小腦袋埋在胤礽胸口,顫着肩頭笑得歡快。連心裏升起的懊惱也一掃而空,變得輕快起來。

  胤礽目光柔和,雙手護着她以防東倒西歪。看她笑得開心,心情不見低落,心裏才鬆了口氣。

  他家太子妃沒有因爲這件事傷心便好。

  孕婦最忌心情不好,傷心抑鬱,不但影響母體健康,也會影響肚裏胎兒發育。石悅瑟就要一直開開心心纔好。

  好一會兒,石悅瑟才漸漸停了笑,靜靜依靠在胤礽懷裏平復呼吸,心裏卻是默默把兒子的事情記下了。

  暗自打算明日便恢復‘正常’。但心裏難免還有一絲小小遺憾。心裏想着,倘若是能將安安再多留個一年半載該多好。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了石悅瑟的祈禱,竟然真的應允了她的願望。

  康熙三十八年的正月剛剛過去三分之二,康熙帝忽然便以黃淮連年潰決,下河地方時遭淹沒,雖不惜數百萬庫銀,屢遣大臣督修,迄無成效爲由,決定第三次南巡。

  同時康熙帝諭吏、戶、兵、工等部在京備辦出巡所需,嚴禁沿途官吏藉名科派,隨從大小官員不許橫行生事,百姓不必引避。

  消息一經傳出,好似一鍋熱油內掉入了一滴水,喜慶新年纔剛落幕的紫禁城瞬間又沸騰熱鬧起來。前朝後宮俱都圍繞着康熙帝南巡一事。

  大臣們忙着準備帝王出巡事宜,後宮娘娘們則是競相爭寵討好,暗中你爭我鬥,各顯神通,誰都希望康熙帝南巡時能帶上自己。江南魚米之鄉,富庶繁華之地,對於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出宮一趟的妃嬪們,吸引力可不是一般大。

  乾清宮裏,康熙帝正在看摺子,胤礽陪在一旁,父子倆不時交流討論,氣氛和睦。

  康熙帝既然已經決定要南巡,許多政事便不宜堆積拖延,得儘快處理完畢他才能放心的南下。

  處理完政務,康熙帝才和胤礽說起家事,“本來說好萬壽節之後便讓你將弘昭抱來乾清宮的。不過,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黃淮連年潰決,今年情況更是不好,朕不親眼去瞧上一瞧,心裏總是不放心。弘昭的啓蒙,便只能等朕南巡迴來再開始了。”

  本來他是沒打算今年南巡的,可自南方傳來的消息實在令他發愁。大清對南方的掌控本就相比於北方要弱,還有各類反賊暗中陰謀詭計,意圖顛覆大清政權。他這個皇帝倘若不經常巡視彰顯存在,恩威並施,並瞭解真實江南,哪裏還能安安心心待在皇宮中高枕無憂?

  倒是本來和胤礽說好萬壽節後便給弘昭啓蒙一事,被他忽然決定的南巡給耽擱了,這讓康熙帝心裏微微歉意。

  對此,胤礽哪裏會有什麼意見,“南巡意義重大,豈能因爲小兒啓蒙之事便影響大計呢。”

  胤礽是真心丁點兒不快都沒有,他家太子妃更是巴不得多留兒子長一點兒時間,倘若得知此事,還不得高興得哼起歡快小曲兒。

  至於會耽誤兒子啓蒙一事,以他家安安的聰慧,以及喜愛讀書的好性子,胤礽可不覺得會發生這樣事情。

  “汗阿瑪,您這次南巡真的不帶十弟他們?”這次南巡隨駕的名單已然大致定下。皇太后她老人家康熙帝自是要帶上孝順的,一衆皇子中康熙帝則點了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和十三阿哥胤祥,以及十四阿哥胤禎共七位皇子的名兒。皇子陣容空前盛大。

  太子胤礽依舊留京監國。同時,四阿哥胤禛,九阿哥胤禟以及十阿哥胤俄也被留在京城。

  皇室之人都知曉,康熙帝已經給德妃所出的五公主挑選好了額駙,只等南巡迴來便正式賜婚。四阿哥胤禛是五公主的親哥哥,此前已被康熙帝指派督建五公主府的差事,自是不能隨駕南巡。

  可九阿哥和十阿哥倆人並沒有差事啊!連十三和十四兩個弟弟都在名單上,他們卻沒有份同去,九阿哥和十阿哥哪裏還能忍得住。

  迅速發動關係網,希望找出幾個能在康熙帝面前說得上話的,給美言幾句說說情。雖然康熙帝已經給出南巡名單,但不到時間最後一刻,誰也不能肯定康熙帝會不會再加幾個人進去。

  上次東巡去盛京謁陵,雖然回來路上天氣寒冷,但在塞外草原時候,九阿哥和十阿哥可都玩得十分盡興,策馬奔騰,瀟灑自在。

  塞外已然一番趣味,何況這次還是南巡。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無數文人騷客都曾寫詩寫詞稱讚過江南美人美景,從沒到過江南的他們,怎會不向往?

  於是,九阿哥找了親額娘宜妃,好一番纏磨希望她跟康熙帝說情,而十阿哥則去毓慶宮找了太子胤礽,兩人打算雙管齊下,算盤打得響亮。

  “怎麼?他們去尋你來說情了?”康熙帝眉頭上挑,好笑的問道。

  昨晚宜妃才和他提過,今日胤礽又說起,康熙帝哪裏還能不知道是哪兩個臭小子在背後攛掇。

  “汗阿瑪明察秋毫。”胤礽也跟着笑了起來,將十阿哥跟他說的話轉述一遍,“十弟說他和九弟也想跟着汗阿瑪一起下江南,還說他們兩人雖然自知當不得大用,但想孝順汗阿瑪的心卻是真心真意的,希望汗阿瑪給個機會,讓他們能在一旁儘儘孝心以及綿薄之力。”

  “話倒說得好聽。”康熙帝說是這樣說,但好聽話還是愛聽的。不過,“你告訴他們倆,便是留在京城他們也能給朕盡孝心,朕也不要求他們發揮什麼綿薄之力,只要好好唸書就行。”

  言外之意便是不同意的意思。

  也非是康熙帝冷硬無情,而是已經有七個皇子隨駕,再加兩個就太多了。

  本來他只打算帶五個,都沒打算帶胤祥和胤禎。可誰讓胤禎那小子不但找了德妃來說情,本人還拉着胤祥過來,一個勁兒跟他賣慘訴委屈,言說上次東巡便沒有他的份,這次汗阿瑪可不能太偏心之類。把康熙帝磨得頭疼不已,只能點頭同意,連帶着和他一起過來的胤祥也批准一道同去。

  也怪胤禟和胤俄時運不濟,走了同樣路數不說,還晚了兩個弟弟一步,自是沒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想讓康熙帝再次破例,一個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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