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鬥教養嬤嬤

作者:源遠無長
清穿之雍正後宮!

  去過北郊的溫泉莊子後,宜綿出去的機會更多了。則悅家世好,父母又支持她多交際,是以時常被邀約去參加宴會。由她領着,宜綿也參加了許多貴女的宴席。一開始也新鮮,貴女們舉辦宴席,很是講究,或是請個女說書人逗樂,或是請個角兒唱幾曲,飲食招待上更細緻,可觀可賞的精緻更入眼,自是比她和朋友們舉辦的宴會更奢華。只是去多了,便覺得無非都是借了名目玩耍,不過場面大小而已,她和朋友們的聚會更溫情些,而貴女們更功利,她便是去了,除了則悅和芳華,與她說話的人也少。

  更有一次,她看有個貴女家中薰香很是別緻,便問了一句這是什麼香,那貴女輕笑一聲,並不答話,客人中更是有人嗤笑她“什麼都不懂”,雖則悅出來說她也不知這薰香,緩解了宜綿的尷尬,但是她對貴女聚會的熱情便消退了,只在家中好生陪着富察氏,不過與則悅、芳華兩個倒是時常書信往來。

  陳氏聽丫鬟說了宜綿受挫的事,把她叫過去安慰道:“家中也不要你攀附貴女,讓你多出去,不過是長些見識,既玩得不愉快,以後便不去了。正好過些日子你表姐生辰,不如將她請到家中鬆快一天,你看可好?”

  “全聽額孃的。”宜綿其實並不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不過被嘲笑一句罷了,只是以免陳氏再擔憂她,便隨她請了表姐過來玩耍。

  宜綿表姐敏慧是個大美女,按說十多歲的孩子,便是長得好,也難看出風情,但是敏慧有一雙水濛濛的眼睛,若是盯了人看,便覺得格外情深,另外她聲音嬌軟,聽得人心生盪漾。這樣的相貌,在婦人們看來必然不端莊,只是若是衝着上記名去的,只怕不算癡心妄想。

  雖然敏慧長得在女人中沒朋友,宜綿卻很喜歡跟她玩,因爲敏慧性格果決,說話利索,並不像外表那樣嬌弱。

  敏慧跟富察氏、陳氏請安問好後,便跟着宜綿來到她院中。

  “多虧姑母去了帖子,若不然便是今日,我也不得輕快。”一進屋,敏慧便感激道。

  宜綿看着敏慧更加瘦削的臉頰,有些心疼地說道:“上次見你,臉上還有些肉,如今都成光骨頭了。表姐若真是不願,舅母也不能強逼了你去,你何苦什麼都順着家中?”

  敏慧沉默片刻才道:“也並非爲了父母開心,我自己也有些想法。我這幅長相,天生適合金屋藏嬌,便是不進宮中,只怕也是給哪個大官做了小妾。既如此,我何不努力留在宮中,坐那天下第一人的妾?我學琴棋書畫吹打彈唱哄了他高興,既能給家中帶來富貴,自己也能安生立命,何苦不爲?”

  宜綿緊緊握了敏慧的手,心中替她難過,“表姐何必自貶,難道長得美了,就是錯嗎?”

  “若是長得美,家世低微,便是錯了。”敏慧雙眼無神,喃喃自語道,語氣中的無奈,讓宜綿差點兒落淚。她連忙用帕子輕拭雙眼,歉意對敏慧道:“都是我的錯,說是讓表姐輕快一天,卻惹了表姐傷心,我們也別管別的,左右今日裏要過的輕鬆自在。”

  “正是如此。我還想着今日來表妹這裏來喫酒玩樂。”敏慧收起難過的表情,揚着笑道。

  姑娘們的玩樂,小時候多是七巧板、九連環、孔明鎖,大了可以玩投壺、鬥草、吊牌,更活躍一點的便是踢毽子、放風箏。宜綿一一提了,只是敏慧都不甚感興趣,反而道:“表妹不必多費心思,我們兩個坐着聊聊天便很好。”

  其實聊天,也不過是敏慧一個人發着呆,宜綿看她心情低落,也並不拉着她說話,到午飯時,陳氏吩咐丫鬟端了幾個小菜到宜綿院中,又對敏慧說道:“晚上回去你娘定是會給你做長壽麪,姑母便不越俎代庖了,只做了幾個你愛喫的小菜。”

  “多謝姑母。”敏慧起身拜謝。陳氏瞧她身段,已是娉娉婷婷,年歲這樣小便資質了得,也怪不得孃家起了大心思。

  到下午的時候,敏慧起身告辭,宜綿將她送到門口。她回到屋中,也有些情緒低落,隨着選秀日近,似乎再也沒法像小姑娘一樣無憂無慮了。宜綿心中就盼着選秀快些到來,早日塵埃落地,免得這事懸在頭上,讓人喘不過氣。

  只是,你若想日子快點過,卻總覺得慢。從中秋節,道重陽節,到喫臘八粥,慶大年,很是費了番時候,不過年剛過,還未到元宵,宜綿的苦日子便來了。

  “雖說家裏頭沒有大指望,但是該學的規矩也要學起來,免得選秀時衝撞了貴人,害了自己性命。這老嬤嬤是你瑪姆專門從孃家請來的,據說曾在宮中伺候過嬪妃,對宮規禮儀最是擅長,從今往後,你便跟着她學規矩。”陳氏板着臉說道,語氣十分認真。

  宜綿知道這是個嚴肅的事,也不敢撒嬌讓陳氏將嬤嬤送走,只是心中祈禱,這宮裏出來的老嬤嬤,可千萬別太折騰她。

  陳氏看宜綿態度端正,並不歪纏,在心中點了點頭,又對嬤嬤道:“劉嬤嬤,小女就交給你了。要打要罵,全憑嬤嬤處置。”

  只是私底下,又忍不住囑咐,“小女一貫在家裏嬌寵着,若是有得罪嬤嬤的地方,還望嬤嬤原諒則個。我們爺官位低,家裏也不想攀龍附鳳,請嬤嬤來,不過是想學些規矩,免得在宮中讓人笑話。”

  劉嬤嬤聽了陳氏的話,心中直搖頭,長輩抱着這樣的想法,孩子哪裏學得好規矩,倒是可惜了一個好苗子。劉嬤嬤初看宜綿,心裏是很喜歡的,長相端莊,又透着嬌俏,不管長輩也好,男人也好,都喜愛,若是培養的好了,只怕有大出息。她想着既託了人請了教養嬤嬤來,免不得是有些想法的,她使出八成的功力裏,也不叫主人家打算落空,也算對得起主家出的銀錢。

  如今聽了陳氏一席話,劉嬤嬤一腔熱血全沒了,教導宜綿的時候,不過用了五分心力。然後,便是她這五分心力,也讓宜綿很是受不住。宮中參選,穿的是花盆底,宜綿平日穿的是平底鞋,一下子要穿高跟鞋,很是難適應。正宗的花盆底三寸多,劉嬤嬤一開始拿出的不過一寸,便是如此,宜綿也是費了好大勁纔將這一寸的花盆底穿得穩當。

  除了穿鞋的事,別的也不容易,宮中禮儀,格外嚴格,行、走、坐、拜、哭、笑、喫、喝,都各有講究,另外對了不同的主子,有不同的禮儀。一樣一樣學起,頗是要番功夫。走路的時候,嬤嬤說太僵硬,不夠婀娜;喫飯的時候,嬤嬤說舉止動作太大;坐着的時候說是太鬆散,手撓頭說不文雅,打個哈欠更是了不得,差點兒要挨板子。總之,各種苦不堪言。

  除了規矩,這嬤嬤也檢查才藝。她看宜綿寫的字,擺擺頭,說一句“靈氣不足”,聽宜綿彈琴,不過聽了半段便說以後還是少彈爲妙,等到宜綿給她看自己的刺繡,更是直皺眉頭。自信心被打擊的如同挨霜的白菜秧子,宜綿話都懶得說了。

  雀兒看了捨不得,跟嬤嬤嗆聲道:“嬤嬤倒是多才多藝,只可惜一輩子沒得施展,老來還要走家串戶,做個教養嬤嬤。”

  劉嬤嬤聽了怒氣翻騰,喝倒:“你算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連祖宗性命都不知道的家生子罷了。老身好歹是鑲黃旗包衣出身,伺候過貴人,豈是你這沒祖宗的奴才能比的?”

  接着,這嬤嬤又板了臉對宜綿道:“姑娘,我也跟你說了如何教養奴才的規矩,你看這情況該如何處置?”

  雀兒雖是爲她出頭,但是說錯了話,很是該罰的,只是宜綿看了她慘白的臉色,以及秋桃秋蝶等求情的眼神,心也軟了,道:“這丫頭口無遮攔,便罰她禁嘴一月,另外罰一個月月銀,嬤嬤看如何?”

  “看來往日我對姑娘太仁慈,倒是讓姑娘規矩學的差了,從今以後,倒是要嚴厲些,免得以後誤了姑娘終生。”劉嬤嬤道。

  其實雀兒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只是她向來管不住嘴,如今聽嬤嬤這麼說,更是嚇白了臉,立馬跪下請罪,“奴才說錯了話,要打要罰任憑嬤嬤,還請嬤嬤莫要爲難我家姑娘。”

  劉嬤嬤並不說話,只是用眼神壓迫着宜綿。被這嬤嬤折磨了許久,宜綿對她很有些怵,只是她卻擡起頭,並不屈服,不過是一個家中請來的老婆子,也想要讓她低頭,那她也太沒用了,再說雀兒是爲了她才冒犯了這嬤嬤,她也不能讓伺候自己的人寒了心。是以,宜綿昂着頭,鎮定說道:“依嬤嬤看,該如何處罰?”

  劉嬤嬤高聲道:“我是姑娘的師傅,這丫鬟不敬我,便是不敬姑娘,對這樣不忠不敬的奴才,自然該用板子讓她記得教訓,看她不遜之色,最起碼要二十板子纔是。”

  二十大板會要了這丫鬟的命,宜綿心中氣憤,卻也不發作,只柔聲道:“嬤嬤說的不無道理,只是嬤嬤教我見了不同嬪妃有不同禮儀,自然不同地方也有不同的規矩,嬤嬤的規矩是宮中的,我阿瑪不過是個管領,自然耿家規矩比不得宮中。況我瑪姆生辰日近,很該是爲她老人家積福,我罰這丫鬟一個月不許說話,又罰她銀子,很是對症下藥,又符合我家中的規矩情況,嬤嬤看呢?”

  劉嬤嬤在心中沉吟片刻,才道:“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便按姑娘說的罰了。只是這規矩不僅姑娘要學,便是伺候姑娘的也要學,免得丟了姑娘臉面,讓人說姑娘不會教養奴才。從明日起,姑娘選兩個丫鬟出來,跟了老身一起學規矩。”

  “多謝嬤嬤美意,只是我的丫鬟都是些不中用的,倒不必白費了嬤嬤心思。”宜綿拒絕道。

  劉嬤嬤對宜綿的拒絕不以爲意,笑道:“姑娘還是問了家中長輩爲好。”那笑聲讓人很有些討厭,似乎篤定了陳氏一定會同意。

  晚上,劉嬤嬤隨身帶着的小丫鬟給她打了熱水泡腳,順便說些閒話,“嬤嬤真是好性子,那丫鬟出言不遜,嬤嬤不僅不計較,還要教導她身邊的丫鬟,真是讓人不解。”

  劉嬤嬤看了這小丫鬟,笑道:“你見識的少了,自然不懂,我不過是結個善緣罷了。這耿家姑娘家世不顯,但是長相性格做派,最是了得。這人的秉性,便是想藏也藏不住的,那些個非凡之人,總是能出頭的。我今日教導了她的丫鬟,以後若是她從中得了利,自然會感激我。”

  小丫鬟更不糊塗了,這耿姑娘不聽嬤嬤的話,嬤嬤居然覺得她了得?她將自己的困惑說出了口。

  劉嬤嬤嘆口氣:“你懂什麼,這便是天生的貴人,再多威嚴都壓不住的。那些個規矩禮儀學的熟練的,卻連身邊丫鬟都不敢維護的,纔算不得什麼。”

  正房裏,宜綿跟富察氏和陳氏請罪,說了今日得罪嬤嬤的事,又說了劉嬤嬤讓丫鬟跟她學規矩的事。

  陳氏摸摸宜綿的腦袋,“這些日子學規矩,辛苦你了。劉嬤嬤既然讓丫鬟跟她學規矩,想來是不在意你逆了她心意。”

  富察氏也道:“這嬤嬤是富察都統家的供奉嬤嬤,富察老夫人看了你跟則悅姑娘交好,才舍了給你,便是你芳華表姐的教養嬤嬤也比不得她。你小孩子家知曉的事少,只以爲這嬤嬤要教導你的丫鬟是要折騰她們,她這是在擡舉你呢。以後你嫁了人,有兩個懂宮禮的丫鬟,可是既有面子,又能幫得上大忙的。”

  這隱情陳氏也不知道,連忙笑道:“還是額娘知道的多,媳婦也差點兒想差了。既如此,明日便設了宴請這嬤嬤,一是替宜綿道了歉,二也是謝她的擡舉。”

  “你安排便是。”富察氏道。

  長輩都這麼說,免不得要讓劉嬤嬤得意了。宜綿心中沮喪,不過還是要乖乖回去練字,因嬤嬤說她沒什麼才藝,僅字拿得出手,讓她在上面多費心功夫,宜綿便每日半下午練一個時辰的字,看時候不早了,她便先告辭了,只留下陳氏繼續跟富察氏商量事情。

  宜綿一走,富察氏便將心裏話跟陳氏說了,“我知你們打算,想要讓宜綿撂牌子,只是看都統家,對宜綿比對芳華還上心,便是這教養嬤嬤,不過來家中兩個月便換了態度,只怕丫頭比你們想的要出息了。你們兩個可是要多做打算啊。”

  陳氏聽了可是慌了神,“額娘,還要做什麼打算?我私底下都給宜綿置辦了嫁妝,老爺也瞧了好些個同僚的子孫,若是出現變故,可如何是好?”

  富察氏道:“你也別急,叫德金也不要聲張,一切等撂了牌子再做打算。”

  陳氏聽了富察氏一番話,卻也在沉思,宜綿若是留了牌子,該如何是好?又該做些什麼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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