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消息
在他印象中,王家只是在應天府中開了幾家酒樓而已。
府中怎麼會有這麼多存銀?!
心中狐疑之餘,他在曹正淳的攙扶下,緩步上前,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銀元寶。
鰲拜站在一箱銀元寶旁,躬身道:“臣已驗明真僞,這些存銀皆是隆景二十六年所制官銀!”
楚昊聽後心中一驚,連忙伸手拿起一個元寶細細查看。
只見元寶正面烙有花紋,背部更烙有一行小字——隆景二十六年。
楚昊眯了眯眼睛,隆景是先帝在位時期的年號。
先帝在位二十六年時,他年方十歲。
楚昊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他的身旁全是普渡慈航派來的護衛,他們日夜監視,除了王景瑜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
心中好奇王家是從哪獲得這些官銀的同時,他伸手一揮,將這些金銀珠寶全都收在了倉庫中。
不管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的當事人已經死亡,這件事情只能成爲一樁疑案。
此時,當鰲拜與曹正淳見到滿院裝有金銀珠寶的箱子在楚昊隨手一揮之下便消失的場景後,面色全都一變。
鰲拜心中明白,楚昊之所以當着他們兩個人展露出這種手段,是爲了震懾他們。
曹正淳則以爲楚昊這麼做,只是爲了震懾鰲拜。
楚昊沒有理會他們的神情,他看了看天色,便吩咐道:“繼續啓程吧,待到從金華府歸來,你們二人記得將應天府內所有宅院檢查一遍!”
鰲拜與曹正淳躬身領旨,便將楚昊攙扶着坐在了那頂從院落中找到的紫色轎子中。
兩尊金人擡着轎子出了王府後,一路不停。
待到天亮時,轎子已經來到溧水縣。
這裏雖然距離南京城不遠,但此地卻不像南京城那般令人壓抑。
還未進城,楚昊便見到路邊有一間用四根竹竿撐起的簡陋茅草屋,一根掛着破幡的竹竿立在屋前,上面寫着一個‘茶’字。
風來時,破幡搖晃,‘茶’字也扭曲起來。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坐在竹竿下的一張長凳上,肩上撘着一條灰漆漆的抹布,溝壑遍佈的臉上滿是麻木之色。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楚昊的轎子後,喃喃自語。
“京城還有活人啊……”
早在察覺到前方有人後,鰲拜便通知了楚昊。
於是他在半路上就將兩尊金人收在懷中,命鰲拜和曹正淳擔任轎伕。
此時老人話落後,楚昊便讓他們落轎,在曹正淳的攙扶下緩緩走出轎子。
“來壺涼茶!”
鰲拜喊了一聲後,便去查看四周。
老人驚愕地擡起頭來,卻見楚昊已經坐在了一張方桌前,曹正淳正拿着一塊抹布用力地擦着桌上的污漬。
他回過神,連忙應了一聲後,便佝僂着身子站起,緩緩走入屋裏打水。
與此同時,金華府下轄的東陽縣內,一衆戴着黑色帷帽,穿着繡有各色紋路裙袍的信女和護法,手持梵鍾、金鼓、磬、銅鑼、鐃鈸、鈴、木魚、雲板等法器,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她們兩人一行,排列十數列,神情莊嚴緩緩漫步,以法器奏響佛樂。
中間,又有四位護法持着寶幡,四位護法抗着寶傘,四位護法懷抱佛龕,四位護法捧着香爐。
往後,則是八位擡着白紗斗帳的護法。
斗帳中,坐有一尊寶相莊嚴,戴着土黃色的班智達冠,披着藏系佛教僧衣的蒼老僧人。
後面,又是一列護法。
每走幾步,所有人的身形都會向前瞬移一段路程。
斗帳中,蒼老僧人一直都在感知着那一縷距離它越來越近的微弱國運。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他臉上的慈悲之色也越發濃郁。
但就在這時,一隻白色的麻雀突然落在斗帳中,破碎成點點白光。
僧人突然睜開雙眼,彷彿感知到什麼一般,臉上的慈悲之色在眨眼間消散,轉而浮現出令人驚懼的厲色。
身旁響徹一路的極樂之音亦隨着他神情轉怒,而漸漸停止。
法駕驟然停在路中央後,僧人目露寒芒。
“皇上已經被採補成了一個廢人,怎麼還能離開應天府?”
他似在自語,又像是詢問。
過了幾息,像是得到回答一般,他雙眼之中的寒芒散去,喃喃道:“鰲拜?曹正淳?大乾天牢中竟還有兩位武道高手?”
話落時,他扭頭看了一眼應天府的方向,道:“皇上身陷五濁,又被邪道蠱惑,以致惡念增生,貧僧需耐心勸阻……”
眯了眯眼睛,他又恢復了那副慈悲的模樣,道:“繼續前行!”
說罷,緩緩閉上雙眼。
不多時,極樂之音再次響徹街道。
另一邊,留着鬚髯,身穿髒兮兮白色囚衣的寧採臣,終於氣喘吁吁地從一堆亂石中拎着包裹費力爬了出來。
“逃出來了!”
“總算是逃出來了!”
“沒想到我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他喃喃說着,用手做棚搭在眼前,頂着陽光貪婪的看向四周。
過了半響,寧採臣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急忙解開手中的包裹,只見裏面放着一身疊好的衣衫,一塊形如虎符的墨玉佩壓在最上面。
玉佩下是一本藍皮書,上寫‘人間道’三個字。
他將玉佩草草收起後,便將那一襲素布直裰穿在身上,戴好東坡巾,又將那本書塞在懷裏,才抱住畫卷小心翼翼地從亂石堆上下去。
在平地上走了沒幾步,寧採臣便見到路邊拴着一匹馬。
他既驚詫又佩服地看了一眼那匹馬,道:“連坐騎都準備好了?”
說話間他走到馬旁,伸手摸了摸,低語道:“老伯真是神通廣大,改天一定要好好地報答他纔行!”
說罷翻身上馬。
“架~”
隨着他一聲輕喝,這匹馬四蹄齊動,眨眼間便帶着他向着遠處而去。
路邊的草堆中,正在解手的知秋一葉聽到馬蹄聲後,下意識擡頭,卻見騎着那匹馬的寧採臣只給他留了一個背影。
“喂!喂!我的千里追啊!”
他急忙喊了一聲,卻不見馬停。
只能匆忙提起褲子,罵罵咧咧。
“這蠢馬,真是笨,什麼人騎上去都能四蹄如飛!”
“害得我連洗手都沒時間!”
說話間,他從草叢中跳出來,遠眺望去。只是這麼一眨眼的工夫,他連馬屁股都看不到了。
知秋一葉見狀,頓時氣急敗壞的瞪起眼睛,“你以爲你在上面跑得快,就能偷走我的馬?我在下面的速度比你還快!”
接着輕喝一聲。
“遁地!”
話音還未落下,他整個人直接陷入地下,如同穿山甲一般,快速的挖出一條通道,從地下感知着馬蹄聲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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