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一石二鳥
李牆聽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而與此同時,幾百裏外的蘇州,幾乎所有的安全屋都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重慶的制裁令。
三日之內,不惜一切代價,制裁陳逆璧君,不成功,便成仁。
然而就在電報發出的第二天,李牆剛剛作爲陪同人員陪着陳璧君一路浩浩蕩蕩,裝模作樣地專門去了一趟視紹興,在汪氏祖墳墓地做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法事,隨即又是一路大喫大喝好不容易纔返回別院,就接到了一個的電話。
“明先生,是我。”
哪怕是隔着一條電話線,李牆也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赫然竟是那個趙遠山專門給自己留下幫忙處理海軍俱樂部黑市日常事務的經理曹林。
說來慚愧,自打從趙遠山那裏接過黑市的管理權之後,李牆就一直在爲公事四處奔波,根本無暇顧及黑市那邊的生意,可以說黑市至今仍舊能夠維持正常運轉,幾乎跟李牆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非要說有,恐怕也只能歸功於他用人不疑,充分把權力放權給了他的兩個幫手,其中一個就是這個曹林,至於另一個,則是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當一面的餘梅了。
“曹經理?你怎麼把電話打到這來了?”
“是這樣的,餘小姐讓我打電話過來通知您一聲,就在昨天,您曾經叮囑再三的那個售賣‘宮門倒印’郵票的傢伙出現了。”
此話一出,李牆立刻眉頭一皺,緊接着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想:早不出晚玩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現身,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難道說……
想到這,李牆便不顧一整天的勞累,放下電話之後就獨自一人離開了別院,徑直來到了海軍俱樂部。
時間不大,曹林就帶着一個人來到了李牆所在的貴賓包間。
而自打那人剛一進門,李牆便開始暗中打量了起來,只見來人頭戴一頂禮帽,身着一套中山裝,儘管看上去稍微有些老舊,但卻十分乾淨整潔,中等身材,黝黑的皮膚,樣貌也平平無奇,惟一能夠給人留下印象的恐怕就是那因爲上了年紀而略顯鬆弛的眼袋,以及那一雙大大的黑眼圈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中年人,卻讓李牆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叫我老顧就可以了。”那人淡淡地回道。
儘管此人的臉上一直掛着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但李牆卻依舊狀態緊繃,如臨大敵地來回審視着眼前這個傢伙。
“老顧?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明先生真是好記性。”老顧笑道,“當初奉命將您埋進南郊樹林裏的時候,就是我帶的隊。”
此話一出,李牆這才猛然間回想起來,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想起來了,顧慎言,檔案室的,對不對?”
顧慎言也沒有隱瞞,十分乾脆地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緊接着,李牆便又皺起了眉頭,一臉凝重地問道:“老顧,既然你已平安撤離了上海,爲什麼沒有按照命令跟蘇州的安全屋跟其他人匯合,而是跑到杭州來了呢?”
李牆之所以會有此一問,是因爲他清楚地記得,戴笠爲自己提供的那份名單上面,並沒有顧慎言的名字,也就是說,至少在戴笠那邊,這個顧慎言應該不是被俘就是犧牲了纔對,至少也是個失蹤的狀態,可是他現在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很難不讓李牆懷疑他就是那個出賣了整個上海站的叛徒了。
面對李牆的懷疑,那顧慎言卻仍舊淡定自若地回道:“很簡單,因爲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說着,便從兜裏掏出了那張‘宮門倒印’郵票,遞到了李牆的面前。
李牆這纔想起自己今天因何至此,仔細檢查了那張郵票,確認了上面的一些細節都跟趙遠山當初所描述的一樣之後,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一些。
“這麼說,你是來接手這裏的了?”
不想那顧慎言卻直接搖頭否認道:“不,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李牆聽了不由得眉毛一挑,“幫我什麼?”
“自然是幫你揪出潛藏在安全屋裏的那些撤離人員之中的叛徒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追查叛徒的?”
“這還不簡單?昨晚總部的那道制裁令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是嗎?何以見得?”李牆又問。
“因爲這個命令本身就很不合常理,現如今日本人已經跟英美徹底撕破了臉皮,根本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下這樣一道命令,除非……除非另有目的,就比如引蛇出洞,引誘那個叛徒自投羅網。”
“你是不是想說這個計策很愚蠢?連你都看得出來,更別說安全屋裏的那些人了?”
“不不不,明長官,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此計雖然看似愚蠢,但我想以明長官的手段,一定另有深意,不說別人,卑職不就是這樣被您這條計策給引出來的嗎?”
此話一出,李牆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才繼續說道:“如此說來,你的手裏應該是有電臺的,對吧?”
“是,出事之後,卑職趁亂搶救出了幾部,索性都還能正常工作。”
“手下還剩下幾個人?”
“四個。”
“可靠嗎?”
“長官放心,這四個人全都是卑職在事後招募的,能力問題卑職不敢保證,但絕對可靠。”
“那好,明天你就派人帶着一部電臺去……”
向顧慎言佈置了一個任務之後,李牆便沒再過多停留,直接起身離開了包間。
然而出了包間之後李牆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趕在顧慎言離開之前,轉頭進了另一個包間。
而包間裏,餘梅則早已在裏面等候多時了。
“怎麼樣?”一見李牆進來,餘梅便立刻上前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好說,這個姓顧的城府很深,僅憑短時間的接觸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但僅憑能在身處那樣的危局之中仍舊保持冷靜,併成功搶救出好幾部電臺這件事,就不難看出此人的業務能力一定非同一般,所以梅姐,接下來的跟蹤和監視你可千萬不能大意啊!”
“放心,接下來的跟蹤和監視我會親自負責,保證萬無一失,你就放心好了。”
“嗯,梅姐你親自出馬,那我就放心了。”說到這,李牆這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差點忘了,方大哥這次也跟我一塊兒來杭州了,被我安排在了別院外圍,負責警戒工作。”
“真的嗎?天翼他……他也來杭州了?”一聽說自己的戀人也來到了杭州,餘梅就恨不得立刻飛過去跟他見上一面,以解長久以來的相思之苦。
要知道當初在知道方天翼負傷被抓,進而叛變投敵的消息之後,餘梅整個人差點就瘋掉了,要不是有石頭在一旁拼了命的攔着,恐怕早就帶着人去蘇州劫牢反獄了。
直到後來接到了李牆臨去香港之前的一封密信之後,她這才獲悉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放下心來。
然而再次聽到戀人此刻與自己已經近在咫尺的消息時,儘管內心依舊激動不已,但最終卻還是極度理性地說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想李牆卻搖頭說道:“不,梅姐,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我之所以把方大哥帶來,就是要讓你們見面的。”
“可是……”餘梅剛要說什麼,便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隨即便再也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和狂喜,滿懷期待地望向了李牆。
李牆也沒有跟她打啞謎,先是點頭確認了她的猜測,然後便壓低了聲音對她耳語了起來……
“可是……我們走了你怎麼辦?”聽了李牆的計劃之後,餘梅在興奮喜悅之餘也不免爲李牆擔心起來。
“放心,我這邊自有辦法應對,倒是你們,這一路上必定危機重重,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纔行啊!”
“嗯,我知道了。還有……謝謝你,阿牆。”
李牆自然知道,餘梅這番話的前半句是以組員的身份說的,而後半句則是她個人的肺腑之言。
從海軍俱樂部回來後不久,海棠便拿着一份剛剛破譯好的電文走了過來,一臉興奮說道:“好消息,咱們放出去的誘餌已經見效了。喏,這是剛剛截獲的電文,無疑就是發給南造雲子的。”
然而李牆接過電文之後只是快速地掃了一眼,便將其放下問道:“南造雲子那邊有什麼反應沒有?”
“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別院這邊呢?”
“也很安靜。”
“也就是說,南造雲子在接到叛徒的告密之後既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也沒有通知別院這邊的李士羣,你說這是爲什麼呢?”
“你的意思是,她已經看出這個制裁令是個圈套了?”
“難說。不過即便已經被她看破,那也不應該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也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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